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送了那次偽冒愛心湯後,林戩果然收斂了許多,再沒那麼發狠勁地加班加點了。他一放鬆,底下的人壓力也就減少了許多。姚正私下曾非常感觸地說,炯啊,你真是個神一樣的存在。我嗤之以鼻,心想著這不正好趕上那啥啥招標結束,某某工程又竣工驗收,哪哪的樓盤開工大吉麼,這忙碌的時間段都過了不是。有的功勞咱是貪不起的,確實是巧合。
幾天後,林湛從歐洲返回。林戩終於可以功成身退,卸下代理總經理的位子。他一閒下來,打來的電話就多了,一打來至少聊上十來分鐘。以前是沒啥感覺,就談唄,有啥說啥。不過現在畢竟有工作,在上班時間還是不敢太囂張。所以有時不方便接聽,我就把來電按掉,發條短信過去,讓他中午的時候再打。不過,中午的時候很短,又得吃午飯,時常是一邊吃飯一邊講電話。我很不爽,因為這樣即不衛生也有礙消化。他也很不爽,因為我說話不但斷斷續續遮遮掩掩的,周圍的環境還很吵鬧。可沒辦法啊,在食堂裡就是雜音多麼,身邊也多是坐著人,說話不方便在情理之中嘛。
不過,夏令時的好處是天黑得晚。我就常常用加班當藉口,下班就溜到路口搭上專車跟著林戩混吃混喝。然後到江濱散散步,消化一下再回家。這種豬一般的日子過了一週,咱的腰間又貼了一層薄膘。
看著體重器上的數字,我痛定思痛,決定中午不吃飯了。可中午不食飯,下午就沒力氣做事。於是隔了一天,我就改了策略,晚飯不吃。但這樣一來,陪吃晚飯的人不痛快了。
「早餐吃好,午餐吃飽,晚餐吃少。這才是養生的道理,」他斜著眼上上下下地掃著我,「是吃少,不是不吃。」
「我當然知道這道理,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
「什麼非常時期。」
「形象啊!夏天的形象有多重要啊!」我痛心疾首,那微現的游泳圈是我心口永遠的痛,「我可不想把自個兒整成一隻陸地鯨魚。」
林戩哧地笑出聲來,伸手就掐了我肉乎乎的腰一把,「還好嘛,不算嚴重。這是正常的範圍,正常。」
「你說正常就正常啊,切。」我很不屑,像他這種個子高的人就算胖一點也會被人說成是壯實。可咱呢?憑著爹媽賜與的銼身高和小短腿,稍稍長點膘就有觸目驚心的視覺震撼感了,「反正我決定這陣子都不吃晚飯了,下狠心了,誰勸沒用,說啥也不行!」
他點點頭,「那好,你不吃,我吃。」他果然沒再強迫我吃晚飯,但要求我必須陪著他,也就是說我得睜著眼看他吃東西。我沒多加考慮就答應了——減肥的第一步就是要抵抗住食物的誘惑,這點試練咱還是扛得住的。
但是,我錯了。林戩太瞭解我的喜好和軟肋,他也太清楚我的弱點。我這個人,特麼地就是克制力不夠啊,不夠!就好比每次上桃包網時,總說著今天不買東西,再買就剁手!但最後的結果是,咱就算管千手觀音借爪子都不夠剁。
林戩七彎八拐地把我載到一個很清靜的私家小院。那是一處極隱蔽的食肆,外面停著車不多,但那車牌子看來起來都很……嗯,你們懂的。他說這裡功能表是沒有的,每天有什麼材料就做什麼菜,只有極熟悉的老饕客才會有幸將這裡的菜色一一嘗過。
