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日一夜的兼程趕路,姬白與聞人奕方才來到半山腰當中的皇家別院內。
此處依然清幽,寒風凜冽,清冷蕭瑟。
芳夫人喜安靜,周圍環境比起聞人奕大婚前後,已經蕭索了很多。
但見無數花瓣正隨風迎面而來,飄灑在眾人的衣物上,那銀白色髮絲的美男子站在半弧形的欄桿之側,一襲黑衣正隨清風悠然隨意的飄揚著,而他狹長明銳的眸子慢慢一掃,目光盯著身側不遠處站立著的白衣男子,銀色的髮絲在陽光下閃耀著熠熠璀璨的光芒,正隨風輕輕的飛舞,渲染出了華貴的色澤。
他如冰如玉的容顏毫無表情,目光清澈,目空一切,氣質高貴而冰冷,顯得無欲無求,渾身上下都帶著無比聖潔的禁欲氣息。
聞人奕目光慢慢的看向此人,神色依然清冷如昔。
乍一看,二人的氣質有些相似,都是劍修的氣質。
但是姬白的骨子裡才是一個性情真正極其冷漠之人。
名利淡泊,無情無欲,任何事情都放不到他的眼中。
他不但是第一劍修,更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神使,地位尊貴,在這世間有無數的貴族男女都渴望得到神使大人的救贖。
然而姬白永遠都是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
這樣的男人總是獨來獨往,聞人奕忽然慶幸自己與他師承一脈,方才與平日裡接觸的機會多了一些。
而且他與姬白幾乎是同一種人,方才能讓姬白對他另眼相待。
這裡所謂的同一種,並不是指性情與地位,而是兩人的身世秘密。
總而言之,芸芸眾生中,二人算是很有緣分,很有默契。
然而他與姬白並不算朋友,姬白不論何時看起來都給人一種冷漠和陌生的感覺,任何人與他站在一起都仿佛在中間隔了一層紗,就連聞人奕也不例外,然而聞人奕現在的心情並不關心這些,他微微抽了口冷氣,連忙出聲問道:「姬師兄,方才你給我母親把脈後,覺著她的病情如何了?」
姬白冷冷淡淡的看了聞人奕一眼,面無表情地道:「方才我看過了你母親的病情,眼下病症並未好轉,還在蔓延。」
「果然如此。」聞人奕半垂眸子。
「這病應該是在芳夫人懷孕後中了奇毒,雖然她命不該絕,但毒性已經根深蒂固,全身都已衰敗,眼看不久之後便要油盡燈枯,若是當年她不生下你,或許還是可以多活幾年的。」
此時此刻,空氣中帶著些微的冷意。
自古以來,母親為了自己的兒女都是不惜一切代價的。
聞人奕的心被狠狠刺了一般,他雖貴為皇子,卻是無法常常回到齊國,更是無法盡孝,已忍不住立刻出聲問道:「難道說我母親的病症根本就是治不好?」
「不錯,你應該有這方面的心理准備。」但見姬白目光冷冷淡淡,面無表情的說著,他的冷漠仿佛已經徹底見慣了生死。
聞人奕不由輕輕歎了一聲,面容帶著難以言明的情緒,眼神中有些哀傷,依然不甘心地問道:「記得師兄你曾說過的天書大概對她的病症有些用處,我半年前特意去尋過天書,後來在墨門內知道了下落,不過現在天書就在墨兒的手中,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派到用處?」
「墨兒是何人?」姬白忽然問道。
「墨兒就是拙荊。」聞人奕沒想到姬白會提起蘇墨。
忽然想到自己遇到姬白後,從見面到來到此地,自己還未給姬白細細的說一說自己的妻子,沒想到自己居然失禮成了這般模樣。
但是一提起蘇墨,他的目光便帶著一絲發自肺腑的暖意與笑意。
此刻姬白那張完美如冰雕的絕世面容,渾不似世間男兒的完美容貌,卻冰冷的不帶一絲情緒,冷漠的讓人感到神聖不可侵犯,「說起這些,那女人真的很值得你喜歡?」
