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王謹騫走了以後,周嘉魚在他公寓裡開始慢慢熟悉起來。從客廳到他的書房,裡裡外外走了一圈,除了一些造型奇特的擺件裝飾以外,大多數是他的私人物品。

書房有一整面牆的通體書櫃,通體落地是沒什麼稀奇的,稀奇的是書櫃每層都可以從最外側的滑倒來回上下移動,周嘉魚站在牆邊玩兒的不亦樂乎,粗粗掃了一眼架子裡的書,大多數是原版的英文原著,他大學時期的學生課本,還有很多類似西方經濟史這樣的專業書。

桌上放著兩台電腦,屏幕上有王謹騫貼在上面的一張便利貼,周嘉魚湊過去看了看,捂嘴偷笑。黑色流暢的英文字跡,寫的是家裡的wifi密碼。

周嘉魚把自己的行李扛到客廳中心,開始綁起頭髮整理。

卡通圖案的毛巾牙杯挨在王謹騫旁邊,衣服鞋子放到他衣帽間,收拾的間歇還把王謹騫犯懶的髒衣服給扔到洗衣機裡攪了。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周嘉魚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玩手機,十分懶怠,偶爾乏了就閉上眼瞇一會兒。雖然現在對周嘉魚來說,這裡還依然算是陌生的環境,可是她合上眼,卻比在任何一處都要踏實。

下午醒過來的時候手機有一通王謹騫的未接來電,可能是看她沒接,他一連氣兒又打了幾個。

周嘉魚給他回過去,沒響兩聲就接起來了。

「怎麼不接電話?」

他問的語氣急切,隱隱的還有慍怒。

周嘉魚愣了,莫名其妙。「剛才一直在睡覺……你有事兒?」

王謹騫往辦公室走的腳步緩了緩,他怎麼把這個給忘了。周嘉魚家裡讓人翻得天翻地覆警察那邊還一點消息都沒有,王謹騫總是怕她離了自己視線會出什麼事兒,光惦記這傻姑娘的安全了,就沒想到她可能是犯懶貓在家裡打盹。

意識到自己跟她說話的語氣重了,王謹騫訕訕的。「沒什麼事兒……」

嚇她一跳,周嘉魚暗自翻了個白眼,兩人一時無言,可電話誰也沒提掛掉。

「那個,你幹什麼呢?」周嘉魚在沙發上舒服的伸了個懶腰,聲音慵懶。

「剛走幾個小時啊,這就開始查崗了?」王謹騫低笑著開辦公室的門,回頭遞給江衡一個眼神。

江衡點頭,微笑伸手攔住眾人。「眾位,王總有私事要處理,請十分鍾後再來。」

都是聽到了王謹騫站在前頭打電話的,對於執行官十分疼愛未婚妻這件事早在一大波人體檢歸來之後就傳遍了公司,就算再看不慣,也是誰都不敢有異議。

誰讓他是老板,有錢任性呢。

何姿跟著幾位風投團隊的同事站在辦公室大門一米開外,心情十分陰郁。

王謹騫,一個上一秒鍾可以在會議室一臉嚴肅的跟他們討論二級市場交易的人,在下一秒就可以沖著電話那端的人露出少見的溫柔妥協。

那種隨時隨地可以抽/身於公事之外的卻又能轉換自如的狀態,實在讓人很惱火。或者說,很嫉妒。

十分鍾後,江衡敲門進去請示。

風投這一幫老板親自從美國帶過來的團隊今天在會議上遭到了王謹騫長達一分鍾詞匯不重樣的羞辱,一個個精英因為一個數據上的失誤被罵的面紅耳赤不說,還得在會議結束以後去辦公室開小灶,這待遇……到底是美國那邊親生的啊……

江衡以為有了未婚妻小姐這通電話王謹騫心情會很好,叫人來辦公室這事兒說不定他早就忘了。「王總,要不要叫風投師先回去?」

王謹騫早就掛了電話,正背對著江衡站在窗邊。他回頭看他,嘴裡還含著一口水。開會的時候說了好多話,弄的自己口乾舌燥的。

王謹騫把水咽下去,一臉茫然,「為什麼讓他們回去?」

「你想替他們做這一期的評級報告?」

「不是……」

「那就是你覺得工作太輕鬆已經有多余的時間來替別的部門設身處地的去考慮事情了,我記得昨天讓你去查美國12年8月那樁並購案的資料你到現在也沒給我……吧?」

他到最後還略微遲疑的想了想,好像在確認昨天江衡給他的那一沓紙裡到底有沒有那玩意兒。

江衡一身冷汗,連連道歉開門去請等在外面的人,一面暗自發誓,不管是王謹騫心情好還是不好,他死都不要再去充好心了。

王謹騫公私分的很開,因為這一支團隊是跟著自己好多年的,也是經歷一起過大榮辱的,所以王謹騫才會對他們犯的這種弱智錯誤這麼生氣,但是罵歸罵,老板疼員工護犢/子的天性他還是沒有泯滅的。

