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c大體育館內,羽毛球場地靠近門的位置上兩個女孩子正揮汗如雨十分認真的與對方較量。

正是吃午飯的時候,場館內人少了很多,稀稀拉拉不過四五個在練習的同學,甚至都能清楚的聽到球在空中隨著擊打發出空曠的聲音。

褚唯願穿著一身藍色的運動裝奮力跳起迎接殺過來的球,兩邊的臉頰微紅,顯然打的有些體力不支。伴隨著最後一次對方凶猛的攻擊,她把球拍啪的一聲甩在旁邊,徹底認輸。

「不玩兒了,周嘉魚你精力也太旺盛了,姐們中午還沒吃飯就被你拉過來當陪練,你瞅瞅,胳膊好像都腫了一大圈呢!」

她伸出自己一只手臂朝著那邊晃,好像真腫了似的。

對方顯然沒把這話聽在耳朵裡,周嘉魚小跑著來到褚唯願旁邊,在原地不斷起跳做拉伸。伴隨她高高舉起胳膊的動作,一副好身材盡顯,運動短褲下的那雙腿修長勻稱,叫人不得不把目光往上盯。

她伸腳踢著癱坐在地上的人,微微喘氣來平復自己的呼吸。「別懶啊,快起來,一會兒又該抽筋了。」

褚唯願耍賴,說什麼也不動。

「合著你這是吃飽了盡興了拿我當撒氣桶呢是吧?」

周嘉魚嘿嘿樂著,順包裡掏出一瓶水遞給褚唯願,挨著她旁邊坐下。「哪敢拿你當撒氣桶啊,這不是尋思你天天傻吃呆睡的怕你亞健康嗎,拉你鍛煉鍛煉。」

「鬼才信你。」褚唯願翻了個白眼,閒著和周嘉魚話家常。「你知道嗎,小王子回來啦。」

小王子。

周嘉魚瞳孔一縮,嚇得手裡的水差點沒掉地上。她故作平常的調侃褚唯願,生怕讓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看出什麼。

「還小王子,你酸不酸啊。不怕紀珩東聽見跟你掐架?」話說完的末了她又補了一句,不知道是問褚唯願還是問自己。「怎麼好端端的就回來了。」

「可能是王阿姨催他催的急吧,一個人總在外頭也不是那麼回事兒,昨天我聽紀珩東給他打電話還說要過幾天一起去玩兒呢。」

褚唯願舔舔嘴唇,不覺有異。「你也一起啊,他還要我找你呢,說起來也好久沒見了吧你們。」

周嘉魚頓了頓,轉頭收拾自己的鞋子和換洗衣服。「再說吧,最近有排練我還得照顧小月亮,不知道能不能騰出時間。」

「嘿!」褚唯願手腳並用的坐到周嘉魚身邊,抱住她一條光溜溜的大腿蹭來蹭去的,終於給她下了個定義。

「嘉魚姐姐,你今天,有點怪。」

褚唯願是當年那幫孩子頭褚穆的妹妹,也是被王謹騫往書包裡塞過小白鼠的紀珩東的小竹馬,一路和這幾個鄰居哥哥姐姐長大,年齡最小,也最愛玩兒愛鬧。記得以前王謹騫被她那幾個不靠譜的哥哥打了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哭哭啼啼的跑到樹下去問王謹騫,我哥哥又打你啦?

所以就是在王同學少年時期對那幾個欺負人的孩子王充滿不忿和不屑的時候,他對這個小姑娘也還是帶了幾分喜歡的。每次回來也都沒忘了給褚唯願買些她喜歡的禮物,為此,紀珩東沒少和王謹騫掰扯。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褚唯願幫王謹騫說好話。「你好像對小王子有別扭?怎麼啦?好歹當年你把腿弄折了還是人家給你從上海弄回來的呢,你倒是熱情一點呀。」

一提這事兒,就像是周嘉魚一個恥辱讓她迅速敗下陣來。

周嘉魚的大學不是在這裡讀的,而是在上海一所很出名的藝術院校,大四上學期的時候有一天她從寢室下樓梯,也不知道是懵了還是沒睡醒,腳一踩空直直的從鋪上摔了下去,當時躺著就不能動了,整個人疼的伏在地上一聲不吭,嚇的室友直接打120給她送到了醫院。

