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誌:SOL 458
馬沃斯谷!終於到這兒啦!
這其實壓根不算什麼大成就,我才行駛了十個火星日,但這是一個很不錯的心理里程碑。
到目前為止,探測車和我這個貧民窟生命維持系統都工作得相當出色。對這些使用時間已超過設計壽命十倍的設備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今天是我的第二個產氣日(第一個在五個火星日之前)。在確定這樣一個方案時,我認為產氣日肯定會無聊到恐怖。但現在,我天天盼著它來,因為那是我的休息日。
在平常日,我起床,疊臥室,收太陽能電池板,駕駛四小時,鋪電池板,展開臥室,檢查所有設備(特別是探測車底盤和車輪)。要是附近的石頭夠多,就用摩爾斯碼向NASA匯報近況。
在產氣日,我起床,打開氧合器。太陽能電池板前一天已經鋪在了外面。各項工作自動展開,我在探測車或臥室裡放鬆放鬆,一整天都可以無所事事。臥室的空間足夠大,我不會感到擁擠,電腦裡有大量的劣質電視劇可以重播。
嚴格說來,我昨天已進入馬沃斯谷。但我只能靠地圖來推斷,峽谷的入口非常寬闊,根本看不見兩側的峽谷壁。
我能確定的是,的確已經進入了一個峽谷。谷底很平坦,開起來很順暢,跟我希望的一模一樣,真是奇蹟。這個峽谷可不是由河流多年沖刷緩慢形成的,而是由一場大洪水在一天之內衝出來的。如果能親眼看到,一定震撼無比。
想想也詭異,現在我已不在阿西達里亞平原了。在那裡我度過了457個火星日,差不多是一年半的時間,永遠不會再回去。我很好奇在餘生中,會不會對那個地方產生鄉愁。
如果還有「餘生」,我很樂意忍受那麼一點點鄉愁。現在,我只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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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到CNN的《馬克·沃特尼報導》,」凱西對著攝像機說,「我們今天請來的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嘉賓,芬卡·克普爾博士。克普爾博士,我想大家最關心的問題是:馬克·沃特尼死定了嗎?」
「我們希望不是,」芬卡回答,「但他面前的確有一個真正的挑戰。」
「根據你們最新的衛星數據,阿拉伯地帶的沙暴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它將遮蔽80%的陽光,對嗎?」
「沒錯。」
「而沃特尼唯一的能量來源就是太陽能電池板,對嗎?」
「是的,一點沒錯。」
「他那輛臨時拼湊的探測車可以在20%的電力供應下工作嗎?」
「我們找不到任何辦法可以實現這一目標,所以答案是:不行,單是他的生命維持系統就需要更多電力。」
「他還有多久就會進入沙暴區?」
「現在他剛進入馬沃斯谷。按照目前的行駛速度,他將在SOL 471抵達沙暴邊緣,也就是12天後。」
「他肯定會發現有點不對勁。」凱西說,「在如此低的能見度之下,他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太陽能電池出了問題。他能不能繞過這個區域?」
「很不幸的是,凡事都在和他作對。」芬卡說,「沙暴邊緣並不是清晰的一條線,而是一片沙塵密度稍大的區域。隨著他繼續向前行駛,沙塵密度會越來越大。這個過程中的變化將會非常細微,每天都只比前一天暗一點點。變化太細微,以至於無法察覺。」
芬卡嘆了口氣,「他會突入好幾百公里,在他感覺到任何能見度的問題之前,會首先注意到太陽能電池的效率在降低。沙暴向西移動,他向東行駛。他會進入太深,無法回頭。」
「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發生?」凱西問。
