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噓~相親相到三花聚頂啊喂

  「郝炯,起床了!」老郝媳婦把門擂得山響,「時間到了!」

  我閉眼抱著涼被滾了幾下,沒起來。隔了幾分鐘老郝媳婦提著一條糖果抱枕進來,劈頭蓋臉的一通捶。我抱頭鼠竄之際,沒留神就滾下床鋪。身體與地板接觸時發出不算小的聲響,惹得旺財都跑來看熱鬧。

  我摸著摔痛的背,瓜著臉,「媽,今天週末啊~你這是幹嘛?」眼前一黑,人已經被砸倒在地了。

  「是你自己說,以後天天早上起來跑步,叫我早點叫你。」老郝媳婦呵斥著,「年紀輕輕的自己說過的話都記不住,養你有什麼用!」

  我一個翻身,臉撲地,「媽,你不能這麼侮辱我。嗷~~~~痛啊!」太狠心了,居然踩我的手!

  「快點起來,有女孩子這麼趴著嗎?差點害我摔跤。」老郝媳婦殘忍非常,「快給我起來跟你爸去跑步,七點前跑完回來有飯吃,七點後只有水給你喝。」

  旺財很同情地舔舔我的臉,我抱著它的狗頭訴苦了一陣子。大概是前幾天給它帶了很好吃的肘子,它也很有耐性地聽著。但是,當聽到老郝媳婦在外面敲狗食盆的時候,它立刻撒著狗腿屁癲癲地跑出去了。

  這年頭,連狗都這麼現實。

  拖拖拉拉一路跑回來,七點早過了。老郝媳婦果然說到做到,真只給我倒了一杯水,然後就拉著老郝出門喝早茶了。眼瞅著旺財的狗頭埋在食盆裡吭哧吭哧舔食得歡快,我卻連個米粒兒都撈不著,那個傷心失就甭提了。好在咱雖然爹媽不疼,旺財不愛,但好歹還有個男朋友。雖然今天人家有事沒空陪我,但還是挺貼心地打電話來問候,這麼一平衡,心裡也舒服了許多。

  老郝兩口子這一出去就大半天,回來的時候我還在睡午覺。這次是被老郝和他媳婦一起捶下床,那慘狀連旺財也不忍多看。「都幾點了還在睡,豬似的,快起來!給我洗把臉,換衣服去,趕緊地!」

  「換衣服幹嘛,又不出去。」我搔搔頭,眼珠一轉,討好道,「媽,我剛才幫你把菜摘了,還有米也淘好了。」

  「晚上不在家,出去吃。」老郝媳婦一點了不領情,「你趕緊去換衣服,穿精神一點。」

  我一撇嘴,心想穿來穿去還不就這樣。再說了,出去吃飯還得穿多講究啊,切!不過,這種想法在我換了四套衣服都被否決後,開始產生了動搖。同志們,相信你們剛才已經有些懂,現在我也懂了。像咱這種有適齡女青年的普通家庭,需要這麼鄭重其事地強調穿衣服出去吃飯,為的肯定是那件事——

  「媽,你該不是要把我弄去相親吧?」

  「難道不應該嗎?」老郝媳婦眼刀紮了過來。

  「……」擦,這下可怎麼好!

  我和林戩來往的事還處於地下狀態 ,原來我是考慮不知道能和他交往多久,所以是抱著馬馬虎虎的心態。但磕磕碰碰地過了幾個月,居然還很適應。我這人別的沒有,表面功夫會做,所以家裡還瞞著嚴實,連老郝媳婦都沒發覺。林戩倒是無意隱瞞,不過礙著林栩,他也不好張揚。所以到現在為止,我和他的事知道人不會超過一個巴掌。

  可是現在,姐後悔了。

  我啥都想到了,就是忘記了姐現在也是處於適婚年齡。不要說老郝兩口子,這樓上樓下三姑六婆九嫂十三姨,那八卦的眼睛都盯著呢。更不要說老郝媳婦的幾個姐妹淘的孩子上個月和約好了似的一個接一個地辦喜酒,喝得她錢包失血,眼珠子帶眼睫毛都發綠了。於是乎,她有這種安排我也不意外。不過,咱心裡清楚,自己身上已經貼了標,是個有主的貨了啊啊。可,現在和老郝媳婦說我有男朋友了,她只兩種反應:你是找藉口不想去吧,想死啊;或者就是,你居然瞞著我交男朋友,找死啊!

