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陽光正是灼灼之時,透過坊市周圍繁茂樹葉的遮掩,斑駁之色宛如點點繁星。
夏玉兒在樹蔭下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香肩抽動,發出嚶嚶的抽泣聲。
如今,她已不能再失去六萬兩的銀子,畢竟,夏家本已對她不滿。
她的嫁妝已經全部賠給了家族,翻身的六萬兩本錢卻又輸得乾乾淨淨。
她既然已不能再輸了,只好用些無恥卑鄙的伎倆。
蘇墨則面無表情看了夏玉兒一眼,冰玉般的眸中飛快地閃過一抹譏嘲。
前世的夏玉兒也是這樣的仗勢欺人,最終與蘇玉壺一起逼得蘇家大房走投無路,在她心中記憶尤其深刻,彼時蘇家大房卻是真正的山窮水盡,從此再也翻不過身來。
於是,在她重生後,每每看到夏玉兒後,她就忍不住想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她知道,人的痛苦不在於得到的太少,而是在於失去的太多。
得到可以讓人快樂,失去卻是讓人痛苦。
所以,她也要讓夏玉兒嘗一嘗失去的滋味。
不過,她知道夏玉兒不論如何落魄,也有夏家這個巨大的支柱與靠山,讓自己暫時無法釜底抽薪。
只可惜重生後,她步步為營,計劃中安排的事情委實太滿太多,但是孰先孰後,孰輕孰重在她心中清清楚楚,所以對付區區一個夏玉兒並沒有占據心思太多,若對方依然變本加厲,不知悔改的話,她不介意把所有的精力與時間都提前放在如何打擊夏家,如何去把夏家連根拔起之上。
當然夏家這種底蘊深厚的大家族,從來都是囂張跋扈,不知收斂為何物。
只因為夏家的煉器術讓人委實忌憚,哪怕是蘇墨前世利用權貴來打擊夏家也是無法撼動分毫。
但是這一世卻是有所不同,蘇墨有備而來,她會讓蘇家取代夏家。
夏家固然是龐然大物,也有被她撼動的一日。
當夏澤看到蘇墨後,立刻想起當日被對方逃走的情形,本就陰沉的臉色則是更加沉重,不分青紅皂白道:「小兒,你居然對我妹妹意圖不軌,你這登徒子實在該誅。」
夏玉兒低著面容,眸子裡瞬間閃過了一絲得意,兄長果然出手了。
這次兄長絕對不會放過對方,她要趁機把賭約的票據毀掉才是。
然而,蘇墨神色淡淡,目光泰然,紅唇微揚,存在感極強的說道:「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這世上總是有一些女人委實不要臉,居然說我對你意圖不軌,卻不知道自己照照鏡子,長得但凡不如我的女人,我是不會有任何興趣的,夏小姐不過是區區蒲柳之姿,眼下我們兩個站在一起,你就是脫光衣服,眾人才會勉強多看你一眼,你實在是太高看了自己。」
少年眉宇之間的淡漠中,帶著一點點的驚心動魄的瑰麗。
她眸中似有一種譏嘲的笑意在流轉,言語有些毒,有些狠,極其不給臉面。
周圍人聽著不禁唇邊發笑,畢竟,夏玉兒站在那少年身旁,對比明顯。
平日裡夏玉兒固然看上去風姿惑人,但相比之下實在是雲泥之別。
何況他們都是修行人,江湖人,定力還是有一些的,再美的女人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塵埃一般。
這少年的姿容多少能打動他們的心,至於夏玉兒就是不穿衣服,他們也能心止如水。
但夏家眾人沒想到嫡系小姐居然遭人這般侮辱,不由個個睚眥欲裂。
蘇墨絲毫沒將眼前夏家人的憤怒放在眼中,輕輕彎了彎嘴角,眼中卻是沒有絲毫溫度的淡淡說道:「夏小姐裝出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就是為了那六萬兩銀票的賭據對不對?你以為六萬兩銀票的賭據我會隨隨便便帶著不成?如此說來你真是打錯算盤,欠下的銀子該還就得還的。」
