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1986年·06

  虞山卿官升副科,便很快分到大一點的房子,裝修結束,請幾個相熟又崗位要緊的朋友去他家吃飯。宋運輝問程開顏去不去,程開顏最煩以前追求過她的虞山卿,她也不喜作假,不喜就不去。宋運輝就自己去了。

  都是三十來歲的年輕新貴,見面都很隨意。虞山卿的妻子下廚做菜,虞山卿招呼客人。一見宋運輝,虞山卿就遞一支香煙給宋運輝,宋運輝雖然不吸,但一看殼子就知道,是良友。這會兒到處都是討論漲價囤積的事兒,這兒也不例外,這個說家中廚房堆得沒地兒擱腳,那個說買的毛巾夠用十年。宋運輝回頭,見虞山卿並不熱衷,他也並不熱衷。最近到處聽到大家有關漲價的議論和抱怨,可他就是沒從雷東寶那兒聽到抱怨,他們正廣開財路,哪裡管得了一分一角的漲價。估計虞山卿也是,宋運輝倒不是,他只是覺得計較一分一角沒什麼意思。他過去對不參加討論的虞山卿道:「參觀一下你的書架,行嗎?」

  「書者,輸也。總廠讓我們兩個書蟲專管內外銷售,大大失策。呵呵。」虞山卿將宋運輝領到書房,進門就見長長兩排的書。

  宋運輝卻先看到掛在牆上的吉他,拿手指彈了一下,想到過去還住集體宿舍時的日子,笑問:「還彈嗎?」

  虞山卿索性將吉他取下,卻沒動手,左看右看,道:「沒有彈的環境,沒有那個熱情了,叫誰來聽?」

  宋運輝猶豫了一下,道:「劉啟明。」

  虞山卿一笑:「找個耳朵還不容易,隨便抓個女孩來,都會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彈,可我只覺得對牛彈琴。我倒是想找你來聽,衝你毛衣裡面穿硬領襯衫,我就願意彈奏給你聽……」

  「我不懂,我真不懂。」可宋運輝心裡卻是動了一下。

  「別裝低調,你家愛人在幼兒園說,你回家就聽上海外文書店買來的外國音樂。」

  「那跟我看技術書沒啥兩樣,都是工具,工作的時候必須用到的道具。」

  「試想,一個穿著工作服看似簡單的年輕人,哼著貝多芬的《月光》,唱著瓦格納的歌劇,老外面前,該多震撼。水書記說你做什麼都用心,我說你做什麼都有一股常人難及的狠勁。」

  「姿態異常難看。」宋運輝一笑,指著兩排圖書,「這些書,非常小眾。可見你虞科本質上是個什麼人。」

  「這些也是道具,蒙人的道具,可惜我現在混跡的場合用不上,我現在最需要的是俗語大全,最需要的是姿態難看,借用你的名言,就是墮落,墮落,哈哈。」

  宋運輝終於心中確定虞山卿似乎是一味地在跟他攀搭關係,笑道:「我的名言是,人不能這麼墮落。哎,小虞,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虞山卿絶沒想到宋運輝會自己提出來,一時有點尷尬有點被動,呵呵笑上兩聲後,才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沒錯,我想請你小宋幫忙,這忙,只有你幫得上。」

  宋運輝大致已經明白是什麼事,但還是佯作不知:「那是你虞科抬舉我,我哪有那麼重要。是什麼產品需要出口?」

  虞山卿忙道:「我怎麼敢插手出口的事。是這樣,一位大買主希望採購一部分新車間的產品,用作他們出口產品的生產原料。可我一問之下,聽說新車間兩個月內的產品都得交給你的外貿訂單,不可能給我哪怕是小小的一噸。所以我只有向你通融,勻給我一千噸,我那位買主對於總廠而言,實在是個太重要的客戶。」

