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妹名叫小暖,六月初剛滿二十歲,高中畢業後就留在島上幫家裡照看排擋生意,人長得清清秀秀,嘴巴甜,很會聊天。
晚上七點,陳恕和老周、阿隆、方子三人去夜市喝酒,小暖作陪,一直喝到九點半,老周和阿隆湊在一塊兒掏心挖肺,方子吐得天昏地暗,趴在桌上睡著了。
小暖笑嘻嘻地托著下巴問陳恕:「哥哥,你還能喝嗎?」
他輕按額頭:「不能再喝了,得有個清醒的送他們回去。」
小暖水靈靈的眼睛一掃:「都是男人,酒量怎麼差那麼多呀,尤其這個黃毛,年紀輕輕,一點不中用。」
陳恕覺得好笑,「你別這麼說他,他喜歡你呢。」
「哈?不會吧?」
「怎麼不會,」陳恕點了根菸:「要不是為了在你面前爭面子,他至於那麼拚命麼。」
小暖坐在凳子上扭了扭:「我才不喜歡黃毛……小男生什麼都不懂,男人還是成熟的好。」
陳恕笑了:「你才多大,見過幾個男人,就下這種結論。」
小暖望著他的眼睛:「我看你就很好。」
「我?」陳恕夾著香菸的手點點她:「小孩子家,不許跟叔叔這麼說話,小心你菲菲姐姐找你麻煩。」
「哼!我會怕她?她有什麼了不得的?不就……胸比我大點兒,屁股比我翹點兒麼,她都快三十了呢,你喜歡她什麼呀?」
陳恕樂得直笑:「我就喜歡她胸大屁股翹。」
「下流!膚淺!」女孩兒一拍桌子走了。
陳恕把三個醉漢送回家,島上夜裡風大,吹得他頭腦發昏,酒沒醒,反倒把瞌睡給吹了出來。
夜空一輪孤月,雷聲滾滾,暴雨將至,風掠過去,盛開的薔薇漫天紛飛,淺粉色的花瓣落在他頭頂,落在他的肩膀,隨著那搖搖晃晃的腳步,飄墜於地,不一會兒又被風捲著,沒入巷子深處。
他手裡抓著鑰匙,踉踉蹌蹌上樓,打開門,燈光微明,客廳和廚房只用珠簾隔斷,他看見菲菲西施正在灶台前煮東西。
好傢伙,不知這女人從哪裡淘來的校服,藍白色,還真穿上了,從背後望去可不像個學生妹麼。
他覺得好笑,扔下鑰匙過去從背後摟住她的腰,薄唇緊貼耳畔:「在這兒勾引誰呢,嗯?」
菲菲西施有些僵硬,好像說了句什麼,他沒注意聽,手掌從衣服下襬滑進去,一路往上,抓住她胸前嬌嫩的桃子,沒輕沒重地搓揉。
「妳個小騷貨,欠操是不是?」陳恕低聲笑著,右手靈巧地摸到胸衣裡頭,觸感棒極了,只是恍惚覺得沒以前大。
他堅挺的慾望抵在她後腰,左手朝隱秘的三角地帶探去。
「爸……」這時終於聽到她發顫的聲音在叫:「爸爸……」
陳恕頓了下,稍稍直起身,托著她的腦袋將她的臉別過來,那一瞬間簡直像被潑了冰水,又像被燙了開水,霎時清醒。
「我靠!」他猛地鬆開女孩,往後退開兩步,「諾諾……怎麼是妳?妳怎麼回來了?」
陳諾手指揪著衣服,身體僵直不動,小臉被長髮遮擋,不大能看清表情。
半晌,她僵硬地說:「中考完,放暑假了。」
陳恕手掌發麻:「原來已經考完了,這麼快。」他儘量控制自己嗓音的平穩,「考的怎麼樣,能上重點高中嗎?」
陳諾沒說話。
他喉結滾動:「那個,剛才,爸爸以為是妳菲菲阿姨,我……喝多了酒。」
陳諾仍舊不吭聲,伸手將熱著牛奶的小鍋稍稍擺正,放入一小塊冰糖,用勺子緩緩攪拌,目光冷淡。很快牛奶就熱了,她倒進玻璃杯裡,回頭問他:「你要喝嗎?」
陳恕嘆氣,試探著,拍拍她的腦袋,她沒有躲開,也沒有特別不適的反應。
「不了,妳喝完早點睡吧。」
他煩躁地點了根菸,離開廚房,腳步遲疑片刻,轉而走到門口換鞋。
陳諾冷不丁站在他身後:「你要出去?」
「嗯。」
「可是你剛回來。」
