平地裡仿若捲起了一股旋風。
風眼是靜站在原地的女孩。
據說風眼是氣旋中心最為穩定的地帶,現實也的確如此,如果說方才喊叫出聲的女孩宛若銳利刀鋒,那麼此刻她卻如同暫時被歸入鞘中的利刃,看似無聲,靜待出鞘!
夏黃泉靜靜地站在原地,面容不知何時沉寂了下來,雙眸亦是緊閉,圍繞著她的風卻越來越猛烈,以至於原本在她身側的青年不得不微微後退,以防身下的輪椅被吹得歪倒。
與其為敵者,彷彿也知曉了這看似平靜的風暴中蘊含著的危險味道,嘶聲吼道:「你不能殺我!不然所有人都會死!還有言必行!他被關的地方被我放了炸藥,你要是敢……啊!」
「我就是敢,你想怎麼樣?」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原來不知何時,那位在最開始創造結界的人異能暫時耗盡,外界與這裡的連接自然再次通暢起來。
「你……你不是……」
言必行趴在某人身上,再次搓了個火球,怒道:「我什麼我?!半邊禿不適合你,給你來個腦全|裸吧!」這群混蛋!想他一世英名被這些人害得在陰溝裡翻船,這回非被嘲笑一輩子不可!
「那、那是什麼?」身下人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
「啊?」青年下意識看出,頓時愣住,「妹子……?」手中的火球頓時啞了火。
商碧落毫不意外地看了眼來人,繼而轉過頭,將全部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女孩的身上,而此時的夏黃泉卻已然聽不到任何來自於外界的聲響,更感覺不到任何來自於外界的關注。或者說,她如同被封閉在了某種奇異的世界中,被動地接受著某些原本就屬於她卻一直被忽視的訊息。
時間的流動似乎毫無意義,也許已經過了很久,但誰在意呢?
「咚!」商碧落下意識摀住心口,在這一秒,他若有所感地看向女孩,果不其然,她正緩緩睜開雙眸。
宛如——利!刃!出!鞘!
原本肆意飛舞著的風如逆旋的刀片,肆無忌憚地朝那群人身上席捲而去!
卻沒有傷到其餘人分毫。
「崩!」
有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響起。
女孩滿頭的烏絲在烈烈風中肆意飄散,與此同時,那只一直隨身佩戴者的眼罩,也在這一瞬間,化為了碎片。
她緩緩平舉起右手。
幾乎是同時,被風暴禁錮著的人們相繼露出了極為痛苦的表情,紛紛倒落在地。
「啊啊啊……」
「啊啊啊!」
「這是……不!!!」
女孩的手一點點縮緊。
人們痛苦的表情愈深!
直到那隻手完全合起……
「啊!!!」
言必行被這由眾人合奏而出的慘叫弄得有些頭皮發麻,不僅是他,將其待會的人也同樣如此。
但青年也清楚地知道,夏黃泉此刻的情形不對,不可貿然打擾,如此想著的言必行下意識將目光看向商碧落,只見他的目光幽深而狂熱,正專注地注視著身側的女孩,如同在等待著什麼,又如同在確定著什麼。
那是……晶核?!
言必行的眼睛驀然瞪大。
只見無數只閃爍著不同色彩的晶核突然從那群異能者體內衝了出來,爭先恐後地朝女孩所在的位置飛去,動如脫兔,靜如處子!不過瞬間,就穩穩地停在了女孩身旁,整齊而有序地按照顏色排列著,漂浮在空中圍成了一個奇異的圓,,將她緊緊包裹。
那只平舉著的手,緩緩收回。
如同得到了命令,色彩各異的晶核們再次動作了起來,而後,令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
它們,居然朝女孩的左眼衝去!
「啊!」不知多少人在這一刻發出了這樣的驚呼聲。
商碧落猛然站起身來。
近在咫尺的距離,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琥珀色的眼眸以及艷紅的瞳孔,宛如一條尋人而噬的巨蛇,將那些晶核一一吞入口中!
從晶核飛出,再到它們消失在女孩的眼眸中,不過才十來秒功夫,以至於……
「我是在做夢?」
「我……好像也做了個奇怪的夢。」
「我也是。」
怎麼會有人同時做夢呢?