聞人奕彎了彎嘴角道:「我當然喜歡她,我很喜歡她。」
「你過於沉溺女色了,日後必會後悔莫急。」怎知姬白高高在上的氣質始終不變,聲音飄渺無波,帶著告誡的口吻說道。
「沉溺女色?」聞人奕挑了挑眉,不知道姬白為何要這麼說。
畢竟,劍修也是可以娶妻,何況自己並沒有表現出什麼過分之舉。
雖然男人剛剛成親這段時期總是欲求不滿一些,他難免會放縱一些,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虞染虎視眈眈,他依然有種防不勝防的感覺,當然會把她守的更緊一些。
但見姬白的面容疏離而朦朧,冷冰冰的說了一句平日絕對不會說的話語,「風塵絕師弟,你母親性命堪憂,你卻把心思用在另外一個女人的身上,你耽於女色是人倫大忌!」
聞人奕臉上少見的閃過一絲局促,立刻回答道:「師兄,這二者並不矛盾,娶妻是男兒一生中的大事,而且娶墨兒之事也是我母親親自操辦的。」
如今,他身為一個男人要肩負很多使命,他自幼就與芳夫人在一起的時候很少,為了自保,他一直很辛苦的隱忍,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慢慢成為了東陵衛之首領,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實力,一個人活得多麼辛苦他自己非常清楚,自從遇到蘇墨後,他真的非常快樂。
「恐怕,你這個妻子不是一個好女人。」姬白目光冰冷。
「她當然是一個好女人。」聞人奕不禁悄然擰眉,雖然對方永遠高高在上端坐在雲端俯視著眾人,卻好似忽然對自己另眼相待。
看著姬白冷冽的目光,聞人奕立刻說道:「師兄先不說這些了,我母親的身體不知道天書是否有用?」
姬白慢慢搖了搖頭道:「我以前聽說天書中蘊含天地間的渾沌之氣,可以滋養身體,讓身體全部受損的人,也可以慢慢的恢復血肉,哪怕是在裡面修養上千年,不過可惜只有魔界人物和妖界人物可以有用,因為後來我查過古書典籍,知道只有純正的妖修與魔修才可以用,所以對於你母親的病情毫無作用,她的身體裡妖族血統只有極少的一部分。」
聞人奕的目光沉暗了下來,心中失望至極。
如今齊國的海域內出現了一個妖界洞口,有道是天下亂,妖魔出。雖然與這對母子沒有關系,不過兩人祖上有那麼點點妖族的血統關系,卻是令得他們這些年來受到了齊國皇族上下極大的排斥。
這時姬白的目光淡淡的看向了聞人奕。
知道這個男人的骨子裡也不是純正的人類血統。
就像自己的身體裡有著仙族的血統。
從某種角度來看,聞人奕師弟與自己是同一種人。
這就是二人的秘密,當然這個秘密只有少數的人知道。
此刻,聞人奕已忍不住焦急地道:「我母親的病情,難道連師兄的治愈術也不可以救治?」
姬白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說道:「我治愈術只適合治療外傷,剛剛受傷的人或許還可以治愈,但是你母親的病情實在是過於原因復雜,何況我的治愈術只對於人類有效果,對於妖族血統的頑疾病症還是無法救治。」
聞人奕立刻臉色一沉,心情無比復雜,「師兄,那該如何是好?」
姬白目光看著他,他的黑眸黑瞳映出聞人奕蒼白的面容。
人本來就有生老病死,就是修真之人也難以避免這種事。
這世間人就算是帝王將相也難逃一死的。
命運無常,何必強求。凡夫俗子,人生百年,流光淒淒,歲月無情,有人會來,有人會去,來者與去者,是者與非者,死後便已成灰飛煙滅,再一次輪回轉世,飄搖無根,這等心境豈能是一個世間凡夫所能體會?