「我去買點東西。」
陳諾握著玻璃杯子,望向窗外:「外面下大雨了。」
「刺啦」一聲,電閃雷鳴,暴雨降臨。
陳恕的動作沒有停頓,他打開門:「妳自己關好窗戶,這幾天我……可能不回來,有事到店裡找我。」
陳諾目光落在地上,沉默數秒,淡淡地「嗯」了一聲。
陳恕去了菲菲西施那裡,一夜未歸。早上六點,陳諾給他打電話,說他房間的窗戶破了,雨滲進來,家裡到處都是水。
天還沒亮,陳恕趕到家,看見陳諾正跪在地板上用抹布擦水。
「昨晚刮颱風了。」她說。
他走進自己房間一瞧,由於床鋪緊靠在窗邊,這下被子枕頭全部濕透,碎玻璃渣子滿床都是,搭在椅子上的衣服褲子還在滴水,整個臥室像被洗劫過一樣,看得他欲哭無淚,「我靠……」
陳諾把水擰到盆子裡,低頭悄悄地笑了。
不料被陳恕撞個正著,他一邊到陽台拿掃帚,一邊推推她的腦袋:「妳幸災樂禍呢?」
「爸,」她說:「我來收拾吧,你休息會兒,等一下不是還得去店裡嗎?」
「床都成浴缸了還怎麼休息。」
「你睡我房間吧。」
他把口袋裡的香菸和打火機掏出來扔在茶几上,「算了,我就在沙發上躺一下。」
「沙發我要擦的,」她站在旁邊:「客廳也要打掃,走來走去,你怎麼睡?進去吧。」
陳恕想了想,走到她房間,一頭栽進床鋪,沒半分鐘就沉入了夢鄉。
打掃完屋子,還不到七點半,颱風過後,天地彷彿被洗刷過,清朗乾淨。她到廚房煮糯玉米和雞蛋,黃豆先前泡過幾個鐘頭也差不多了,倒入豆漿機榨好,早餐全部準備妥當,端到客廳茶几,她打了個哈欠,走進房間,稍看了看,繞到那一頭,挨著床邊躺了下去。
靜悄悄的屋子,陰陰涼涼,空氣裡有常年潮濕的氣味,像磚瓦縫隙生出苔蘚,陳舊而遙遠。牆角電風扇緩慢擺頭,她輕輕悄悄地翻身,在晦暗不明的光線裡看著陳恕。
她心跳很快,快得荒唐又荒謬。
不受控制,真的不受控制,她靠近,埋頭吻在他的眉心。
然後像做錯事的孩子那般,縮下去,閉上眼,睫毛卻不斷地顫啊顫。
過了一會兒,陳恕翻了個身,背對而眠。牆上時針滴答滴答走著,窗外天色漸亮,陳諾靜靜貼在他背後,一直沒有睡著。
陳恕不知何時醒來,無聲無息下床,直接走了出去。
陳諾也起來,跟到客廳,見他拿起打火機點煙。
桌上的早餐還是溫的,她說:「現在還早。」
陳恕沒有搭腔,也沒有看她。
陳諾抿了抿嘴:「我去熱一下豆漿,你吃完早飯再出門吧。」
「不用。」陳恕撐開手掌按揉額角,忽然說:「明天妳到派出所把身份證辦了,然後去參加夏令營。」
她愣在原地,眉頭漸漸擰起來:「我不想去。」
「不想去?兩個月待在家裡幹什麼?」陳恕態度強硬:「夏令營或者自助遊,你自己選,必須出去。」
陳諾緊緊攥著衣角,重重的:「我不去!」
陳恕抬頭望著她。
她一字一句道:「我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選擇權,你應該尊重我的個人意願。」
「等妳年滿十八以後再來跟我講這個。」他說:「就妳現在這樣,離長大還遠得很,不要整天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對妳沒有任何好處,明白嗎?」
她似乎明白,似乎不明白。
「……總之我不走。」
他冷冷眯起眼:「陳諾,我現在管不住妳了是吧?」
陳諾低下頭,心裡難過,鼻子一酸,眼圈也發紅:「爸爸……」
「妳還知道我是你爸。」
他熄掉煙,拿上鑰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