夏玉兒的臉色霎時一沉,尖聲道:「你胡說什麼,我哪裡欠了你的錢?」
蘇墨悠悠然道:「夏家人難道喜歡出爾反爾?有道是欠債還錢,願賭服輸,天經地義。」
夏澤更是面目陰沉,冷冷道:「小兒,你說她欠下銀子,卻又不肯拿出賭據,只怕是在訛詐。」
好一個惡人先告狀,蘇墨輕笑一聲,當然不會隨隨便便拿出票據來。
「小兒,把票據留下,否則,你就留下受死。」夏澤目光陰惻惻的看著她。
旁邊的青雲宗使者大氣也不敢出,方才這裡還好端端的,還沒有一盞茶的功夫,這個蘇家美少年居然就惹出這些事情來,雖然他對蘇家四少非常看好,但是夏家的人他知道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得罪的。就是青雲宗也要和夏家偶爾往來,所以平日也會給夏家兩分薄面。
一會兒若是鬧起來,他還是幫一把這個少年的好,因為夏家也會顧忌到青雲宗的實力。
不過夏家長老是星月宗的人,星月宗與青雲宗又是關系非常的微妙。
他忽然覺著有些左右為難。他只小心翼翼在蘇墨耳畔提醒了幾句,讓她莫要得罪了對方。
而後悄悄的在無人處放出青雲宗聯系的煙火,過會兒青雲宗就會有人過來。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淡淡疑惑的聲音,「你是……蘇墨?」
蘇墨黛眉輕挑,沒想到在坊市此地,在自己與人劍拔弩張的時候,居然有人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一瞬間僵硬的氣氛一滯,眾人轉過眸子看向不遠處。那裡居然立著一位中年男子,穿著貴氣,面相富貴中帶著些精明,溫和中又略帶一些商人的市儈。
蘇墨已經認出他就是沐無痕的父親,沐伯父。
真是陰魂不散,居然一日內遇到了幾位「熟人」。
當然沐伯父並非一個人前來,身旁還陪著幾個貴人,沐家向來喜歡與貴族打交道。
當然這些貴族都是來尋夏家煉制器材的,由沐伯父引路而來,自從傳言妖星出世天下大亂後,貴族們首先開始顧忌自己的勢力,尤其要防范各地的暴民,防具利刃自然都需要准備一大批,如今夏家的生意已是如日中天,甚至連本地的材料都不夠用,需要從外地購買一批材料方才能夠應急。
沐伯父就是擔任這樣一個中間奔走的角色,從中抽取一部分利益。
當然此人非常嫉恨蘇家沒有把船賣給沐家。
否則,他現在就可通過船只貨運的買賣,掙得盆滿缽滿。
尤其看到蘇家的貨運生意火爆,他妒忌的雙眼幾乎快要噴出火來。
一想到對方拒絕了沐家,他就有一種難言的鬱悶,還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惱怒。
蘇墨看到此人,輕輕挑眉,忽然想到自己曾經這幅模樣出現在沐伯父面前與沐無痕退親。
而對方現在已是認出自己,自然表情愕然。
夏澤冷眸一瞥,問道:「怎麼,這蘇家小兒是你認識的人?」
沐伯父臉色立刻一變,支支吾吾了半晌,方才他不慎叫出對方的名字,但看樣子蘇墨與夏家似乎有了間隙與摩擦,他可不想參與其中,萬一夏家翻了臉,自己的生意豈不是會白白損失很多?
此刻,蘇墨當然明白對方的想法,只是意味深長的一笑。
只聽蘇墨淡淡說道:「原來是沐伯父,我是蘇家小四,雖然很久未見了,你卻是認錯了人。」
聽到對方的意思是與自己不熟,沐伯父立刻鬆了口氣,裝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你就是小四,我說怎看著有些眼熟,夏公子,他只是一個鄰居家的孩子罷了,關系不熟,關系不熟。」
雖然他不清楚眼前「少年」是怎麼回事,他知道當年小四生病臥榻不起,遍請名醫,卻是未果。
不管他是小五,還是小四?是真是假,還是女扮男裝?
