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噫~試過屁股抽筋的滋味麼

  

  坐在林戩的車上我就像被上了釘板,換什麼角度都不舒服。毛毛蟲似地扭了幾下後,他終於撇了我一眼,「幹什麼扭來扭去的?抽筋了?」

  我正心煩著,很辣地嗆回去,「是啊,我屁股抽筋啦。怎樣!」

  車子刷地停下來,因為慣性的作用再加上沒綁安全帶,我的腦袋就和火箭頭似地咻地衝出去,咣噹一聲撞上了擋風玻璃,回音裊裊。

  「林老二,你丫謀殺啊!」我怒不可遏地捂著迅速腫起的額頭怒吼,眼前各種星星轉圈中。

  「林老二?」他居然還一臉不解,「你叫誰呢?」

  「你行二,當然是在叫你了!」我飆著髒話,「這種時候緊急剎車,你介王八蛋是不是想殺人吶!」

  他的臉刷一下就青綠青綠地,口氣也不好,「誰讓你不綁安全帶?自己的安全意識不到位還怪到別人頭上。」

  「尼瑪的你的車子一台比一台先進,我連扣頭都找不到還綁個毛線啊綁!」我終於嘶吼起來,眼睛和額頭一樣紅。

  他終於扒下了假裝的蛋腚,脫下了偽裝的斯文,「不會綁你也不會問嗎?嘴巴長著幹嘛用?」

  「吃飯!」比無恥他是比不過我的,果然,他的臉速度從青綠轉到青黑,瞪了我半晌才蹦出一句,「你這吃貨。」

  這種評價我聽多了,所以特別從容地鄙視著他,「吃貨總比謀殺犯好。」

  他的腮幫子緊了緊,狠狠地砸了我一個白眼後就下車了。我也想跟著下車,但自己這邊的車門鎖死了,只得從他那邊下。剛準備跨過去他就回來了,手裡還攥著一聽可樂。見我準備下車的架勢人家一眼就把我瞪回座位上,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扯了條手帕裹著可樂遞過來,「敷一下。」

  我毫不客氣地接過,剝開毛巾打開可樂喝了一口,空出的手攥著毛巾上下抖抖,「再來一罐。」

  林戩終於被我徹底的吃貨行徑給震懾住了,他默默地轉身到車後又摸出一聽可樂遞了過來。我一邊把可樂包在毛巾裡慢慢地放在額上滾動,一邊把喝空的可樂罐放回車上,又提要求,「噯,有雪糕不?」

  他的目光就和卷筆刀似的在我臉上轉了一圈,恨不能把我的厚臉皮刨下一層來,「你當我是叮噹貓嗎?」

  「叮噹貓?」

  「什麼都拿得出來的那個。」

  「多啦A夢啊。」我恍然,旋即鄙視,「你居然看盜版漫畫。」

  他的眉蹙了起來,「郝炯,你今天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他定定地看著我,「你情緒不對。」

  「我情緒當然不對了,」絕對不能讓這傢伙知道我離家出走的事,太丟人了!「腦袋給撞出這麼大個包,你還指望我笑嗎?」

  他坐回位子上,也不發動車子,「你和許慎行很熟?」

  我很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BLABLA地說了,「不熟,加上這次我只見過他兩次而已。」

  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這倒是稀奇。」

  「有什麼好稀奇的?」

  他看了我一眼,「他會對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這麼熱絡,倒是第一回見。」

  說真的,就這一點我也覺得奇怪,但是嘴還很硬,「說不定他覺得我投他眼緣唄。」

  他的手指很有節奏地在方向盤上輕彈,「你倒是想得美。」

  「噯,我說林老二,你說話非得這麼惡毒麼?」我忿忿地,「還有,我和他一塊兒礙你什麼事了?你管我那麼多!」

  「你當我願意管,」林戩很用力地摜給我一個白眼,臉上那表情都無法形容了,「要不是——」他突然打住再不說話了,可越是這樣,我心裡的好奇就越重,「喂,你說話說清楚點行不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可他的嘴巴就像是被膠住了似的,一言不發。車子行到社區外,我極其不爽地下了車,臉臭臭地道了謝。林戩跟下車來要送我進去,我生硬地拒絕了。雖然說從社區門口到樓下不過兩分鐘的腳程,但現在只要多看他那張倒楣的臉幾秒我都會胃脹不消化。

  我滿腹心事地低頭走著,走著走著就遇見到了熟人。

  「許慎……許先生?」這傢伙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真是……陰魂不散……

  許慎行微微地笑,「有點不放心,所以跟來看看。」

  所以……也就是說……從頭到尾……他都跟著?!

