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那無情無欲的面容,銀色的髮絲熠熠閃耀,然而卻說著煽情的話語,蘇墨只覺著腦子嗡的一聲,腦海中一片空白,一張口卻是不小心的說道:「——都可。」
姬白胡跪在她身側,看起來身材顯得挺拔修長。
他的腰肢直直的挺著,長劍握在他身後,姿態淡然,目光清澄,風姿若淡雅青竹一般。
——都可,都可,都可!
蘇墨忽然間回過神來,方才她是不是表現得太急色了?
頭頂銀色的光芒照入淺淺的芭蕉葉下,掛在竹籐上面的芭蕉葉編織的軟簾垂下了一半,遮擋外面投射而來的熾烈陽光,一道光線照到她的眸子上,蘇墨立刻側過面容,指尖撫過髮絲,沉吟了片刻,方才居然被姬白的美色給迷住了,這簡直就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此刻,姬白看著蘇墨的模樣不由覺著有些好笑,他忍不住唇邊露出一絲輕飄飄的笑容來,雖然也只是一瞬間,那笑容像是天邊的一縷春風劃過虹彩拂過天地,剎那間滄海已變桑田,美得耀眼,暗忖這個女子平日裡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從容不迫,有條不紊,方才這時候居然顯出些糊裡糊塗的嬌媚模樣,實在很可愛很動人,不過這才與她的實際年齡相符。
與她相處的時日,姬白常常會忘記她的年紀,仿佛與他們一樣都是千年的妖孽。
畢竟他與她認識的時候是千年前,而不知不覺已等了她千年。
方才那一瞬,他又覺著仿佛回到了昔日,回到了當年。
思及此,姬白淡淡的回眸說道:「既然如此,墨兒,我們還是先契約吧!」
「好,那就先契約。」聽聞他的意思,蘇墨慢慢吁了口氣。
「嗯,故所願爾,我們就契約吧!」但見姬白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忽然放去唇邊輕輕一吻。
看著姬白的薄唇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蘇墨心跳怦然,深深吸了口氣,而後讓自己再次保持靈台清明與冷靜。暗忖姬白果然與師纓不同,這種時候依然彬彬有禮,並沒有讓她難堪。
殊不知姬白卻是覺著定下契約讓他更為放心,至少不擔心她出爾反爾,倘若有一個不慎,豈不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他與她會再次失之交臂,他可不想失去她。
「如何契約?」姬白依然身形筆直的坐在那裡,接著淡然問道。
「你我二人要對天發誓,就像我這樣。」但見蘇墨坐起了身子,收斂起她柔婉魅惑的姿態,神色認真的伸出青蔥玉手,指著天道,「天地可鑒,日月可昭,上蒼為證,從現在開始,我蘇墨與姬白立下夫妻契約,從此以後成為夫妻,夫妻恩愛,不離不棄,永世相隨。」
語落,她慢慢抬眸看向姬白,柔聲道:「夫君,該你了。」
聽到她稱呼自己為夫君,姬白目光深深的看著她,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的情愫,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暖暖復雜的情愫,他慢慢的伸出兩指,神色認真道:「天地可鑒,日月可昭,上蒼為證,從即刻開始,姬白願與蘇墨成為夫妻,立下夫妻契約,從此不離不棄,永世相隨。」
二人的聲音在這空曠的綠洲內淡淡的消散,只有誓言不變。
蘇墨溫雅一笑,從身側拿出一個托盤,「夫君,這交杯酒我們還是要喝的。」
「合巹酒?」姬白挑眉。
「嗯。」蘇墨頷首。