  橫豎都是死,我能不能求她給我個全屍?

  抱著矛盾又糾結的心情,我還是換上一套雪紡材質的淑女裙,踩著新涼鞋低眉順眼地出門了。我知道我這行為挺混蛋的,曾經在出門時有衝動想給林戩打個電話說明下情況,又怕他萬一沖過來,到時候引發核子危機就慘了。反正相親這種事兒,不過就是走個過場,回頭和他們說沒看中就行了。等過幾天風平浪靜了再把正版男友拱上來,這樣就皆大歡喜。

  

  見面的地點在喜麟閣,最近很火爆的一家概念菜餐廳。正因為當紅,所以訂位很不容易,看來這位據說是老郝媳婦同學姐姐的外甥也是個愛湊熱鬧的主兒。

  相親的流程無非就是那樣,介紹過後大人們各找機會溜了,留著認識不到小時的槑男囧女大眼瞪小眼。不過我的運氣不壞,這相親的物件長得挺周正,沒折磨我的眼睛。而且人家也夠直接坦白,說自己也是被逼於無奈才來。我大喜過望,交流了一下發現兩人的情況居然差不多,都是地下情經營者。不過他的情況比我差些,女朋友的身世複雜,家裡有看不上。綜合來看,他也是個痴情的大苦逼啊。

  因為話題投契,這一聊也聊了個把小時。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間——現在回想起來,我好像常常在去洗手間的路上出狀況。上次是撞到林湛的前妻,這次直接把水甩到許慎行臉上。許慎行看到我先是一愣,接著微微蹙了下眉頭抹了把臉。我沒給他什麼好臉色,直接和他擦身而過時不忘狠狠『切』了一聲。

  不要臉滴臭男銀!

  撇開他打飯哥的事不說,火燒鋪子的事雖然沒有證據,但是謠傳說和易築的人脫不了關係。如果真是他幹的,那這個人就太可怕了。許慎行 的出現打亂了我的心情,回到包廂的時候已經完全沒了胃口和興致,一個錯手還把碗盞給打翻了,沾了一裙子的醬汁。我慌慌張張地又跑去洗手間擦洗了好一陣子,再用烘手機烘了烘,這才沒那麼狼狽。

  轉出來時居然又看到許慎行,他正在走廊邊上的小飄台上,半斜著身體倚著扶欄,指間夾著一支菸。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竟然很賞心悅目。只是,太過美麗的東西,多半不是好東西。就像色彩越鮮豔的蛇,它的毒性也越強——此等凶器凡人是招惹不起的。

  不過,我不想招惹他,架不住他想來招惹我。只見他把菸頭一掐,很瀟灑地朝我走過來。說真的,那一刻我很想轉身就跑,但那樣太難看了,所以只得硬著頭皮迎戰。

  「你有事?」我口氣很差,「沒事請讓開。」

  他在離我一米的距離停了下來,表情自然地,「郝炯,你在相親吧。」

  你妹,你管天管地還管勞資相親不成?你誰啊你!雖然心裡這麼咆哮怒吼著,恨不能放一草原的草泥馬踩死他,可我依然是還勇氣梗著脖子和他吵。歸根到底,我還是老實的,做了壞事知道心虛。

  「如果是的話,那你現在最好馬上離開。」

  「憑什麼啊?」

  許慎行微微一笑,「林家兄弟也在這裡。」

  我的臉刷一下白了,控制不住扭著脖子東張西望。今天這什麼鬼日子,三花聚頂這種難得一見的情況居然出現了啊啊啊~

  「若是不想被他碰到,」他頓了頓,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其實碰到也好,當面說說清楚。」

  碰到也好?這男人得是多歹毒才能用這麼雲淡風清的口吻說著這樣的話?他是沒試過被人三花聚頂吧!

