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兩天時間,冬城城外天降火球,燒死上百個來路不明的人的消息傳遍了冬城大街小巷。
人們都說這是大凶之兆,冬城甚至雲國馬上就要大難臨頭。
現在的冬城,到了晚上也再聽不見靡靡之音,商舖、酒樓紛紛關門,大街上除了巡街的官兵外看不見幾個路人。
辛辰關上窗子,手指敲擊著窗沿思索著什麼,他聽到床上有動靜,起身倒了一杯水。
他一手托著辛月後頸,一隻手將茶杯貼在她唇邊,「慢點喝。」
辛月低頭喝了幾口,無意間抬頭一看,辛辰頭頂跟血條似的玩意居然變成了桃紅色,她大吃一驚,被水嗆住。
「咳咳咳……哥哥……這兩天幹了什麼?」
辛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回答:「見了田家軍的統領,後天就要出城去冬城五十里之外的兵營。」
辛月真的快被氣死,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殺人的?
做了那麼多都是無用功嗎?!
虧她昨天還得意洋洋,以為有了阻止他的辦法。
「我們那天是怎麼說的?哥哥……」
「我並沒有答應。」辛辰摸了摸她的腦袋,「我是兄長,不幸自然該由我來承擔。」
「那我要去哪?」
「我自有安排。」辛辰扶著她躺下,「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駐守冬城的田家軍是由今年剛滿二十歲的田冉帶來的。
田冉祖上三代戰死沙場,他是英烈中的英烈,而現如今田家滿門婦孺,田家軍只有他能指揮的動,雲國皇帝很看重他,讓他年紀輕輕就任職鎮北大將軍。
辛辰跟在張統領身後來到田冉的帳篷時,田冉剛沐浴完畢,赤裸著上身為自己包紮左臂上的傷口。
張統領急忙過去幫他,「將軍,人我帶來了。」
田冉掃了辛辰一眼,沒說話。
張統領也看著他。
辛辰胸口又出現熟悉的燥熱,啊……多想讓睚眥咬掉他的腦袋……
他努力抵抗著這種誘惑,單膝跪下,拱手道:「草民陳新參見田將軍。」
田冉大馬金刀坐在虎皮椅子上,用鼻子哼了一聲。
「是你看見那天晚上的妖獸的?」
「是。」
「那麼晚了,你為什麼會去那麼荒涼的地方?」
「那天家妹失蹤,我一直在找家妹,因為聽說最近冬城內有販賣姑娘的,所以到了荒山附近。」
田冉摸了摸自己包紮好的左臂,「說說你看見了什麼吧。」
「那怪物從天而降,一直由熊熊烈火包圍,速度極快,見人就殺。死的那些人原本是想捉住那怪物的,不知為什麼沒成功。」
田冉坐直了身子,挑起眉毛,「想捉住那妖獸?」
「是。」辛辰依舊單膝跪地垂頭道,「他們失敗後才遭到怪獸報復,之後,那怪獸就往北去了。」
田冉不知道為什麼看他很不順眼,他的相貌、說話的腔調、即使跪著依然直挺著的脊背都讓他很不爽。
他擺擺手,「你先退下。」
辛辰站起來,意義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垂手後退下去。
張統領看著田冉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禁惴惴不安,他是收了辛辰相當一筆錢才同意向田將軍引薦他,並且對方也說了,若能成為田將軍麾下,他還有更大的好處給自己。
田冉一言不發穿好衣服,對張統領道:「跟我來。」
田冉揭開一頂帳篷的簾子,在帳篷中央躺著一具只有上半身的屍體,他用腳撥了一下,讓屍體面朝上。
「認識嗎?」
張統領看了一眼匆匆別過頭,「屬下不知。」
「這位可是京中紅人,天師最得意的弟子。」田冉腳踩著吾靖的肩,「卻離奇出現在後面荒山上,如今他死在我這,天師怕是能吃了我。」
「將軍是想……」
「不管妖獸是真是假,我都要做個樣子給天師看才行。」
張統領領會了田冉的意思,又試探著問:「那剛才那人……」
田冉皺起眉頭,「你查過他底細沒有?」
「查過,他們兄妹二人七天前來的冬城,也問過守城士兵,確實記得他那天曾出過城,很晚才回來。」
田冉點點頭,「那就讓人跟你一起去吧。」
張統領領命:「是。」又說:「他還有個妹妹……」
田冉很不快,「難道我連他妹妹也得管?」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小姐又快一個月沒說話了……」
田冉張揚跋扈的面具裂開,他轉身撩開帳篷簾子,含糊道:「你看著辦吧。」
辛月以被押送的形式給送到了冬城城內一所豪宅裡。
