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方面來說,辛辰就是個小孩子,有著無止盡的獨佔欲和控制欲,從來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以前的辛月還會覺得不快,想要反抗,現在她只剩下服從和包容。
畢竟兩個人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再要鬧起來誰都得不了好。
辛月最後一次召見了孫遠。
「最經我聽說,百花城那邊不太安寧,似乎已經死了十來個人了,但衙門捕快毫無頭緒。你想去百花城幫他們查案嗎?」
孫遠垂首跪著,「卑職謹遵陛下聖意。」
辛月看他死氣沉沉的樣子,「你在我面前擺出這個模樣是想怎麼樣?」
孫遠似乎已經豁出去了,「卑職想知道,卑職出去了陛下還會記得我嗎?」
「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你膽子這麼大。」辛月撫著衣袖,絳紫色皇袍穿在她身上是難言的貴氣,「孫侍衛太年輕,還看不清路該怎麼走。」
孫遠抬起頭,「卑職只是希望能繼續做您的侍衛而已,即使這樣陛下也無法忍受嗎?」
辛月看著他,「不能。」
孫遠緩緩低下頭,額頭貼著地面不再多言。
「那就這麼定了,你即日動身前往百花城,以通判一職協助查案。」辛月接過宮女手中茶杯,低頭抿了一口,「你可以退下了。」
孫遠伏在地上道:「謝陛下聖恩。」
他站起來後退到門邊,抬頭看了一眼辛月,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哀慟絕望。他在門邊站了一會,無聲地離開了。
孫遠離開京城後,辛月再沒找過人進宮給她講破案故事,彷彿她對這一愛好的熱情也消失了。
辛辰倒是還問過她需不需要再找人進宮,辛月懶洋洋的,「聽得太多,有點膩了。」
辛辰一隻手握著奏折,一隻手撫摸著辛月枕在他腿上的腦袋,過了一會,他一手還握著奏折,一隻手捏著辛月的下巴輕輕咬著她。
辛月閉上眼,雙手環著他的脖子,乖乖地送上嘴唇。
辛辰一邊親她一邊向後倒在榻上,手指從她頭髮中伸進去,從她的嘴唇親吻到鼻尖再到眼睛。
辛月忽然問:「我們在一起超過七年了吧。」
辛辰想了想,「有七年了,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辛月臉貼在他胸口,「沒什麼,就想問問。」
短暫的休息過後,辛辰低頭在辛月額頭上親了一下,又坐起來開始批奏折。辛月像一隻窩在主人懷裡的貓一樣,看著辛辰幹活,偶爾幫個倒忙,一下午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辛辰終於騰出兩隻手來抱辛月,辛月帶著困意問:「你覺得我這樣好嗎?」
「什麼樣?」
「無所事事,好像被你豢養一樣。」
「沒什麼不好的。」辛辰說道。
辛月又問:「那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得不分開呢?」
辛辰在她腦袋上一揉,「即使你先死了,我也會把你的屍身安置在端方殿裡,所以,不可能會有不得不分開這種事情發生。」
辛月憤恨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死變態。」
其實除了這次突然冒出來的孫遠之外,辛月的愛慕者還有不少。
因為放眼整片大陸,比辛月貌美的不會比她有權勢,比她更有權勢的不會比她美貌。在傳說中,她是經歷困苦成功復國的公主,是叱吒戰場的女皇,是辛國深宮裡的明珠,總之能滿足男人的一切幻想。
這次甚至還有從遙遠東南方前來的使者,為他們的皇子尋求一個侍夫的位置,想要入贅辛國。
畢竟是不太光彩的事,使者團在朝堂上拜見辛辰的時候沒好意思提,等辛辰設宴招待他們時,才遮遮掩掩地提了出來。