  不出所料,宋運輝心說。「小虞,這事要緊,你得趕緊跟水書記說,讓總調安排新車間生產。」

  虞山卿苦笑道:「水書記能安排的事還需要找你嗎?就是因為水書記也安排不下去,總調說產能只有這些,你的外貿訂單又是緊扣時間不能拖延的,誤點得賠外商美元,壓根沒法安排我的一千噸……」

  「你看。」宋運輝攤開手,微笑,「新車間的產品基本上用於出口,我在訂單上籤時間的時候,也是根據設備產能來簽,幾乎很少打出時間余量。否則新車間產品壓庫,創匯不足,影響獎金的話,去年部裡抓虧損的事又得重演,我又得挨批鬥。」

  虞山卿道:「聽說有那麼一次,一位老客戶臨時要求加量,你答應了,也如期保質保量給貨了,可見有辦法。今天,你千萬再答應我一次,要不,我彙報給水書記,請水書記跟你說。」

  宋運輝笑道:「這種事,有,不過因為是外貿訂單,新車間上下才買賬,但也害得我沒日沒夜在總控盯了一週。至於內貿的,我還是建議你讓水書記壓下去。」

  「水書記可以壓,可是壓下去後,新車間還不得找你去拉負荷?你不去總控盯著,他們敢拉?再說我不能事事都麻煩水書記啊,讓別人說我狐假虎威。而且縣官不如現管,誰不知道你在新車間一言九鼎,只要你出馬,新車間誰不聽你的?你就幫我盯三天吧,求你。」

  「你事急,我不跟你繞圈子,直說吧。這種事,我可一不可二,多次越界到新車間伸手的話,我怕有人誤會。這事你只要把總廠到分廠的程序走通,要我到新車間加班,那還不是你虞科一句話的事。」

  虞山卿是個靈活人,立刻領會,臉上陰轉多雲。不錯,新車間的車間主任還是閔廠長兼著,宋運輝與閔廠長曾經公開齟齬,這才調到運銷處做出口,總廠誰都知道,當然,他是不便三番五次地插手新車間的事務了。他瞭然地道:「看來,還是得請水書記出面。」閔廠長只買水書記的賬。

  宋運輝笑:「唯一的路。至於我們之間,你壓根兒不用那麼客氣,一個電話我就會做到。」

  虞山卿拍著宋運輝的背開心地笑:「是啊,不過禮多人不怪啊,是不是?看中哪本書,儘管挑。」

  宋運輝笑道:「你出去,盡主人本分去,讓我慢慢挑。」

  虞山卿又親熱地拍拍宋運輝,才出去了。裡面宋運輝對著書架回想了會兒,覺得不錯,是該這麼回答。其實他在新車間確實一言九鼎,但是,他怎麼可能自說自話為虞山卿做事。虞山卿在做什麼,哪天總有人會知道,他不能給人一個他與虞山卿沆瀣一氣的假象。而且,他現在進新車間,背後總是追著閔廠長的眼睛,他如今目的達到,何必繼續挑逗閔廠長的神經。

  菜很豐富,竟然還有罕見的大對蝦。

  回到家裡,看到家徒四壁的自家,再想到被傢俱塞得滿滿的虞山卿新家,不由得心生感慨。不久之前,虞山卿還一直有意避著他,見面也沒什麼話說,現在虞山卿主動邀宴,而且還可以放下身段賠笑臉求他辦事,這都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虞山卿內心強壯了。而虞山卿內心強壯的原因在於,他自知與水書記的關係是如何之鐵。繼續抽絲剝繭,找出鐵的原因,毫無疑問,這與虞山卿跟他相同資歷,工資甚至還不如他,卻能將家塞得滿滿,香煙老酒都是高級品有關,那些好處,虞山卿豈是獨享。以虞山卿與水書記的這等關係,哪天英語會話也不錯的虞山卿如果忽然想插手出口科了呢?宋運輝無法不感受到危機。

