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受傷了?
我不得不說對於這個消息我感到很驚奇,要知道那可是宇文睿,從小便心思謹密滴水不漏的宇文狐狸,從來沒有受過小至針扎傷口的宇文狐狸。驚奇之餘我又好奇,好奇他是如何中招受傷的。
我放下桃子看著不同於往日嬉皮笑臉的靈芝問道:「什麼時候走?」
靈芝眼睛一亮,「自然是越快越好。」
我點頭,「哦。」
顯然,越快越好的意思就是馬上就走。
我無比感歎的意識到宇文睿在宮裡的勢力真是越來越囂張,我甚至不用經過什麼程序,只和宮裡的管事交代了聲便安然的帶著細細出宮了。我坐在馬車裡有些倦意,便靠著細細假寐了起來。
許久之後我聽的細細小聲的問靈芝道:「大公子的傷嚴重嗎?」
靈芝歎道:「刀上染了毒,薛神醫剛剛配出解藥給大公子喝下去,現在還沒醒呢。」
細細有些擔憂又有些疑問,「真是奇了怪了,公子的心思比那棉花還細,這次怎麼著了別人的道?」
「還不是靈仙兒闖的禍!」靈芝有些生氣,「叫她帶和靈妙兒帶人去剿滅山賊,她倒好,橫衝直撞的想著搶功,沒逮著山賊倒是被人家給逮了!那山賊頭子算個有點腦子的,說不願和我們這些下面的談,只讓公子出面才肯放人。公子自然是去了,卻沒想著那些個不入流的東西在談的好好的時候派了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下手,真是群雜碎!」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細細還是疑惑:「可公子怎麼就讓那小姑娘得逞了呢?」
靈芝突然笑了一聲,「你說這是巧還是怎麼著,那小姑娘長的白白嫩嫩,笑起來那股憨厚勁和五公主小時候像的不行,公子衝著那笑愣了一下,下一刻肩膀上就挨了一刀。」
細細也笑了起來,方纔那股憂愁煙消雲散,「想不到公子也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時候。」
靈芝有些幸災樂禍,「我瞧公子的路還長的很,碰上的是難得缺心眼兒的主,哈哈,只怕惹急了公子,你家這位沒的好果子吃。」
細細道:「我看不一定,到時候說不定是被我家這位被欺壓。」
「賭?」
「怕著你不成?」
我閉著眼睛著實覺得這兩位幼稚,這麼一件沉重的事情到最後成了件有趣的賭注,真是白白長了這副年齡。
我聽剛才靈芝說起了兩個名字,靈妙兒和靈仙兒。這兩位是靈芝的妹妹,靈妙兒這名字倒不陌生,我早聽說靈芝的二妹是宇文睿手下的武將,這女子英勇睿智不輸於男子,是宇文睿軍隊裡難得的好將領,手下士兵也是對這女子服從有加。嗯,是個女中豪傑。而靈仙兒則是靈芝的三妹,年紀比靈芝小三歲,脾氣性格卻整一個孩子,而這次邀功的行為也證明了,這確實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我得解釋下宇文睿這人,先前我只說著宇文睿是我大舅舅宇文將軍的兒子,是皇帝跟前最紅的京都御吏,可其實這廝還有個身份,就是雲彌國內最隱秘也最強大的反國者。
嗯,這麼說你們能瞭解麼,再說白點兒就是宇文睿這丫的明裡受著最榮耀的寵愛,暗裡卻是和我的父皇較著勁,且誰都不肯退步。
宇文睿這種行為擱天真無邪的同志嘴裡就會是:皇帝對丫這麼好,丫還不滿足,想要反咬一口,丫也太貪婪了。
可只要稍稍和我一般不厚道的人就會想著,宇文睿果然是個聰明人,這種人,誰對上誰不好過。
雲彌的情況如同大多數的國家,有著無數寵臣奸臣和忠臣。
宇文睿他爹宇文將軍作為當今皇上的大舅子,在他二十五年內立下大大小小無數汗馬功勞,N次的保衛了國家的安定和和平後受到了國內百姓無與倫比的崇敬和極高的威信,這使的宇文家成了雲彌國最鼎盛的家族。說不文雅點兒,那光耀強烈的把宇文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照的瓦亮瓦亮的。
只是千百年裡有個定律永遠不會過時,那就是盛極必惹疑與嫉。
我的大舅舅宇文將軍是個從殘酷戰場上下來的忠厚武將,他英勇,他無畏,他如天神那般高大威武。但是他沒有奸,沒有詐,有的只是一股往前衝的愛國熱情。他自然不會知道無數小人在父皇面前耍陰暗刺,他當然也不會知道他那個曾經對他百般尊敬的妹夫,已經成長為了一個皇帝,一個坐在國家最尊貴的位子上的皇帝。
於是權利開始被暗中打壓,於是長年被派向外駐,於是一次次的被明升暗降。宇文將軍依舊正直無畏,宇文家卻在一步步的走向衰弱,若不出意外,宇文家就和所有的盛榮家族那樣,如同夜間點亮的燭火,慢慢熄滅。
然後,世間總是有那麼多的意外。
宇文將軍家出了個宇文睿,清雋斯文的出現在眾人的面前,雲淡風清的接受了耀眼的榮耀,不知不覺的阻止了所有的衰敗,且在談笑間鑄成了一道冷然堅硬的圍牆。
這就是宇文睿,那個總是優雅清雋如清晨露珠的男子,那個其實狡詐如千年狐狸的宇文睿,那個冷漠陰冷時可以凍結一切的宇文睿。