  謝謝,咱家的事不勞您操心了,您哪涼快哪兒呆著去吧。我心裡這麼想著,但承了他這個人情,還是得道一聲謝。雖然我很好奇他為什麼會幫我,但眼下的情況不容我多想。現在要做的是早點回包廂和人解釋清狀況,趕緊一拍兩散。

  

  但是——又出現但是了,我該倒楣了,你們懂的——在我急匆匆地趕回包廂的途中,好死不死地正巧撞上攜女伴下樓的林湛一行人。

  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之處淨狗血。

  「郝小姐,好久不見了。」林湛身上一襲改良式唐裝,依然是風度翩翩。他手裡挽著個女人,雖然不是頂頂驚豔的類型,可也是眉目如畫,湖水綠的短裝旗袍讓人眼前一亮。再搭著林湛一看,這兩人都能去走T台了。

  相較於林湛的溫和,林戩的臉色卻有些古怪。特別是當看到我難得的淑女打扮,他的眉頭微微地蹙起,像在問『你怎麼穿成這樣?』,不過好在他沒開口問,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好在他們似乎在趕時間, 因此並沒有多耽擱。林戩與我錯身而過的時候,低聲說道,「晚上等我電話。」

  我鬆了一口氣,點頭如搗蒜。眼看著他們走遠,我趕忙跑去櫃檯結了賬,又呼哧呼哧地趕回包廂。那身雪紡紗果然坑爹又礙事,好幾次差點害我跌倒。趕回包廂和相親對象說有急事得先走,那人挺厚道的,說要不要我送送你。我當然沒答應,還囑咐他說我們兩個人一前一後走,我先行,他墊後。他很有紳士風度的答應了。遇見這麼個知情識趣的,我覺著這筆餐費我付得很值得。

  

  在喜麟閣外待計程車的當口,遠遠地打來一束燈光照在我臉上。正欲破口罵這人沒公德時,車子已經滑到我身邊來了。剛才說晚上等他電話的男人正繃著臉坐在裡面,我心下一凜,頓覺大禍臨頭。三步兩步地上前去,劈頭就是一句,「不是說晚上等電話麼?」怎麼變成人在這裡等了?

  「在這等你還不好麼?這裡不好打車的,上來吧。」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了掃,「你今天怎麼穿成這樣?真不習慣。不過,偶爾這麼打扮打扮也不錯。」

  我等不及和他解釋,正想開了車門坐上去,立刻離開這是非之地。但是——好了,你們懂的,這個但是出來了我離死真的不遠了——正在我慶幸著還好是與人分開走的時候,身後傳來那個相親物件的叫喚聲。

  一聲疊一聲,催命似的。

  理智告訴我現在只兩條路走,一條是馬上拉開車門跳上去讓林戩快點開車走,二是回頭給那相親對象一拳。這兩條路一條缺心眼一條缺德,都不好選。於是,這麼一猶豫,那人就攆了上來。當他一手搭在肩膀上的時候,我知道這下眼前連路都沒有了。

  「郝炯,你……你還真客氣,怎麼先把賬結了……」對方呼呼地喘氣,「不讓我請也就……就算了,可怎麼著也得AA吧。」

  A啥啊A,你這是欠K啊!

  我欲哭無淚的拽著車門把手,「不用客氣啦。」

  「那不行,回去讓我阿姨知道了,肯定會說的。」那人還真把錢包掏出來了,開始抽鈔票,「一人一半沒商量的。」

  孩子啊,你是得有多缺心眼啊!再說下去你自己就得被人給對半開囉。我眼瞅著林戩的面色由紅轉白再轉黑,最後是一片鐵青。眼看著推辭不了,而事情也已經敗露了。我心一橫,回頭把鈔票一抓,這才把人打發走。

  上了車後我覺得有必要和林戩解釋一下狀況,但眼看他在氣頭上,我著急解釋不免給人一種掩飾洗白的印象。於是強忍著不安與愧疚,我很安靜地坐著。等車子走了一段後,林戩突然開口,「相親啊。」