姬白已活了千載,早已看淡了人世間一幕幕的慘劇。
半晌,姬白頓了頓,卻是在聞人奕面前提到了別的話題,「聞人,我昆侖山弟子若是一旦失去純陽,在劍修一脈上恐怕難以有大成就,我看你目前已經從淬體達到了凝脈,看來不是無藥可救,你若是迷途知返的話,就隨我一起回昆侖山,我會為你洗髓經脈,還是可以再次提升實力,你記得要無情無欲才可以,我覺得你還是適合劍修的道路。」
聞人奕茫茫然回過神,心中詫異,師兄為什麼要如此執著這些?
姬白接著平靜無波,語氣淡淡地說道:「說實話……你的夫人真的很好?」
聞人奕挑眉道:「不知道師兄何出此言?」
姬白淡淡道:「那個女子身上有一些氣息,一些除了你之外,其他男人的味道。」
聞人奕頓時沉默不言,表情帶著一些尷尬。
姬白又道:「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那應該是你表弟身上的氣息。」
半晌他接著道:「雖然我並不在意這些事情,但你們的味道我還是可以分清楚。你身上是薄荷氣息,那個男子是竹子氣味,你們平日使用衣服的熏香也是不一樣的,更何況每個人身上還有自己另外獨特的味道,這些氣味在我的腦海中可以代表一個人的身份。還有他們是否燕好過?尋常人若是想辨別恐怕不易,但是我還是可以辨別出來的。所以我知道他們兩個人有染,總之你們之間到底究竟是怎麼回事?」
聞人奕知道姬白五感靈敏,洞察秋毫,肯定知道了虞染的事情,他垂了垂眸子不知該如何解釋。
說起來,虞染的出現讓他心中有了太大的震撼。
雖然是一個意外,不過這個意外根本就無法避免。
而他有時候甚至想讓蘇墨為他生下一個孩子,想讓這個女人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
然而,蘇墨根本就不是一個尋常的女人,她是純陰之身,他也不想讓她為自己改變什麼。
而他與虞染都是實力不凡的年輕人,新婚燕爾更是想要多放縱一些,那些氣息究竟有多麼濃郁,聞人奕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
若想要與姬白隱瞞這些事情根本就是在白費力氣,聞人奕覺著自己的隱秘全部都暴露在人前,他的心情頓時有些挫敗。
於是,他慢慢的垂了垂眸子,低低道:「師兄。」
這時候姬白面無表情的指了指身側的椅子,「你一定有很多的話,慢慢說吧。」
聞人奕對著這個俊美冰冷絕色美男,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慢慢地在椅子上做了下來,吸了口氣,接著把自己與蘇墨如何相識,如何與她爭鋒相對,如何在墨門中遇到這個女子,然後又如何與她有了愛意,如何向她求婚,如何與虞染相爭,以及對方如何會有七個契約的事情都詳細的說了一遍,娓娓道來,他與姬白之間了解各自的秘密,所以這次並沒有說的太敷衍,只是對待朋友一樣的傾訴了一番,完全投入了自己所有的感情。
只是如此冰冷的男人又如何知道他的感情?姬白本來就是一個無心的男人,無情無欲。
說到動情之處,聞人奕抬眸,卻發現姬白雖然面無表情,目光卻仿佛有了淡淡的變化。
那一眼如冰泉乍破,如一張千年不變的面具出現了新的顏色,就是一點點的變化也有一些說不出的感覺,似乎有了一絲淡淡煙火的氣息。
但對方很快又恢復了原來的冷漠,只破例說了一句:「此事不要告訴你的母親,她不能受到這種刺激。」
聞人奕立刻點了點頭道:「我明白。」
姬白目光看了聞人奕一眼,情緒依然冰冷漠然,「你的母親還能最多活一年。」
他話已至此,不過這些事情與他沒有任何的關系。
世間人的事情與他又有什麼關系?
姬白最後淡淡的說道:「若想排解心中的苦悶與壓抑,可以練劍,這是最好的提升方法。」
聞人奕沉默了,姬白也不再說話,兩個如冰的男人沉默後,周圍的氣氛也冷了很多。
山風青澀,夕陽淡薄。
流水潺潺,落葉翩翩。
瀑布喧囂,往事隨風。
片片花落,哪堪回首?
