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厲海開車載溫輕去了他相中的那個小區看房。
小區環境不錯,外面有菜市場和超市,樓下是健身房,不遠處還有個公共圖書館,綠化得也很好。
溫輕只看小區周邊就說很適宜居住,厲海看看她脖子上沒拆的紗布,想來她不願意被中介好奇地打量,便跟她說:「你就在車裡待著吧,你還沒什麼力氣,走多了會累。我拍視頻給你看。」
溫輕點頭說好,在小區外面的車裡坐著等。
厲海先去了自己已經看好的房間,拍視頻給溫輕以後,又跟中介去了對面樓上的一間空房,轉了一圈給溫輕撥視頻電話:「小戶型的一共就兩棟樓,一棟是我剛才給你看的那個,還有一棟就在隔壁。你看這個房間怎麼樣?」
「瞧著跟你剛才發的那個差不多。」
「對,格局都是一樣的,只是朝向不一樣,你看。」厲海走到陽台上,把鏡頭轉向窗外,「這裡能看見我的臥室。」
溫輕看了一會兒:「那就簽這裡吧,我明天就搬過來。」
厲海知道她不想回單位宿舍被人看見,答應以後就跟中介簽了合同。沒想到溫輕比他想得還急,等他回到車裡就問能不能今晚就搬。
厲海把合同和鑰匙交給她,安撫她:「這邊的保潔還要打掃一遍呢。」
「我自己打掃就好,反正她們掃完了我還是要自己整理的。」
厲海還要說話,電話響了,他看是自己的秘書小吳接了起來:「怎麼了?」
「老闆,今晚你約了盛時的張總吃飯,六點半在華唐,你沒忘吧?」
「沒忘,我這邊處理點事情,到點自己就去了,你打車過去吧,記得要□□。」厲海說了兩句就掛斷。
「你晚上還有事啊,那你去忙吧,這幾天也確實麻煩了你不少,我現在能活動了,今天我回去收拾了,明天找搬家公司來就行。」
厲海不喜歡喝酒應酬,可在其位謀其職,總有些年紀大點兒的老闆喜歡在酒桌上談生意。他發動車子,送溫輕回宿舍,送到以後沒時間多跟她聊天,只說:「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好。」溫輕下車,提醒他,「喝酒了記得叫代駕。」
「哎,等等。」厲海喊住她,「我打車去吧,省得喝了酒不方便。車子停你這兒,你明天讓同事開車送你過去,也好拉點東西。」
「不麻煩麼?」
「你早點好利索了才真的不麻煩。」厲海開門下車,把車鑰匙給她,轉身朝路邊走去打車。
這晚觥籌交錯,原本已經談得差不多的生意算是正式談妥了。
厲海年輕小資歷輕,酒敬得最多,人都喝懵了,倒是替小吳擋了不少。
散場後小吳送厲海回家,問他地址,他不想讓舅舅舅媽操心,說了新租的房子地址,小吳攙扶著他一路送到家裡,進門才發現屋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床上也只有個墊子,都沒鋪被單。
厲海按著發脹的太陽穴,問小吳:「這會兒幾點了?」
「一點半了。」小吳把人放到床上坐著,便打算離開,「老闆,你休息吧,我走了。」
厲海說話覺得嘴巴都發麻:「這麼晚你自己回學校也不安全,你留這兒吧,你睡床,我睡沙發。」
小吳雖然跟著厲海工作沒多久,可沒出校門的年輕人涉世未深,總覺得世界上好人多,尤其他們老闆長得帥又有能力,她還真有點兒仰慕之情。
見厲海窩到沙發上去了,小吳就在床上湊合睡了,衣服也沒脫,蓋著外套取暖。
第二天一早,厲海是被門鈴吵醒的,他還沒坐起來,小吳已經去門前貓眼看了下,告訴他:「老闆,是個年輕的姐姐。」
厲海酒沒完全醒,卻也猜著大概是溫輕,他親自去開門,果然看見溫輕在門外。
「我車約得早,已經搬過來了,剛才在陽台看你這邊像是有人影,就過來看看,給你車鑰匙。」她說完,把鑰匙遞給他。
厲海用力閉了閉眼,打了個呵欠:「你起得可真夠早的。」
溫輕笑了下:「你還沒睡醒啊,那你接著睡吧,我回去收拾了。」
