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辛辰把府裡翻了個底朝天,又把管轄這一片的守備幾乎活活吃了,也沒能查出來那天晚上出現在辛月院子裡究竟是什麼人。
辛月拿著那人向她投過來的匕首翻看著,無心說道:「我覺得是個採花大盜。」
辛辰正在寫字的手驟然停下,「你不是說他沒碰到你嗎?」
辛月有點不好意思,「那天是沒有,嗯……不過前幾天我在睡夢中隱約覺得旁邊有人,醒來後手臂上也有印記。」
「哦……」辛辰又低頭開始寫字,「或許是妳自己不小心碰到了。」
辛月不太相信那些觸感是做夢,但又實在對辛辰說不出口她都感覺了到什麼。
「哪有那麼巧的事。」
辛辰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隨便畫了兩下放下筆,「最近還是不安全,不如妳搬到我的院子裡來吧。」
辛月也怕那人去而復返,再對她做些什麼,於是說道:「只要哥哥不再喝醉了往我的房間跑,我就搬過來。」
辛辰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了一聲,「怎麼會,妳想太多。」
辛月一直沒猜那天晚上的黑衣人是誰,直到她偶然和少珺打了個照面才福靈心至。
不會是鄰國皇帝派人來找她的吧……
辛月心情複雜看著對她彎腰行禮的少珺,「妳……最近都在哪裡?」
少珺使出一貫的小兔子式驚慌失措,「奴婢一直在府裡啊。」
辛月很想對少珺說沒她演技好別裝了,忍了忍,又問道:「沒有奇怪的人來找妳?」
少珺搖搖頭,「沒有。」
辛月左手捏右手想了一會,「妳跟我出去一趟。」
少珺忘記維持她的形象,一臉呆樣問:「現在?要去哪兒?」
「別問,總之不會賣了妳的。」
辛月帶著少珺和小藍在東市晃蕩了一圈,什麼都沒買,又坐上馬車出了京城。
少珺時不時揭起簾子看一下,眼看路越走越偏,她雙膝一軟五體投地,在馬車上給辛月行了個大禮,嚎啕著:「小姐饒命啊……我、我和陳公子什麼事都沒發生,都是我自己瞎說的……」
辛月被她嚇了一跳,「妳這是幹嘛?」
「我沒有想要騙您,別把我扔在荒山野地裡……求求妳……」
「我說了,我沒有要賣妳,更不會把妳扔在這……」
可少珺一味的哭鬧,壓根不聽辛月說的什麼,她聲音奇大,簡直是狼嚎。
要不是馬車裡還有小藍,辛月真想拿出鐮刀來讓她閉嘴。
在少珺哭鬧之際,咻的一聲,一隻鐵質箭矢從馬車外射進來,直直插在馬車上。
少珺的哭聲一下就停了。
馬車也停了下來,辛月叫了一聲車伕,外面沒有人回答。
「妳下去。」辛月對少珺說。
少珺打著哭嗝,臉上還掛著淚珠,滿臉不敢置信,辛月看她又要哭,連忙摀住她的嘴,連拉帶拽把她弄下了馬車。
車伕胸口中了一箭已經沒了呼吸,周邊的林子安安靜靜的,看不出有人埋伏。
辛月鬆開手,少珺癱在地上驚叫,「啊——死人了!」
她們旁邊的樹林裡傳來響動,一個黑衣蒙面男子從樹上跳下來。
辛月不動聲色擋在少珺前面,「為何要殺我馬伕,擋我去路?」
男人一抱拳,「多有得罪,我是來找她的。」說著一指少珺。
辛月回頭看了少珺一眼,少珺立即抱住她的腿,「我根本不認識他啊小姐,您別被他騙了。」
辛月對那人道:「你也看到了,我阿兄的侍妾並不認識你,不知這位仁兄何故要找我阿兄的侍妾?」
蒙面人眼角抽了一下,「能否讓我和那位姑娘單獨談談?」
辛月低頭看她,「你要和他單獨談談嗎?」
少珺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小姐別丟下我,我不和他走。」
辛月說:「那天半夜偷襲我的,就是你吧。」
蒙面人直直站著,不說話。
辛月又接著說:「半夜來我家,也是為了帶走她?」
少珺見讓府裡雞犬不寧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衝著她來的,更害怕對方帶走她,也怕小姐扔下她不管,於是拔下自己的髮簪抵在脖子上,「我是不會跟你走的!除非我死了!」
蒙面人握著刀柄的手都爆出了青筋,辛月猜他肯定特別想一刀砍了他的公主殿下——他未來的主子。
辛月的手放在少珺頭上,摸了兩下,「沒人能帶走你,放心。」
蒙面人緩緩抽出長刀,「我完全可以不用跟你廢話。」
辛月撲哧一笑,「仁兄以為我沒有一定的把握就跟你說這麼多話嗎?你忘了那天晚上你為什麼沒能進到我房間來的嗎?」
蒙面人暴躁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這話可說錯了,你夜闖我家,殺了我的馬伕,還要帶走我阿兄的侍妾,是我該問你究竟想怎麼樣吧。」辛月好心退了一步,「不如這樣,你和她想說什麼,就在這說就行了,我嘴很嚴的。」
「你做夢!」
辛月無奈道:「那可真是沒辦法了,少珺,他要我留下你。」
少珺立刻把簪子往前一推,脖子上湧出血來。
蒙面人深深呼吸了兩下,雙膝跪地,「卑職韓默,拜見公主殿下。」
辛月心想,這才像話。
少珺是奉國皇帝和他年輕的庶母生下的孩子,因為倫理難容,馮國皇帝偷偷地把少珺送往雲國,想要寄養在一戶商人家裡。誰知這事被皇后知曉,憤怒之下,派人將還是嬰兒的少珺送進了青樓。
奉國皇帝病重,臨死前想見一見自己的女兒,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等韓默解釋清楚,少珺已經徹底呆滯,半天沒有反應。
上天給她開了個大玩笑,她本來是公主的命,卻硬被人變成了供人尋歡作樂的樂伎。
「早說清楚不就行了,何必遮遮掩掩?」辛月說,「少珺聽你說清楚了才能放心跟你走啊。」
少珺習慣性要反駁:「我不——」
辛月止住她的話,「你當然要回去了,想想看,你本來是公主,但在這只能是個小妾身份,哪個更好?再者,你不想回去看看究竟是誰讓你淪落到如此境地的嗎?」
少珺沉默下來。
「很好。」辛月扶起她,「回去跟我阿兄說明白,你就可以回到你故鄉去了。」又對著轉身就要走的韓默說:「你殺了我的馬伕,你不該把他埋起來,再送我們回去嗎?」
韓默想,從來沒有人像他眼前這姑娘一樣,處處拿捏住他,讓他只能跟著她的節奏走。
真是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