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嘩~與草根抱團的自助旅遊

  我是個懶人,懶人都不喜歡操心。所以我若是去旅遊從來是跟團,可這次和林戩偷溜出來,跟團是不可能了,只能自助。

  所幸現在網路發達,搜索一下好心人發的攻略列印出來也有一小撂。林戩花了十來分鐘,從裡面挑出一份比較實用的。捏著這份攻略,兩個假公濟私的大小蛀蟲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潛出了酒店。

  考慮到要玩得盡興,所以旅途儘量要舒適,因此我買的是臥鋪。只不過票買得急,火車是過路的綠皮車,環境不好。又恰逢學生返學潮,站小人多。加上停車時間短,也沒有疏導員。上車的時候簡直和打仗似的,擠得要命。

  這個時候就能明顯看出草根和小資的區別了,咱是見縫插針哪有空就往哪兒加塞。一下挨一下地擠就擠到車門邊,扭頭才想招呼一聲。喲,那誰誰還在周邊呢。除了一臉的震精表情外還瞪著個大眼,那模樣好似在看一群阿凡達擠著買周總演唱會的票。

  可憐的,肯定是被嚇壞了。

  我不厚道地想笑,扯著嗓子嚷了幾聲,他這才注意到我已經快挨到車子邊了。看到我與他之間拉開的距離,或許是感覺到了壓力,他深了一口氣,找準了一個空檔擠進了人潮中。可,他擠的真不是地方,前面是一個背著大大登山包的大學生,左邊是形象猥瑣的大叔,右邊是個五大三粗的嬸子。他才擠了兩下,嬸子咆哮起來,「擠什麼擠啊,有木有素質啊!」左邊那中年人也嚷嚷了一聲,「年輕人,你踩到我啦!」這左右一夾擊,一咆哮一嚷嚷,我眼看著林戩的動作停了下來,明顯地無所適從。

  他這一停,我就知道壞了——相信擠過高峰期商業大樓電梯的親們都懂的,只要片刻猶豫,你就搭不上這趟電梯,上不了電梯就可能要遲到,接著就要被扣錢。所以,搶電梯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等於是搶錢。一個猶豫不定,哪怕只有片刻,別人只要一擠一佔,你就得乖乖等下一趟了。

  果然,就在我剛要出聲指示他『別管,繼續往前進』時,他前面的學生被人搡了一下,後退一步,碩大的登山包一頂——眼看著人高馬大的林老二直接被頂了出去。旁邊的大叔嬸子趁機佔位,迅速地排成了一字防守陣形,徹底地把他排斥在了外面。

  越過那慫動的人頭,我看到林戩臉上滿是悲憤。

  在咱眼皮底下被欺負了啊……

  

  我看不下去了,又怕他擠不上落單。於是倒退著擠出去。看到我這麼講義氣,他臉上的悲憤到底消褪了些,「怎麼這麼擠?」

  「人多自然就擠了。」我拽過他的手,牢牢地把住,「你把包拿好,跟在我後面,嗯。憑你這種斯文擠法,晚上都上不了車。」

  他沒多想就伸出手指和我的交握, 然後手臂往裡彎了彎,把我的胳膊夾得死緊。我緩緩氣,冷眼瞅了十來秒,瞅準一個空檔就擠了進去。一番地左支右絀後,我鼓足力氣把右前方那個身材足有我兩倍大的嬸子給撬開。腳踩上了鐵梯,胳膊往前一使力,終於把身後大尾巴給拉了上來。

  車廂裡依然是擁擠的,但情況好了許多。林戩這時也緩了過來,一邊喘氣一邊說道,「剛才看你愣了那麼久,還以為你也不敢擠了。」

  我甩開他黏乎乎的手,老得意的,「開玩笑,就這程度我還怕?咱剛才不過是在等技能冷卻罷了。」

  「嘴貧。」他一邊笑駡著一邊順著通道走,可沒走兩步就停下來,低低地咒了一聲。

  我伸長脖子子看了一眼,馬上安慰道,「沒事沒事,是童子尿,童子尿。」這不說還好,越說他的臉就越綠上幾分。我適時閉上嘴,不再說話。在接下的時間裡,他的眉頭就沒舒開過。雖然我覺得一個大男人反覆地糾結踩到娃娃尿這種事挺不大方的,但一想到他和我手拖手齊齊扒上綠皮車的革命友誼,又覺得他挺委屈的。