聞人奕隨意地揮舞著劍,悠然一個旋身,劍尖抖落,挽起一朵一朵的劍花。
他的動作輕靈,容顏俊朗,身形如龍,劍法灑脫,雖沒有泰山般的力道,卻有著如柳絮般的靈動。
任何一個招式都非常的完美,非常的飄逸,一看之下就感覺出他心中的剛毅堅定與不屈不撓,而姬白目光靜靜的望著聞人奕,輕風吹起他黑色的袍子,銀色的長髮看上去如夢似幻。
這一刻姬白覺著對方似乎並沒有退步,而且心情很穩,如此心境倒是令他刮目相看了。
只是他不明白為何師弟會陷入一場帶著糾結的愛情?
愛情分明是世間最虛幻的東西!無情的人難道也會有情?
但在聞人奕敘述的過程中,他胸前仿佛出現了一絲詭異的波動。
……
第四夜,看到送來宵夜的兩個侍者,師纓目光慢慢看了一眼,面容上依然是一派平淡,唇邊帶著淺淺笑容,那如海般深邃的黑色瞳眸裡卻帶著一絲疑惑。
他沒想到蘇墨居然這麼晚了依然不在此地,而是派來人送來膳食。
想到虞染與蘇墨二人接替了聞人奕的事務後,白日裡他很少遇到那名女子。
不過,這幾夜不管有多晚,她還是會回來親自准備宵夜。
用宵夜的時候她會陪著自己,所以自己格外的期盼著夜晚的到來。
然而,今夜,她卻沒有來。
師纓嘴角微勾,暗忖那個女人難道此時不在此地?
他沉思著,院內的水聲潺潺,正淡淡的流向了遠方。
花惜容則慵懶地靠在一旁的憑欄,輕倚的風姿帶著無盡的魅惑,他的目光慵懶而隨性,始終是對著師纓冷眼旁觀。看到食盒打開後,香味襲來,他立刻優雅的盤起雙腿,姿態隨意的坐了下來。那一雙百態生媚的眸子斜斜睨著師纓,語氣有些不屑地道:「師纓,你在等那個妖姬?」
師纓淡淡道:「不錯,前幾夜都是她准備的飯菜。」
花惜容卻不在意地道:「其實她的手藝也一般,談不上極好,雖然也不算很差,比起真正的廚子還是遜色了很多,更何況今日廚子的手藝也很好不是?」
師纓眼波溫柔,卻很慢的道:「我在想今晚她是不是該回來?」
花惜容再次抬眸,目光冷艷,「莫非在你心中,覺著那個女人還是不一般?」
師纓微笑道:「那種感覺的確不一般,而且與她相處的時間越長,越是能感覺出妖姬與我之間很有默契,感覺很令人懷念。」但見他謫仙般的面容浮現出一絲徐徐的柔情。
花惜容卻道:「別想了,這會兒她說不定與虞染在一起?」
師纓目光冷淡道:「聞人奕不在此地,他們大概很忙。」
花惜容眼睛裡閃著光,搖了搖頭道:「很忙不知道,我感覺那女人應該和虞染有染。」
師纓覺瞇了瞇眸子,優雅地道:「為何?」
花惜容喃喃道:「當初本公子可是不信她的人品,我看到她就覺著有些不一樣,當日我用你的機關困住了他們二人之後,看到兩人那晚上可是非常非常親密的,一夜裡都是你儂我儂,相濡以沫。」此刻在花惜容的眼睛裡寫滿了你看我知道的很多很多,你看我多麼的理智!
