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海吃肉吃出幸福感的樣子讓溫輕有些懷疑,她戳了戳鍋裡其他的肉:「這雞都是冷凍過的了,有那麼好吃麼?」
厲海實話實話:「大概因為是你做的,所以特別好吃。」
「……」溫輕往大瓷盆裡裝肉,罵了他句,「油嘴滑舌。」
「我爸從小對我實施挫折教育,你這麼說我一點兒攻擊性都沒有,我根本不覺得受傷。」
「我沒想攻擊你。」溫輕用不鏽鋼勺子在鍋裡攪拌,往碗裡舀湯,「我對你沒特別好,也沒特別差,因為我沒有覺得你對我很特別。」
「咳,這句有點兒傷到我了。」
溫輕轉身,想讓他覺得受傷就別再作妖了,她剛說了句「我不喜」,還沒說完,手不小心碰到了鍋沿,燙的她下意識去抓耳垂。
厲海看向溫輕的耳垂。
薄薄的,小小的,外婆說這是苦命相。
他往前走近她,盯著被她捏紅的耳垂問:「為什麼燙到手要捏耳垂?」
溫輕不想和他離這麼近,但也沒大動作地把他推開,只是語氣冰冷了幾分:「因為耳垂位置的血液流速快,能迅速帶走熱量。」
「哦。」厲海不再往前,站在原地,「耳垂的血液流速這麼快,我對著它說的話……」
他傾身,在她耳邊小聲問:「它就會把我喜歡你這件事迅速地告訴你全身的細胞吧?」
溫輕怔了一下,不明白厲海怎麼能一會兒幼稚的可笑,一會兒又正經的讓人肉麻。
她把勺子從背後拿到兩人中間,厲海很知趣地往後退了幾步,端著那盤番茄炒蛋出了廚房,招呼溫甜甜吃飯。
整頓飯吃的相當和諧,溫甜甜大概是餓的久了,小嘴吧唧吧唧就沒停下過,喝了好幾碗椰子雞湯。
厲媽媽怕她積食,阻止她繼續添新一碗:「甜甜不能再吃了,你看你,呃,你姑奶奶都沒得吃了。」
溫甜甜辯解:「不是的,小姑奶奶不吃雞肉,也不吃鴨子不吃鴿子,鳥類她都不吃的。」
「哦?」厲媽媽好奇地看向溫輕,「為什麼不吃啊?」
溫輕並不遮掩自己幹過的傻事,跟厲媽媽解釋:「小時候拿石子扔大鵝,被大鵝追著跑了好久,還被擰了大腿,有陰影,不敢吃。」
「噗——」厲海差點被嗆到,他還以為是溫輕以前養過什麼小雞小鴨的,有感情所以不吃呢,居然是被嚇的。
溫輕的話把厲爸爸和厲媽媽都給逗笑了,說起厲海小時候也愛招貓逗狗的,有次還去捅了人家馬蜂窩,還好跑得快,不過臉也被叮成了豬頭。
厲海一點兒都不覺得丟臉,跟著一起笑。
反正溫輕笑他就笑。
飯吃完了,甜甜的媽媽依舊沒來,溫甜甜有些睏,又有些害怕,整個人顯得很沒精神。
「溫有光是去南方學習了是吧?」厲爸爸輕聲問厲媽媽,問完了又埋怨了句,「把老婆孩子就這麼扔家裡,也真夠放心的。」
「別說這些了,小海小時候不也經常被我們扔在家裡麼?」厲媽媽撫著肚子,擔憂地看向窗外不見小的雨勢,嘆了口氣,「要不讓他們晚上就留這兒睡吧,我看甜甜也睏了,你去把客房收拾出來。」
「行,我看水都沒腰了,沒法走人。等明天水退下去再說。」厲爸爸說完就去找被縟毯子,收拾客房。
厲媽媽則跟坐在客廳掐手指的甜甜商量留宿的事情:「我給你媽媽打電話,讓她別往回走了,就近找個酒店先住下。路上水太深了,容易出危險。」
「我想回家……」溫甜甜無措地看著溫輕,又看看園長媽媽,嘴撇著,隨時能掉下眼淚來。
溫輕顯然也不太想給厲家添麻煩,可厲媽媽說得對,這種暴雨天氣實在不適合外出了。
她把溫甜甜抱在懷裡,和她商量:「園長是好意,我明天上午就送你回家好麼?」
「明天如果還下雨呢?我還要去幼兒園呢,明天有豎笛課,我的豎笛在家裡放著。」
溫輕沒想到她居然還惦記著上課的事,看向厲媽媽。
「明天如果還下雨的話就要停課了,不過我看天氣預報好像是說明天沒雨了呢。」厲媽媽今天說話太多,肚子有些難受,她托著自己的肚子,吸了口氣,又安慰甜甜,「你就在園長媽媽家住吧,我讓小海給你講故事。」
「我想聽媽媽講故事。」溫甜甜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下來,她也沒哭鬧,可這樣子看起來實在可憐。
厲海在廚房刷完碗,出門聽了兩分鐘,聽明白這是要留溫輕和甜甜住在這兒。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果然愛刷碗的男孩運氣都不會太差。
厲海看他媽臉色不舒服,讓她回臥室睡覺去。
也不哄溫甜甜在他家睡,找了套樂高玩具陪她玩拼插,說的明明白白的:「咱們繼續等媽媽,等她過來了再回家。」
溫甜甜被玩具轉移了注意力,不再哭著找媽媽了,跟厲海去了客房,坐在地毯上玩積木。
