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擦~九九九無用病毒君威武

  

  聯繫林戩前我整整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設,在挖空心思地想好一套說詞並演練數次後,我終於拔通了他的電話。短暫的等待後,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我磕磕巴巴地對他致以萬分感謝,BLABLA地說了一通溢美之詞。他只是靜靜地聽著,待我的答謝告一段落時說道,「無論任何人接了那樣的電話,都無法置之不理。」

  與他相識這陣子,就這句話聽起來有水準。我小小地感動了一下,「嗯,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還是要謝謝你。」

  「不必客氣,再說你連爸爸都叫了。」

  「……」我真想揍他,但礙著面子只得呵呵笑著,裝客氣,「你聲音聽起來有些啞,身體不舒服嗎?」

  「999不管用。」

  「啥?」

  「我感冒了。」

  「嚇?」

  「被傳染的。」

  我一手捂著聽筒,另一手反甩了自己一個耳光,讓你嘴閒讓你多話讓你囉嗦讓你沒問找問,這下問出債來了吧!

  「嚴重嗎?」

  「挺不舒服的。」

  「生病都不舒服。」

  「特別地不舒服。」

  「那,那我把你那羊毛毯子還給你吧。」我實在是詞窮,沒話找話搭,「那墊子蠻好的,墊墊很暖和。」

  「那是放車上用的。」

  「你不也給我用了啊。」

  「那好,你現在送過來吧。」

  我恨得揪心扒肝,尼瑪的沒話找話的下場就是這樣,又要不見一百塊車費了!

  「……到金煌盛世,在18A。」電話那頭的聲音越發地沙啞,「我會交代大堂,到時候你直接上來就行了。」

  人家話說到這份上了,我還能怎麼樣?好在金煌是在區,打車費可以省了!打包好了惹事的羊毛毯子,又在街口處買了個果籃和一束鮮花,我拎著這些東西擠上了公車,一路晃悠到了金煌。

  按了挺久的門鈴林戩才來開門,看來他確實是病得不輕,仔細看看臉都有些發白,連聲音都懨懨的。我原來計畫是放下東西就走,只是來都來了,怎麼著也得問候上兩句,「要是自己吃藥沒用的話,還不如到醫院扎幾針,或是吊個點滴什麼的。雖然我也不喜歡醫院,但老扛著也不是辦法麼。」

  「家庭醫生每天都會來,如果有需要住院,我會去的。」他拆開果籃,從裡面拿出一顆火龍果來,「你吃這個嗎?」

  「呃,那是買給你的。」

  「不喜歡?」

  「不不,我什麼都能吃一點。」我客套著。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想起什麼嘴角微勾,「的確,你倒是什麼都吃。這個蠻大的,一人一半。」

  我還來不及回答,他已經轉到開放式廚房外的小檯子上用刀子把果子一剖兩半,遞了過來。我誠惶誠恐地捧過,拿著小匙就著舀起來。這火龍果並不甜,甚至還有點點酸味。我原以為他會吃不下或是習慣性地批評幾句,哪知道他居然一句話也沒說,一口接一口地把自己那半全吃了個乾淨——大概是病得連味蕾也壞掉了吧。我有些過意不過去,試探地問道,「你要不要吃個蘋果?那蘋果很不錯的,我削一個給你吧。」

  他愣了一下,緊接著說道,「蘋果不想吃,我想吃麵。」

  我的腦電波扭曲了一下,「啥?」

  「我不想吃蘋果,我想吃麵。」他臉色不佳,精神卻是不錯,連話都比平常多些,「有很粗的麵條,還加了很多貝類的那種。」

  這男人從來在我面前都是西裝革履不可一世的,而現在他穿著米色的家居服,腳上一雙質感厚重的棉拖,原來硬朗的頭髮現在也柔順地垂在額前,半掩著那雙極有神的眼睛。我原本覺得他與林家老大老三相差甚遠,但今天看來,他倒是兼具了老大與老三的形神,沉穩之餘又略帶有些孩子氣。當然,這恐怕是因為是生病的關係,生病中的人總是脆弱的。所以對於生病的人的要求,一定要盡力去滿足。

  我深呼吸一口,「那是海鮮烏冬麵啦。不過你這樣子吃海鮮不太好,換個別的,煮個西紅杮雞蛋麵吧。」

  他沒有意見。

  我捋起袖子準備下廚了——在小言裡,一個女人為一個男人洗手做羹湯,便是姦情的開始。可惜當時的我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的注意力只放在空空如也的冰箱裡。林戩頗為遺憾地聳肩,「有陣子沒開夥了,打個電話讓隔壁超市的送來就行。」他這麼說完我才想起來,其實他完全是可以叫外賣的。我很鬱悶地站在邊上看著他打電話訂菜,幾次都想插嘴說:你也順便訂個麵吃吧,可就是死活都說不出口。

  超市人員的送貨速度不是蓋的,不到十分鐘配送人員就到門口了。我搶先一步開了門,核對了物品與配送清單後順手就打算結帳。林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用你付,我來。」

  我心裡想著果籃花束都送了,也不在乎這點麵條雞蛋。抽了一張一百塊的遞過去,配送員笑吟吟地看著我,沒接。林戩的手從後面遞了過來,我條件反射地開始推他——相信有過爭著買單經驗的人都了的。「不要客氣嘛……噯,錢在這裡啦。」

  配送員依然是笑得如沐春風,但說出的話比冰刀子還傷人,「謝謝惠顧,一共是七百七十九元。」

  我微笑著僵凍了——讓你嘴閒,讓你手賤,讓你爭著買單!

  我近乎怨恨地看著送貨員離開,死活也沒想明白,不就是一小箱雞蛋幾袋蔬菜和麵食還有一小盒的肉麼,怎麼就要了快八百塊錢?我左手捏著西紅杮右手捏著雞蛋,左看右看都沒覺得它們與普通的西紅杮雞蛋有什麼區別。

  水開了,抓起一團麵條問道,「這些夠不夠?」

  他半垂著眼瞼,點了點頭。

  下鍋,封蓋。

  捋起袖子開始打雞蛋,金黃的蛋液在筷子間上下翻滾,拖黏間頗有些纏綿的模樣。筷子與碗相碰撞,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合著咕嚕咕嚕的水聲,聽起來挺悅耳的。更和諧的是林戩就安靜地站在邊上看著,時不時還給遞個鹽罐或是雞精。

  「喂,你喜歡吃硬一點的還是軟一點的?」我一邊用筷子拔散翻滾在一起的麵條一邊問道,「湯要多要少?」

  他往前挪了一步,聲音很低,「你看著辦。」

  麵條端上桌子,紅紅黃黃的很好看,聞著味道就開胃。因為煮得多,我也厚著臉皮分了一碗。林戩許是真餓了,那大一碗麵條沒一會兒功夫就吃完了。他吃完也沒有馬上離桌,而是垂眼看著空蕩蕩的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溜完最後一口麵條,我開始消滅碗裡的西紅杮與雞蛋花。吃完就收拾一下回家,順路還能拐到巷子口買剛出爐的紅豆小餅,正美滋滋地想著,冷不丁的對面那人突然就開口了,

  「郝炯。」

  「嗯?」

  「我們要不要交往看看?」

  張口結舌之際,挾在筷子上的西紅杮塊就這麼『咚』一聲掉回碗裡,高高濺起的湯水淩空飛來,就這麼巧砸在眼睛裡。於是,我對於林戩這無厘頭的問話的回答僅僅是一個乾脆俐落的語助詞,

  「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