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呱~螃蟹青蛙和腐女推理帝

  我不知道別人的愛之初體驗的次日是怎麼樣滴,但以咱看多少女漫畫的經驗來總結,不外乎是甜蜜型糾結型痛苦型浪漫型與工口型這幾種。如果硬要往撈偏門的扯,那就是多加個靈異型和暴力型。

  但,看看現在咱這處境——一表人材的衣冠禽獸端著張苦大仇深的臉,義正辭嚴地指責我把他給睡了——啊,各種震精與暴躁啊有木有?我張了張嘴想要爭辯,可咱不是伶牙利齒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貨,所以張嘴啊啊了半天也沒說出所以然來。

  因此,當後來我想起當時的境況時,對自己非常失望。你說我震精神馬呢?我慌張神馬呢?雖然我半夜跑到他房間裡是挺不妥的,但好歹我是全須全尾地進來的,又沒存什麼邪念……明明就是他酒後亂X,居然還能紅口白牙地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來!

  啊,這男人肯定是不想負責任了。

  啊啊,原來這男人就是傳說中的渣男啊。

  啊啊啊,終於給咱見到了只存在於知音體與天邊網中的渣男活體了!

  

  我越想越憋屈,恨不能抄把西瓜刀衝出去把趁機溜走的禽獸給切成2CM*2CM的立方小塊。可,想歸想,現在咱還光著,剝了床單咱就是光溜溜的一顆雪白湯圓,不要說攻擊力了,連自衛能力都是負數的。四下瞄了許久才發現被踩得皺巴巴的衣服褲子,離我有點遠,掉在窗戶邊上。深呼吸一口,我裹著薄被單下床,貓著腰到窗邊飛快地把衣服抓到手裡。衣服在手,心總算不虛了。可還沒等喘上兩口氣,禽獸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了過來,

  「郝炯。」

  啊,渣男回來了!

  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唰一下站起,也不管手裡抓著的是衣服,一股腦地就往他身上砸。他也不惱,俯身揀起走了過來。我退了兩步,靠在窗戶邊,「不要過來。」

  他果然停了下來,眉角先是微揚,旋即皺得緊緊地,「……郝炯,你光個膀子站在沒關的窗戶前面。你想幹嘛?」

  我愣了幾秒,直到聽到身後有隱約的口哨聲傳來,這才後知後覺地尖叫一聲蹲了下來。他大步上前呯一聲關了窗戶,轉身把從我房間拿來的換洗衣物往床上一砸,近乎咬牙切齒地,「還不給我回床上去。」

  我那時慌亂的,還真聽他的貓著腰往床邊挪了兩步。想想不對,又轉了個方嚮往門口靠,還沒挨到門邊人就被他捏住肩膀,人被帶著轉了個半圈,又回到床上。

  他半伏在我身上,挺用力地壓著,眉頭擰得緊緊地,「就這樣裹著你還想往哪兒跑?」

  我掙了兩下,沒掙開。看他那近在咫尺的臉,沒忍住怒火,伸出爪子就往他臉上劈哩啪啦抽了幾記。要說這黑皮膚的男人真是佔便宜,我抽得手都疼了,他臉上也不過隱約幾條紅痕。這要換皮膚白晰的小白臉,那肯定是五顏六色地炸開花了。

  「鬆開,你給我鬆開!」我低吼著,「怎麼?還想我再睡你一次!」

  他愣了一下,爾後像再也忍不住地埋首在我頸邊吃吃地笑,「我不過逗逗你,你還記上仇了。不過,我要現在躺下來,你敢睡嗎?」

  我鼓了半天的勇氣,終於沒練成他的厚臉皮,只得悻悻地說道,「我還真不敢。」

  他悶笑得更厲害了,胸膛一陣地起伏。我聽著不痛快,伸手推推他,「你下來,重死了。」高大的身軀輕輕一晃,人就翻到一邊,可一支胳膊還搭在我腰間,不緊不鬆地扣著。我沒忍住刻薄,扭頭嘲諷他,「林二公子,被人睡的感覺怎麼樣?」

  他另一隻胳膊支托著腦袋,挺專注地看我答道,「蠻好的,你睡相不錯,至少沒蹬被子。」我為之氣結,毛毛蟲似地扭了幾下,試圖把他拱開。哪知道越扭他攬得越緊,到後來整個人都黏了過來,「別動了。」

