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感冒

沈木星和阿敏住在拉薩市當熱路的一個家庭客棧裡,房間溫暖舒適,院裡酥油茶飄香,主人家養了一條小狗,經常跟著沈木星和阿敏在院子裡曬太陽。

那小狗非常可愛,經常張著黑□□的眼睛盯著沈木星看。

「阿敏,你有沒有想過結婚?」沈木星坐在院子裡看書,突然這樣問。

阿敏正在做瑜伽,閉著眼睛說:

「結婚?不敢想,一輩子跟一個男的大眼瞪小眼過一輩子,想想就很絕望。」

沈木星聽她這樣說,就不再說話了。

客棧裡隱隱約約放著一首老歌,是已為人父的黃磊唱的那首《似水年華》,沈木星靜靜的聽著那歌詞,有幾句深深地打動了她:

曾經有太多機會彌補

卻還是看著幸福成錯誤

在路口停住我回想當初

什麼讓我們將愛棄而不顧

沈木星走到那小狗面前,蹲了下來,小狗正在叼著一個布墊子搖頭晃腦的玩兒,她笑了笑說:「阿敏,我想結婚了,我想和我男人一起養一條小狗。」

阿敏的動作停下來,有些錯愕:「跟誰呀?是誰讓我們不食人間煙火的沈仙女動了凡心?」

沈木星想著嚴熙光,就覺得很溫暖。

他們等過了深秋,又等過了寒冬,現在那似水年華又倒流了回來。

既然她沒有錯,嚴熙光也沒有錯,何不去大膽的找回那份迫不及待想要的幸福?

沈木星說:「跟我愛的人,回去就結。」

阿敏警告她:「沈仙女,婚外一天,婚裡一年哪,你可要三思而後行呀!」

「三思啦,已經四思五思千思萬思啦!」

沈木星笑著說完,憐愛的去看那小狗,小狗仍然叼著墊子甩來甩去,她定睛一看,原來是小狗的一顆尖牙被布墊的絲線給掛住了。

沈木星看它無助,便伸手去幫它拉墊子,卻沒想到那狗突然翻臉,一口叼住了她的虎口!

「啊——」她輕輕的叫了一聲。

拉薩市人民醫院。

沈木星剛打完一針血清,從注射室裡出來。

阿敏在注射室外面等著,見她出來趕緊走過去。

「打完了?」

「打完了,醫生說要打好幾次呢。」

「這死狗,回頭夜黑風高咱把它燉了。」

「怨我怨我,誰知道那小布墊子是它的床單呀?小狗最忌諱別人動它的窩了。」沈木星無奈的笑笑。

阿敏把手機遞給她,突然一臉八卦的湊過來:

「你老實交代,你要結婚的那個男的,是不是嚴熙光?」

「呃,你怎麼知道?」

「哇塞,就是那個明星都來找他做衣服的裁縫大師?木星,你要嫁給他,合理呀!我支持你!」

沈木星翻看手機的通話記錄,問阿敏:「他剛才來電話了?」

「是呀,我跟他說你被狗咬了,他說他馬上訂機票過來,電話裡聽著他的聲音,快急死了。」

「你怎麼這麼不靠譜啊!你嚇唬他幹嘛?我就是被狗咬了一小口,破了塊皮而已!」

「我沒嚇他啊,我就說你被狗咬了。」

「然後呢?」

「然後他問我是什麼狗,我說是西藏的狗。」

「泰迪也叫西藏的狗?我男人很老實的!你這麼說他會以為是藏獒啊大姐!」

***

嚴熙光上輩子一定是頭牛。

沈木星三番五次強調他不用來,他還是固執的來了。

距離上一次他用這樣嚴厲的口氣和她說話還是在許多年前。

那時候她一個人跑去沈冥的宿舍碰見了壞人,跑到他那裡嚇壞了他,嚴熙光說,你怎麼那麼不知道深淺!

這一次沈木星同樣也收到了他的苛責,最後她拗不過他,說:

「行啊,你來吧,我都告訴你了沒有事。」

「不說了我要過安檢了。」

「……」

他是一大早到的拉薩,沈木星一夜沒睡,天剛濛濛亮,客棧門外就有了動靜。

這個時間段來的住客很少,沈木星趕緊穿好衣服,一下樓,就看見了他。

拉薩3c,晴,微風,他穿著一件很長很厚的呢子大衣,身上有旅途□□的深深褶皺。

「找我的。」沈木星對老闆娘說。

老闆娘抱歉的笑了笑,對嚴熙光說:「我家的狗咬了姑娘,真是抱歉。」

「沒關係。」

嚴熙光跟老闆娘說了幾句,辦了入住手續,就走到她面前來了。

他的身上帶了些清晨的寒,穿透了她身上的薄薄睡衣。

「咬哪兒了?我看看?」

「這兒。」

沈木星抬起自己的虎口,揭開那一小塊創可貼。

創可貼下面有兩個芝麻大小的深紅色點子,已經凝成了血痂。

沈木星明顯看他鬆了口氣。

她走在前面上樓去,他跟在她身後。

沈木星很想他,就沒話找話。

「喂,你是不是以為我手指頭掉了,殘廢了?」

不知道是故意損她還是真心的,嚴熙光說:「我以為你被藏獒咬了。」

「那我不殘廢也給嚇死了。」

沈木星站在他新開的房間門口,讓了讓,看著他拿鑰匙開門。

嚴熙光把鑰匙轉進鎖裡,抬頭看她。

兩個人對視著,門開了。

沈木星先進了門,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背著手轉過身問他:「哎你……」

話剛說了一半,身子就被後面的人抱住了。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像是一隻杯子掉在半空又突然被接住了一般。