總之,眼下自己與蘇家不能有任何關系即可。
夏澤目光冷冷地看著蘇墨,看到對方淺淺笑容中帶著譏諷,心中感覺更加不快,冷冷地道:「小兒,上次雖然讓你溜走了,不過此番說什麼你也別想逃走。你方才說夏家欠了你六萬兩銀子,卻不肯拿出票據,我覺著你定是欺詐,但是世人欺騙我夏家的人絕對沒有好下場。」
沐伯父聞言眉頭不由凝起,微歎一口氣。
這個蘇家的孩子,不管他是不是小四,總之是闖了大禍了!
不過蘇家既然自掘墳墓,他又何必同情對方?尤其是蘇家拒絕賣船給沐家,讓他記了仇。
轉眼他又想起一事,覺著這是自己在夏澤面前表現的機會。
於是,沐伯父不惜落井下石,當下便端起長輩的姿態,斥責道:「小四啊!你實在太不懂事了,我知道你蘇家大房現在剛剛有了起色,可是你這孩子做什麼不好,非得坑蒙拐騙偷!你當年身子不好,父母去世的也早,沒有人教養你們實在可惜,但是你怎能欺到夏家頭上?夏家是什麼人,你怎能這麼糊塗啊?」
當然在他心中也是如此認為,蘇家與沐家兩家是世交,蘇家的事情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過,只是限於以往,蘇墨自從與金虞堂合作後,蘇家就與沐家形同陌路。
可他依然覺著蘇家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固然蘇墨現在成了墨門的內門弟子,固然與金虞堂開始合作,固然已把蘇家二房打壓了下去,不過充其量還是一個尋常商人,這個蘇家「小四」居然跑到了坊市內,而且與夏家人糾纏不清,說是夏家欠了六萬兩銀子,對方怎可能欠一個小兒銀子?而且還是一筆不菲的數目。
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痛心疾首的道:「小四,你蘇家崛起不易,你這麼做是在自絕活路,你還不跪下來認錯,脫掉衣服負荊請罪,直到跪倒對方滿意為止。」
說著,他還一邊諂媚的對夏澤笑了笑。
然而,他話語未說完,忽然身子一個倒飛,「砰」一聲,猛地砸到了對面的牆上。
人群立刻震撼,坊市內居然打人了!這個不合規矩!
「什麼人?」夏澤危險的瞇起眸子,若他沒有看錯,方才的是劍意。
蘇墨也詫異地看向周圍,雖然她會動手,但是還沒准備如此快就動手。
但見沐伯父已有半個身子深深陷入牆中,身前一片狼藉,他大睜著眼睛,不可置信地喘著粗氣,他只覺自己腦袋裡像開了一個染坊,眼前一片金星,肺腑間血氣上湧,腰部以下已經失去了知覺,但是他知道自己眼下還活著,坊市之內不得殺人,對方守著這個規矩,所以他眼下還活著。
對面屋頂,一個絕美的白衣男子立於其上。
但見那男子長髮飛揚,如雕如塑,如琢如磨,俊美無儔。
領間的狐裘襯得他高貴優雅,他那冰冷的眸子看向夏家眾人,似燃燒著的冰冷的火。
沐伯父的目光驚恐地盯著對面,他知道就是那個男子傷了自己。
夏家人明明就在周圍,坊市內分明說過不得傷人,可是這個人居然動手了。
「是他。」夏澤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他當然記得眼前這個無比英俊的男子。
「啊!」夏玉兒的面容也是一驚,墨門的聞人奕師叔怎會到了這裡?這個男子本是她非常喜歡的。
「閣下究竟是什麼人?」夏澤記得此人當日受人尊重,似乎深不可測。
「來對付你們的人。」聞人奕冷冷地說道。
「閣下,要知道在我夏家撒野的人,絕對沒有好下場。」夏澤警告著對方。
「不過,那個少年是我的人。」聞人奕絲毫不為所動,冷冰冰地看著眾人。
蘇墨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目光看向他,不知道他是怎樣跟來的?聞人奕的目光卻是掃過她的靈獸袋,他與冰狐一直是心靈略通的。
「你現在要與我回去嗎?」聞人奕定定的看著蘇墨,輕聲問道。
「對付了眼前這些人再回去,如何?」蘇墨粉唇輕揚,唇邊淺笑。
「好。」聞人奕點了點頭。
「區區兩個人而已,還以為自己是神仙不成?」夏家眾人個個惱怒。
「閣下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如此不知死活,那麼動手。」夏澤立刻一揮袖子,覺著對方不管是什麼特殊的身份,都比不過夏家的實力,就是皇親國戚也要給夏家三分臉面,就算當日此人坐在他前面,但是此人大概與自己一樣,靠著家族的勢力才有今日。
夏澤身後都是淬體高手,經過上次的事件,夏澤又重新安排了一批高手在身旁。
畢竟,這個世道永遠不缺四肢發達,頭腦熱血的莽夫。
「誰先死?」聞人奕只淡淡瞥了一眼四周的夏家人。
領頭之人看向聞人奕,目光閃過獰然,陰森森一笑,提著長槍飛舞而上。
聞人奕瞇了瞇清冷的眸子,劍如蛟龍出鞘,一劍劈向了對方的身影。
那名沖在前面的夏家領頭人,幾乎連聞人奕的劍招還沒有看清楚,便被劍氣蕩出,匍匐在十丈之外!
