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睿離開很久以後,直到第二天天亮,客廳沙發上的席向晚才勉強爬了起來。
昨晚她喝掉的啤酒,啤酒罐還東倒西歪地躺在玻璃桌上,酒精的後勁已經全部散去,向晚此時是真正清醒了。看清了掉在地上一地的衣服,還有全身上下像被人揍了一頓的那種鈍痛感,昨晚的記憶轟然浮現在眼前。
要是此時換了個敏感脆弱而又意志力不堅強的女孩在這裡,經歷過這種事之後,輕一點的反應也是會痛哭失聲的,而重一點的表現呢,搞不好就會產生反社會反人類的極端情緒。
所以說唐辰睿不是不幸運的,他欺負的人是向晚,就足可以確保事後安然離開。
席向晚從小到大受的打擊多的去了,出生喪母,早年喪父,初戀被扼,寄人籬下,各種森森的打擊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支波瀾壯闊的命運交響曲,其中的悲壯度不是凡人可以趕超的,一個小強由此誕生。
向晚默默地開導自己:唐辰睿這個事不算什麼,真的不算什麼。
小心地起了身進浴室,在浴缸裡放滿溫水,下水浸在裡面清潔身體。
剛才在外面沒什麼感覺,現在一碰水這具身體的變化就顯而易見了。被他用力掐過的地方開始真正地疼,輕輕一碰就是火辣辣的感覺,借著室內的白色燈光,她看到自己腰部有幾塊地方起淤青了,至於下面,有點撕裂……不提也罷。
向晚頓了頓,剛才在外面時,她心裡面還沒多大刺激性的感覺,可以說是茫然的,同時心裡又有一種『這下總算好了』的松口氣的感覺。
這下總算好了,她想,雖然老爸的下落沒著落,又把唐盛的財神爺開罪了,但無論如何她在自己這一關終於過的去了。
可是現在,燈光下浴室裡,看清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樣子,向晚心裡終於還是默默地感到委屈了。
她不就是不小心聖母了一回嘛?她不就是想求個忠孝兩全的心理平衡嘛?他還真下得了手……國共爭天下爭得那麼頭破血流還可以合作抗日呢,正所謂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她和他這一年來一起逛過多少次超市,一起刷過多少副本打BOSS,一起在家裡視聽室看過多少場電影,一起給小兔換過多少回尿布,總有點革命感情啊。
向晚眼睛一酸,心想唐辰睿,你怎麼說下手就下手,還下得那麼重呢……
向晚擦擦眼睛,擦得眼睛有點紅。
心裡明白,這個事也不能全怪他,她想在她說了後悔兩個字之後,唐辰睿大概還算修養好的,雖然提槍上馬就開工,但到底沒在口頭上罵出一句侮辱性言辭,如果換一個修養差一點的,搞不好早就罵人了:一會兒說捨不得一會兒又左右搖擺,你這不是玩我是什麼?!
向晚頹然地想,什麼心理平衡,自己太較真了果然是不對的吧……
蘇記者曾對她說過,『做人咧,最重要系開心~~~』,這句不知被TVB多少劇本主角們用過的話到了蘇記者身上才是真正的體現。就好像她和唐勁兩個人,一開始唐勁的容忍力沒那麼大,也學過別人緊迫盯人,結果他進一步她就退一步,他退一步她就又勤奮地偷雞摸狗,最後唐勁先敗了,索性也不管了,只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隨她開心去算了。
所以說,做人臉皮厚,輕松樂無憂~~~
向晚想,誰不想活得無憂一點暢快一點呢,問題是,這是一種天分來著,不是人人都可以學得像蘇小姐那樣瀟灑的,唐辰睿能理解嗎……
果然,心裡還是很委屈的。
向晚擦擦眼睛,努力開導自己。
不就是被男朋友做得……用力了一點嗎,不算什麼,真的。世界上比她慘烈的人多的去了,車禍橫死的、傾家蕩產的、性生活得艾滋的、讀博士跳樓的……跟那些人比起來,她這點事真的沒什麼。
她二十六了,又不是六歲,此時此地即使像瓊瑤女那樣哭訴『我真的好慘好慘好慘啊』,又有誰會憐惜和安慰?
向晚一邊開導著自己,一邊小心地清洗乾淨自己,偶爾想起他最後離開時說的那句『以後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再管了』,眼睛裡不斷有水掉下來,她很快地抬手擦掉。
這才明白,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唐辰睿,這個人,已經成了她唯一可被恃寵的人了。而現在,他一放手,她又重新變成無寵可恃的孩子了。
是誰說的,無寵可恃的孩子除了自己堅強一點之外是沒有其他任何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