摔得那一下並不輕,腦震蕩加上小腿骨折,周嘉魚沒有家人在這裡,身邊也不過兩個室友陪著,她頭上腿上裹著厚厚的紗布也不願意和家裡說,每天躺在醫院裡跟個留守兒童似的。還是一次跟褚唯願打電話沒忍住心裡頭難受跟她講了,周嘉魚在電話這頭第一回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蹲在病房單間的角落裡直抽抽,褚唯願原本打算馬上飛過去把周嘉魚接回來,正趕上從紀珩東那裡得到消息說王謹騫在上海代表美國那邊來交流。紀珩東本身也不放心褚唯願這麼個小二貨帶著周嘉魚那個大二貨來回折騰,這下算是徹底粗暴的把這個差事推給了王謹騫。

王謹騫知道以後什麼也沒多說,直接結束洽談以後殺到了醫院裡。那是他和周嘉魚隔了三年第一次見面,倆人看到彼此都吃了一驚。

周嘉魚驚王謹騫不過三年卻一身難掩清貴矜傲姿態,王謹騫驚周嘉魚不過千日卻依舊沒改犯傻的人生作風。

她頭上腿上纏的都是紗布,王謹騫險些沒認出來。他站在門口不確定的問了一聲,「周嘉魚?」

周嘉魚轉過僵硬的頭,也沒來得及看是誰就應了一聲。

目光相對,直到看見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時,王謹騫才確定真的是她。

王謹騫辦事效率很高,一面吩咐人給她辦出院手續一面給她收拾行李把人扛到輪椅上,三年沒見周嘉魚就像個小話癆。看著王謹騫身上裁剪精良的西裝拉著他問個不停。

「王謹騫三年沒見你這也算是人模狗樣的,小子發展的不錯嘛!」

「投行是什麼?你怎麼來上海了?是出差嗎?」

「你還要回紐約去?回紐約幹什麼?賣漢堡嗎。」

王謹騫聽得頭疼,耐著性子一一回答之後手下施力給她抱到輪椅上,重重咬下幾個字。「周嘉魚,你以前跟我說話的時候可沒這麼喜歡動手。」

他西裝的領子被她扯的歪歪扭扭,身後的助手都不忍直視。

輪椅上的周嘉魚有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即視感,王謹騫瞧著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忽然就樂了。他問她,你說這算不算是,風水輪流轉?

周嘉魚就知道他提的是以前他在樹底下鼻青臉腫而自己卻趾高氣昂給他拉二泉映月的事兒,一時臉色微哂,氣的直哼哼。如今,還真是像他說的,風水輪流轉。

那一次,是王謹騫全程把她這個半殘人士安全送回來的,如果沒有他,周嘉魚是不會在家裡好吃好喝養的身強力壯的。再後來,等她勉強下地能走打算好好感謝一番王先生的時候,才得知這個好久未見的人又一次悄無聲息的,走了。

可是如果,自那以後兩個人再沒有什麼交集,只怕現在的周嘉魚在聽到他回來的消息時還是會雀躍吧,至少,不是現在這樣心懷忐忑與不安。

周嘉魚看著褚唯願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心想說我總不能告訴你為了彰顯我的熱情我特地扛著琴到他的就職會上去給他拉曲助興了吧?

只好敷衍著褚唯願先答應下來,「行了我知道了,等你們要出去玩的那天給我打電話,有時間我一定去,成嗎?」

待送走褚唯願,周嘉魚才沿著體院館的路慢慢往排練室走。

她現在念研究生二年級,帶教的孫教授是一位很有實力的知名音樂家,因見著周嘉魚十分有天分,便舉薦她到學校的樂團做大提琴手。c大的樂團在國內交響樂界內還算小有名氣,偶爾在學校有活動的時候友情演出,更多的是在外進行商演打響聲譽。

有孫教授的頭銜和過硬的演出實力,樂團一時也算是發展的很不錯。最近就有一次很重要的競演資格比賽,聽說如果得到主辦方的賞識就能夠有機會到美國去。周嘉魚向來對這樣的事不太熱衷,但是孫教授一再提點她要她專心,畢竟不是誰都有這樣交流的機會。

明天就是比賽的日子,下午大家都在排練室合拍練習。其實也沒什麼新意,無非就是悠揚浪漫的經典曲目罷了。周嘉魚練的興致缺缺,一心惦記著晚上給小月亮帶些什麼好吃的回去。

晚上排練結束後,路過蛋糕店的時候周嘉魚買了滿滿一大袋子甜點去花店,小月亮正在門外的小板凳上坐著乘涼,見周嘉魚回來了歡快的朝她招手。

周嘉魚抱著她親了親她的臉蛋,笑嘻嘻的問她。「今天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賣了多少花?」

小月亮瞇著眼睛去屋裡給她拿今天的記賬單子,快速的用手語比劃著。周嘉魚看著看著,神色就變了。

因為小月亮說,今天有個年輕的叔叔來找你,看你不在就要我包一大束白玫瑰花給你,他讓我告訴你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