  車子裡空氣不好,各種奇怪的味道都有。開了窗戶後,情況才好了些。我和他是面對面的下鋪,被單枕頭還沒整理過,皺巴巴的一團。林戩只看了一眼就挪步到通道邊上的椅子上,開了窗就這麼坐定,再沒挪過位。可能是空氣不好的緣故,也可能是剛才的擠車大戰磨損了他的體力與自尊心,憑我怎麼逗他,他也只是懶懶的模樣,再不然就隨便應幾句。

  所幸在火車上從不缺聊伴,沒兩下我就和對面的上鋪中鋪聊得熱火朝天。上鋪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很是彪悍。一個人扛著一箱子蘋果上車爬鋪,現在正抱著箱子邊啃蘋果邊和我八卦。中鋪則是個很斯文的年輕男人,自我介紹說是某醫院的醫生,目的地也是雲鎮。我起了興趣,問他是不是也去旅行。他微笑著搖頭,爾後目光落到我的上方的中鋪,說我是陪朋友去。

  他的朋友是個挺白淨的眼鏡男,身形瘦小,長相普通。但此人的話不是一般地多,基本上他睡醒後就一直在說話。雖然有些聒噪,可卻是出乎意料的見識廣博,對時政與時事看法也非常地獨道。到後來,就連林戩也饒有趣味地支著下巴,聽他侃侃而談。

  到達雲鎮時已經是晚上八九點鐘,車上車下一番折騰把我和林戩都累得夠嗆,找到預訂的賓館後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旅遊嘛,保持體力是第一要務。

  

  雲鎮很美。

  雖然在旅遊廣告與介紹裡都是打著『中國威尼斯小鎮』這樣稱謂,但我覺得這並不貼切。同樣是水城,這裡並不華麗綺旎,有的只是淡意悠然。漫步行走在每條由青石板鋪就的小巷裡時,時間變得很慢,一切都顯得平靜而安逸。

  我拖著林戩在各個小巷穿梭著,看古意民居,看石橋流水。有時亂走一氣,也會走到某小巷的深處,發現一家很有特色的小店。在店裡東摸西摸了一陣,我最後看中了一條花色繁複的扎染小頭巾。

  「五十塊。」店家開價起來了毫不手軟。

  「太貴了,二十五!」我砍得毫不猶豫。

  「二十五不可能,三十五塊!」

  「三十塊最多了!」

  「三十三!」

  「三十!」

  「好啦好啦,小妹妹,乾脆點,三十二拿去啦。」

  「不行,我就出三十!」這是重要的時候,再咬緊點就能搞掂。

  可,冷不丁地邊上的男人突然開口,「都乾脆一點,四十塊兩條。」

  瞅瞅瞅瞅,誰說男人不會砍價來著,有砍價天賦的男人個頂個的心狠手黑。我一邊感嘆著一邊接話,「就是,四十塊兩條也差不多了,你看看,這塊還有點染花了。」

  店家不樂意了,「這也太離譜了,不行不行。」

  「那……」我才開了個話頭,手就被林戩捏了捏,扭頭一看,他正半側著身子,腳尖朝外。臉卻是看向我這邊,下巴略略抬起,眼角餘光掃過櫃檯,挺傲慢的口吻,「不行就算了,外面也有的賣,選擇的餘地也大。」說完拽拽完,很不耐煩地樣子,「走了,不要浪費精力。這店這麼偏,繞出去也要時間的。」

  我心裡還是挺捨不得那特色頭巾,但也覺得林戩說得很對。於是便跟著他走了幾步,後面的店家聲音就追了過來,「噯噯,等等,嘖……剛開張呢,兩條算四十五吧。」

  我心下一喜,就想扭頭回去。豈料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捏得我呲牙咧嘴。只聽見他慢悠悠的聲音飄過去,「四十塊。」

  靠,林老二,你不但狠,還狠得很到位。

  「四十就四十,過來拿走。」

  哎哎,所以說心狠手辣者佔便宜嘛。我心頭一熱,突然腦殘起來跟風壓價,「四十還是貴了,三十五吧。」

  林戩捏著我的手一扭,眼刀就飆過來了。

  開始還覺得莫名奇妙呢,可很快我也就不奇怪了——人直接被趕出來了。大概那老闆對咱這種出爾反爾的砍價模式感覺到灰常憤怒,索性連東西也不賣鳥。

  太丟臉了,我灰溜溜地低著頭,任由林戩一路拖拽著走。走到巷口我才敢出聲,「我,我剛才是不是太過份了啊。」

  「你說呢?」他抄起手,挺無奈的表情,「自己出的價自己再否定,這叫言而無信。」

  挺大的一頂帽子,壓得我脖子疼。

  