劍意凌厲,蘇墨凝了凝眉,慢慢退後幾步,夏玉兒慌忙跑來,起身攔住了她。
夏玉兒的目光瞪著蘇墨時,面容充滿殺氣,「小兒,別再想逃走,你既然來到了坊市,這一片都是我夏家的地盤,你死定了。」
「夏小姐,只怕死的是你。」蘇墨的身子忽然一個急旋,就見她非常迷人利落的身姿在空中騰起。
她如清風般舞動,束起的青絲在空中舞動,右腿踢出一道優美的弧度,直踢在夏玉兒的下巴,她優雅的一個輕旋,形同舞蹈,美不勝收,就當眾人被她完美的姿態所吸引時,又是連環旋踢,十幾腿形似雷光閃電,踢得夏玉兒一個措手不及,發出一聲聲極其淒厲的慘嚎!
「玉兒。」夏澤目光一側,閃過濃濃的殺氣。
「哥,好疼。」夏玉兒面頰已被踢腫,眼腫如鴿蛋,下巴脫臼,美貌已蕩然無存。
「大家上,先對付了這個小兒。」夏澤心中一疼,立刻忍不住咆哮一聲。
「小兒受死。」眾人聽令,瘋狂地撲來。
聞人奕已經靜靜立在屋頂上,看著蘇墨自己出手,並未急著出劍。
蘇墨微微抬起了眸子,飛速一旋,一肘擊在最前那人的太陽穴上,那人悶哼一聲倒下。
她接著幾個縱身躍到後方,袖中的十幾只蝴蝶飛出,一陣爆炸聲傳來,真是一陣血雨腥風。
夏澤瞇起眸子,他很少親自動手,立刻又是一揮手,手下人出現了一批又一批,當然他的死士還有一批,只是他卻未曾想到,十幾個淬體高手,居然被這個少年眨眼間便解決,他凝眉瞧了蘇墨半晌,男子忽然心中大駭,對方居然也是淬體實力,上次相遇對方分明還是先天第三層,才幾天的時間就提升的如此飛速,這個怎麼可能?
