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曬到被子的時候,周嘉魚才醒過來。
被子蓋到她肩膀以下的地方,正午最盛的陽光透過臥室寬敞明亮的落地窗灑進來,照的女孩一身肌膚剔透潔白,她閉著眼,卷翹纖長的睫毛輕微動了動,臉龐安靜,在這一縷金色的光芒中甚是柔軟美麗。
周嘉魚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的畫面很清晰,清晰到周嘉魚驟然清醒的時候都還在臉紅心跳,她躲在被子裡悄悄的睜開眼,昨晚切實發生的畫面才又重新回到腦海裡。
雙人床是足有兩米寬的,周嘉魚在被子裡的手小心的沿著周圍摸了摸,沒有預想中的溫度。她心往下沉了沉,小手又試探著往邊緣探了探,還是沒人。
蒙在被子裡的她惱怒睜開眼,忽然覺得有點委屈。
一般發生了那樣的事以後,不指望著自己能在他懷裡醒來,可是最起碼,人還是要躺在旁邊吧……
王謹騫大概被她這種蝦米行為弄的實在沒耐心了,轉身掀開她的被,看著猛地閉眼裝睡的周嘉魚失笑,低頭就是一個早安吻。
「終於肯醒了?」
周嘉魚被王謹騫嚇了一跳,也自知演不下去了,於是慢慢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潛意識想放軟了語氣嬌糯的問他。「去哪兒了你?」
我醒過來的時候你都不在——
王謹騫穿著淺色的半袖和同色的居家長褲,頭髮濕濕的好像才剛洗過澡,身上有著清淡的薄荷味兒。
他半跪在床上,一只手支在她的枕頭上,指了指周嘉魚這一側的床腳,笑著示意她看。
深棕色的純木質地板上放著一台正在工作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顯示的全都是紅紅綠綠的數據和走向圖,電腦旁邊還放著兩三個a4紙那麼大的文件夾。
王謹騫一直以為周嘉魚是個無論長相還是睡相都是配得上淑女那個層面的,可是沒想到啊,這長相算是過關了,這睡相可就……
王謹騫凌晨才進屋,起初她倒是趴在他懷裡睡的乖覺,像只洋娃娃似的聽話,等到天亮的時候,就完全變味兒了。不知道周嘉魚是因為身體不舒服還是怎麼,一個勁兒的往王謹騫這邊蹭,眼瞅著那麼大一張床倆人都快擠到一個枕頭上了,王謹騫沒辦法,怕她睡的難受掉在地上,只能早早的起床坐在地上看著。
投行是每天早上八點半上班,他又不敢在她沒睡醒的時候就走,只能洗了澡一面遠程處理今早需要他首肯的急件一面規規矩矩的等她。
周嘉魚往被窩裡縮了縮,心虛的問。「幹嘛坐地上?」
王謹騫歎了口氣,眼底有淡淡的無奈和疲倦。「我倒是想睡床,您也得同意啊。」
周嘉魚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其實自己是呈對角線的姿勢躺在床上的,腳在這頭,頭在這邊。以前在家裡她就有睡覺不老實的毛病,偶爾和褚唯願一起結伴睡的時候,倆姑娘早上起來通常都是你腿搭在我肚子上,我手壓在你胸口的情景。
昨晚因為某個位置一直不舒適,她總是下意識的弓著腰蜷曲著自己。
周嘉魚不好意思的往外挪了挪,隨著她的動作露出身後一大片床單。
「………」
「………」
倆人不約而同的往空出的那塊床單上看,周嘉魚一驚一乍,迅速拿了枕頭去擋。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凝結。——實在是,太尷尬了。
畢竟共同經歷了最親密的事,周嘉魚到底是第一次,面對平時再熟悉不過的王謹騫也還是難以說服自己坦然的面對他。
她拽起床單的一角裹住自己,身上又黏又膩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周嘉魚乾咳一聲作勢下床。
「那個……我去洗澡。」
腳剛沾地,周嘉魚腿軟一個踉蹌,發出一聲無力驚呼,差點沒給王謹騫跪下。
王謹騫眼疾手快給她撈起來,笑的不能自抑。「大早上的,你這是幹什麼?」
周嘉魚窘迫的快要把頭縮進脖子裡了,腿間隱隱作痛讓她半天沒緩過來,床單長長的讓她裹在肩上,配上她那一脖子青青紫紫倒是應景。
她身上不少印子不是嘴弄出來的,是他昨晚上高興了手勁兒太大給掐的。
周嘉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慘相,幽幽的指控他。「王謹騫你是屬狗的嗎,嘴裡沒輕重亂咬人就算了,手裡也連個輕重都沒有……」
王謹騫連人帶床單的給周嘉魚橫抱起來往浴室走,「手裡知道輕重的那是全聚德拿刀片兒烤鴨的師傅,我這都夠輕了……」
