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沿著河流北上,到了冬城,把儀仗隊安置在城外,他們二人騎馬進了城。
在與南國打仗時,冬城曾是一個據點,城裡的各個行業都受到了影響,城裡的住民和做生意的紛紛南下,昔日醉生夢死的景像已蕩然無存,直到這兩年冬城才有恢復的跡象。
他們騎著馬穿過胭脂巷,來到曾經住過的客棧,這裡已經人去樓空、大門緊鎖。再繞到辛月曾借住過的城主大宅,當年他們被田冉帶走後,這裡便一直空著,因為疏於看管大門被人破開,宅子裡值錢的東西全被偷走了。
當年何至真離開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來了吧。
辛月在乾涸的湖邊站著,看著對面的湖心小島,那是她和何至真住的地方。時間過去的太久了,對於何至真這個人,她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是很懷念那個時光。
辛辰在一旁問她:「想進去嗎?」
辛月搖了搖頭,「不用了,看看就行了,走吧。」
「接下來想去哪?」
辛月想了想,「去山上的尼姑庵吧,我沒記錯的話,你那個時候受傷,還在尼姑庵旁的木屋裡住過。」
辛辰也陷入了回憶中,他輕笑道:「當時我已是強弩之末,眼睛也看不見,一直撐到你來了我才敢昏過去。」
辛月抱住他的胳膊,抬頭看他,「去看看吧,說不定還在呢。」
但可惜的是,木屋不在了,他們在尼姑庵周邊找了幾個來回都沒有蹤跡。
於是他們走進了尼姑庵想問一問,這裡還是一如既往的清靜安詳,一個掃地的尼姑看見他們,對著他們行了禮,「兩位施主,請問是從京城來嗎?」
辛月說:「對,有何指教?」
「不敢當,我家師父早上卜卦說今天會有來自京城的客人,說他們到了就帶著去見她。」
辛月一時沒想到會是誰,愣住了,辛辰記憶力更好,他說:「說到卜卦,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去看看吧。」
那個人就是鳳娘,不過她遁入空門後把鳳改為了風,現在成了尼姑庵的師父。
她雙手合十行了禮,道,「早上卜卦,說會有貴客來,未曾料到會是你們。」
看見她,辛月一些記憶也回來了,她想起了跟鳳娘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的阿兄不可能喜歡你」,現在想來有點丟臉,又有些好笑。
後來鳳娘再也沒有用卜卦來找過他們,應該是被她傷到了。
鳳娘又繼續道:「能否請陳公子暫時迴避一下,貧尼想為月姑娘占卦。」
鳳娘始終不曾知道他們真名,還在用陳新和陳月的假名來稱呼他們,不過也沒有澄清的必要了。
辛月回頭對辛辰說:「你在門外等我吧。」
辛辰的臉已經拉下來,淡淡掃了鳳娘一眼,出了門。
辛月對鳳娘說:「多年前你為我佔卦,卦象是一團散沙,我的過去、未來全是空白,這種現象是不是很常見?」
鳳娘擺好算卦用的石子,回道:「從未有過。」
辛月笑了笑,抓起羊皮紙上的石子一灑,那些石子像有了生命一樣,自發地滾入了羊皮紙上畫好的圖案裡。
鳳娘一看,怔住了。
「這次怎麼樣?」
她愣了好久,「君相貴不可言,已超出我的卦象。」
對於辛月來說,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
「貧尼只能看出你前一段度了一個大劫,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劫難了。」
這才是辛月想聽的,她笑起來,「謝謝你了。」
他們供奉了一年的香火錢後,離開了尼姑庵。
晚上回到住處,房間的桌子上已經放好了從京城傳來的折子,辛月大概翻了翻,數量和剛出京那會相比沒什麼差別。
她沐浴完畢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辛辰在看折子,他的濕髮隨便束了起來,打濕了外面披著的袍子。辛月找了帕子給他擦乾,從後背環住他的腰,不太老實地解開了他的衣帶。
他的眼睛不好,她不想讓他總是在這種燈光下看折子。
辛辰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不是明天就要走嗎?」
辛月撒嬌著,從後面舔了舔他的耳朵,「你不想嗎?」
辛辰把她拉到身前來,才發現辛月根本沒好好穿衣服,他看了看桌子上攤開的折子,再看了看辛月。
辛月摟住他的脖子,送上了唇。
他把辛月橫抱起來,放在了床上。
快黎明的時候,辛月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醒了,她撐起上身,看著枕邊的辛辰。
他變化真的非常大。
在起初想要解決他們兩個人的問題時,辛月的目的就是,想要他不再犯病發瘋,想要他俯首帖耳,想要控制他。
在她讓辛辰嘗到什麼叫疼之後,辛辰被她擊垮了,她的目的都達到了。
她低下頭,吻了吻辛辰露在外面的肩膀。
比起辛辰心無旁騖的愛,辛月根本算不上一個好妹妹或者是好愛人,她必須要算計著,以防辛辰不知輕重地傷到她,或者徹底離開她。也因為她的算計,在一些人眼裡,辛辰已經是半個廢人。
她真的是太自私了,沒辦法讓辛辰沿著他本該走的那條路走下去。
統一四國,遠征北洋,開啟盛世……這些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又親了親辛辰的臉,辛辰有點醒了,一隻手在她光裸的背上摩挲著,「……睡不著?」
「做了噩夢……夢見你成了千古一帝,但我卻徹底消失了……」辛月伏在他胸膛上,「除了你,沒有人記得我,好像你從來沒有過我這個妹妹一樣。」
辛辰啞著嗓音笑了幾聲,「那可真是噩夢……」辛月的長髮散落在他身上,像綢緞一樣涼涼的,他撫摸了幾下,眼睛又閉上了,「睡吧……」
房間的窗子大開著,窗外月如銀盤,月光融融,渾身帶著金色火焰的嘲風正朝著月亮飛去,它仰頭長嘯著。
辛月閉上了眼睛。
《辛辰和他的妹妹》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