  雖然有這麼不愉快的一段,但接下來的行程卻是很舒心歡快的。雲鎮裡的特色糕點與地方小吃很多,還有頂頂出名的麥芽糖與花彫酒。我買得歡快,吃得也歡快。林戩 多數時候就在一邊看著,除非我餵他,否則他從不主動嘗試。

  這麼走走停停,打打鬧鬧也過了兩天,卻是意猶未盡。我們前兩晚住的賓館是在雲鎮水城的周邊,後來打聽到水城內圍有供遊客居住臨河民居。考慮到出行的便利與不同的住宿享受,沒猶豫就退了賓館住了進來。既然是特色民居了,那價格自然是不菲,放平常咱肯定會猶豫一番。但,身邊跟著只金豬就是爽,人家極利索地掏出卡一拍,搞掂。

  開的是兩套比鄰而居的臨河小間,推開窗戶就是一脈清幽綠水,閉上眼的時候只覺得河水就在腳下流動,忍不住有些蕩漾的感覺。此時的雲鎮還未到旅遊旺季,沿江的憑欄早早就滅了大半的燈火,僅餘零星的幾盞,珍珠一樣地綴在樹梢尖。

  水城內圍的夜晚很安靜,對於習慣喧囂城市人來說,真太安靜了。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很久還是無法入睡,閉上眼耳邊淨是潺潺的流水聲,偶爾還能聽見細碎的水花飛濺聲。不知道是小石子兒滑進了河裡,還是躲了一天遊人的河魚上來換氣。總之我被這些平時壓根不會注意到的零碎聲音給擾得睡不著,骨碌地從床上爬起來,翻出一些剛買的糖與糕點。想現在也不過九點多鐘,林戩也可能沒睡,索性捧了一捧去找他。

  敲了半天門才開,我挺不耐煩地用手肘頂了他一下,「幹嘛呢你,老久才來開門。」

  他往後身看了看,欲言又止。我這才發現他房間裡竟然有人,仔細看了還挺眼熟,居然是那個陪朋友出行的醫生。他背靠著窗戶,手裡提著一個細頸大肚的酒瓶,臉卻是正對著門,此刻正衝著我微微地笑。一瞬間我臉就漲紅了,那感覺就好似被人抓那啥在床一樣。

  林戩往我面前一擋,低聲問道,「怎麼了?」

  我臉燒得厲害,又忍不住好奇往裡張望,「他怎麼在你房間裡?你們以前認識?」

  「不是在火車上認識的麼,他也住在這裡,碰見了就聊聊天。」他的目光有些飄移不定,「你找我有事?」

  莫名地就有些洩氣,我把糖果什麼的往他手裡一兜,「怕你晚上肚子餓,給你弄點吃的。」

  他抿嘴笑,「都是甜的?」

  「有鹹的,小肉粽子。」我又往裡張望了一眼,努力讓自己口氣不那麼不好奇,「那你忙吧,我回去睡了。」嘴巴上是這麼說,可口氣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只是他也一點沒有挽留的意思,就這麼站在門邊看著我。

  沒辦法,咱一未婚女青年,怎麼著也不能厚臉皮地釘在一個未婚男青年門外。更何況,現在那男青年房間裡還有一枚不知婚否的男醫生。

  這注定是個令人輾轉反側的夜晚,我和煎餅似地在床上攤了老半天也沒辦法入睡。滿腦子的問號, 林戩是個處事謹慎小心的人,從不輕易與人來往。那醫生在火車上還沒和他聊上兩句呢,怎麼他就放人進房間了呢?而且,這兩人還在一起喝酒了啊。

  越想越不對勁,越琢磨越睡不著了。索性起床,踱步到窗邊,支起耳朵聽隔壁的動靜。好吧,我知道這行為太猥瑣了,就和聽人洞房似的,可這也是架不住好奇麼。扒在窗邊聽了老半天,臉上被蚊子叮了三四個包,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我怒了,今晚要不把這情況弄弄清楚,咱還不睡了!

  夜半十二點的時候,終於聽到隔壁傳來椅子拉動和開門關門的聲音了。我振作精神,趿上拖鞋拉開門往外衝。巧得很,那醫生已經回到自己房間了。而林戩的房門才關了一半,咱眼明腳快,一腿就插到欲掩上的門縫裡。霸道地撬開之餘不忘低喝道,「不許動。」

  

  【小劇場】

  看到三眼擠不上車,暗笑的炯:

  嘿嘿,你也有今天

  

  

  受打擊的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