等一伙人洗心革面從老板辦公室雄赳赳氣昂昂出來以後,都是下班的點兒了。

…………

說好了晚上和大家一起吃飯的,王謹騫從投行出來以後回家換了套舒服的休閒裝,然後才載著周嘉魚悠哉悠哉往吃飯的館子趕。

今天被邀請的小祖宗小姑奶奶們大多是甩手掌櫃一個,都早早的到了。能容二十幾個人的包廂裡,大家都是老熟人,雖然請客的還沒來,氣氛倒是先聊的十分熱絡。

服務生一打開門,就看到滿屋子的男男女女三兩聚在一堆兒,抽煙的抽煙,打撲克的打撲克,扯淡的扯淡。

看見包廂大門外站著的那對兒璧人,大家烏煙瘴氣的動靜漸漸小了下來,目光不約而同的往一個地方看,彼此全都挑高了音調誒了一聲兒,沖著王謹騫和周嘉魚笑,笑的,那叫一個不懷好意奸詐狡猾。

算是這伙人這個圈子裡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和習慣,但凡誰要是有了靠譜的另一半,都是要做東設局讓大家這些一起長大的朋友見一見的。

王謹騫和周嘉魚,是這些同齡人中正大光明公開的第一對兒。出乎大家的意料,也都在情理之中。

兩個穿著同樣色調的男女外形出眾手牽手站在門口,看見屋裡這幫人笑,倒是顯得局促起來。

周嘉魚第一個扛不住,臉上火辣辣的怒瞪他們。

「都笑什麼笑什麼笑什麼啊!」

「呦,這是哪家的規矩啊,見面不讓笑還讓我們哭啊?」

有人率先調侃他倆,「你們兩口子來的可是夠早的啊,知道的這是請我們吃晚飯,不知道的還以為請我們吃夜宵呢。」

「你倆暗渡陳倉這麼長時間今天才想起來請我們,不覺著有點晚嗎?」

「就是,服務員光茶水就給我們續了三壺了,再不來點菜我們可就讓人老板轟出去了,一個個都有車有腿的,幹嘛還得下班回去專門接一趟啊?分開一個小時都不行?就好成這樣?」

說話這人是當初一直對周嘉魚有意思的蔣公子,為人十分講究大度。家裡是世代幹礦產生意的,也不知道是誰最先把他帶進這個圈子裡的,也忘了是在哪一回他認識的周嘉魚,反正用他的話說就是一見傾心,使了不少花招手段去接近周嘉魚,但是後來因為周嘉魚對他絲毫不感冒,蔣公子也坦蕩,既然看不對眼兒男女朋友當不成那就當朋友唄,這些年下來,反倒跟這些人關系處的十分不錯。

都是地道城根子底下長起來的,張嘴除了逗貧就沒別的。

王謹騫臉皮厚,被這麼多人一齊圍攻也沒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拉著周嘉魚走到正對著門的主位上座,手直接摟在她的腰上。「爺請你們吃飯,沒聽說過哪個吃請的還敢挑時辰。」

見狀這哄起的更大了,拿筷子敲盤子敲碗的聲音不絕於耳。

「嘿!來晚了還不讓說是吧?告兒你今天這麼大的日子我們可是嘉魚的娘家人,王謹騫,該怎麼辦你自己看著辦啊!」

一直受王謹騫打壓的小衛同志給王謹騫的玻璃杯裡倒了滿滿一杯白酒,可算是找著機會翻身了。「騫兒,別的不說,至少得先上兩瓶咱媽藏的特供吧,要是給咱們喝美了,興許一會兒就能少為難為難你倆。」

褚唯願跟周嘉魚感情深,看到周嘉魚如今被王謹騫這麼寶貝著走到一起,既為她高興也為她不平,她舉著盤子,憤慨激昂。「吃龍蝦!吃龍蝦!我要五斤重的!」

「褚唯願我記著好像你上回吃了只還沒你臉大的螃蟹就直接過敏掛急診了吧?」一直旁邊看熱鬧不出聲的紀珩東冷不丁冒出一句話,王謹騫剛想誇紀珩東懂事兒,只見紀珩東眼風一挑,慢慢跟服務員招手。「這都大老遠餓著肚子來的,龍蝦那玩意兒吃不飽,先按人頭一人上一份魚翅撈飯吧。」

話音剛落,大家嚷嚷的更厲害了。

王謹騫舔著嘴角,笑的無奈又辛酸。

他回來不久,大家對於他和周嘉魚的戀情難免更偏護周嘉魚一些,今兒個這頓飯肯定是要拿他放血,王謹騫明白這個道理,乾脆的跟服務生下樓去點餐。

到了最後,王總出手闊綽,紀珩東的魚翅撈飯和褚唯願的龍蝦一樣沒少,還有的沒的加了滿滿一桌子。

其實大家都是往日裡親爹親媽恨不得拿了蜂蜜裹在身上長大的,什麼好東西沒見識過,只不過是借個機會找個喝酒的好意頭罷了。

待菜上齊了,在場的男士紛紛端著杯開場活躍氛圍,王謹騫被人逼著硬生生空肚子乾了三杯白酒,這才算過了關。觥籌交錯間,也不知是誰先提起來周嘉魚家裡讓人趴了的事兒,大家一時全都把重點放到了這裡。

戰家的親戚戰騁的表弟一直在警務系統工作,聽說這事兒滿臉關切。「怎麼樣,警察怎麼說?要不要我回去找人幫你盯著,咱姑娘家家的,可別出什麼事兒。」

「查監控了嗎?那都是老房子,攝像頭安的不多,實在不行趕緊搬出來得了,北辰上回不是說未來三年標地好像有你家那一片兒嗎?」

觥籌交錯,趁著大家關心周嘉魚的功夫,王謹騫踢了踢紀珩東的椅子,示意他湊過頭來。

「讓你幫著查的事,有眉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