  讓新車間超負荷增產的事,果然由虞山卿上報水書記,由水書記直接下令給一分廠與總調,宋運輝扯著虎皮令旗下新車間幫了虞山卿一個忙。只是,令宋運輝心裡難過的是,虞山卿要去的這批產品,內銷價格遠遠低於外銷,金州非常吃虧。但是宋運輝有什麼辦法呢?而他對虞山卿與水書記的關係更添一層體會。

  人無遠慮,必有近患,宋運輝不得不開始考慮如何鞏固自己在出口科和新車間的地位,因此,他在教別人掌握技術的時候,開始有意保留。寧可自己辛苦一點,經常新車間與運銷處兩頭跑,也好過忽然一天被人踢開。至於出口科,成亦蕭何敗亦蕭何,都在水書記一念之間。

  事後,宋運輝便出差了。省化工進出口公司想代理金州總廠的出口業務,通過朋友,委託再委託地一直找到水書記,水書記讓宋運輝去談談。當然水書記是有前提的,但是,水書記已經在宋運輝心中失去光澤,水書記的話,宋運輝不會再如過去一樣奉為聖旨,他現在只會把水書記的話當作底線,底線之上,他隨意發揮。他從水書記話中找出的底線是,給不給省化工做,無所謂。因此,宋運輝盡可以放開了與省化工談判。他想碰觸一下代理費的數值,雖然壓下代理費,錢並不會落入他的腰包,但他想要嘗試。

  宋運輝有恃無恐,談得很放開。但在談的過程中,瞭解到省化工的福利待遇之後,除規定代理費外,他提出幾點附加,其中就有一條安插人員進省化工。省化工的經理答應得異常艱難,可最終還是看在金州巨大的代理費預期的面上,咬牙答應。

  等宋運輝三天後回金州,妻子程開顏卻交給他一個小小盒子,他打開,裡面是一串漂亮的紫色珍珠項鏈。程開顏說是虞山卿的妻子前天來他們家聊天,走的時候一定要把這個送給她,說是感謝。宋運輝將珍珠翻來覆去,問程開顏這玩意兒大約值多少錢,程開顏不知道,本市百貨店沒見過的,本市的都是白的,但估計得好幾百。

  宋運輝看看美麗的珍珠,再看看程開顏,程開顏眼神中流露出對珍珠的喜歡,結果還是讓程開顏退珍珠給虞山卿妻子,怎麼來怎麼去。當然,怕程開顏說話有誤,退不回珍珠,宋運輝自己先想好應對話語,教給程開顏。他不與虞山卿同流合污。

  回頭上班,宋運輝將與省化工的談判結果對水書記說了一下,尤其是那些附加條件。他上來就直說他覺得附加條件挺適合水公子,就是照著水公子的條件與省化工談的,說省化工答應可以兩夫妻一起去,而且以省化工與金州的火車距離,離家不算太遠。他又把省化工答應的房屋、收入等福利條件與水書記詳細說明。他談時已經想到,水書記一個兒子遠在上海,另一個在金州高不成低不就,不如去省進出口公司做全方位提升,反正有老子在金州支撐,省化工不敢虧待了水公子。

  水書記也很爽快,當下就直說這兩個名額讓他兒子兒媳去正合適,也很感謝宋運輝想得周到。與宋運輝詳細商量了後一步怎麼調動兒子的工作,便要宋運輝出面全權負責後續事宜,包括在金州和省化工兩處。

  宋運輝第一次做這等以權謀私的事,從水書記辦公室出來,心裡感慨自己的墮落,說明白了,他現在這個角色就是狗腿子的角色,與虞山卿沒什麼差別,與虞山卿所謀也是一樣。原因很簡單,上有所好,下有甚焉。他為自己找到解釋,為了一個在外貿的兒子,水書記是說什麼都不會繼續偏向虞山卿,讓新車間經常墮落地生產低價內銷產品了。他是用自己的墮落,換取新車間的不墮落。他安慰自己的良心,不,他自己並不沾手非分利益,他為的是他的寶貝新車間。他儘量忽略他的另外一個目的。

