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鬼厲海坐在他媽面前削蘋果,講著幼兒園的趣事,笑得他媽說肚子疼,不讓他說了。
厲海於是又晃蕩晃蕩地背著書包回家。
正午時分,陽光刺眼。他看看手機,沒有溫輕的信息,走到小超市買了瓶冰可樂,還沒拆開,手機就滴的一聲。
溫輕問他:「你走了沒?」
厲海:「在超市。」
溫輕:「護舒寶棉柔日用240mm,A座一樓第二個隔間。」
厲海:「???」
溫輕:「快點……」
厲海一頭霧水,反應過來以後發了句:「咱倆很熟?」
真解氣。
溫輕沒再回覆,像是篤定他會去救急一樣。厲海在貨架前徘徊,照著手機上說的那個型號,挑紙尿褲他就更擅長,女性用品這種……重點應該是牌子和質地吧,沒找到240的他挑了個288棉柔夜用的,一邊咬著吸管喝可樂一邊去收銀台交錢。
收銀台男老闆比他還淡定,結了賬問了句:「要不要袋子?」
「不用了。」厲海非常環保地把粉色小包包裝進自己的雙肩包裡,剛要走,男老闆又轉身從貨架上拿了兩片暖寶寶喊住他,「進口的,要不要?」
不知道溫輕需不需要的厲海又拿出錢包:「那要吧。」
走到一樓的女廁所外面,厲海看著沒什麼人去的廁所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喊出口,這如果被認為是變態抓起來怎麼辦?
他給溫輕打電話,溫輕沒接。
他倚在女廁外面的牆上,屈著一隻腿,盯著女廁的門簾,再打。
門簾一掀,溫輕探出身來。
厲海把手機一掛,追過去:「誒!」
溫輕回頭,有些詫異,接著又有些氣惱:「你怎麼過來了?」
「你不是讓我給你送東西來嘛。」厲海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看了眼她肚子,「你……」
「借到了。」溫輕說完卻伸手,問他要東西,「給我。」
厲海一邊拉開背包,一邊好奇她借到了幹嘛還要再換。
又想了想這進進出出的大多是孕婦,用成人尿不濕的可能更多。
「你借了個……?」
溫輕不想和他討論這麼私密的話題,拿過他遞來的粉色小包就跑進女廁,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出來,這次臉色正常多了。
「我以為你走了。」溫輕淡淡地說。
「你還沒跟我說謝謝呢,我幹嘛走?」
「不是,我以為你之前髮短信的時候走了,不會來給我送。」
厲海「哦」了一聲,不知道說什麼,端著可樂喝起來。
兩人已經走出了A座,外面太陽正大,溫輕看著瓶壁上還有水珠的可樂,問了句:「這是冰的麼?」
「是啊,你喝麼?」厲海把吸管一抽,瓶子遞給她,「給你。」
「不了,喝了會肚子疼。」溫輕臉色看著比平時要更白些,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在疼了。
厲海盯著她看了會兒:「但你看起來很想喝。」
「每次特殊時期就會想喝冰可樂。」
「那你還挺叛逆的。」厲海又讓了一次,「要不你喝一口吧,慢慢嚥,應該沒事。」
溫輕顯然動搖了。
厲海把瓶子塞她手裡以後,又從包裡拿出來暖寶寶:「疼的話貼這個。」
這話鼓舞了溫輕,她小口喝了一下,感覺不錯,又喝了一口。
「你就不怕我往可樂裡加東西了?這麼信任我?」
溫輕沒把可樂還給他,直接把剩下那些連帶瓶子扔進垃圾桶裡:「加什麼?你給我下藥啊?」
「那倒不會。」厲海一本正經,「但我可能會往裡吐口水啊。」
溫輕的表情像是吞了蒼蠅。
厲海氣完了人心情舒暢,丟下句:「騙你的略略略~」
背著書包就跑了。
溫輕這一句「有病」還沒罵出口,厲海一個沒注意,把手機給摔了出去。
骨碌骨碌三連滾,正面背面一起碎。
「……」
溫輕施施然走了過去,看了一眼,發出一聲「呵」,冷笑著走開。
「哎,等等。」厲海一把拉住溫輕,邊研究自己手機,邊問她,「手錶摔了你都能修,這個你會修麼?」
「不會。」
「別這麼無情啊,我剛還給送……唔,那個小天使呢!」
溫輕被他拖著走不了,接過手機看了看,正面碎的是鋼化膜,換個膜就行。背面玻璃電池後蓋碎了,換倒不麻煩,但是得去買同型號配件。
她把手機還他:「去手機店修吧,花不了幾個錢。」
「不行,這事怨你,你得給我修。」
「碰瓷是吧?」
厲海振振有詞:「要不是你給我發信息,我早就回家了,也不會留這兒跑那兒的,把手機給摔了。」
他這麼蠻不講理的,溫輕懶得跟他掰扯,要走。
厲海攔不住她,揉揉自己的短髮,超氣。