她要走,移動間見到了客廳裡坐著的小吳,愣了一下。
厲海解釋:「是我助理,昨晚送我回來太晚了,就在這兒歇了一晚。」
「哦。」溫輕手撫了撫脖子上的紗布,「不打擾你休息了,走了。」
「晚上沒事的話我去幫你收拾,重物什麼的你就別搬了,別扯著傷口。」
「好,謝謝。」溫輕轉身,有些倉促地離開。
關上門,小吳正在擤鼻子,抱歉地問:「老闆,可別是被人誤會了吧?那是誰啊?」
「一個朋友。」厲海沒解釋更多,「你感冒了?」
「好像是,現在這個天到了晚上還是有些涼,你昨晚睡客廳沒凍著?」
「沒,大概喝了酒火力旺。」厲海挺過意不去的,「今天沒什麼事,你回學校去休息吧,不用上班了。」
「沒那麼嚴重,就是鼻子堵了而已。」
厲海看她堅持,也沒再勸,把車鑰匙扔給她:「那走吧,你開車,咱們先找個地方吃早飯。」
生意談成了,全公司的人都高興,雖然全公司加起來也才十三個人而已。
下了班向新提議請大家吃飯,厲海看看時間,放心不下溫輕那邊,跟向新說飯錢從公司走賬,他就不去了,家裡還有事。
結果他人還沒走呢,就聽向新他們議論說他最近一直不來上班,大概是在談戀愛之類的。
厲海笑笑,故意瞪了小吳一眼:「不許瞎說話啊。」
於是小吳就成了大家八卦的焦點人物,都拉著她問她是不是知道什麼事。
厲海到溫輕家的時候,溫輕正在掃地。厲海見了拿過掃帚讓她進屋坐著去:「這些浮塵多髒啊,你也不怕感染了傷口。」
「已經長上了,不掃乾淨才容易生病呢。」溫輕看見他挺開心的模樣,也不老實在屋裡坐著,雖然扭頭的動作還很僵硬,卻也是一直在旁邊和厲海一起幹活。
她的東西實在不多,難怪一趟就搬過來了。
想想也是,她回江城也沒多少日子。
厲海把收納箱都裝進櫃子裡,回頭一看她煮了拉麵,便留下跟她一起吃麵。
他問她:「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你爸?起碼告訴他你任務結束了吧?」
「我……過幾天吧,下周拆線了再說。」溫輕拿筷子捲了幾下麵條,「我怕他來找我。」
厲海嘆氣:「你工作是怎麼安排的?醫生說你這病跟情緒長期緊張和壓抑有關,這能算是工傷麼?」
溫輕苦笑:「不算吧,不過單位現在挺照顧我治病的,醫藥費什麼的也都能報銷,我先養一陣子,等康復得差不多了……大概會辭職吧。」
「辭了要幹嘛?」
「還沒想好。」溫輕戳戳麵條,夾斷一小截送到嘴裡,「厲海,你總是問一下我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問題。」
厲海沉默了片刻:「可能我不會聊天吧。」
他很快吃完一碗骨湯拉麵,溫輕又給他盛了一碗,厲海吃完沒再要,倚靠著沙發說「飽了」。
溫輕問了句:「早上你家裡那個……」
厲海知道她要問什麼,明白地告訴她:「沒什麼關係,就是助理,借宿了一碗。」
「哦。」溫輕便沒再問。
厲海見天已經黑了,起身告辭:「我回去了,大概週末搬過來吧。」
溫輕送他到門口了,忽然揪了揪他的袖子:「你能再等等我麼?」
厲海低頭看她,難以描述是怎樣的心情,有釋然,又有些索然。他覺得自己似乎是等了太久,以至於已經沒什麼期望了,可看她這樣又覺得於心不忍。
「等你,做什麼呢?」他問她,想要個明確的答案。
可溫輕卻僵著脖子低頭說:「也是。」
厲海看她不再說話,抬手摸了摸她的短髮:「早點休息吧。」
出了門,下了樓,厲海站在小區的花壇裡抽菸,抽了一會兒抬頭看看溫輕房間還亮著的燈,給她打了個電話:「你說,等你做什麼呢?」
溫輕的聲音像是很委屈,厲海都懷疑她是不是在哭。
她安靜了一會兒才說:「等我脖子消腫了再追你,那樣好看點兒,不然我怕你不答應。」
厲海把煙頭在垃圾桶上摁滅了,笑了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