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政堂上一片死靜,很多朝臣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辛辰在王座上支著下巴,「怎麼都啞巴了?」
有人忍不住道:「將、將軍您是在說笑嗎?」
辛辰斜眼看著他,「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
底下又沒人說話了。
辛辰不耐煩地敲著扶手,「我再說一遍,我將改國號為辛,但我現在只能算半個辛氏族人,所以我要與我的皇妹一同登基……還有誰不明白的?」
一群官員互相看了一會,一位言官出列拱手道:「一國二主,以後若是您二位起了衝突,底下人可就難辦了……況且,向來就沒有讓女人執政的先例,強行登基恐怕難以服眾啊……」
「衝突?那是以後的事情,日後再談。要說先例,歷來有將軍稱皇帝的先例嗎?是不是你也想說我這個將軍登基難以服眾?」
言官慌忙跪下,「臣不敢。」
辛辰手指交叉放在案桌上,「按照辛氏族法,我這樣失去辛氏血統的,本該沒有問鼎寶座的機會,基於此我才萌生了一國雙王的想法,說起來也是我的家事,所以我並不是在徵求你們的同意。」
一半官員都紛紛跪下:「請將軍三思……」
辛辰仔細看了看反對的朝臣的臉,心裡有了譜,「今天就這樣吧,都退下。」
已經升至驃騎將軍的周狄跟著辛辰去了御書房,他道:「其實將軍不用急於這一時,您先登基,大典過後徐徐圖之應該會容易一些。」
他並不擔心日後雙王爭權之類的問題,因為辛辰向來深謀遠慮,心計過人,不會允許此類事情發生。辛辰的幾個親信很早就知道他的身世,所以他們明白辛辰的顧慮——他怕自己的子嗣不能繼承辛氏血統。
辛辰在親信面前比較放鬆,「小孩子長得快,我不想讓他們聽到閒言碎語。」他翻了翻手中奏折,「京外有消息嗎?」
周狄知道這是在問追查雲盛的近況,他道:「還沒有,不過卑職在西北五城設了探子,他要是去與那幾位會合,一定會抓到的。」
辛辰低頭看著奏折,「要活的。」
「卑職遵命。」
辛辰執意推行雙王執政的決定很快傳開,消息所到之處一片嘩然。
在多數人看看來,這是荒唐、驚世駭俗的決定,先不說一國雙王是個多大的隱患,光是一個男人願意把自己手中的權力分享給一個女人,這就夠罕見的了。
並且這人還是人們口中相傳的暴君。
熬過戰爭的普通百姓倒是挺樂意的,他們希望暴君的妹妹能壓制住他,不要再讓他們嘗到戰爭的滋味。
辛月也被辛辰的主意嚇了一跳。
「你怎麼從沒對我說起過?」
辛辰握著她的手,在手心落下一吻,「不想讓你擔心。」
辛月依偎在他胸膛,「大概反對的人更多吧。」
「還好,只是些文官,他們除了嘴皮子功夫外也沒別的本事了。」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個想法的?」
「很早之前。」辛辰不肯細說,他捏著辛月下巴,「我說過,我會讓你我比任何夫妻都要更光明正大。」
辛月抿嘴笑了笑。
她對皇位、權力並沒有特別的想法,她本來就不是野心勃勃的人,並且也沒那個能力,突然說要成為女皇,她心裡有點七上八下的。但眼下,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
辛辰領兵進京後她其實是不開心的,因為辛辰一旦登基,她就是公主,兩人不可能在一起,孩子沒有名正言順的繼承權,在那種情況下,要是辛辰敢說要把她藏在後宮裡一輩子,她絕對會暴起糊他一臉。
現在這樣就好的多了,最起碼她的孩子是皇子和公主,而不是生父不明的野孩子。
這一年夏末,雲國正式改名為辛國,這個的古老名號在別的國家基礎之上恢復了。
再到隆冬之時,在面朝原來辛國的方向建起了祭壇,登基大典就在這裡舉行。
通往祭壇的道路被萬名護軍圍的水洩不通,天已大亮,街上也沒人,只聽著踩著雪的咯吱響聲。
進了正門後,又開始下起雪來,漫天風雪,將琉璃宮牆都掩蓋成白茫茫一片。行至祭壇,下輦步行。
祭壇有高約十米的台階,台階之上,先到的辛辰就站在那,背著手看辛月從風雪中走來,拾階而上。她步履緩慢,耳上的寶塔耳墜都沒有一絲晃動,肩膀單薄,面容已經完全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墨色龍袍上是九條金燦燦的五爪龍,代表了至高無上的權力與地位。
辛辰緩緩呼出一口氣。
這就是他豁出命、不惜背上惡名也要實現的承諾。
再也沒有什麼能將他們分開。
雪下的更大,辛月站在上面看底下是一片恭敬匍匐著的身子。風捲著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化成水就要流進眼睛裡。
辛辰輕輕說:「我做到了,皇妹。」
辛月稍微放鬆了一點,仰著頭叫他:「哥哥……」她也不知該說什麼,見眾人還未起身,踮起腳尖吻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