彷彿在驗證著什麼,失去了晶核的人們突然爭先恐後地發出了驚呼。
「我的異能!我的異能沒有了!」
「臭□,你做了什麼?!」
「動啊!動啊!為什麼動不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證明著——那不是夢,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現實!
「黃泉?」商碧落輕聲換道。
夏黃泉下意識轉過頭,雙眸由剛才的銳利變成了有些恍惚的狀態,她愣愣地看著他,好像一時之間沒認出對方是誰,直到幾秒後,她眨了眨眼眸,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微笑,她說:「你也不要做……」話音未落,整個人突然倒下。
靜站著的青年敏捷地伸出手,將其牢牢實實地擁入懷中,小心地不讓女孩有一絲一毫的不適。
如果說第一個回過神的是他,那麼第二個毫無疑問是言必行了。
他從人背上滑下來,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眼看著就要摔倒,旁邊有著漂亮紅色卷髮的女性扶了他一把,給了這貨狠狠的一瞪後,毫不客氣地提溜著人走了過來:「妹子,我把你二房帶回來了!」因為距離的原因,從他們的角度看倒像是女孩「主動撲入」青年懷中,求蹭蹭求安慰求撫摸。
「……」小弟們集體淚流滿面,大姐頭,你說得這麼大聲真的沒問題嗎?!
「什麼二房,要做我也做大的!」言必行很不滿,他這麼有操守的人肯定不會做小三啊,做也做老二啊……是不是哪裡不對?
「你還想小三上位?」紅姐很驚訝,「有志氣啊!」
「不敢當!」
「但我最討厭的就是小三了,去死!」
「嗷!!!」
「……」小弟們再次集體淚流滿面,大姐頭,這位大哥,那位正宮娘娘的眼神好凶啊!會死人的!別鬧了!
說話間,言必行終於蹭到了兩人的旁邊,齜牙咧嘴地一劈過坐到了商碧落的輪椅上:「妹子怎麼樣?」再一看青年的臉色,立刻知道夏黃泉肯定沒多大事,否則他不會如此淡定。於是緊接著又說道,「阿商,快給治療個,痛死我了。」
商Boss卻看都不看他的問了句:「會死嗎?」
「……怎麼可能哈哈哈。」
「那急什麼。」
「……喂,你不是吧?」言必行瞠目結舌,這傢伙不是這麼沒義氣吧?
「很遺憾,我是。」青年一把橫抱起女孩,扭過頭對衝出來的蘇玨說了句,「他就交給你了,再不治療他馬上會死。」
「黃泉……」
「似乎是脫力了,我帶她回去。」
被當拖油瓶一樣甩給蘇玨的言必行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青年大步離去的背影,沉默片刻,終於抑制不住地爆出一句粗口:「【嗶——】!!!」混蛋你不重色輕友會死啊!
「不愧是正宮,就是比小二小三們霸氣!」紅姐感慨道。
傳說中的小二:「……」
傳說中的小三:「……」
「那我就是小四咯?」蘇一不知何時冒了出來。
「……」紅姐和她的小夥伴們驚呆了,而後她也情不自禁地爆出了一句粗口,「居然玩上了雙胞胎,真是太牛了!」
蘇一露出八顆整齊的白牙,羞澀地笑了:「其實,我們是四胞胎來著。」
「……」X了個N!
小弟們第三次集體淚流滿面,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會被殺人滅口嗎?!
夏黃泉,真是神一般的女人!!!
當然,她本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名聲已經被敗壞得慘不忍睹,俗話說「屠一人為罪,屠萬人為雄!」,某種意義上說,她瞬間昇華到了某個偉大的地步。
而此時此刻,這位「偉大」的女人只感覺暈暈沉沉,就像是發了一場高燒,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她還沒有體會過生病的滋味呢。身體飄飄浮浮,似乎搭乘著某艘小舟遊蕩在水面上,卻又出乎意料地並不讓她不安,反倒……充滿了某種恬適的安定感。
而且,很溫柔,很暖和。
她下意識地偏過頭,朝暖源處湊去,小心地蹭了蹭。
「……」商碧落的手指顫了顫,注視著懷中奶貓一樣蹭著自己胸口的女孩,她的臉孔上有著不自然的紅暈,體溫也有些高,應該是使用異能過度的後果。
那個異能,正如他所想的那般。作為人類進化的開啟者,擁有那樣的力量是無可厚非的。
而他也為其取了一個不錯的名字——王者令。
王者可以賜予,自然也可以剝奪。
不是嗎?