看著又一批打手出現,蘇墨微微一笑,指尖一點天書,只見驀然間兩只機關傀儡獸出現。
兩只機關獸眼中靈石一閃,宛如真獸,在人群中一陣橫沖直撞,十分靈活,眾人見狀發出一陣驚呼。
幾個跟隨夏家而來的老者,目光探究的看著機關傀儡獸,已看出這種工藝近乎完美,目光流露出深思之色。
下一瞬,眾人的身軀都被傀儡獸撞擊的倒地不起,有人被傀儡獸的利爪所傷,有的抱著折斷的四肢淒厲哀嚎,有的滿地不斷打滾中。
當最後一批死士出現後,蘇墨笑了笑,慢條斯理的解開了腰間的靈獸袋,驀然一只冰狐從裡面躥出。
霎時,夏澤的臉色變得又黑又青。
那冰狐形如鬼魅,很猥瑣,很是猥瑣。
襲胯,襲胯,襲胯,還是襲胯……
何況,今日冰狐在靈獸袋內被關紅了眼睛,咬的十分肆意。
青天白日,坊市內傳來一陣鬼哭狼嚎聲,真是聞者驚心,聽者恐懼。
「夏公子手下的本事不過如此,閣下是不是該親自出手了?」蘇墨輕笑著問道。
「小兒,既然你如此狂妄,就受死好了!」夏澤立刻大吼一聲,提劍而來,氣勢洶湧。
劍鋒劃過,寒風如蛇般嘶嘶作響,劍氣彌漫,劍過之處空氣仿佛有了形質一般劇烈晃動起來,周圍幾個夏家的老者立刻認真的看著,他們知道這柄劍不是尋常之劍,是夏家名師煉制的四品法器,算是在四品中占了榜首,更是夏澤的本命法器,聞人奕則用力握劍,准備隨時去出招制敵。
此劍一出,夏家人望著蘇墨的眼神就像望著廢人。
蘇墨看著那劍光,面色平靜,眸子晶瑩璀璨如琉璃。
就在這時候,忽然幾枚銀色的飛針如鮫人之淚,迅速而出。
那銀針迅速洞穿劍身,交叉來回,無比凌厲,每刺穿一個洞,夏楓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刺穿一般,直到那劍被刺的千瘡百孔,他終於一口鮮血噴吐出來,倒地不起。
至此,坊市內已安安靜靜,鴉雀無聲,就是落下一根銀針也會清清楚楚的聽到。
眾人不由凝住了呼吸,瞠目結舌的看著蘇墨。從來沒有見過夏家如此淒慘狼狽過,這個少年委實是膽子很大,居然對付了夏家嫡系的一對兄妹,這次已是徹徹底底得罪了夏家,而其他煉器師的目光卻是落在飛針上,沒想到這種傳聞中罕見之物居然在這個少年手裡,只有擁有強大的神識,才能在銀針上刻畫陣紋圖,且銀針也需要神識同樣強大的人方才可以操縱,所以說夏澤確確實實輸的不虧。
就在夏家打手們已全軍覆沒,只留下幾個年邁的煉器師,無計可施的時候,青雲宗的實力人物們方才出現。
然而,青雲宗眾人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覺著難以置信。
他們本來是准備救下那蘇家四少的,卻不想跑來已經遲了一步,所謂的遲了一步,就是沒有及時阻止這一幕慘劇,讓蘇家四少與夏家從此真正結下了梁子。
「那個,蘇家四少,你沒事吧?」使者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覺著我像有事的樣子嗎?」蘇墨抿唇反問。
「呵呵,無事就好,無事就好。」使者撓了撓頭。
「對了,夏小姐,現在你該把六萬兩銀子還給我了吧?」蘇墨這時拿出了票據,目光睥睨。
「我知道……我知道……」夏玉兒面目全非的臉上,目光驚恐萬分,尤其看到那只狐狸後,更是恐懼。
「你留下,等銀子拿來再走。」蘇墨並沒有放過她。
「原來是這個夏玉兒,真的欠錢不還,還惡人先告狀啊!」周圍人指指點點的說道。
「蘇家四公子,既然夏家不肯還錢,你找我們出面就是了,公子這次似乎鬧的有些大了,夏家怕是顏面無存啊!」青雲宗的人有些惆悵的說道。
「諸位是青雲宗的人吧,這件事情蘇家公子只是自保而已,諸位不用擔心。」此刻,聞人奕已從屋頂落下。
「您是……您是聞人奕公子?」一個青雲宗的男子已認出了聞人奕。
「不錯,正是在下。」聞人奕淡淡說道。
「什麼?他就是那個東陵衛總指揮使,沒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年輕?」
「此人的實力了得,明察秋毫,正是年輕一輩的翹楚。」
「這次夏澤公子不分青紅皂白的攻擊人家,完全撞到了鐵板。」
此時此刻,除了夏家幾個煉器師外,周圍眾人已經偏向了蘇墨一方,覺著夏家這次做的很不對。
蘇墨並不在意眾人的想法,抬眸看向聞人奕,笑著問道:「你是怎麼找來的?」
聞人奕慢慢道:「冰狐跟著你,我就知道你在哪裡。」
蘇墨斜睨他一眼,「原來如此,難怪會把狐狸借給我,你真是沒安好心。」
聞人奕面無表情的接著道:「我很不放心你,又感覺冰狐很焦躁,所以我才過來,現在我們一起回去嗎?」
「不急,我還要為青雲宗的宗主修補法器,這裡茶鋪內有很不錯的好茶,你可以在旁邊坐著等我。」蘇墨溫雅的輕輕笑了笑,拉過了他手道:「等我這裡的事情安排好了之後,我才可以與你一起看望老人家,對不對?」
聞人奕目光看向她,見她巧笑嫣然,容顏魅惑,不禁垂眸。
只見一人目光柔和,一人笑容淡淡,指尖輕觸,隨即分開,眼神惑人。
二人站在一起有說不出的美妙,雖然都是一襲男裝,卻如同一副春風動人的畫卷,十裡醉人,眼前清風徐徐,那風緩緩吹入男子的心中,輕輕的,柔柔的,風過之處,心中自然清爽。
如今沐伯父終於是漸漸喘息過一口氣來,他的傷勢算是不輕不重的,此時他可沒心情顧及自己的傷勢,他在這時候正瞪大了眸子看向蘇墨。
不論如何,心中只有震驚,他真是太震驚了!