  我正在深刻地自我反省中,被他這麼一打岔,很順口地應了一句,「是啊。」

  車內的溫度驟然下降,「郝炯,你當我是死人嗎?」

  我打了個激靈,趕忙結結巴巴地解釋了一通,末了說,「反正這也走過場的麼,對方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們差不多是商量好,不過是為了和家裡有個交代。我有計畫的,回去會和他們說清楚。然後,呃,看看找個時間,我帶你……嗯,回去轉轉。」

  林戩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稀罕。」雖然聽起來挺不屑,不過以我對他的瞭解,這就代表著他已經聽進去了。只是還有些沒消氣,所以難免刻薄,「你還挺大方的啊,第一次見面就請人吃飯。不是說賺錢不容易要好好攢起麼?今晚吃了多少?嗯?」

  我掐了掐大腿,眼淚汪汪地,「老貴了這地方!就那幾個破菜吃了我八百多,還加15%服務費,小一千了都。」

  他的嘴角抿了抿,隱約有些笑意,「活該。」

  這反應就不錯了喂,我鬆了口氣,「是活該啦,可也是逼於無奈麼。對了,今晚你不是說有應酬嗎?就是和你哥?」看林湛那打扮,還真不像是出來談公事的。

  他點點頭,「嗯,有點小狀況。」突然伸手撓撓我後腦勺,自言自語地,「不過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可以一次性解決的。」他這沒頭沒腦的舉動讓我挺好奇,可他無意再說下去,我也不再問。只是想起許慎行,不免帶了幾句。林戩也感到太意外,「大概是覺得有點對不住你吧。」

  我才不相信呢,「得了吧,那種奸商,他會對我於心有愧?大概是壞事做多了,晚上睡不著覺,這才想起來積點德。」

  林戩笑道,「也許吧。不過他也該積點德了,不為自己,也得為孩子想想。畢竟……」他看了我一眼,再沒說下去。

  孩子?!

  許慎行有後了?

  真是太便宜他了!

  可,誰是孩子的媽呢?

  雖然我好奇得要死,但眼瞅著林戩那模樣是不會再繼續說了,也只得做罷。說真的,今晚過得實在驚險心悚夠勞心傷神。我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打聽八卦,而是該回家好好地睡上一覺。

  

  這次烏龍相親後好幾天老郝媳婦都面色不佳,我考慮再三,結合自己與她的長期鬥爭經驗,和林戩擺事實講道理,讓他再等些時間。他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也知道我說的有理,於是就應承來下。不過,人家答應多當幾天地下工作者是有條件滴。

  「找個週末,我們出去走走。到郊外踏踏青,來個野餐什麼的。」他撈著我的腰,逕自畫著規劃,「如果你能請上兩天假,我們就去有水的地方玩幾天。」想了想又覺得不妥,自行否決了,「不過,海邊太陽很毒。還是去雲鎮逛逛吧,枕水人家什麼的聽起來很消暑。好不好?」

  平常都是他說咋滴就咋滴,老霸道的一人,難得他會這 麼客氣問我意見。我盤算了一下,如果能把我加班積攢的補休時間算上,倒是會有三天左右的假期,加上週末兩天也夠玩了。而且之前那相親說實話也真是傷到他了,心裡有點過意不去。於是,我非常積極地回應號召,拍著胸脯答應說下週末調休去玩。林戩對我的回答很是滿意,心情愉悅之餘把我的頭髮撓抓得和剛洗完澡的旺財似的。

  那時的我只一心想安撫補償,完全忽略了他眼裡一閃而過的精光。假如當時能捕捉到的話,我必定會很熟悉那眼神——就像餓極的旺財看到熱辣辣的香燒肘子似的,那叫一個綠光閃爍。

  

  【小劇場】

  心慌意亂的炯:

  靠,不是吧,這麼巧?

  拜託拜託,不要不要那麼巧啊啊啊~~~~

  

  

  磨刀中的三眼:

  磨刀謔謔中……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