我突然覺得心臟有些緊縮,宇文睿是這麼的優秀,這麼優秀的宇文睿,卻不是他尊敬和保護著的父親的兒子。他在聽到娘親說這個事實的時候,該有多麼情何以堪。
「公主。」細細在我耳邊低聲喚道:「到了呢。」
我緩緩睜開眼睛,迷濛的「唔」了一聲,撇去了心底方纔那種有些久違的揪心感。
我想我是明白的,宇文睿,從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我跟著靈芝目的地明確的往宇文睿的房間走去,路上行走著的下人們對於我的出現習以為常,輕聲招呼後就各自做著事情。到了門口時牧二正筆直的守在門邊,他見到我時恭敬的喊道:「公主。」
「嗯。」我道:「表哥呢?」
牧二道:「公子正在房內。公主可否先去廳裡稍等片刻?我去叫人備些葡」
「等等等你個頭啊!」靈芝粗魯的打斷他的話,伸出手指使勁的戳著他的胸膛,「公子受傷時口口聲聲喊著呢,這會兒來了你倒是叫公主先等著,你腦子睡醒沒?」
牧二有些尷尬的看看我,接著抓住了靈芝一直戳著的手,「別胡鬧,公子正在」
「正在幹嘛,我知道公子正喝了藥躺著呢,你哪來這麼多的話啊你。」靈芝一把揪起他的耳朵,提著就走,「別礙著公子和公主見面,給我讓開。」
「嘶。」牧二吃痛的叫出聲卻沒有不悅,估計已經習慣靈芝這樣的行為了,只是他仍舊不放棄的說道:「我說了,公子正在」
「給我走啦還在在在,一大老爺們兒怎麼這麼婆婆媽媽啊你。」極具有御姐風範的靈芝又是一口把他的話給賭了回去,揪著耳朵的手又擰了幾下,接著牧二就被他的靈芝姑奶奶一路揪著走遠,不時發出幾聲吃痛的叫聲。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呃,為什麼我覺得耳朵有些發涼?我沉痛的搖了搖頭,這就是妻管嚴啊妻管嚴,牧二,我打心眼兒裡覺得你是個好男人,真的。
我輕輕推門走了進去,屋內依舊是我熟悉的樣子,只是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激的味道,是濃郁的藥味又不全是藥味。我輕輕的移步進了裡屋,卻沒有在床上看到我要找的人。我走進床邊看著整齊的被褥,疑惑的挑起了眉毛。牧二說宇文睿在房間裡定不是騙我的,只是宇文睿不在床上也不在外間,那又在哪裡?
我困惑了幾秒,接著在房間裡打量了起來並且仔細聽著房間裡的響聲。幾分鐘之後我總算是聽到了很細微很輕柔的呼吸聲,我慢慢走向發出聲音的地方,也就是屏風後面。
然後,我看到了一副意料不到的畫面。
屏風後擺著一個很大的木桶,木桶內則泡著一個……男人。
清雋俊美的男子隨意的將頭靠在桶沿,往常總是淡然的長眸此刻疲憊的閉起,漂亮的薄唇微微蒼白。他烏黑的長髮慵懶的蜿蜒散落,襯的胸前□的肌膚愈加白皙。頑皮的熱氣落到他身上便成了一顆顆水珠,沿著肌膚依依不捨的滑落。
這樣安然甜睡著的宇文睿,似是鬆懈了全身的戒備,虛弱的,美麗的,如同上帝寵愛的那個天使。
如此誘人。
我連忙伸出手摀住了自己的鼻子,以防溫熱的液體噴出。原來牧二方才一直被打斷的話是「公子正在沐浴。」
我剛覺得啼笑皆非下一秒就不自禁的顫抖了下,這樣的宇文睿很完美,前提是,他的右肩膀上沒有那個翻著紅肉的傷口。我突然對他的行為感到好笑和微微氣憤,我和宇文睿相處了這麼多年自然是知道他是個極其愛乾淨的人,他不論在任何時候都是帶著一身清香,清爽且清逸。只是我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候他還惦記著這事情,更誇張的是這個時候他都不願別人幫他沐浴淨身。
這真的是一個極其頑固的人。
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該做些什麼。出口叫醒他?可他睡的如此安恬。由他睡著?那麼很快他的病症恐怕要更重了。我正在猶豫不決時那沉睡中的俊美男子卻微微顫抖了下睫毛,接著緩緩的睜開了一雙帶著晨霧般的眸子,有些軟儂的道:「阿藍?」
我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母親的,他這麼一開口就更像天使了!我直直的看著他,「嗯。」
「你來了?」他的薄唇輕輕彎起,笑容天真且茫然。
我就差伸手摀住胸口了,媽呀,這他媽絕對是傳說中的秒殺!秒殺!
他皺了下眉,聲音開始恢復原來的清冷,「你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
我聞言立刻轉身出了屏風,靠,你這話早就可以說了。
我坐在桌邊托腮,剛才的宇文睿展現了我從沒有看到過的一面,那麼的童真和無防備。我又想起平時的他,暗歎,孩童,始終都會長大。
宇文睿出來時只鬆垮的批了件外衣,饒是這樣我都能看到那隱隱的紅色,我剛想開口卻不妨被他拉住了手,接著一把拽到了他的腿上。
他半瞇著細長的狐狸眼淡淡說道:「阿藍,幫我上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