「希望是有的。」芬卡說,「也許他能比我們預計的更早發現。也許沙暴會突然減弱。也許他能想到我們想不到的辦法,讓生命維持系統降低耗能。馬克·沃特尼現在是火星生存專家。如果有人能闖過這一關,那也只能是他。」
「12天,」凱西對著攝像機說,「整個地球都在看,卻幫不上任何忙。」
日誌:SOL 462
又是一個太平無事的火星日。明天就是產氣日,因此,現在更像是我的週五晚上。
我大概已經走了一半的馬沃斯谷。正如我希望的,整個行程很順利,沒有太大的海拔起伏,很少遇到什麼大的障礙物,只有平坦的沙地,以及直徑不超過半米的岩石。
你也許好奇我是怎麼導航的。去找拓荒者的路上,我利用弗波斯在天空中的軌跡來確定東西軸。但找尋拓荒者之旅比現在要簡單得多,而且當時還有很多地標可以參考。
這次我沒法沿用這個辦法。我的「地圖」(姑且這麼稱它)是由衛星圖像拼湊的,分辨率很低,根本派不上用場。我只能通過它辨別大型地標,比如方圓50公里的撞擊坑。他們根本沒料到我會走這麼遠。當時我手頭之所以有拓荒者附近區域的高分辨率地圖,是因為它被包含在著陸計畫之中,以防馬提尼茲必須偏移計畫地點著陸。
因此,這一次,我需要找個可靠的辦法來找準我在火星上的位置。
緯度和經度,這是關鍵所在。緯度比較容易,地球上的古代水手早就搞明白了。地球的轉軸傾角是23.5°,火星是25°,所以它指向天津四。
做一個六分儀並不難,所需要的只有一個能當目鏡用的管子、一根細繩、一個砝碼,再來個有刻度的東西就成了。一小時之內就自制完畢。
我每晚都會來到戶外,用自制六分儀對準天津四。仔細想想的話,還真有點變態。我在火星上穿著宇航服,手裡卻拿著一個16世紀的工具。不過,它們真有用。
經度就麻煩了。在地球上,獲知經度最簡單的辦法是先獲取當前的精確時間,然後與天空中太陽的位置相比較。對古人來說,最難的事情就是發明一座可以在船上正常運行的鐘(鐘擺上了船就沒轍),當時那些最厲害的科學家都研究過這個問題。
幸運的是,我有精確的時鐘。一抬眼,我便能看到四台電腦。此外,我還有弗波斯。
由於弗波斯離火星近得荒唐,它繞火星一週的時間甚至短於一個火星日。它自西向東運行(和太陽與德摩斯相反),每隔11個小時東落。自然,它的運行模式是固定的。
由於太陽能電池板需要充電,每個火星日我得乾坐13個小時,這期間弗波斯肯定會落山一次。我記下此刻的時間,然後將它代入一個我搗鼓出來的公式,就能得到我的經度。
所以,要得到經度,需要觀察弗波斯落山;要得到緯度,則需要在夜晚觀察天津四。這個辦法的效率真心不高,但我一天只需要計算一次。停車後我就開始計算坐標點,然後根據它來規劃第二天的行程。這看上去像是某種連續近似方法。到目前為止,我認為它是可行的。不過,誰知道呢?也許另一種結局就是:我捧著地圖,抓著腦袋,搞不懂自己怎麼開到金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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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蒂·帕克將最新的衛星照片放大,純熟自如。沃特尼的營地位於影像中間,周圍的太陽能電池板排成圓形,這是他的習慣。
工作室充上了氣。她看了一眼照片上的時間戳,顯示是當地時間中午。她很快找到近況報告。如果岩石充足,沃特尼總是將它們堆在探測車附近,通常在北邊。
為了節省時間,明蒂自學了摩爾斯碼,這樣就不用每天早上都去查看字母表了。她打開電子郵箱,給名單越來越長的收信組發送大家都想知曉的沃特尼每日口信。
SOL 494抵達日程不變。
她皺了皺眉,加了一句,「註:預計五個火星日後進入沙暴區。」
日誌:SOL 466
行駛在馬沃斯谷的日子很有趣,但現在,我已到達阿拉伯地帶。
要是經緯度計算準確的話,我應該剛進入其邊緣。即便不用計算,放眼望去,也能看見地形起變化了。
在過去的兩個火星日,我一直在一個斜坡上行駛,開上馬沃斯谷盡頭的谷壁。上升坡度不大,但斜坡很長。阿西達里亞平原(孤獨的棲息艙的所在地)大約在海拔負3000米以下,而阿拉伯地帶的海拔大約是負500米,所以我將向上攀越兩公里半。