辛辰告訴她,駐守冬城的將軍在冬城內有個相好,如果他那邊進展順利,就會有人來接她去和那位身份不明的女人作伴。
在書中可沒有這段劇情,辛月很好奇自負又狡詐的田冉會看上什麼樣的女人。
她被一隊衛兵領著從豪宅後門進去,豪宅內亭台樓閣,假山湖泊都有,大得驚人。
花園內雜草叢生,石板路上佈滿青苔,所有院門都緊緊鎖著。
順著長長的迴廊跨過小湖,出現在面前的院子半掩著門,衛兵停下對她說:「到了,你自己進去。」
周圍靜悄悄的,辛月站在門邊等了好一會也沒見有人出來,只好出聲道:「有人嗎?」
等了一會,從左廂房走出來一個年齡挺大的老太太,接著從正廳又出來一個小姑娘。
那老太問她:「你是誰?誰讓你來的?」
「我叫陳月,是將軍派來的。」
老太太上下打量著她,極為不屑道:「你快走,這不需要你。」
從正廳出來的小姑娘過來拉她的手,目不斜視地進了正廳,壓根不理那老太。
老太太在她們身後「呸」了一聲,道:「又送來個啞巴。」
正廳主位上坐著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女孩,五官精緻,白得幾乎透光,她用眼神詢問帶辛月進來的小姑娘。
小姑娘好像是啞巴,指了指辛月,又指了指天上,做了一個凶狠的表情,又指了指主位上坐著的女孩。
女孩點點頭,張著嘴尋找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說:「我、我叫……何……至真,你叫……什、什麼?」
她應該是長時間沒和人說過話,才成了這樣,辛月知道她為什麼要來這了。
「我叫陳月,田將軍派我來的。」
「陳、陳月……」何至真故意放慢說話速度,「他讓你來……幹什麼?」
「我的阿兄在田將軍的兵營裡,可能是我哥哥拜託將軍給我找個住的地方把。」
「有阿兄……真、真好……」何至真笑起來,好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跟我、我來……」
何至真告訴她,這麼大的地方就她、啞巴姑娘小杏、啞巴廚娘王嬸和那個總愛罵罵咧咧的章媽媽四個人。前門後門都有衛兵把守,沒事是不能出去的。
辛月聽完簡直震驚得不知該說什麼,這不是明白著將何至真囚禁在這嗎?
何至真看起來沒什麼心機,簡單易懂,但就是從她嘴裡聽不到一句關於田冉的話。
她很愛笑,看不出來一點被囚禁的憤怒抑鬱。
到了晚飯時間,丫頭小杏氣沖沖地提來了晚餐,揭開一看都是些殘羹剩飯。
何至真站起來,「我、我要去找她,不能讓你第一天就、就吃這個……」
辛月在心裡歎了口氣,拉住她,「我去吧,姐姐。」
章媽媽坐在廚房門口啃著雞腿,廚娘王嬸在一旁刷鍋,時不時看她一眼,好像很怕她。
辛月笑瞇瞇道:「章媽媽吃的可好?」
章媽媽扔掉骨頭,擦了擦手,冷笑著:「姑娘有何指教?」
辛月道:「我來問問何姐姐和我的晚飯呢?」
「剛才小啞巴不是拿走了嗎?」
「章媽媽沒跟我開玩笑吧,那明顯是下人吃的東西怎麼能給何姐姐送去?」辛月側過臉看廚娘,「還是說王嬸故意把飯做成這樣?」
王嬸在一旁拚命擺手,示意不是她做的。
「呸!她一個破落戶,要吃什麼好東西?」
辛月臉上表情更加溫和,「就算何姐姐是破落戶,你也不過是個伺候破落戶的下人而已,在背後這麼說主人……章媽媽,難不成你也想變成啞巴?」
章媽媽氣急,「我可是田將軍的奶娘!誰敢動我?」
辛月抱著胳膊,嘲弄道:「所以章媽媽有恃無恐?我倒是很想知道何姐姐和章媽媽哪個在將軍心中更有份量。」
章媽媽憋紅了臉。
「以前姐姐是看在你是將軍奶娘的份上不跟你計較,可現在我來了,章媽媽猜一猜我會不會跟將軍告狀呢?」
章媽媽恨不得衝上來打她,咬著牙惡狠狠說:「要吃什麼你自己做。」
「看來章媽媽還是不明白。」辛月搖搖頭,「我是來借住的,不是來伺候誰的。你一個下人沒有下人的樣子,何姐姐完全可以掌你的嘴。章媽媽從京城來,掌下人嘴應該也沒少看吧。」
章媽媽完全把怒火灑在廚娘身上,「看什麼看,還不快去做飯!」
辛月在章媽媽背後冷著臉看她。
一個僕人張狂至此,她背後一定有所依仗,還是不能說的依仗,不然剛才早就拿出來壓制她了。
看何至真的處境,根本看不出來田冉是喜歡她還是恨她。
要說喜歡,卻把人囚禁起來,身邊只有口不能言和欺負她的下人;要說恨她,卻用這麼大的園子養著她,還會怕她真的成了啞巴。
跟何至真多相處幾天,或許她能告訴她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