浴室裡除了單獨劃出來的淋浴間以外,還有一個寬敞的雙人按摩浴缸,上面擺著的浴巾浴袍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女性專用的沐浴露。雖說周嘉魚對王謹騫這間堪比酒店套房都要周到的公寓已經見怪不怪,但還是深深的吐槽了一把。
「你還泡澡?」
「這缸我搬到這邊來就沒用過,」王謹騫把周嘉魚穩妥的擱在裡頭,在觸控屏上設置水溫。「這屋裡的東西都是我還沒回來的時候江衡準備的,他一直以為我結婚了。」
他淡淡一句話就把周嘉魚心結解開了,浴缸兩側的噴頭開始緩緩往裡注水,溫熱適宜的水流讓周嘉魚舒服的鬆了眉頭。
王謹騫拍拍她的臉,「床單扔出來,回頭家政洗衣房會來收。」
「這東西哪有讓別人洗的?!」周嘉魚掙扎著打開他的手,攆王謹騫出去。
王謹騫不急著走,在裡頭逗弄周嘉魚好一會兒,最後被周嘉魚氣的在臉上狠狠抓了把才悻悻一身是水的走了出來。
周嘉魚一個人在裡面泡了會兒熱水,把自己小心仔細的清理乾淨,對著鏡子刷牙的時候,還不忘腹誹王謹騫昂貴的電動牙刷,透過浴室這面巨大的鏡子,她能清楚的看到鏡中的自己。看著看著,周嘉魚刷牙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鏡子裡的周嘉魚,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她眉眼中,有一種連自己都說不出來的風情在裡面,一絲媚態,一絲嬌憨,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沒見過的幸福感。
她刷著牙,看著王謹騫慣用的毛巾牙杯須後水,抹掉嘴角泡沫默默的想,這能算是,同居了嗎?
已經快要中午了,全公司上下不見王謹騫,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各個部門抓著江衡拷問,問的江助理也是滿頭大汗煩躁不堪。
早上到了上班的點兒司機沒接到王謹騫,大著膽子給老板打電話還被老板那端明顯壓低的聲音用一句「你先走」就給掛斷了,江助理抓著司機仔細的問,王總是病了?
司機是個老實人,不敢撒謊。「聽著動靜好像還沒睡醒。」
王謹騫有失眠,親近的人都知道,很少有睡不飽的時候,為了保險起見,江助理還是決定冒死問問。
這回電話接通的很快,王謹騫的聲線也恢復了正常。「什麼事?」
王謹騫問的十分有氣勢,好像沒去上班丟了一大堆爛攤子的人壓根就不是他。
「呃……」江助理哽咽,老板是你沒來上班啊!!!不是我啊!!咋變成你質問我了呢!!
江助理穩住,十分官方。「王總,我是來提醒您一下,下午一點有個會。」
「我知道。」王謹騫單手握著手機走過客廳,去衣帽間找乾爽的衣服換。
「那是否要讓司機去接您?」
「不用,」他把手機開了免提,找出今天要穿的正裝。「我不會遲到,下午自己過去。就這樣。」
江衡還想再說什麼,被王謹騫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王謹騫生活的很講究,什麼季節什麼牌子的衣服都是按照分類一一掛好擺好的,一件淺藍色的圓領襯衫,他在淺灰色和白色的西褲之間猶豫,周嘉魚從門口探進頭,「灰的!灰的!白的丑死了!」
王謹騫眉毛一挑,「洗完了?」
周嘉魚後知後覺,「你怎麼這個點兒了還不去上班?」
「反正都遲到了,乾脆等下午去。」王謹騫聽話的把另外白色褲子扔回去,看著剛洗完澡的毛絨絨濕漉漉的周嘉魚心情甚好,他抬手順了順她的頭髮。「餓嗎?外面有餐桌上外賣電話。」
怎麼不餓,周嘉魚快餓死了。可是倆人一起在沙發上翻了半天,周嘉魚也沒找出一個感興趣的。
廚房有一個對開門的大冰箱,周嘉魚眼前一亮。翻出整包冷凍的蝦仁朝他揮舞著,「蝦丸餛飩行嗎?」
王謹騫只吃過周嘉魚做的一次飯,當下沒有任何異議的點頭,吃啊,怎麼不吃。
蝦子挑了蝦線洗乾淨打成泥,加了點澱粉和蛋清弄成一個個筋道的小丸子,等水開了先下一把小餛燉,在放入捏好的蝦丸,過上兩分鍾就能出鍋了。
廚房有蒸騰的熱氣,有叮叮當當的響聲,有她活波穿梭的身影。
周嘉魚穿著自己帶過來的居家服,在他的房子裡穿梭,和他頭碰頭吃午餐,氣氛安靜而美好。
王謹騫臨走的時候,在門口不放心的囑咐周嘉魚。「下午不要出門,有事兒給我打電話,晚上可能約了老紀他們吃飯,我回來接你。」
王謹騫穿的西裝革履,周嘉魚扯住他的衣領給他拉低了點。學著他一本正經的囑咐。「王施主你也要潔身自好,不許和女同事走的太近,否則晚上回來——」
她笑著趴在他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王謹騫聽的手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