  回頭想想,原以為做這等宵小之事會非常難堪,可做了才知道,好多事都是大家心知肚明,只少個提出來的,只要條件成熟,這種事,都是順水推舟。

  宋運輝拒收虞山卿的禮,可虞山卿又沒法繞過宋運輝。因此,虞山卿求上宋運輝的時候,不得不看宋運輝的眼色,聽宋運輝的牢騷,宋運輝怨說總是插手新車間的工作,看盡人臉色,虞山卿就把這話放大幾倍,傳達給水書記,以便水書記從上往下地加壓,讓新車間儘快出貨。所有的抱怨,宋運輝都不直接向水書記說,而是由虞山卿出於個人需要,積極傳達。幾次三番,水書記煩不勝煩,知道這條關係不能不理順,否則宋運輝沒法幹活,而宋運輝此時又不可能離開出口科,出口科也需要他。水書記索性特事特辦,讓宋運輝跨單位到新車間又兼了一職,調任副處,虞山卿至此才明白,他被宋運輝利用了。可他也只能吞下這個啞巴虧。

  而宋運輝心照不宣,明白這個職位與水書記兒子的速速開赴省城就位大有關係。而他,則是終於又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去新車間了。

  這時,久無音訊的梁思申終於傳來消息,在她憋了一肚子火,準備將情況捅給媒體之前,好面子的外公、舅舅們屈服,她與外公、舅舅們庭外和解,拿了符合她意願的一筆,這筆錢足夠她讀書安家,但她也被痛斥為白眼狼,以後別想再上外公家的門。她秋天將升大學,已經選擇一家頂級大學的通知書,她準備中學畢業後回國一趟,見面詳談。

  宋運輝終於可以為梁思申鬆一口氣。但他告訴程開顏,梁思申將回國的時候,程開顏心裡很有點擔心,而且擔心外露,露了好幾天。出於一種深刻的擔心,程開顏在避孕措施上做了手腳。未幾,她果然懷孕。程開顏的懷孕令她自己心中放下一塊石頭,令她丈夫欣喜若狂。可她實在有點受不了宋運輝的謹慎,先是帶著她托關係找到相熟婦產科醫生,問詢各類注意事項;然後宋運輝每天研究有關書籍,每天對著她千叮嚀萬囑咐,就差恨不得一條繩子把她綁在床上養胎。程開顏感覺異常甜蜜,她雖然覺得宋運輝因為他姐姐流產去世的陰影而對她關心過頭,可她甘之如飴,她是天下第一幸福的孕婦。

  宋運輝兼職新車間後,忙了許多。但再忙碌,他也不要妻子忙碌,他動手將家務做好。程開顏常心疼宋運輝的忙碌,可宋運輝卻並不覺得累,或者辛苦,他反而覺得生活又多一個目標明確的盼頭,生活比之前的更有意義。只是宋運輝擔心,恐怕只有等程開顏將孩子順利生下,母子平安,他才會放下擔心。

  金州是個緩慢行走的巨人,但是在等級制度的運作上,卻是雷厲風行。宋運輝調升副處級別沒多久,都不須他向相關科室提出要求,相關科室已經笑容滿面地自己送上門來,遞上幾串鑰匙給宋運輝,讓他自己從處長樓群中挑一間中意的。金州總廠幾萬工人,上千科級幹部,處級幹部卻只百來號人。物以稀為貴,在金州,升到處級後,便基本上是萬眾仰望了,被萬眾仰望的人,自然是可以方便地撈取有利福利,不,甚至不須動手,自有人上門巴結。

  宋運輝這個農村長大、從小親近土地的人,再加擔心程開顏懷孕,行走樓梯不便,他挑了一間一樓的房子。房前房後都是寬闊的空地,處長樓的特殊地理位置,又決定此地樓距開闊,不存在太陽照不到一樓的難題。房子雖然沒有程廠長的廠長樓那麼寬敞,可已經是四室一廳,其中客廳寬闊,可以騎自行車繞行,而且還可以是二十八寸大自行車。房子裡面已經粉刷,所有水泥地上鋪的是白底紅花藍葉的地磚,衛生間地面已經鋪上馬賽克,還配有一隻罕見的雪白馬桶和雪白立式瓷洗臉盆,這還是今年初才改造的,與廠長樓同步。