她拿出准備好的酒杯,接著與他手臂交叉相握,抬手輕輕一抿。
陡然間二人便感覺到體內的契約被點燃,如一團淡淡炙熱的焰火。
暖暖的,柔柔的,一側停駐在姬白的心間,另一廂卻是蘇墨的丹田內。
蘇墨眨了眨眸子,呆怔了片刻,旋即目光流露出欣然的神色。
如今立下了第四個契約,又是一個喜歡她的男人,想起天界的任務,她心中感覺鬆了口氣。
「墨兒,已經好了?」姬白眼裡的光柔和了不少,撫了撫契約的位置,卻還是小心翼翼不可置信的問道。
「是,上蒼不可欺瞞,我們已經結為夫妻。」蘇墨微微頷首。
「終於成為了夫妻,我思念了九百年,算是可以得償所願。」姬白輕聲說道。
「姬白,不,夫君,多謝你的等候。」蘇墨深深看著他,聽到他話語多少還是有些感動。
「對了,墨兒,不用叫我的名字。」姬白淡然說道,「你以後和我一起可以叫我子玉。」
「子玉?」蘇墨好奇的看著他。
「那是昆侖山的名號,我一直叫子玉,但除了親近的人沒有人會這麼叫。」
「子玉,君子如玉。」蘇墨若有所思,甚至想起聞人奕的名號卻是風塵絕。
「那麼……我們……接下來還要做什麼?」姬白神態淡然,眼神懵懂的問道,他的面容依然是表情淡淡,此刻蘇墨不經意的看向他的衣衫,卻發現早已是蠢蠢欲動。
發現了他道貌岸然的一面,蘇墨立刻瞥過了面容,沒想到這個世間無情無欲的絕代男子居然會面無表情的向她求歡,不禁一笑,「契約後是要行敦倫之禮的。」
「這個……」姬白眸子一側,還是問了一句,「真的馬上可以?」
「嗯,可以。」蘇墨紅著面容回答。
「那墨兒喜歡怎樣的?那個?如何去做?」他垂著眼皮,眼觀鼻鼻觀心的問道。
「我們以前不是做過?你為何還要問我?」蘇墨咳了咳,接著眉眼一挑,不滿的斜睨了他一眼,暗忖若是別的男人只怕早已經纏上來了。
「雖然做過的,但事過境遷。」姬白雪色肌膚上唇色如冰,抿成一線,低聲道:「不過已經九百年了,我都快要忘記了。」
雖然他表情冷淡,卻依然難掩他心中的緊張。
蘇墨凝了凝眉,眉端輕輕蹙起,有些悲哀的想著若是他忘記了,豈不是讓她主動一些?蘇墨的面容立刻紅了紅,看著外面沒有變得深沉的天空,自然有一些不習慣。
雖然男子面容淡淡還是沒有什麼表情,此刻卻是垂了垂眸子,他並沒有穿戴黑色斗篷,也沒有穿戴水藍色的劍修袍服,只穿白色中衣,衣襟下更是蠢蠢欲動。
「子玉,那個……外面什麼時候天黑?」蘇墨忽然說了一句。
「不清楚,這裡好像是與真實的世界不一樣。」
姬白凝定如淵的目光掃了她一眼,知道她在害羞,他薄唇輕抿,長而卷曲的眼睫垂下,在眼下暈染出靜謐的魅影,雖然面容沒有表現太多,但看出是有些失望的,在洞房花燭夜沒有男人不會急切的,淡淡問道:「墨兒,難道一定要等到晚上?」
「我們都是守禮的人,白日不宣淫。」蘇墨臉上紅暈微盛,指尖放在唇邊輕喃一聲。
……
在這裡是溫暖溫馨的洞房花燭夜,另一廂,花惜容卻是沒有這麼幸運了。
滴答,滴答,仿佛聽到了巖洞內的水聲。
睜開眼,慢慢的睜開眼,花惜容揉了揉眸子,痛苦的睜開,洞窟有一處縫隙,而天空的月色流淌進來,為他艷麗絕色的面容罩了一層淡淡朦朧的銀色光暈。
他還在聖地內,是他暈倒的地方。
但是,身前似乎有幾個影影綽綽的人晃動著。
花惜容展眸看去,卻是看到了一個根本就不想看到的女人。
周圍有幾個人,其中正中那婦人穿戴著華貴的衣衫,衣衫都是金絲銀線紡織出來的,頭上亦是同樣的華貴,戴著一枚鑲暗色瑪瑙翡翠貓眼的十六尾鳳釵以及零零星星的金箔珠花,鞋子上就鑲嵌著三十顆細碎的寶珠,模樣不過三十歲左右,睜著一雙似迷蒙似渺遠的冷眸,正冷笑著坐在他不遠的身側。
她用雍容華貴的姿態坐在一個華麗的椅子上,手指間撫著下頷,低聲道:「花惜容啊,花惜容,看到你也有今日。」
花惜容立刻道:「爺睡個覺而已,有什麼值得同情?」