師纓依然輕笑,「那也不能代表什麼,或許是只是虞世子一廂情願。」
「師纓,本公子的直覺可是很准。」花惜容興致昂然,性感的聲音若薄霧飄渺。
「都說女人的直覺准,你莫非與女人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有了異曲同工之妙?」師纓淡淡地問。
「我的直覺是因為我的魔使大人,就像姬白是神使大人,他的直覺肯定也很准的。」花惜容語氣不屑。
這時候,院內忽然走過一個人影,口中哼唱著小曲兒,心情很是愉快,再一看正是夏楓,花惜容目光優魅的掃過此人,立刻道:「夏楓公子。」
然而,夏楓瞧見花惜容後,不由在心中抖了抖,「花公子有何事?」
「對了,虞染在何處?」花惜容手腕托腮,輕聲問道。
「他與妖姬姑娘一起。」夏楓小心翼翼的回答。
「他們關系很好對不對?」花惜容偏著頭問。
「是啊!他們關系一直很好。」夏楓立刻點頭如搗蒜。
「很好,你走吧,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了。」花惜容微微一笑,目光帶著淡淡的魅惑。
「是!是!」夏楓在回答了之後,旋即抽了口冷氣,低著頭跑開了。
「瞧吧!他們兩人果然在一起,我說的沒錯吧!」花惜容似笑非笑的說道。
師纓不由喃喃地道:「我以為閣下喜歡真金白銀,卻原來你也喜歡八卦。」
花惜容妖嬈一笑,「因為閣下是我的朋友,我當然會關心你。」
朋友?師纓優雅的淡淡挑眉,「我以為你和銀子才是朋友。」
「師纓你實在是太見外了不是?」花惜容嫵媚的笑著,拍了拍他道:「我可以帶你去看一處地方。」
「你過來。」說著花惜容已經帶著師纓來到院內一棵桃花樹下,齊國海域天氣寒冷,桃花盛開也比其他的地方要晚,開放的時候卻又比其他的地方時間更長,然而這棵樹卻是沒有任何的花瓣。
「這棵樹你記不記得,我們剛剛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哦?」師纓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不清楚他究竟打的什麼啞謎,「怎麼了?」
「那一日你正好去了海岸,我去多寶閣歸來的途中,無意看到虞染與蘇墨一起坐在這顆樹下,怎知第二天那樹上花瓣全部都已落光了,在我第二日遇到他們時,二人的身上都有一些桃花的花瓣,那麼師纓閣下覺著他們會怎樣呢?」
究竟怎樣會讓一樹的花瓣都落了下來?
當然是在樹上卿卿我我,鴛鴦交頸,甜美的交纏,自然滿樹的花瓣都落了下來。
但見師纓的眸子很黑,沉吟了片刻,眼神似又黯淡了下去,低低道:「我明白了。」
他沉默了很久,腦海中漸漸的浮現出「純陰之身」四個字。
他當然清楚純陰之身是什麼,這個女子體質如此特別,當然是世間有權勢之人爭搶的對象,可是只有少數人知道純陰之身是如何發揮作用的,這個女人命中注定不會只有一個男人。或許這就是妖姬選擇了聞人奕與虞染的原因,認為這兩個人可以把她完美的保護了起來。
看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還是漏算了一個人物,這真是始料未及。
不過,若不親眼看到,師纓他也不會相信。
這時花惜容眼波流動,目光妖媚,看著院內唯一一株禿著的桃花樹,不禁喃喃地道:「自從聞人奕離開後,這個女人就與對方的表弟在一起,嘖嘖,還真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爺這輩子見過的女人實在太多了,像她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還是第一次看到……師纓你說是不是?」他正忍不住感慨萬千的說著,慢慢回眸,卻發現身旁的人已經不知在何時離開了。
離開了此地,師纓再一次戴上了蝴蝶面具。
有時候他面容上戴著的,並不是真正的增加神識的面具。
