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中年人負手而立,眉頭輕輕擰起。
他眼中閃過一道睿智的光芒,沒想到他剛來此不久,就遇到有人踢場。
至始至終,他就站在閣樓上面看得清楚,便回眸看向杜老大,問道:「你得罪了那小兒?」
杜老大忍不住咬牙道:「在下並不知道,但他一定是競爭對手派來踢館子的。」
中年人慢慢向前兩步,目光冷肅,「本地,你杜家的生意一家獨大,按理就沒有競爭對手。而且又有我青雲宗裡裡外外護著的,根本沒有人敢來踢館,罷了!我這就去親自會一會那小兒。」
說罷,他一步步走下樓梯,眾武者神色凜然,一同跟了出去。
只余那黑暗中的黑衣白髮男子如墨玉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杜老大離開時,忍不住掃了一眼黑衣男子,第一眼見到他時就覺著很是好奇。此人一直沉默寡言,偏偏中年人對他十分敬重,而且男子在黑暗中有一對線條綺麗的眸子,眼底恍若秘銀流淌,身上仿佛包裹著層層迷霧,暗中潛藏千年之美玉,周身散發著清冷氣息,甚至還有一種謫仙般的感覺。
但那不經意露出的一縷白色髮絲,讓他完全猜不透對方的年紀。
此人氣質幾乎有種吸入靈魂的力量,神秘,甚是神秘。
屋頂,夜涼如水,星辰閃爍。
夏楓瞇起了眸子道:「公子,大事不妙,現在出去英雄救美,也只能是閣下了。」
虞染鳳眼流波,垂眸慵懶一笑道:「哦?為何?」
夏楓歎道:「這一回青雲宗一位副宗主親自出馬,此人應該是淬體期的頂峰實力,而且擁有很強悍的法器,對付這種人很是棘手,那妖姬哪裡有資格與他對招?」
虞染半垂魅眸,薄唇勾起一抹優美的弧線,「不必擔憂,這種人絕不會輕易出手的。」
夏楓不由覺著染公子實在是奇怪,染公子似乎對妖姬很是擔憂,卻又很是自信,還真是矛盾。
思及此,夏楓喃喃道:「只可惜,我倒是覺著她凶多吉少呢!」
眾人剛來到樓下,只見「少年」泰然自若地坐著,眉梢眼角淡若春風,甚至換了個很舒服且優雅的姿勢,目光看向對面中年人,「閣下便是主事的?」
這舉動讓中年人的眉峰挑了一下,「小兒,為何要來這裡踢場子?」
蘇墨嘴角一抹惑人的冷笑,眾人只覺得眼前華光四射,接著金玉般的聲音傳來,「因為該踢,杜家在此地為一霸,偏偏生意做的很不地道,買賣人口,逼良為娼,是為不仁,開設煙館,走私禁品,是為不義。本公子覺著杜家實在不配為本地的商業龍頭,更不值得青雲宗的看重。」
中年人聽出對方是知根知底而來的,依然面無表情地道:「小兒是想替天行道不成?這世上替天行道的人固然有,但沒有本事可是不行的,否則都死的很早,難道這就是你此行的目的?」
他瞪著蘇墨,知道對方不會為了這等不切實際的目的。
蘇墨的神情嫵媚,紅唇輕啟,「自然不是。」
「那是什麼?」
「在下覺著,在此地,我的家族完全可以代替杜家與青雲宗合作。」
聽聞此言,中年人立刻面色陰沉,覺著這個少年實在不上道,這種事情並非小事,沒有大人物親自出面,居然獨自跑來踢館,看來此舉只是毛頭小兒的無知罷了,青雲宗乃是隱門之下的大門派,世間貴族對宗門趨之若鶩,周圍人非富即貴,豈是隨隨便便與人合作的?
這少年的家族大概是眼紅杜家生意,劍走偏鋒,卻不知道自己遠遠不夠資格。
枉費他先前還覺著少年有膽有識,實力卓絕,卻不過是一個大愚若智的。
他暗道一聲愚蠢,目光鄙夷道:「原來你是為了這種事情跑來踢館?難道你覺著家族有什麼過人之處不成?可惜我青雲宗與杜家一直合作的很好,而且杜家生意與此地的興盛功不可沒,你的家族可以做到這一點嗎?」
蘇墨卻是唇邊揚起一抹弧度,輕嗤一聲。
中年人凝眉道:「你笑什麼?」
蘇墨幽黑雙眸流彩熠熠,淡淡道:「我在笑有人目光短淺,不知商業的正途,居然認為賭場、妓院、毒物、走私、販賣人口竟是讓此地興盛的原因?」
任何地方的商業重心都在於民眾吃穿住行的需求,若把賭場妓院等當成商業興盛的大計,未免荒謬至極。
聞言,中年人目光一沉,不怒反笑,「小兒,我問你,方才你是怎樣知道骰子的點數?」
蘇墨不緊不慢,悠悠地說道:「方法有兩種,其一:可以用耳朵去分辨,其二:煉器師知道隔離神識陣法的布局,便可以從中找到漏洞,從而通過神識看到裡面骰子的點數。」
「那麼,你是屬於哪一種?」中年人問道。
「兩種皆可。」蘇墨自信的說道。
這少年居然說自己是煉器師?中年人目光深深看她一眼,忽然眸子冷凝道:「你膽子很大。」
他的話語絕非贊賞,而是威脅與不屑。
旁邊的杜老大冷冷一笑,這個少年真是無知,以為自己是煉器師就很有本事不成?