老夫人冷笑一聲道:「不管怎樣我覺著心情非常的好,既然你已經落到了我的手裡,就沒有你的好日子過,而你現在連動都不能動,你還要掙扎到什麼時候?」
花惜容眼角抽了抽,面容因為方才失血的緣故越發的蒼白,沒想到發作了降頭後這個老妖婦居然追了過來,這個聖地看來老妖婦也是非常熟悉的,但他輸人不輸陣,於是慢條斯理的直起身子,整理一下自己精美的袍子,風情萬種的笑了笑,輕輕的理了理凌亂的髮絲,「老夫人,你何必緊追著我不放?是不是覺著喜歡我?難道你不怕被人詬病嗎?」
老夫人陰惻惻一笑,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詭異,冷漠地打斷他,隨後道:「當初是有些喜歡,不過現在已經不喜歡了,你就像一只養不熟的狼,隨時都會反過來咬我一口,我為何要喜歡?」
花惜容冷哼一聲,暗忖:你才是養不熟的狼,你們全家都是。
這時候花惜容輕輕的道:「那你就是忌憚我了?」
老夫人冷哼一聲,「忌憚?等你真的有這個資格與我平起平坐的時候,我或許會真的忌憚你的,不過可惜你要達到我這般實力,不知何年何月?」
花惜容瞇了瞇眸子,很不以為然的說道:「你是要殺我了?」
老夫人把弄著長長華麗的指甲套,上面是純金鑲嵌著鑽石,淡淡道:「我也很想呢。」
在她身後站著四個男子,正是魔界老夫人的四個謀臣,四人年紀已經很大了,只有兩個對她忠心耿耿,其他兩個卻是保持中立,有一人道:「老夫人,如今容夙與天書還沒有尋到,花惜容暫時不能死,何況最近我們魔界這裡也不安全的,周圍常常有奴隸反抗挑釁,現在流民越來越多了,很多一部分變成了真正的匪賊,若是花惜容死了,豈不是那些人更有了反抗的借口?」
老夫人冷冷道:「倘若花惜容不死,同時可以令本宮得償所願,如今也是有另一個辦法的。」
謀臣蹙了蹙眉,問道:「什麼辦法。」
老夫人輕笑一聲,「做成傀儡就可以了,我那個妹妹這次自身難保,如果我放她一條生路,並且答應她繼續做她的聖女,她一定願意把特別的傀儡術告訴我。」只因為那是聖女才會的傀儡術。
「傀儡?」幾個謀臣聽到這個提議,不由有些懼怕,一路上他們倒是看到了不少傀儡。
旁側一個保持中立的謀臣反對道:「且慢,老臣覺著這個實在是太慘無人道了,花惜容畢竟是先帝的子嗣,就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此刻,幾人正在一個寒冰洞內,此地奇寒無比,花惜容不由打了個寒噤。
聽著老妖婦的話語,花惜容知道這個惡婦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出來,他慢慢看著四處白霧繚繞,發現自己無法施展神識,對方當然也是一樣,他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倒是容易在此地藏身。
但見老夫人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挑起花惜容的下巴,長長的指甲套劃破了花惜容的肌膚,「花惜容,你這美麗的容貌做成傀儡倒是不可惜,而且還會更聽話,只要你乖乖的,我會讓你舒服一些。」
花惜容卻是微微一笑,「我這麼年輕卻要變成傀儡,你這個老妖婆卻更是適合變成傀儡。」
兩個人互相對視著,花惜容唇邊帶著嫵媚妖嬈的笑容,老夫人卻冷冷的笑著。
兩個人都帶著面具,卻恨不能置對方於死地。
……
「嗯,上次你的傷勢也不知道如何了?」
「已經好了很多。」
但見姬白銀色髮絲輕垂,俊美挺直的鼻梁下,亦是優美而動人的弧度,喃喃地道:「這些日子你的傷口不能見水,大概會很難受。」