這面具雖然可以提高他的神識,但也非常耗費他的神識。
但凡用過一次之後,他要休息幾日才可。
遠遠望去,寧靜的海岸邊,海風徐徐,伴著跳躍的火苗,兩個人一起舞蹈著,只見穿著紅色裙子的女子衣袂翻飛,翩然起舞,煞是美麗。
虞染抱著蘇墨,他在她耳畔說著低低的話語,蘇墨忍不住輕輕笑著。
她笑得那樣妖嬈惑人,嫵媚而溫暖。面容帶著一層粉色的紅暈,月色下有種說不出的嬌艷,看虞染指尖拿著扇子在她身上指指點點,比比劃劃,帶著一臉愉悅的表情。
兩人翩然起舞,女子修長的玉腿凌空踢起,一身粉色飄紅的紗裙閃耀著絢爛的色彩,漆黑如雲的秀發隨風飄揚而起,那一張世間罕見的妖嬈面容令人心跳加快。
輕盈的舞姿,飛旋的舞裙,在她身上泛起漣漪,如海浪一圈圈的包裹住了她。
虞染終於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捨不得放開她,留戀著她唇齒間的氣息。
他輕輕的吻著她的嘴唇,吻著她的脖頸,火熱的呼吸炙熱燙人。
「染,這裡恐怕有人。」她邪魅的挑著眉目,鳳眸中水光瀲灩,濃密的眼睫覆在眼簾。
「無事的,我感覺了一下,周圍沒人,我的神識一般沒人能比的。」虞染說道。
「我也沒有感覺到有人,只是覺著有些不妥。」蘇墨不知為何心中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感覺不到,那就沒有事了!」虞染語氣隨意放鬆,帶著溫柔又有些火熱的親吻她的唇。
她任由他吻著,目光不懷好意的看著對方,指尖在他身上輕輕的畫著圈兒,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可以讓男人的呼吸本能的加快。但見一襲藍衣的絕世美男子,還有衣衫翩然的絕美女子,二人輕輕躺在了沙灘上,但見那肌膚姣白如玉,好一對兒天生的尤物,眼前的一切都美不勝收,無限放鬆,愛意濃濃,顛倒迷離,你儂我儂,二人又仿佛是從這海岸中抽離出的美麗景致,自成了一個美輪美奐的二人世界。
眼前根本就是一個傳說中的完美存在,令人無法介入其中,一個極其完美的二人世界。
這一切都落入了師纓的眼中,他靜靜站在遠處,目光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情景。
他漆黑的眸子裡翻卷著如黑雲一般的情緒,親眼看過之後,方才相信原來都是真的。
他指尖撫過胸口,心中卻蔓延出一絲難以形容的苦澀。
為何他的心,感覺到了深深的不安?為何會感覺到了一些深深的鈍痛?
在他心中居然有些空蕩蕩的,目光裡帶著幾近淡淡的哀慟之色。
本以為在聞人奕離開後,自己可以在她身邊守住她的溫柔。
一直以來,他覺著她很熟悉,覺著她自己是朦朦朧朧記憶中的女人。
而且他覺著一個人應該有前世,她應該是自己前世裡真正愛過的女人。
這些日子相處的點點滴滴,不斷地勾出他腦海中模糊的回憶。
卻不想那些記憶力裡的美好,在現實中全部都已消逝不見了。
目光一掃之後,師纓已面無表情的慢慢轉身,再次回到了院中。
這時,花惜容雙手抱臂,懶洋洋地靠在了院中的柱子上,在一旁瞧著他,笑得一徑妖嬈嫵媚,低低笑道:「師纓,你已經看到了什麼不成?不知你信了沒有?」
「……」師纓仿佛沒有看到此人,慢慢的向前走著。
「事到如今你還覺著她是一個好女人不成?一個好女人是不會把男人行不行掛在嘴邊的不是?」
「……」師纓素來表情平和,然而這時候卻是沒有了任何的表情。
「喂,師纓你要去哪裡?」花惜容不禁問道。
師纓居然沒有說話,依然徑直向前走著,花惜容怔了怔,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怪的師纓。
這時師纓已經縱身一躍,慢慢地坐在屋頂上面一言不發。
花惜容立刻瞇著眸子,語氣不由帶著一絲幸災樂禍,悠悠然地道:「師纓,看到你這個樣子,我覺著不安慰也不太好,你若是有什麼需要的東西,盡管開口,只有我有的東西都可以借給你。」