眼前的少年,實力強悍,真的是非常非常強悍。
但對方真的是蘇家小四?沐伯父皺了皺眉頭,他記得當年是見過小四的。
小四蘇陌與小五蘇墨可是龍鳳胎,長得很像,可惜十年前就已經病的面黃肌瘦。
蘇家看來也有很多秘密瞞著沐家,但他是聰明人,不管眼下這個小四是不是真的小四,以後的身份必定已經如此,只是蘇家小四怎麼會與青雲宗的人相識?那青雲宗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物,還有小四怎會認識那個東陵衛的總指揮使?那個男人還會為了小四打傷自己。
他當然知道蘇家的家世背景幾百年都是尋尋常常,連一個優秀奇才都沒有出現過,按理說,蘇家人不應該認得這些身份特殊的大人物!偏偏小四此刻與青雲宗的人非常接近,而且與白衣男子在一起似乎很是熟悉,二人就像老友一般,他們究竟是怎麼認識的?
沐伯父幾乎想破了腦袋,但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想不清楚。
蘇墨向前走了兩步,忽然看向了沐伯父,輕輕一笑,「嘖嘖,伯父年紀大了,這次傷的似乎很重?」
「不重,不重。」沐伯父額頭開始流汗,他感覺自己的腰都斷了。
「有些人不要以為年紀大些,就可以倚老賣老。」
「是,是。」沐伯父連連點頭。
「好了,回去記得把小五的退婚書拿來。」
「明白,明白。」
這時候外面來了很多大夫,甚至拿來十個擔架,很快把夏家重傷的幾人帶回了醫鋪內,坊市內出現這麼大的斗毆與受傷事件,還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偏偏雙方勢力都很了得,這種情形也只好看看誰更占理一些,夏家明顯出於劣勢。
但眼下幾個老資格的夏家煉器師卻是感到不願意了,他們雖然不精通武斗,但此番這個少年打傷了夏家的人,固然有理,但是夏家的人絕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其中一位老資格的煉器師看到蘇墨站在煉器屋前,又見青雲宗的使者手中拿著一套法器,心中立刻明白對方這是要修補法器的啊。
這世上,一旦有人求到了夏家人的頭上,那麼他們自然又可以成為大爺。
於是,那個煉器師上前幾步,鼻子朝天道:「你是來修補法器的?」他目光看向青雲宗的使者。
「不錯。」那使者點了點頭。
「回去!以後閣下不要來了。」那煉器師一臉不耐煩的說道。
「這……」使者的神色有些古怪。
「為何?」其他青雲宗的人問道。
「我不妨明著告訴你,既然你是與這蘇家小兒一起的,就不要來我夏家煉器,我們絕對不會接待任何一樁有關此人的買賣。」那煉器師儼然已經公開挑釁。
「嗤。」這時,蘇墨忍不住輕笑。
「小兒,你笑什麼?」煉器師不解的看著她。
「我在笑這鋪子可是我們租下來的,你有何資格趕走我們?」蘇墨淡淡挑眉說道。
「哼。」煉器師依然冷冷道:「就是你們租下了的也不可以,我們夏家的煉器師絕對不會替你修補,而且在這周圍鋪子的煉器師也要給我夏家一些臉面,所以從此以後,夏家不會接你們的任何一個煉器單子。」他知道,但凡任何一個得罪了夏家的人,結局都很慘,被夏家拒之門外的人物,只怕永遠都無法翻身。
聞言,使者卻忍不住咳了兩聲,「那個,老先生怕是弄錯了。」
「哦?弄錯了什麼?」那煉器師負手而立,儼然一派大師風范,目光鄙夷。