如果少年說服一般的小門小派或許可以,但任何一個有實力的大宗門都早已和煉器師們合作。
煉器師雖然非常罕見,也分三六九等,當然,青雲宗這種強勢的大宗派,自己門內就有兩個三階煉器師,赫赫有名的夏家也會偶爾與青雲宗合作,總之青雲宗的眼界絕非尋常門派能比,三階以下的煉器師根本就不需要多看一眼,其他毛遂自薦的煉器師更加放不到眼裡!
中年人目光一斂,最後道:「很好,你可有煉器師的資格?」
蘇墨斜斜一倚,唇邊的笑意如罌粟花般綻開,「眼下還沒有呢。」
中年人厲色猶存,冷冷道:「小兒!真正的煉器師是絕不會毛遂自薦的,就是一階的煉器師都會有很多門派招攬,我就看你大概是哪裡野路子的學徒罷了!既然你有備而來,又自稱是煉器師,那麼你就跟我一起過個幾招,看看你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法器?」
當然,蘇墨既然敢來,自然是有備而來。
她垂下眼,唇角綻出一抹明艷的笑意。
「不錯,我的確親手煉制了兩樣法器,還請閣下鑒賞!」
「愚蠢。」中年人冷笑一聲,周圍人立刻退讓開來,他已從懷裡拿出了一個金盒子。
此時,他已經不准備手下留情,這個小兒既然如此膽大,那麼他會讓對方知道踢館的後果。
此刻,周圍每一個武者的目光都流露出羨慕與凝重之意,望向蘇墨的目光就像看著將死之人。
但見金盒蓋子打開,立刻閃出了刺眼的金色,隨即金色一點點分開來,寸寸金芒無比耀眼,慢慢騰起在空中,圍繞在中年人周圍,頃刻間化作一柄柄金色短劍,一眼望去居然有二十把之多!
飛劍!成套的法器!
中年人是在給蘇墨一個下馬威,一開始就亮出了壓箱底的寶物。
以此證明青雲宗根本看不上什麼尋常的煉器師。
虞染微微動容,他已從空氣的靈動中察覺,每一柄金色的短劍都是一種劍術,施展起來的話,相當於一個淬體中階武者的實力,這二十把金色飛劍,就相當於二十個淬體期的武者同時施展飛劍術。
威力不敢想象,難以抵擋,絕對強大!
夏楓的嘴唇已抿成了一條線,看的目不轉睛,「青雲宗的人果然厲害,實在是很厲害。」
虞染這時候目光凝起,收起了聚骨扇,已做好隨時出手的准備。
大喝一聲,寒光一閃,在中年人的神識指揮下,最先調動了八柄金色的小劍,從四面八方而來,帶著破竹之勢向著蘇墨沖來。
蘇墨微微一笑,慢慢抬眸,指尖輕抬。
只見袖子裡出現十幾枚飛針,接著幾枚銀色光芒閃耀,圍繞在她的身邊快速地穿梭起來,剎那間交織出一片詭異的銀色絲網。
接著幾道銀光一閃,化作一條條細密的銀色小蛇,飛快迎向金色短劍。
什麼?飛針?居然也是成套的法器?
看著飛針出現,中年人面露驚詫,但有關飛針的各種傳聞在他腦海中浮現。
飛針看似很尋常,但是因為易於隱藏,且速度極快,一直是屬於法器中的暗器,也是傳說中的陰毒法器。
雖然飛針的攻擊力遠遠不如飛劍,但是由於體積很小的緣故,無法在裡面刻畫復雜的靈陣圖,而且作為成套的飛針必須刻畫法陣一氣呵成,不能有絲毫偏差,否則施展起來難以一致,且煉制起來極為困難,目前還未有什麼煉器師可以輕易的煉制出。
神識若是不夠強大,靈陣圖若是刻畫的不盡善盡美,都難以匹配,所以煉制的難度更是其它法器的百倍,這類法器在坊市中是非常罕見的,有價無市。
據說,擁有飛針法器的人物,通常也會把此物當做殺手鑭,絕對不會出手買賣。
像他這樣的人擁有一件四品法器的人物,都已令人羨慕不已,何況能得到這傳說中的飛針。
就在他感慨萬千的時候,殊不知蘇墨煉制的飛針卻是防「狼」用的。
而那只「狼」,就在對面的屋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