  我果斷不動了。

  不是咱怕他,非聽他的不可。而是再動下去,恐怕某硬體溫度太高得開窗透氣。真到那時候,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見我不動彈了,他略略放鬆些,壓在我腰間的手往上挪了挪,指尖若有若無地撩動著,「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我一骨碌地坐起來,臉漲紅,「你給我閉嘴!」雖然說被人迎面蓋了一黑鍋很憤怒,不過咱好歹是新手上路,怎麼著也沒辦法大大方方地和他討論昨晚的細節情況和哪哪不舒服什麼的。

  「我不過問問。」他也跟著坐了起來,伸手在被單上撣了撣,嘴角邊含著一朵微笑,「畢竟唔——」

  我伸手摀住他的嘴,整個人都燒紅了,「再囉嗦一句,我就切了你!」大約是每個男人都怕被人修理硬體,所以這個威脅很成功,他果然閉上了嘴。

  只是,經過了這樣的一個晚上,有許多事已經悄然改變。對於未來,亦有了深遠的影響。可當時的我尚未意識到這一點,我那時想只是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消彌也無法回頭,沒有必要一直糾結下去給自己找不痛快。而且,酒後亂X的對象是正牌的男朋友,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一夜情猥瑣男什麼的,這也算是一種……慶幸……了吧。

  正是在這種矛盾而又有些阿Q的心態下,我和林戩依然繼續著和諧的雲鎮之旅。

  

  雲鎮並不大,哪怕是走馬觀花的旅遊團也只需用一兩天的時間就能逛完。可真正在裡面住了一段時間後,卻會真心喜歡上那裡的安寧靜謐。喜歡避開人群,挑一些偏僻的小路小巷走。總有窄窄細細的一條巷子,或一眼望到頂,或是曲曲折折的一通路。碰到巷子小到僅能容一人通過時,林戩總是習慣走在前面 ,手緊緊地牽著我的。有時迎面來了人,就都必須背貼著佈滿苔痕的牆壁側身通過。習慣性地仰起頭來,會發現頭頂上的湛藍被逼仄的牆線擠壓成了細長的一條縫,上方牆磚間隙處長出的一叢叢青黃色的不明植物交錯出的淩亂線條,把天空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方塊。

  時間的充裕讓我們可以悠閒自在地慢慢踱步,有時甚至會在一個挺不起眼的手工鋪子裡消磨上半天的時間。安定悠然閒適與放鬆的生活是很養人的。同樣的,人的心境靜定了下來,總有些事會想得通透。但,有的時候,煩惱亦會隨之而來。

  我不知道林戩打算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我很想問他,歸期在何時,回程如何安排。可有時話快問出口了,又卡在喉嚨裡。我想我是捨不得的,捨不得現在的生活狀態,捨不得這樣的寧靜悠然,也舍不得放開那雙越來越讓我依賴的手。

  起初,我認為這樣的依賴是出於女性可悲的性歸屬意識——大約是有了親密的關係才會下意識地依偎過去。可想得再仔細一些,便會發現這樣的依賴裡還夾雜了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時的我還不太明白,性與愛不可能像黑與白一般涇渭分明,不管是因性而愛或是因愛而性,跟在性後面的總有個愛字。哪怕它開始僅僅是個幼小而脆弱的萌芽,可總會在不經意間開始悄然滋長,無聲無息。

  