「其實!這鋪子是青雲宗租下了的,青雲宗也有不少煉器的人物,何況這法器也是由這位蘇家公子幫我修補,因為你們夏家的煉器師當日說過,他們說過自己無能無力,所以我從來沒有指望你們夏家的煉器師。」
聽聞這番話後,那煉器師的臉色頓時非常精彩,一陣變青,一陣變紅,一陣變白。
「有意思。」對面那戴著帷帽的男子忍不住散漫一笑。
大概有些熱的緣故,他慢慢取下了帷帽,輕輕在面前扇了扇。
就在這時,青雲宗另一個男子目光一側,看到了此人後,不由大吃一驚,「居然是您,花公子。」
「哦?你認得我?」那妖孽般的絕色美男子慵懶的抬了抬眸子。
他淡淡笑了笑,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嘴角浮起似笑非笑的笑意,有些隨意,有些散漫,有些邪魅,有些冰冷……
與此同時,夏家煉器師中也有人認出他是先前來夏家修法器的,可惜沒有人能修好,但並不知道此人身份。
青雲宗的人連忙上前寒暄道:「花公子你戴著帷帽,我差點都不敢相認。」
男子側過眸子,眼角下的淚痣更顯邪魅,他冷淡的笑道:「戴不戴帷帽其實沒什麼,不過本公子看到有女人的地方就要戴著帽子,因為本公子不喜歡女人。」
「這個倒也是啊!」青雲宗此人自然知道花公子的魅力。
據傳言,有女人一看到花公子,怕是會走不動路。
昔日傳聞,花公子曾在街市上出現一次,不慎被風吹走了帷帽,結果整條街市都變得水洩不通,當時別說是女人,就是男人看到這樣妖媚的男子都覺著實在是美得眼花繚亂,此人心中覺著,那個蘇家四少雖然也美,但總歸還是青澀的少年,所以眼前男人的魅惑自然還是對女人更有吸引力一些,真是勾魂奪魄。
當夏玉兒抬起眸子,一看到眼前的男子的時候也是挪不開目光。
雖然她很喜歡聞人奕,但眼前這個男子也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她癡癡的望著,甚至忘記自己眼下已是一副醜陋且待醫的模樣。
感受到夏玉兒火熱的目光,花公子不禁挑了挑眉,眉目一轉,指尖撫過手中的長匣子道:「其實,有時候男人實在不該打女人,很不應該。」他遠遠的看了一眼蘇墨,慵懶地靠在身側的樹上,瞇了瞇猶如柳葉薄冰般的長眸,唇畔發出一聲淡淡邪魅的輕笑。
夏玉兒本就十分淒慘,旁人都去醫治,只有她被扣在這裡等贖金,沒想到有人居然替自己說話,還是一個如此邪魅完美的男子,立刻忍不住雙眸泛紅,泫然欲泣。
怎知,對方接著慢條斯理的道:「不過賤人可不是女人,方才那蘇家少年打的很好,非常的好。」
周圍眾人立刻哭笑不得,夏玉兒一怔,終於已忍不住嚎啕大哭。
花公子卻再也看都不看她一眼,邁開步子,慢慢徐步上前,來到蘇墨面前道:「這位蘇家公子,在下也有一件法器夏家諸人沒辦法修補,不知道你可否能做到修復此物?」
蘇墨冷淡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輕聲道:「凡事都有先來後到,公子還是等等。」
沒想到這個蘇家四少如此不給他臉面,花公子只輕輕一笑,目光邪魅,絲毫不以為忤。
終於,夏家煉器師忍無可忍道:「小兒無知,居然在這裡班門弄斧,以為你自己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