  我後悔得肝腸寸斷——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三隻眼送呢。我硬著頭皮說道,「許先生,我家就在前面那幢。我自己回去就成了,你,你就,就留步吧。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他背著手不緊不慢地與我並肩而行。

  今晚真的是很反常,不管是人或是事,都詭異地出奇。我絕不會認為許慎行主動幫助我是想向我示好或是真的出於好心——笑話,黑心爛肝這種詞條就是為他這種人設的,像他這樣的人只會做對自己有利的事。

  是的,他只會做對自己有利的事。

  僅僅半分鐘後,我終於知道了許慎行今晚所有的反常表現的原因,他的善心他的微笑他的熱粥他的油條他的愉悅他的風情僅僅是為了激怒一個人,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兩個。

  我從未見過范卡生這麼大的氣,看到我的時候他的臉在一瞬間變得煞白。還沒等得及我招呼一聲,便見他如怒吼的火車頭一般衝了上來。提起拳頭沖站在我身後的許慎行就是一記狠的,許慎行的身手也不慢,他身形微晃便避開了拳頭,緊接著身子伏低手肘極快地在對方的腰間撞了一記。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量,我眼看著面前的人身體軟了下來。

  我尖叫一聲伸手接住他,那一處是有舊傷的,他的臉疼得都有些扭曲。我更是心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氣急敗壞地衝若無其事狀的許慎行吼道,「你幹什麼,你這瘋子!」

  「我不還手難道還等著挨揍?」許慎行面帶微笑可眼中卻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淩厲,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眼波流轉間銳氣逼人「你說是不是,素素。」

  我感覺到懷裡的人全身都在顫抖著,目光不由自主地順著許慎行的看去,易素蒼白著一張臉站著,她緊咬著下唇,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縱然隔著些距離我依然能感覺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恐懼,還有一股深深的憎惡。在她身後是范卡慣騎的小兩輪,破舊的車身與易素光鮮的衣著和昂貴的手袋完全不搭軋。

  我抓緊范卡的衣服,指甲都快透過面料嵌到掌心裡,心尖傳來一陣地劇痛,像是有只無形的大手就這麼插透胸口,折斷了肋骨,把胸腔裡那胡亂蹦跳的東西緊緊地捏住攥緊。眼前很快就亂冒金星,我覺得透不過氣來,張著嘴卻什麼也呼吸不到。我眼睜睜地看著易素走到許慎行身邊,低下頭和他說些什麼。

  許慎行帶著滿意的笑容伸手拔撩易素的頭髮,又貼近她的臉頰親暱地撫觸,彷彿情人在絮語纏綿一般。易素的臉已經血色全褪,仔細看她已經是顫抖得快站不住了。她的眼裡已經淚光盈盈,不住地扭頭看向這裡。范卡一直在掙紮著想要甩開我,可我鐵了心地拖住他,和石碾子似地墜住。易素像是再也忍受不住要走過來,許慎行卻是比她更快一步,毫不留情地扯住她的頭髮往後一拽。她尖叫一聲,整個人和麻花似地被他扭在手裡。

  許慎行頗為暴戾地往我這裡投來一眼,他的臉上依然掛著笑,不過笑容早已經扭曲了。我見他貼著她的耳邊說了些什麼,那麼個意氣風發的女強人就像是被抽了骨的魚一樣幾乎支撐不住要倒下來。

  范卡的掙扎更激烈了,可到了現在我更不能放開他。他終於是暴怒了,扭頭衝我吼道,「郝炯,放開!」

  我抿著唇,牙齒咬得緊緊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無聲地爬行在臉上。手卻是死死地拖住,堅決不放。

  「放開!」

  我再忍不住哭出聲,可依然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別去,飯哥,別去。

  她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會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