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晚上洗過澡之後,寧微嫻還是唸唸不忘這件事情,她早早地就上了床,一開始抱了個大抱枕在懷裡,顏寧剛想爬上床,突然又下去了,蹬蹬蹬跑下樓拿了好多零食跟水果上來,然後爬到床上把寧微嫻懷裡的抱枕澤到一邊去,自己來代替抱枕的位置。母子倆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著薯片,對於即將到來的講故事環節充滿了期盼和好奇。

  一出浴室就看到他們母子倆這副樣子,顏睿原本充滿不安無比沈重的心稍稍放了一下下來,他跟著跨上床去,濕漉漉的頭髮隨意拿毛巾擦了幾把就算交差了。寧微嫻眉毛不自覺的一皺,不過房間裡溫度高,也不至於感冒。

  他伸出手把妻子兒子都攬到懷裡,雙手緊緊地擁抱住他們,就好像這樣就可以不失去一樣。顏寧坐在寧微嫻懷裡,等於是被兩個人抱著,別提有多難受了。他皺皺鼻子,整張小臉揉成一團,像顆白白嫩嫩的包子:「老爸……你輕一點,我被你抱的好難受的。」

  聞言,顏睿略略鬆開了那麼一點,但仍然是很緊,他低下頭,輕輕親了一下寧微嫻的臉頰,只覺得把她抱在懷裡,就好像什麼都擁有了一樣。他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失去她,他的世界會崩塌成怎樣的支離破碎,到時候他是不是還能一個人站在太陽下面呼吸?「微嫻,你真的要聽嗎?」

  寧微嫻似乎聽出了顏睿語氣裡的顫抖與恐懼,她微微皺起了眉毛,剛想說話,巧克力從床邊的小窩裡探出頭來嗚嗚的小聲叫喚著,顏寧見了,從她懷裡掙脫,跳下床去把它給抱到了床上,於是就形成了顏睿抱著寧微嫻,寧微嫻抱著顏寧,顏寧抱著巧克力的套娃場面。

  巧克力很乖,一般情況下不愛亂叫喚,它坐在顏寧雙腿圍成的圈兒裡,好奇的大眼睛濕漉漉,四下里看來看去,不時地聞聞這兒,嗅嗅那兒,可愛死了。顏寧不住地拿手指頭逗它,放點吃的到它面前,巧克力也會張開嘴巴啃幾口,不過牙齒沒長齊,啃的到處都是進肚去的也沒有多少。

  點了點巧克力毛茸茸的耳朵,寧微嫻點點頭:「我想聽,但如果你不想告訴我的話不說也沒有關係,反正知不知道都沒差。」她腦海裡沒有記憶,這些事情說得再近,她也沒辦法感同身受。

  顏睿搖搖頭,「我發過誓不再騙你了。只要你問的,我都會告訴你,不說一句假話。」看著寧微嫻眨巴著眼睛望著自己,他心底又是甜蜜又是苦澀,把她抱的更緊了些。「微嫻,我們沒有一個好的開始,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是在我們的婚禮上,我們當時沒有愛情,所以那個婚禮,只不過是個擺設,而且當時你一點都不快樂。」

  他以為寧微嫻會表示驚訝,但她並沒有。她只是微微對他笑了:「然後呢?我們是不是一直都很不快樂?」

  他連忙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他們曾經有過一段快樂而甜蜜的時光,只不過非常短暫,只有三個月的光景。現在想來,那三個月其實也並不是真正的幸福。他從沒有真心付出與投入,而她始終不發一語的沈醉其中,最後招來的劇烈後果,偏偏又是兩人都無法承受的。「不是這樣的,微嫻。我不知道那對你來說算不算得上是快樂,但是對於我來說,那段日子想起來,只能說是我的索取和步步緊逼,我甚至沒有注意過你當時是不是開心的。你總是對我笑,我總是傷害你。」他看著寧微嫻仰望自己的眼睛,再也說不出一句話。這些話字字句句都像是刀子插在他的心坎上,疼得他受不了,七竅流血,渾身的骨頭好像都被踩在腳下碾壓。

  正和巧克力玩得正開心的顏寧好奇地轉過頭問:「老爸,姑姑他們跟我講的都是真的?你以前真的是個花花公子?」

  寧微嫻也很想知道這個答案。顏睿手足無措地看著兩雙漂亮的大眼睛在自己面前眨呀眨,可這問題的答案他還真是無法說出口。不是怕毀了自己在他們母子倆心中的形象,而是自己心底愧疚。「……嗯。」

  「看不出來誒。」寧微嫻仔仔細細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搖了搖頭:「如果你不說的話,我絕對不相信你曾經是個花花公子。你看起來很好啊。」

  「我也沒見過老爸拈花惹草。」顏寧咕噥了一聲,突然瞪大眼:「老爸,你不會是背著我跟媽媽,其實還是在幹壞事吧?!」

  顏睿望天,他的人品真的壞到這種程度嗎?連從來都沒見過他招蜂引蝶的兒子都對自己充滿質疑?「我沒有……我很乖的。」

  他嘴裡這麼說著,隱隱還有著委屈的樣子。寧微嫻看著覺得好笑,便拍了拍他的背,「我們相信你。」

  從她口中聽到相信兩個字,顏睿差點紅了眼眶。其實他不值得的,也不配,可在這一刻他突然不想說出口。他想再自私無恥的多偷幾天這樣美好的時光,這樣的話,日後哪怕她真不要他了,他也能守著這回憶過日子了。老天爺對人最殘酷的懲罰就是給了你改錯的機會,卻在你自以為改正的時候猛然收回,然後跟你說:這其實只是一個玩笑。你犯下的錯誤無法挽回,那個被你狠狠傷害了的人永遠都不會原諒。

  他害怕這一天的到來,私心裡他希望寧微嫻永遠都不要恢復記憶。他會對她很好很好,比她以前對他還要好,只希望她能夠一直留在他身邊,給他改正錯誤的機會。殺人放火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了結的,把人心給打碎,更是別想輕易拼湊回來。她心碎了,就再也沒有完整的可能。「微嫻……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講給你聽,你想聽嗎?」

  寧微嫻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語氣一下子凝重起來,好像有種視死如歸的感覺。但她仍然點了點頭,她想知道,那些記憶聽起來哪怕遙遠,也曾經是屬於她的,雖然知道了,她不會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