  可是,宋運輝連原本的兩室一廳都填不滿,還空出一間什麼都不放,如今搬進處長樓,有限的幾件傢俱更是如滴水入海,找都找不到。請朋友幫忙搬家,等客人散盡,程開顏笑著踢開兩間什麼都沒放的房間的門,打開兩間房間的電燈,指著裡面道:「我們當年結婚時沒錢裝修房子,是多麼正確呀,嘻嘻,我們早就知道我們很快會換房子。小輝,哥哥都嫉妒死了。」

  宋運輝穿著皮鞋在空闊的房間裡走來走去,他有意踩得很響的腳步聲彷彿都有回音,他聽著靜謐中清脆的腳步聲響,志得意滿。「我們是處長樓最年輕的戶主,不久,我們的孩子將是在處長樓出生的唯一嬰兒。可惜你爸媽也有大房子,我家剛造了新房,爸媽不愛搬家,否則我們還可以與老人同住。這間,等我有空佈置出來做孩子的房間,這間做書房,擺兩張桌子,以後我看書孩子做作業,那間給你看電視,大廳……大廳那麼大幹什麼,哈哈。」

  反正家裡沒旁人,程開顏肆無忌憚地道:「書房只要一張桌子就行,誰知道我們孩子上小學之前,我們是不是還得搬家,跟我爸做鄰居去,這事兒沒準頭。我要在門外種上花,還要養隻貓,以後和孩子玩,哈。」

  兩人嘻嘻哈哈開心好一會兒,程開顏忽然壓低聲音,鬼鬼祟祟地笑問:「你上任三把火,是不是要擼誰呀?先說給我聽聽呀。」

  宋運輝眉毛一揚,有點張狂地道:「需要擼誰嗎?不需要。因為我從沒真正離開過新車間。我唯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保證我在新車間獨一無二的地位,進一步提升新車間對我的依存度。」

  程開顏疑道:「可是,大家不是都說新車間少不了你嗎?」

  「那只是短期現象。」宋運輝微微一撇嘴,「隨著越來越多的大學生分進新車間,我的那些優勢,很快會被別人追上。當別人與我的差距縮小到某一可承受範圍之內時,我的位置就不穩了。我現在所要做的,是得把貿易、生產、新產品開發、新工藝改進,甚至包括設備改良等聯繫在一起,全面提升新車間的技術領先地位,爭取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順便,推動我自己永遠領跑。」

  「那你不得忙死了嗎?」程開顏看著宋運輝很是崇拜。

  「忙,不會死,人只有越忙越活,流水不腐,戶樞不蠹。自從與外商充分接觸後,我才真正瞭解國際市場。以前,在報刊雜誌上閲讀到的信息太過有限,而且很多非業內人士寫的東西侷限性很大。我很有意在新車間先進設備的框架上,研究如何進一步提高質量,爭取產品價值的提升,同時我得發動引導新進大學生研究改造工藝,看還有沒有挖潛改造,節約成本的可能。前段時間,我們是引進設備,消化新技術。如今,我們要在消化基礎上,進一步提高。引進、消化、提高,我要讓新車間跟著我奔跑,誰也無法停歇,哪天若也能技術輸出,那才叫真正的成功了。」

  程開顏似懂非懂,基本不懂,反正是用水汪汪的眼睛崇敬著在她面前激情澎湃、壯志滿懷的丈夫,她既然不懂,也不裝懂了,她就聽丈夫的,做賢內助,管好自己的小家。她現在滿心規劃的是家中南北兩個院子,該種些什麼才好。她的眼裡滿是憧憬。

  宋運輝本沒指望程開顏的呼應,可沒呼應他的興緻就維持不了多久。他很快又老僧入定般看起他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