你想知道這裡的零海拔是什麼意思?在地球上,零海拔就是海平面。很顯然,這個定義對火星沒意義。所以,那些穿白大褂的技術宅們聚在一起,將火星的零海拔定義為任何大氣壓為610.5帕斯卡的地方,而這正是我當前頭頂500米以上的氣壓。
現在,事情愈發棘手。在阿西達里亞平原時,如果我偏航了,可以根據新數據回到正確的方向上。再後來,到了馬沃斯谷,沿著峽谷走,想走岔也不可能。
但當前這個社區就沒那麼和善了。這是那種你想把探測車車門鎖緊,到了十字路口都不願把手閘拉死的地方。好吧,也不完全如此,但要是在這裡偏航了,麻煩就大了。
阿拉伯地帶有許多巨大而荒蠻的撞擊坑,我必須繞過它們。如果導航出了差錯,我最後就會開到某個撞擊坑的邊緣。我不能簡單地橫穿過去,提升海拔需要耗費大量的能量。在平坦地形下,我可以每天開90公里。在陡峭的斜坡上,能跑40公里就是萬幸了。另外,在斜坡上駕駛也很危險,稍不注意就會翻車,後果無法設想。
沒錯,最後我還是得向下,往斯基帕雷利開去。這段路程躲不掉,到時得萬分小心。
不管怎樣,要是我真的開到撞擊坑邊緣,就得原路返回。這裡簡直就是他媽撞擊坑大迷宮,只能靠自己時時刻刻小心觀察周邊環境。除了經緯度之外,還要儘量利用週遭的地標。
我的第一個挑戰是從盧瑟福撞擊坑和特羅夫羅特撞擊坑中間穿過去。這應該不難,它們相距足足有100公里之遙,就算是我也不會搞砸吧!
對嗎?
日誌:SOL 468
在盧瑟福和特羅夫羅特之間穿針引線,幹得還不錯。好吧,這根針的針眼直徑有100公里,得啦。
今天,我正在享受旅途開始以來的第四個產氣日。已經過去20個火星日了。到目前為止,我的進度還跟得上。地圖顯示,我已經跑了1440公里,還沒走完預定路程的一半,不過也快了。
在每一個紮營點,我都會收集土壤和岩石標本,當初去找拓荒者的路上也是如此。不過這次,我知道NASA肯定在用衛星跟蹤我,所以我就用當前火星日來給樣本編號。對於地點,他們肯定要比我清楚一百倍,以後他們可以慢慢對應。
這件事最後也有可能白搭。接駁小艇發射時的載重肯定會極為有限。為了跟賀密斯交會,它必須達到逃逸速度。但它的設計速度只能抵達火星軌道。唯一能提高速度的辦法就是大規模減重。
但這個戲法該怎麼變,是NASA需要考慮的,而不是我。只要我能抵達接駁小艇,就能跟他們恢復通訊,並得到改造方案的詳細步驟。
他們很可能會說:「謝謝你收集那麼多樣本,但是請把它們留下。再卸下你的一條胳膊,你最不喜歡的那一條。」不過,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精神,我還是繼續收集樣本。
接下來幾天的路程應該不太麻煩。下一個大的障礙是馬斯撞擊坑,它橫跨在我去斯基帕雷利的直線上。為了繞過它,我要多跑百來公里,這功夫肯定省不了。我要儘量向著它的南緣開,越靠近撞擊坑環,繞的路越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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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了今天的更新了嗎?」露易斯將她的食物從微波爐裡拉出來。
「是啊。」馬提尼茲啜著飲料。
她坐在休閒區桌子對面,小心地打開冒著熱氣的食物包裝,決定涼一會兒再吃。「馬克昨天進入了沙暴區。」
「是啊,我看到了。」他說。
「我們要作好心理準備,他有可能趕不到斯基帕雷利。」露易斯說,「如果不幸發生,我們大家要沉住士氣。在我們到家以前,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已經死過一次了,」馬提尼茲說,「對士氣來說打擊很大,但我們還是硬挺了過來。對了,他不會死。」
「現在的情形很危險,裡克,」露易斯說,「他已經深入沙暴50公里了,接下來他還要以90公里每火星日的速度前進。他很快就會進入太深,沒法回頭了。」