入席後先上三個小碟,秘製熏魚糟漬欖和冰鎮蠶豆。接著是兩道素菜,一個烹筍尖一個燒菱角。樣子看起來都很普通而且份量很少,聞起來卻極為鮮香。胃往大腦發出了:你丫的抬筷子啊!這樣粗魯的指示,手已經不自主地抬起來了,但抬到一半又強忍著按下去。林戩就和沒看到似的,一筷子一筷子地挾著菜,慢慢地品嚐著。他吃得有滋有味,我是看得抓心撓肺。這男人的心理太強大了,在我那種燒穿鋼板的灼灼目光下,他愣是面不改色的把三個小碟兩盤菜吃個精光,半點也沒留下。我多希望他能客氣客氣,勸我幾句,咱也找個階梯下台麼。可接著又上兩道菜,他還是一言不發,自顧自地吃著,表情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我一邊瞪著他,一邊拚命地喝著免費飲料。可該死的不喝還好,越喝越悲摧。那飲料是自制的冰鎮酸梅湯,太他母親的開胃了。
餓啊……
眼巴巴地瞅著林戩又消滅完了兩盤菜,我差點沒克制住撲上去掐他脖子。自作孽是啥,今天算是徹底地領悟了。
第二次撤了盤子,林戩拿起消毒毛巾擦了擦手。我交握的雙手也不自覺地絞了絞,咽嚥口水,心想著他這是吃得差不多了吧。早點結束這種折磨也好,我也早點回家吃兩個蘋果填填。
不料服務生再次端菜進來,這次端的菜可是我最最無法抵抗的誘惑——尼瑪的一整個冰糖燒團肘啊啊啊!那閃亮的豈止是刺瞎鈦合金眼,連裝肘子的盆子都被感染得金光四射。
「這裡的燒肘也算一招牌了。」他舉箸輕輕一點,筷尖就陷入那汪亮晶晶皮肉中,再動動手腕,就連皮帶肉撕下一塊來。挾在筷尖上,紅皮白脂極柔軟的一團。就那麼顫顫地晃動著,彷彿隨時滴下來一般。
高卡路里,高膽固醇,高熱量,高油高糖高脂高……高手啊,能把肘子煮成這樣,看著就是入口即化的模樣。
嘖嘖嘖嘖嘖……
「要不要試試?」他微笑著舉箸,「挺不錯的。」
白瓷小碗堅定地推過去,斬釘截鐵地,「要半個。」
人,生於X欲,敗於食慾。
最後那個肘子還是沒吃完,我和林戩合力也只消滅了一半左右,剩下的不要挺可惜。我就管服務生要了袋子打包,準備拿回家餵旺財。
等林戩結帳的當口,我去了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走得急,不小心撞到一個孕婦。看著對方倒退了兩步,靠在牆邊,我嚇得臉都白了。這老人孩子孕婦都是不經撞的,萬一有個好歹,我可怎麼賠人家?當下就點頭哈腰地賠不是,好在那孕婦脾氣蠻好,也沒過多苛責。扶著她在一旁的竹椅坐下,我又跑去倒了杯熱水來。
她接過喝了兩口,笑著說已經沒事了。我看她的年紀不算小,應該算是高齡產婦。而且看她的談吐和裝束應該是蠻富貴的出身,不太可能一個人出門。正在好奇之際,身後傳來一道聲音,「郝炯,你怎麼跑到這邊來了。」
是林戩。
我轉身正欲和他解釋清楚狀況,沒成想他看到我身後的孕婦臉色竟然微微一變,眉頭也緊緊地蹙了起來。女性天生的敏銳雷達自動開啟,我馬上就覺察到了他的不對勁。同時,我注意到那孕婦的臉色也變了,有些不自在,接著微微地低下頭,輕輕地說了句,好久不見。
林戩沒有回答,只是繃著臉點了個頭,拖著我就離開了。我一步三回頭,看著那孕婦默然地站在原地,滿臉的歉意。心裡的好奇越發濃重,懷疑與猜測也隨之而來——這兩個人絕對有狀況!