「是啊!很熱很不舒服。」蘇墨顧而言他,擺出習慣性的嫵媚笑顏,在尷尬的時候她也會戴上一副面具,卻感覺身上汗意陣陣,而她三日都沒有沐浴,雖然提升實力的時候在溫泉內泡過,卻也是小心翼翼的避開了傷口。
「已經過了三日,我給你的傷口上一些藥膏,應該可以去沐浴,那泉水是清涼的,非常解暑。」姬白揚臉看著蘇墨,眼神幽光微閃,他不愧是劍修,不論何時都是非常的隱忍克制。
蘇墨幽魅的目光一掃,手指擦拭著鬢邊的汗珠,感覺自己很熱很不舒服,大概聖地裡又冷又熱的感覺對於凝脈期的她來說是一種折磨,倒是姬白沒有什麼異樣,不過這個男人的治愈術本來就很好,忍耐力也比她好出百倍千倍。
思及此,蘇墨已從「二人世界」裡探出了頭,一縷淡淡的陽光刺痛了蘇墨的眸子,她抬手下意識地遮住那抹陽光,輕飄飄昏眩的感覺卻隨之而來。
「小心!」但見姬白忽然伸手攬住她的腰肢,扣在她腰上的雙手便猛然用力,一把抱起她的身子,徑直去了清涼的泉水處。
「子玉,你做什麼?」她的手臂攬住他的脖子,目光深深看他。
「新婚之夜,還是我服侍你吧。」姬白難得主動的要求。
「嗯,那就有勞。」蘇墨也是紅著面容彬彬有禮的說道。
隨後,身子一觸碰到那清涼的水溫,蘇墨立刻感覺非常的舒服,也難怪冰狐與容夙在裡面停留很久,她慢慢褪去外面的衣衫,接著在水裡慢慢的游動著。
「把簪子去了!」隨著姬白將蘇墨的身子輕輕的緩緩的抱住,伸手扯去了蘇墨髮髻上的簪子,漆黑如墨的長髮在水中散落,如墨滴落在水中的漣漪旖旎,他拉著她的手,慢慢地潛入到湖水的深處。
蘇墨把簪子握在手心裡,慢慢拋到了岸上。
水聲灌耳,眼神迷離,青絲亂舞。
身子在水中墜落著,蘇墨感覺身子輕盈盈的,渾身舒適。
雖然她水性不錯,達到凝脈期後換氣的時間可以更長,只是游動了半晌也會有窒悶的感覺,蘇墨眸子一轉,看到不遠處一道白色身形而來,銀色髮絲在水中舒卷飄逸如雲,似清霧飄散著。
清澄淡淡的水波搖曳蕩漾,光澤漣漪,仿佛有萬千風華的變幻。
隨著他的身形游動,那水面陽光籠在了男子身上,銀發罩上了瑩瑩光澤,清水如夢如幻,那身影已經靠近了過來。男子的面容近在咫尺,看著他的目光,蘇墨心中怦然。蘇墨已主動吻住他的嘴唇,她知道他會渡氣給她,而且與姬白緊緊貼合的唇不會有水進入,姬白深深的看了看蘇墨,慢慢的闔眸,兩人一同在泉水深處漂游著。姬白自然懂得換氣之法,同時將唇裡的氣慢慢的渡入到蘇墨的口內。
水中呼吸不暢,二人卻是有另一番如火如荼的感觸。
氣短之時,蘇墨立刻瞪視姬白,可他是如此投入,那雙漂亮動人的雙眸始終沒有睜開。
湖水黯淡的光線裡,只能看到他飄揚在身後的一絲一縷的銀發。
就像是一只迷人的男性人魚。
甘之如飴,甜之如蜜。
在湖水中,周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靜,如此的舒服,沒有喧囂,沒有吵鬧,只有水聲輕輕撫摩在肌膚上的聲音。半晌,「嘩嘩」的水聲傳來,蘇墨已經從湖水中露出頭來。在水中的時間太長,她張開惑人的紅唇,輕輕的喘著,貪婪地大口呼吸著,方才讓她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隨後姬白從她身後冒出了頭,耳畔傳來男子輕微的呼吸聲。
這時候她發現眼前灰蒙蒙的天空漸漸的暗淡下來,這詭異的聖地內沒想到居然也有天色的變幻,好像是外面的夜晚即將來臨,熱氣也漸漸消散了不少,遠處的冰狐在那裡撒歡的奔跑,只有那束陽光周圍的白雲,染成了夢幻的紅色,迷人的紅色,就像洞房花燭中的一切,不過這片天地都仿佛變成了她與他的綺麗世界,宛如一場美妙的夢,一個絢麗多彩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