馬提尼茲搖搖頭,「他會搞定的,指揮官,堅定信仰。」
她神色蒼茫地一笑,「裡克,你知道我沒有宗教信仰。」
「我知道,」他說,「我說的不是對上帝的信仰,而是對馬克·沃特尼的信念。你想想,火星給他使了那麼多絆子,但他還活著。他也能挺過這一關的。雖然我不知道具體該怎麼辦,但他肯定可以。他是個狗娘養的機靈鬼。」
露易斯吃了一小口食物,「我希望你是對的。」
「賭100塊,敢嗎?」馬提尼茲笑著說。
「當然不敢。」露易斯說。
「那他媽就對了。」他笑了。
「我永遠都不會在船員的性命上下注,」露易斯說,「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認為他會——」
「哇啦哇啦,哇啦哇啦,」馬提尼茲打斷她,「在你心裡,你相信他能成功。」
日誌:SOL 473
第五個產氣日,一切順利。明天就會掠過馬斯撞擊坑南緣,之後的路就簡單了。
我正身處好幾個撞擊坑之間,它們大致成三角形排列,我要將它命名為沃特尼三角。在探險過這些地區之後,火星上的地點都該以我命名。
特羅夫羅特、貝克勒爾和馬斯形成一個大三角,周圍還有另外五個大撞擊坑。正常情況下,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我的導航系統粗糙得很,搞不好就會讓我開到其中一個的邊緣,逼我走回頭路。
過了馬斯撞擊坑,我就離開了沃特尼三角(沒錯,我越來越喜歡這個名字了),然後就能有恃無恐地直奔斯基帕雷利。這一路還有不少撞擊坑,但它們相對要小得多,繞過去也不用花太多時間。
進展相當不錯。阿拉伯地帶相對阿西達里亞平原要崎嶇得多,但也沒我想像中的那麼嚴重。大部分岩石我都能直接開過去,太大的就繞過去。我還有1435公里的路程要走。
我對斯基帕雷利作了點研究,發現了一些好消息。進入盆地的最好辦法就是沿著我的當前方向直線行駛,一點也不用繞路。入口也很好找,就算導航出毛病了也沒關係。撞擊坑邊緣的西北角有另一個小撞擊坑,那就是我的地標。小撞擊坑的西南緣正好有一個平緩的斜坡,可以直接進入斯基帕雷利盆地。
這個小撞擊坑甚至還沒有名字,至少在我手裡的地圖上,它沒有名字。我給它授名「入口撞擊坑」,因為我願意。
還有,我的設備開始出現老化的跡象了。這一點也不讓人驚訝,因為它們早就過了預定的壽命。太陽能電池板的發電能力也有所下降。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多花點時間充電就行了。
日誌:SOL 474
好吧,我倒霉了。
這種事遲早會發生。由於導航出了差錯,我開到了馬斯撞擊坑的聳坡上了。因為它有100公里見方,我沒法在當前地點看到全貌,所以也判斷不出我在坑環的具體方位。
聳坡的上升方向和我之前的前進方向垂直。所以,對於到底該往哪個方向走,我毫無頭緒。如果可以,我不想多繞路。原計畫是繞到南緣,不過現在看來,要是我走岔路了,往北緣繞可能更好。
必須再等弗波斯升落一次才能得到經度,只有等晚上看到天津四了才能得到緯度,所以,今天的駕駛到此結束。幸運的是,今天我走的路程並非往常的90公里,而是70公里,所以即使錯也少錯了20公里。
馬斯不算陡峭,我也許可以從一邊進去,再從另一邊出來。但它太大了,要是穿過去的話,我很可能要在裡面待一夜。我還是不想冒不必要的風險。斜坡都很危險,能不上就不上。日程的緩衝時間很多,還是安全第一。
今天的駕駛提前結束,準備充電。也許應該給太陽能電池板多留點時間。昨天它們的充電率又沒有達到正常標準。我檢查了所有連接,並且確保沒有沙塵覆蓋,但它們還是達不到100%。
日誌:SOL 475
我有麻煩了。
昨天我觀察了弗波斯兩次升落,並在晚上觀察了天津四,在最大程度上確定了自己的坐標點,結果絕不是我想看到的。我能說的就是:我開到了馬斯坑緣的正中。
遜斃了。
我可以往南開,也可以向北開,其中一個方向很可能比另一個更好,因為總有一邊要繞的路程更短。
我想,應該花點時間先弄清楚哪個方向更好,所以今天早上大約走了一公里來到坑環的頂部。這麼短的路程,在地球上絕對不說二話,但在這裡穿著EVA太空服走,真是活受罪。