他勾了勾嘴角,女孩沒有因為自己將要受到的屈辱而爆發,反倒是因為他,這一點讓青年很是愉悅,因為,這是不是意味著,其實他在她心目中還是非常重要的?
不覺間,兩人已然回到了屋中。
商碧落小心翼翼地脫去女孩的外套和鞋子,將其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做好這一切後,撤去了青霧的商碧落坐在床邊,一不小心壓住了些許不被髮帶束縛後肆意飄灑而下的長髮,他心念微動,彎□握起一縷,滑潤地似乎馬上就會從手中溜走,青年不覺地緊了緊手心。
烏髮如墨,與潔白的床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移轉目光,只見女孩細瓷般的臉孔微紅,體溫已經與平時無異,呼吸比之剛才要均勻了許多,毫無疑問,在逐漸恢復著。
似乎……很少看到她這麼沒防備的模樣啊。
因為女孩的直覺真的太過敏銳,每天的睡眠時間也極短,只要注視她超過一定時間,她就會立刻醒轉過來,眼神銳利,精神奕奕。而如果想要揉揉,就做好被撓手捶頭的準備吧。
不像現在。
他手指纏繞起掌心的長髮,舉至唇邊輕吻。
如果她此刻醒著,肯定會暴怒地大叫:「商碧落你個混蛋又在做什麼啊?!」
青年想著想著,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容——這麼看來,不做點什麼都似乎對不起她的話啊。
如果夏黃泉知道他的想法,八成會說——「喂!別以自己的腦補為由做壞事啊!!!」
但可惜,她什麼也不知道,只是恍惚間覺察到了某種奇異的壓迫感,就像是有什麼東西一點點地壓到頭上,自己卻無力抗拒,身體完全無法動彈。這種感覺讓女孩有些難受。她不由微微皺起眉頭,因為剛才的異常而格外顯得紅潤的唇瓣小小地開啟,似乎想要呼救,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而這個細微的動作,在漸漸俯□的青年眼中,明顯是不得了的誘惑。
——本來只是想親下額頭的,結果……
無恥地為做壞事找到理由的某人本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原則果斷地下了嘴。
並不是第一次和她做這樣的事,只是以往都太過倉促,就如同夜間開放又迅速謝去的曇花,不像現在——
青年並不著急入侵,只是溫柔地含住女孩的嘴唇,一點點舔舐著,如同品嚐著軟綿綿的棉花糖,是女孩之前吃過的蘋果味道,簡單的動作卻帶有說不出的魔力,讓人流連忘返,難以再抽身而出。
「唔……」直到女孩挪動了下臉孔,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聲,商碧落才暫時放過了已然紅艷欲滴的微腫嘴唇,舌尖狡猾地順著她開啟的唇瓣鑽了進去,一點點嘗遍齒間、牙床、舌苔,固執地不放過口中的任何一個角落……直到最後,唇舌絞纏。
真是奇妙。
從前對這種事只是嗤之以鼻,如果非要對此下個概念,大概是——毫無意義地交換唾沫的行為,但是,這一刻,卻明白了……
這的確是一種交換。
就像是人們發現了自身缺失了某種東西,然後找啊找,找啊找,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風景,遇過很多的人,有些人自始至終沒有尋到,有些人卻何其幸運——原來在這裡。
可以與許許多多普通人用口|交換話語和問候。
卻只想這個人用口分享些別的東西。
就如同此刻,唇齒交融,舌尖交纏,交換的不僅是液體,還有從彼此身上傳來的溫度,就這樣,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通過這種甚至另外更親密的行為,慢慢補全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缺失物。
最終,確定了……
淡淡的水聲在寂靜的屋中持續響起。
女孩的手不知何時自被中伸出,被青年撐在枕邊的掌一把握住,十指緩緩交叉。
——你是我費勁千辛萬苦才找到的寶物。
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確定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