玩著玩著打起了呵欠,搓著眼睛問厲海:「媽媽怎麼還沒來啊?」
「要不你躺一會兒,你媽來了我叫你。」
溫甜甜看著厲海真摯的表情,嘟著嘴:「好吧,那我先睡一會兒,媽媽來了讓她和我一起睡就行了。」
她自己爬上客房舒適柔軟的床鋪,頭挨著枕頭,沒幾分鐘就打起了微酣。
厲海從地上站起來,扭頭看向坐在角落沙發裡看手機的溫輕,壓低聲音說:「睡著了。」
溫輕點點頭,走到床邊,擰開床頭櫃上的檯燈,朝厲海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從客房出去。
厲海手背在下巴上擦了擦,快到門邊時把屋裡的大燈關了,屋內一時顯得有些昏暗,只有床邊那一盞暖黃的燈,照得溫輕整個人都很柔和。
大概是這柔和給了厲海錯覺,讓他以為溫輕也像那光一樣可以靠近。
他折身走回溫輕身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溫輕一甩,扭頭看甜甜,用力瞪了厲海一眼。
厲海不鬆手,執拗地問了句:「我疊的青蛙和兔子你喜歡麼?」
溫輕低聲:「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我給你疊。」
「我不喜歡疊紙。」
「因為不喜歡我,所以我做什麼都不喜歡?」
「對。」
厲海鬆開手,滿腹委屈:「我怎麼了嘛,就這麼不討你喜歡。」
溫輕說了句虛話:「喜歡這種事,勉強不來,沒感覺就是沒感覺。」
厲海賭氣道:「那好,我不纏著你了。」
他大步走出去,關門前警告溫輕:「你把門鎖好了,不然我不確定自己半夜會不會進來。」
「你……」
溫輕還沒說完,厲海又打斷她:「別多想,我是說我會進來拿紙團扔你,我屋裡還有一袋子青蛙和兔子。」
「……」
厲海都走了,又氣鼓鼓地返回來補充:「還有風車和小船!」
這次他走了,再沒回來。
溫輕哭笑不得,他的決裂就像他的喜歡一樣,來勢洶洶又讓人摸不著頭腦。
她走到門邊,關門前探頭看了眼厲海的屋子,屋子沒關門,能看見厲海的背影,好像正在稀哩嘩啦地收拾著什麼,溫輕懷疑他正把他說的那些疊紙折成團,打算處理掉。
厲海背上覺得一刺,回頭看,看見溫輕把門關上,還有「咔吧」一聲的落鎖聲。
厲海也去把自己的門關上,也反鎖,也「咔吧」一聲。
他桌子上散亂地放著新下載的簡譜,是他搜索的各種情歌樂譜,想要吹給溫輕聽的。最上面放著的是《有一點動心》,還是歌詞版的,那行字看著就扎心:「我對你有一點動心/不知結果是悲傷還是喜/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
厲海懷疑寫詞的人是不是偷看他的愛情劇本了。
他把這摞歌詞豎起來理了理,粗暴地塞到抽屜裡,脫了衣服撲到床上,臉埋在枕頭裡想把自己憋暈了趕緊睡覺。
只是人這種奇怪的生物,越是不想去想,越忍不住去想。
窗外的雨敲打著窗玻璃,節奏亂得像厲海的心思,他也不顧自己剛放了「狠話」,也不怕溫輕笑話他。
爬起來,從桌子上拿過口琴,靠著床頭開始吹。
吹他熟悉的的旋律。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長夜快過去,天色濛濛亮。但願從今後,你我永不忘。
這暴雨像是能洗刷掉那些不開心的記憶,吹吹口哨,就能雨過天晴。
雨聲淅淅瀝瀝的,配著厲海悠揚的口琴聲,像是老片子裡烘托悲傷氣氛的專用場景。
要是時間能倒帶就好了,厲海就不跟溫輕說那些氣話了,簡直幼稚的像小學生。厲海吹著吹著,又胡思亂想,如果時間能快進也好,他就可以看見拒絶了自己的追求、失去了自己喜歡的溫輕追悔莫及的樣子。
可是如果快進以後,發現她還是冷酷絶情、自己苦苦喜歡不是更慘?
「咚咚——」臥室門響。
咦?溫輕被自己感動,回心轉意了?
厲海把口琴扔在床上,光著腳就跳下床,快步跑去開門。
門外是他爸,冷著一張臉。
「你媽被吵的睡不著,讓我問問你,大晚上的你發什麼騷呢?」
「呃,我……」
「趕緊睡覺!」
「哦。」厲海垂著頭挨罵,等他爸回去了,要關門,看見客房的門開著條縫。
溫輕在門後偷看他被他爸訓的場面,「嗤」的一下笑出聲。
【小劇場】
厲·湘琴·海:我是F班的厲小海,我喜歡你!
溫·植樹·輕:???(這人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