到了車上,沒等我多盤問幾句,他就很老實地招了,「她叫蘇諾,是我哥的前妻。」
「啥?前妻?你哥的?」那不就是林湛的老婆?嗯,他也算是一魅力老男人了,有過老婆也是正常的。
林戩似乎很不願意提起,但還是說道,「六年前已經離婚了。」
「我一直以為你哥是黃金單身漢呢……」我喃喃地,「誰知人家早已滄海桑田。」
林戩瞪我一眼,「他滄海桑田關你什麼事?」
我訕訕地,「感慨一下嘛。」
「感慨?我看你是八卦。」他發動車子,「都寫在臉上了。」
有這麼明顯?我摸了把臉,嘿嘿地笑,「他們怎麼就分開了?」以我閱小言無數的經驗來看,林湛的第一次婚姻十有八九是商業聯姻。婚後生活一段時間發現兩人過不到一起去,然後才協議離婚。不過小言歸小言,在現實世界裡像這樣的婚姻總是會維持著,至少保持表面上的完整,私下就各玩各的。
「外頭有人。」他倒是直言不諱。
「你哥嗎?」看起來那精明的老狐狸,居然也有偷吃腥沒抹乾淨嘴巴的時候?
林戩少有地剜了我一眼,惡狠狠地,「當然不是。」
靠,那林老大就是被戴了綠帽了!
前大嫂,您太強大了!
八卦因數燒得我全身血液沸騰,「哦哦,詳細說說麼?說說吧。」
「你想得倒美,」他哼了一聲, 「那女人的事,我都不稀說。」
「別別,我稀罕聽啊。」
「別人的事少打聽,」林戩斜了我一眼,「有空不如想想怎麼撕撕膘,不是說怕當陸地鯨魚麼?」
他轉移話題了,卻依然不忘損我。好在我也很習慣他偶爾的毒舌,還可以順嘴頂回去,「我改主意了,鯨魚什麼的不給力,我現在考慮當一艘陸地航母。」我故意湊近他,呲了呲白牙,「壓死你!」
車子嘎吱一聲停下來,他扭頭看我,目光灼灼,「怎麼壓?」
看那眼神就知道他邪惡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你管我怎麼壓?反正能壓死你就行了。」
他沉吟了一下,「壓死不如咬死快。」
話剛說完臉突然就湊了過來,嘴巴叭嘰一下就貼在我嘴巴上,大概是剛才一齊補過膠原蛋白的關係,居然膠得很牢。
接吻這種事情嘛,姐看多了。不過實踐經驗卻少得可憐,可憐吶。掰指頭數數,上次睡覺被他偷襲得逞,上上次被他壓倒在地四唇相貼……靠啊,對象都沒變過,我這也太不思求上進了。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努力想把他從嘴上抹下去,但那肘子的膠原蛋白太給力了,黏得死緊啊。當然,我也不能否認自己也挺享受的。舌尖掃過牙齦的時候只有些微的麻癢,可是當它繞著舌根輕輕搔動時,耳朵立刻就麻了。緊接著後頸肌肉放鬆,肩胛骨就軟塌了。而那束細小卻絕不微弱的電流會沿著脊椎一路往下,直接劈在尾椎的末梢神經上,最後腰也軟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分開,我有些懊惱地看向車頭的液晶顯示器,想著剛才那上面的尾數是零還是一來著。每次都給他佔便宜真是越想越不爽,拉開手肘捅捅他,「你怎麼總搞偷襲啊。」
他已經恢復先前的人模人樣,四平八穩地把著方向盤說道,「什麼叫總搞偷襲,這也才第一次而已。」
「什麼第一次?虧你說得出口,上次,上次不是在你辦公室。」我漲紅臉,「就送豬肝湯那次,我睡著的時候。你說,你幹啥了?」
他的眉毛動了動,語氣自然,態度平和地回答道,「你說那次啊。」
「是啊!」你丫的敢不承認!「你解釋解釋那顆水果糖怎麼從我嘴裡到你嘴裡的。」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那次啊,我是怕你睡著了被糖噎死在我辦公室裡,所以才好心幫你弄出來的。」
「你,你怎麼弄出來的?」耳朵肯定是燒紅了,燙死鳥~
「用嘴摳出來的。」
「你……」面對這種內心強大且不要臉面的邏輯強盜我抗辯無能,只能默默地在心底鞭打著草泥馬,一隻兩隻三隻……
「下次別吃那種糖了。」他伸手捏捏我耳朵,「那麼甜,你也不怕蛀牙。」
「……」
T皿
林老二 ,勞資和你拼了~
【小劇場】
糾結的炯:
怎麼辦?要食言而肥嗎?要食言而肥嗎???
蛋腚誘惑的三眼:
晚餐是不能不吃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