師纓目光一轉,忽然再次面容出現了平日的笑容,嘴角帶著清雅柔和的笑容,笑意淺淺迷人,仿佛方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這一瞬間的變幻又讓花惜容覺著頓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師纓淡淡的開口道:「你是魔使大人,手中應該有無雙城的傳訊方式對不對?」
花惜容邪魅一笑道:「有是有,不過……」不是什麼人都會使用的。
師纓已經伸出手,手指纖細修長,笑意從容地道:「拿來。」
花惜容慢慢從懷裡取出給了他,似笑非笑道:「你要此物做什麼?下次我如果有事聯系人家,沒有傳訊符可怎麼辦?」
「你用它不過是隨便聯絡一些大臣而已,我可給你幾只傳訊機關鳥,不過此物我卻是有大用的。」
「哦?不過你的傳訊鳥才是價值不菲,不像這傳訊符只能用一次,而且千金難求,有價無市,本公子也算是掙到了。」
但見師纓接過傳訊符後,不緊不慢,慢條斯理地在上面刻畫了一些符篆,在上面已形成了特別的文字,隨後傳訊符上顯示出一層層的金色光暈,正是隱門之上的皇族聯絡方法。
花惜容目光流轉著驚人的魅惑,喃喃道:「閣下怎麼知道如何寫這些聯絡的內容?」
師纓淺淺的微笑道:「不論是無雙城還是天空城,這些皇族的聯絡方式都是一樣的。」
花惜容姿態慵懶的直起身子,不由歎息一聲:「你真是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而且你使用傳訊符之後還沒有人能查出究竟是誰發來的,畢竟現在隱門用的都是傳訊符,每個門派都有自己特殊的符篆,只可惜我看不懂你究竟寫的什麼。」
師纓淺笑:「皇族的隱秘永遠都是不能讓旁人知道的,所以這些傳訊符也是非常重要。」
說著,師纓將傳訊符做成了一只紙鶴的形狀,接著伸出手來放飛了紙鶴。
隨後,他的唇邊帶著一抹笑意,眸子漆黑深不可測。
……
沙灘上,虞染與蘇墨纏綿之後,面容帶著非常愜意的表情。
就在聞人奕不在的幾日,他真的是非常歡愉,每日都有佳人相伴。
可惜好景不長,虞染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卻看到一只白色紙鶴來到自己的面前,目光怔了怔,隨即他打開一掃上面的內容,臉色不由一變道:「這怎麼可能呢?」
蘇墨也懶懶的坐起身子,輕輕趴在他的肩膀上,目光妖媚的道:「這是隱門的傳訊符?」
虞染點頭道:「不錯,只有各大掌門,各大皇族互相通訊的時候才會使用。」
蘇墨目光瀲灩地道:「聽說此物需要懂得一些特殊的符篆,這樣裡面的隱秘不會洩漏給其他人。」
虞染回答道:「你說的不錯,這是隱門用的特殊傳訊符,何況這是無雙城皇族才能用的聯絡符篆,其他人是絕對不會偽造的,若無重要的事情,無雙城也絕對不會使用的。只是上面說我父親重病,讓我立刻回去,更何況君無戲言,我父親絕不會騙人的。」
蘇墨立刻目光微變,「你還是回去看看,這裡還有我。」
「嗯,你在這裡就是,我回去看看。」聽到她的話,虞染立刻起身,接著在她唇邊輕輕吻下,似是離別時分的烙印。
「若有事情,可以給我用傳訊鳥聯系。」蘇墨依然語氣擔憂的說道。
「嗯。」虞染重重點了點頭。
另一廂,無雙城內,收到了相同的傳訊符,宦官笑道:「是虞世子的,虞世子要回來了。」
「虞染他說的什麼?」無雙城城主問道。
「虞世子說想明白了,這次回來成婚,讓您給他安排相親。」
「好極了,這個兒子終於知道回來了。還讓我安排給他相親,好,實在是太好了!哈哈哈哈——」
整個無雙城內都傳來震撼的笑聲,媛夫人正在插花兒,聞言神色有些不可思議,她隱隱覺著哪裡有些不對,虞染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