  「郝炯,看過來。」林戩舉了舉手,「這個像你嗎?」

  他手裡捧著個彩瓷青蛙,圓頭圓身,嘴巴咧得老大,很是喜慶的模樣。

  我眼皮都沒多抬,隨手就往邊櫃上擺的一隻貝殼做的肥嘟嘟滴大螃蟹指去,反譏道,「這個像你嗎?」

  他抿了抿嘴,「那是螃蟹嗎?怎麼長得那麼腫?」

  「這是面包蟹麼,當然長得腫了。」我戳戳蟹殼,「看這眼睛,噯,仔細看真是一模一樣。」

  「簡直是胡說八道。」他走過來,對著螃蟹左看右看,「哪裡像了?」

  「喏,就你現在生氣鼓眼睛的時候,自己照個鏡子,是不是一模一樣?」我戳著蟹殼的手挪到螃蟹眼睛上,叉出個剪刀手,「就這凶巴巴的樣子,嘖嘖嘖。」

  「小心眼,上面寫了眼觀手不動的。當然弄壞了讓你買回去。」

  我不以為意,「寫都這麼寫嘛,貝殼又不是多脆弱的東西。我不就這輕輕摸一摸麼。」說著又往螃蟹眼睛上點了點,「瞧這小眼睛,鼓鼓的真喜感。」一邊點還一邊看著他得意地笑——顯然是得意過頭,螃蟹眼睛真的被我點得掉下來,啪噠一聲落在地上,還骨碌碌地滾了一圈。

  

  「……真掉了耶。」

  「讓你手賤,早說了眼觀手不動的。」林戩的臉上有股子幸災樂禍,「這下弄壞了吧 。」

  我破天荒地沒爭辯,也沒回嘴,只是立刻把自己和螃蟹隱在林戩高大的身子後面,手忙腳亂地想把螃蟹眼睛裝回去。可憑我怎麼努力,那掉出的小鼓眼愣是安不回去。我急得大汗淋漓,小聲地央求他,「哎,幫幫忙麼。」

  林戩撇了我一眼,旋即半側過身子,「眼睛剛被戳壞了,看不到。」

  我氣結,「你個小心眼兒!」沒辦法,安不上了只得買下來。幸好老闆比較好說話,最後給了個合適的價格。我找了一個小紙盒,往裡塞了些泡沫後才把螃蟹放了進去。打算封盒的時候,林戩捏著瓷青蛙往邊上一塞,「這也放一起。」青蛙翻著大白眼,咧著盆一樣大嘴衝我傻咧咧地呵呵。索性把泡沫塞了一些在它的嘴裡頭,滿嘴泡沫的青蛙看起來有點傻有些憨,可更多的是喜感,看著就忍不住想笑。

  出店門時林戩走在前面,我抱著紙盒子跟在後面。可沒走兩步便看到他停了下來,臉上有了片刻的遲滯。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我看到了一個挺眼熟的人影,是那個醫生的朋友,眼鏡男。在他身邊的是一個身形瘦小打扮樸素的女人。這兩個人雖然是並排走著的,但一眼便能從外表上看出他們的不同。眼鏡男的裝束雖然簡單,但是依然能從細節看出精緻。那女人的衣服卻是真正地樸素,領口與袖口已經能看到明顯的水洗磨過頭痕跡——這樣的兩個人走在一起自然會引起我的注意與觀察,雖然不帶著惡意,卻有十足地探究與好奇。

  眼鏡男一直是半低著頭,我可分明看到他的面色有些憔悴,嘴角甚至有些淒苦的味道,這與他在火車上給我留下的印象大相逕庭。他的手緊緊地攥著那個女人的,固執而強硬。連我這眼神不怎麼好的,都能看出他指尖因用力而泛起的青白痕跡。

  那樣的十指交握,分明就是戀人。

  那個女人的眉眼間帶著絲怯懦與無奈,頰邊隱約有些濕意。我分明能感覺到她的猶豫與遲疑,可她嘴角邊的那抹笑容,卻有種奇異的違和感。似是安慰,又似是解脫。

  

  他們走近時,我差點要出聲打招呼了,可林戩卻突然伸出手來攬緊我的腰,將我往邊上帶了帶,輕輕地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也許是這迎面而來的兩個人各有心事,壓根就沒注意到我們。不過幾秒的時間而已,他們便與我探身而過。隱約聽得見身邊人發出一聲嘆息——我得承認男女間發生了親密關係後,兩個人相處時總會瀰散出一股奇異的氣場來,語言地交流變得少了,目光的交匯多了。有時僅僅是視線一對上,可能心裡就猜到個八九不離十。用文雅裝13的詞來形容這樣的眉來眼去,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說得通俗點,那就是『對上暗號』了。而現在,聽到他那一聲極輕的嘆息,我就覺得他定是知道些什麼。

  也不知怎麼著,我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醫生的突兀出現,還有林戩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咱的心別別直跳之際,瞬間推理帝上身,

  「眼鏡受這要是跟人跑了哎,醫生攻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