他緊緊的抱著她,外衣冰涼,肌膚卻是男子特有的熾熱。

嚴熙光的眼睛癡狂的盯著她,思念在那深邃的瞳眸裡濃到化不開。

「我什麼?」他唇就在她的鼻子上方,低著頭,灼熱的呼吸扑打在她臉上,讓人心跳失衡。

沈木星的身子抵著,雙手擱在他的胸前,雙頰赤紅,硬著頭皮把剛才想說的話說完:

「你……我記得以前你好像說過,就算我被別人吃進肚子裡又吐出來,也還是你的……」

話剛說完,沈木星就後悔了。

嚴熙光再沒給她逃脫的機會,就真的彷彿要把她吃進腹中一樣。

綿長熾熱的吻,體內翻滾著的渴望。

嚴熙光咬著她的唇,含糊不清的柔聲問:「我還曾說過那樣肉麻的話?」

沈木星只覺得渾身的每一寸肌膚都顫慄著,喘息著,用低啞的聲音笑著回應他:「你說過……你就是說過……」

嚴熙光的吻再次落下,兩個人緊緊相擁。

這客棧的房間不大,三兩步就到了床邊。

沈木星的腿一軟,就被他欺身壓在了床上……

***

嚴熙光才來了西藏一日,就起了高原反應。

起初,他還總是開玩笑說是她給累的,沈木星就捶她咬他。

後來越來越嚴重了,他之前就感冒,到了這裡便咳嗽不停。

來西藏旅遊,感冒的痛苦是比在平原要增強許多倍的,阿敏還「熱心」的幫忙查了資料,說是在西藏,感冒會引發肺水腫,此病凶險可致命,有個女驢友就因為感冒而死在了路上。

「不行,馬上就去醫院。」沈木星越來越覺得可怕。

嚴熙光不怎麼舒服,拉著她的手安慰:「沒事,網友太誇張。」

「誇張什麼呀!真的有人因為在高原引發肺水腫而死的!萬一呢!不行,立刻帶你去醫院,直到病好再出院。」

嚴熙光看她著急的樣子,疲憊的笑笑。

他心想,沈木星上輩子一定是頭牛。

去醫院住了兩天,醫生給打了針,吃了藥,剛剛見好轉,咳嗽好了,還是有些燒。

沈木星就在醫院寸步不離的陪著,看他虛弱疲憊的樣子,心裡一陣心疼。

嚴熙光接了個電話,剛談完工作,手上的點滴也打完了。

沈木星從病房外面進來,拎著一個大包。

「我回去給你取了一些洗漱用品,還有,這是路過小攤給你買的衣服,用來換洗吧!」

她將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

嚴熙光還是渾身沒什麼力氣,頭重腳輕,逗她:「也沒給我買幾件藏民的衣服穿穿?」

「有衣服穿就不錯了。」她瞪了他一眼:「不讓你來,你偏來吧?這罪遭得,多不值?」

「值。」嚴熙光看著她,似笑非笑。

沈木星臉一紅,不看他,假裝在包裡翻東西。

翻著翻著從夾層裡翻出一個紅色的繩子。

拽出來,是一條平安扣。

嚴熙光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那是一條褪色了的平安扣,下面掛著一把小剪刀。

「我的護身符給你。」她把平安扣塞到他手裡。

嚴熙光攤開手掌,在指間擺弄。

「這麼舊了,你還留著?」

沈木星顯得有點不好意思,但也硬著頭皮說著肉麻的話:「當然留著了,你走了我就這點念想,怎麼能扔呢,而且,就是因為它,我才一下子愛上了你。」

嚴熙光微微詫異。

少女心事千般轉,他又怎麼會參透?

當初他就是那樣沉默著看著他的破麵包車,她坐在副駕駛,想拿這平安扣看一眼,他卻固執得一直在試圖將它解下來,送到她手裡。

那個時候她的心就像是突然被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解開了一樣。

她就想,這個男人話不多,卻有一顆體貼的心。

她目光所及的歡喜,他都能去拿給她,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嚴熙光還在拿著那平安扣出神,沈木星就說:

「你的感冒快快好吧,病一好,我們就回去,不在這個地方呆了。」

她說:「回到深圳,就是正月了,我們回家看看父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