「我現在要回病房,晚上去酒吧,你要麼買了配件去酒吧找我,我給你換。」她留下這麼一句就回去了。
厲海想著他也不是圖那點兒維修費,他就是,這個,就是手機被溫輕摔碎了得讓她賠。對,沒錯,就是這樣。
為了顯得自己比較從容,厲海到慢搖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正是酒吧生意好的時間段。
厲海看見趙暖陽又在唱歌,是他沒聽過的民謡,挺好聽。
他以前常坐的位子被別人占了,厲海也沒再找別的座位,問服務生溫輕在不在。
女服務生波濤洶湧地貼著他,請他先坐一會兒,她去後面找老闆。
過了會兒溫輕出來了,朝他招招手,讓他去包間那裡坐。
厲海頭一次進這個被水渠包圍的小空間,發現這裡隔音效果異常的好,除了外面的歌聲,那些喧鬧的說話聲都聽不見。
他東張西望的,溫輕已經拿了個小工具盒坐下來了:「東西呢。」
「大佬,我們這樣很像在進行什麼了不得的交易啊。」厲海從褲兜裡掏出來手機還有他買的膜。
溫輕不搭理他的胡言亂語,很專注地看了會兒,然後便輕巧地拿鉗子撬開玻璃後殻,換上新買的殻。
厲海看著原本碎成蜘蛛網的殻嘩啦嘩啦碎成了玻璃渣,主動把垃圾用紙巾抱起來扔掉,怕傷到人。
溫輕換好了後殻,把鉗子放進工具盒裡,把前屏鋼化膜掀了,挺不耐煩地問:「貼膜你不會啊?」
「我怕貼歪,還會有氣泡。」
「練幾次就好了。」
「我就買了這一張膜啊。」
溫輕皺眉,雖然看起來不太情願,還是拿酒精濕巾擦拭了屏幕,給他把鋼化膜也貼好了。
「行了。」
厲海拿過去翻來覆去地看,看完點點頭:「挺好的。」
「沒事就走吧。」溫輕拿起工具盒,先一步離開包廂。
厲海又看了看這裝潢典雅的房間,握著那個裝玻璃渣的紙包跟在後面一起出去,找了個垃圾桶扔進去。
大概是最近經常碰到他,溫輕對厲海還算客氣地道了聲別,打算回休息室。
一扭頭,厲海也跟了過來:「我好像被玻璃扎著手了。」
溫輕質疑地看著他:「你這是傻白甜還是苦肉計?」
「真的,我這手沒好利索呢,剛才手機上好像留著小玻璃碴。」
這位厲姓顧客把受傷歸咎於服務質量上,溫輕只能讓他跟進休息室,開了高瓦數的檯燈,對著他那只尚未完全消腫的左手照了半天,好像是有點亮晶晶的東西。
溫輕找了把最細的鑷子,用醫療酒精棉消過毒後,把著厲海的手仔細給他揪出了那塊小小的玻璃碴。
厲海的手掌離她的臉最近時只有幾釐米,他手一偏,像是要撫摸她的側臉。
氣氛曖昧。
溫輕夾了塊酒精棉直接懟他被扎的地方,傷口雖小,疼是真疼。
「你自重。」
厲海把酒精棉扔了,咳了一聲:「你臉上有蚊子,想給你趕走。」
溫輕抬頭看了眼,這屋裡倒是真的有蚊子。
厲海聽到外面的歌聲停了,想起件事:「趙暖陽是監視你的麼?」
「為什麼要監視我?」溫輕疑惑,然後反應過來厲海問的是什麼,「沒有,她跟白姐關係不是特別好。」
「啊?那她還跟你一起當老闆?」
「她是白姐女兒。」
「……她不想她媽懷二胎?」厲海其實對白姐懷孕這事還挺好奇的,「為什麼她媽懷孕,不是她去照顧,讓你照顧啊?孩子爸爸是誰啊?」
「你話有些多了。」
「不能問啊,那不問了。」厲海想著自家既然打算不再跟溫輕有瓜葛,確實不應該問那麼多。只是說到這裡了,他就忍不住想勸說溫輕,「你修表不是很好麼,工作也挺穩定的,不能不跟白姐他們走太近麼?」
溫輕笑了:「厲海,且不說我現在沒跟你在一起,就算我真的和你交往,你又憑什麼要我變成你喜歡的那樣呢?既然你不能接受我現在的狀況,幹嘛不直接找個合你心意的?」
厲海無名指摸著自己甚至看不出血印的小傷口,還是有些疼的。
他如果知道為什麼,他就不在這裡耗著扎自己手了。
溫輕從桌子上的花瓶裡抽出只紫色的康乃馨,隨手送給厲海,好言好語地勸:「走吧,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不必勉強自己。」
厲海拿著枝葉子剪了一半的花,撕下一片花瓣:「康乃馨的花語是祝你健康。」
溫輕沒說話。
奶貓薄荷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跳到桌子上,仰著頭「喵」了一聲。
厲海繼續道:「我媽每年母親節都能收到小朋友送的康乃馨,什麼顏色都有,我閒的無聊,查過每一種顏色的具體花語。紫色的,是變幻莫測。」
他拿著花離開之前,把那片花瓣放在奶貓的頭頂,戳了下:「還挺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