簡直等不及有孫子的那一天了。「你爺爺年輕的時候,必須在撞擊坑環上走路。上坡!穿著EVA太空服!還是在火星上!你這個小兔崽子,聽懂了嗎?火星!」
廢話少說,我爬上了環頂。靠,風景絕贊!從我所在的制高點看去,全景十分震撼。我以為肯定能看到馬斯撞擊坑的對面,這樣就能搞清楚哪條路更短。
但我看不見對面。空氣中有一層霧靄。這並不稀奇,火星的空氣裡原本就多沙塵,但是現在看上去要比正常的更濃一些。我已經習慣了阿西達里亞平原的開闊視野,那種一望無垠的大草原的感覺。
接下來就越發詭異了。我轉身向探測車和拖車看去,所有東西都待在原來的地方(火星上的偷車賊很少),但是能見度卻要高得多。
我又向馬斯的東面看去,然後再看西方的地平線。然後東方,再西方。每次轉向都要轉動整個身體,EVA太空服就是這麼個德性。
昨天,我經過了一個小撞擊坑,大概就在此地向西50公里,我能看到它就在地平線附近。但是向東看,我根本看不了這麼遠。馬斯撞擊坑的直徑有110公里,如果有50公里的能見度,我應該至少可以看見坑環的彎曲,但我沒有。
起先,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缺乏對稱讓我心煩,而我也已經學會了懷疑所有事情。這時,一些事實開始在我腦海中浮現。
1.能見度不對稱的唯一解釋就是沙暴。
2.沙暴會降低太陽能電池的效率。
3.我的太陽能電池效率在好幾個火星日之前就已經降低了。
由此,可以得出結論:
1.我已經深入沙暴好幾個火星日了。
2.靠。
問題不僅在於我已身處沙暴,而且,隨著我向斯基帕雷利進發,它還將越來越嚴重。幾個小時前我還在擔心自己需要繞馬斯撞擊坑開一圈,而現在,我很可能要繞更大的圈子了。
而且,我必須馬上行動。沙暴在移動,坐著不動意味著我會被它完全吞沒。但是我該往哪個方向走呢?現在已經不是效率高低的問題了。如果接下來走錯方向,我只能吃灰等死。
我沒有實時衛星照片,不可能知道沙暴的大小和形狀,以及移動的方向。夥計,要是能跟NASA通上五分鐘話,我啥都願意幹。仔細想想,NASA眼看著我鑽進沙暴,一定急得飆屎。
我得爭分奪秒,必須搞清楚怎麼才能搞清楚這個沙暴,馬上。
但就在這一秒,我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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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蒂疲憊地走到電腦前。今天她從下午2點10分開始值班。她每天的上班時間和沃特尼保持同步,他睡她也睡。沃特尼在火星上天黑了就睡,而明蒂卻要每天調整40分鐘,還得把窗戶用鋁箔貼上才睡得著。
她調出最新的衛星照片,揚起了一道眉毛。他還沒有拆掉營地。通常他都是早上出發,只要能看得清,就會開始駕駛,這樣就可以利用中午的陽光來最大化電池充電效率。
但今天他卻原地不動,而現在,肯定已經過了早上了。
她開始在探測車和臥室周圍找口信。很快,在熟悉的方位(營地北面)找到了。讀著摩爾斯碼,她的眼睛瞪大了。
沙暴。計畫中。
她磕磕碰碰地拿起手機,撥通了芬卡的私人號碼。
【譯註】
即天鵝座α星。
用以觀察天體高度和目標的水平角與垂直角的手持測角儀,牛頓提出原理,18世紀被實際發明和應用於航海。
火衛二,形狀不規則,軌道距離火星23,460公里。
盧瑟福,新西蘭人,原子物理學奠基人,1908年諾貝爾化學獎得主。特羅夫羅特,法國天文學家。這兩個撞擊坑的直徑分別為111公里和155公里,靠得很近,正在馬沃斯谷出口的兩側。
以德國天文學家阿爾伯特·馬斯命名的撞擊坑,直徑98公里。
法國物理學家,發現天然放射性現象,與居里夫婦共享1903年諾貝爾獎。該撞擊坑直徑為171公里。
一個火星日比地球日長大約四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