辛辰的臉當時就青了,辛月在一旁看得分明。
那使者還不自知,在絮絮叨叨的說自家皇子有多麼優秀,什麼博古通今、雄才大略、納言敏行,誇讚之詞不要錢一樣往他們家皇子身上貼。
辛月聽不下去,打斷了他,「二皇子年方幾許?」
「回陛下,二皇子年方十七。」
宴席上詭異的安靜了一會。
使者看風向不對,立即換了話題,「此次出行之前,二皇子為陛下畫了一幅畫,不知陛下能否賞臉收下?」
辛月心情複雜道:「呈上來吧。」
從使者團中出來一個人,雙手捧著畫軸來到辛月身前交給宮女,然後握著手退到一邊。他皮膚極白,嘴唇鮮紅,劍眉星眸,睫毛特別長,像刷子一樣毛茸茸的,左眼眼角還有一個勾魂一般的淚痣。
辛月的眼神完全被這個人吸引住了,面前展開的畫捲上畫的是什麼都沒看清。
那人似乎覺察到辛月在看他,抿著嘴又把頭往下埋。
宮女輕聲叫了她一句,辛月匆匆掃了一眼畫卷,「收起來吧,二皇子有心了。」
這天晚上,辛月對著鏡子端詳自己,「難道我已經到了會有人進貢美人的年齡了?」
辛辰的腳從她衣服裡伸進去,在她肚子上撓了幾下,但他上身卻是一本正經的讀書模樣。
辛月捏住他的腳,「沒有人給你送過美人什麼的嗎?」
「沒有。」
辛月放下手裡的鏡子,爬到辛辰身邊躺下,「真是不可思議。」
她有點心虛,因為她好像中計了。
隔了幾天,辛月出宮後臨時改了行程去了四夷館,在四夷館內,使者心照不宣地讓那名少年來為辛月斟茶。
辛月看著他美如畫的側臉簡直心癢的不行,想把他當做擺件一樣放在英華殿裡。她低頭喝了一口茶,「你叫什麼?」
少年的手頓了一下,抬起眼睛看她,好像有點為難。
因為宮女都在身側,辛月不好對他露出怪姐姐的安撫笑臉,只能繼續冷著臉說:「怎麼,連名字也不能說?」
辛月冷言冷語的,居然讓那少年紅了臉,「我、我就是二皇子。」
辛月好懸沒一口噴到他臉上。
說好的雄才大略呢?
「怎麼回事?」
二皇子自曝了身份,卻依然跪在辛月腳邊,「我大哥容不下我,母妃就想讓我出來避開大哥,我早聽聞女皇陛下英勇無雙,於是想來投靠您……」
辛月一手捂著臉,「你先起來說話。」
「是。」二皇子站起來,眨著眼,扇動著他濃密的睫毛看著辛月。
「你說的投靠就是來給我當侍夫?」
「是。」
「誰給你出的餿主意?進了辛國後宮之後,你連自己的姓也保不住,這你都願意?」
二皇子眼含盈盈春水,「如果能得到陛下青睞,我自然沒有怨言。」
辛月有點受不住,看來他只有不說話的時候才是美人。
「你也好歹是一國皇子,怎麼……怎麼是這個樣子?」
二皇子有點委屈地撅起嘴,「陛下不喜歡嗎?那陛下喜歡什麼樣,我就改成什麼樣。」
要是他是個供人取樂的小倌或者是樂伎也就罷了,可他偏偏是個皇子,辛月一想到他的皇子身份,再一看他純潔無辜的大眼,有點恨自己一時被美色迷惑。
辛月站起來,「罷了,就當我沒來過,看來辛國也當不了你的靠山了。」
二皇子一聽這話急了,連忙去抱辛月的腰,「陛下不要走……」
辛月怎麼可能讓他靠近自己,在他撲過來時一腳踢在他胸口,「放肆!」
二皇子躺倒在辛月腳下,居然又紅了臉,哼哼唧唧的,「陛下對我好粗暴……但我就是喜歡陛下這樣……」
辛月趕忙想收回腳但為時已晚,二皇子抱著她的腿,「陛下我好喜歡您這樣,您是我心目中最威武的……」
辛月的宮女炸開了鍋,紛紛都去扯二皇子的手,拽他的腳,還有趁機打他的。
屋內的響動吸引了屋外的人,於是整個四夷館都鬧騰起來。
這件事鬧到最後差點成為兩國交惡的由頭,最後那邊同意了二皇子全由辛國處理才平定。辛辰氣得不行,把二皇子扒光了吊起來施以鞭刑,又把他的隨從全都殺光,將他一人趕出辛國。
對辛月的懲罰就是,在二皇子狼狽出京那天押著辛月在城樓上看他,那張辛月曾經心動過的臉上,全是鞭刑過後的痕跡。
在兩人相處第七年,辛辰用這樣的手段解決了可能會出現的「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