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新椅子一到家,聞喻就將那一坐就哐啦啦亂響的舊椅子扔了出去。將新椅子放在臥室內的電腦前,聞喻又讚美了一遍封佐的眼光,瞧這椅子,簡潔大氣做工精良,坐起來還無比舒適。他放鬆靠在椅背上轉了幾圈熟悉了一下感覺,看時間不早便洗漱上床了。

第二天醒來時,聞喻發現椅子沒有對著電腦,而是對著自己床這邊。他沒有多想,跳下床扶正椅子,睡眼惺忪地進了洗手間。當他出來後,他忙著換衣服收拾東西,並沒有發現,臥室內的椅子又轉向了門口這邊。

經過交通高峰期的洗禮,聞喻險險在8:58分趕到了公司打了指紋。正鬆了一口氣時,剛巧撞見嚴季銘端著咖啡杯從辦公室裡出來,對方很不滿了自己一眼。這個空降的設計部經理從降落的第一天開始就不怎麼看得慣他這個副經理,聞喻就奇怪了,一般不都是副職嫉恨空降正職麼,怎麼這位就反其道而行之呢?他哀嘆一聲鑽進自己的辦公室,坐在辦公椅上屁股都沒捂熱,嚴季銘又端著咖啡杯打開了他的門。

聞喻瞟一眼那咖啡杯中冒出的絲絲熱氣,心裡罵一聲假洋鬼子,面上送上一個自然親切笑容,「嚴經理,有什麼指教?」

嚴季銘右手端著咖啡被,左手抱著右手手肘斜靠在他門框上,長腿窄臀搭配這姿勢相當好看,可他口裡說出來的話就一點都不可愛了,「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踩點來上班。」

聞喻微笑著看著他,「嚴經理,我也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進來時要先敲門。」

嚴季銘一張俊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嫌棄地看了聞喻一眼掉頭走掉了。

聞喻小聲臭罵:「假洋鬼子,一點都不懂中國人做人的藝術,連面上的和諧都不能維持我們部門還搞毛啊!」

其實嚴季銘並不是因為聞喻副經理的身份而對他挑刺,他只不過一向看不慣工作不積極和喜歡鑽空子的人。在嚴季銘眼裡,聞喻這個人就是油滑的小白臉。說油滑可能太過了些,嚴季銘對此有一套自己的比喻——聞喻整個人就像在蜂蜜裡蘸過一樣——對誰都瞇著眼笑得甜蜜跟人特別熟稔似的,面對女士更是眼角流著濃情蜜意嘴裡甜得可以煉糖,甚至連皮膚和長相也給人一種濃稠滑膩的感覺。這個比喻對旁人來說可能艱澀難懂,但嚴季銘自認再貼切不過,有時候跟朋友談到工作上的事,提起聞喻都會語氣鄙視地說那個「honey man」怎麼樣怎麼樣,讓朋友很是困惑:這到底是喜歡還是討厭?

嚴經理和聞經理又在不和諧的氛圍中一起度過了一個工作日,臨下班時聞喻接到方宛婷的消息:「今晚加班,不能陪你啦,自己找樂子吧~麼麼嗒~」

聞喻見女朋友不用自己陪,轉頭便拔封佐的手機,想帶晚飯去他店裡一起吃。可打了好幾遍,封佐的手機一直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聞喻嘆了一口氣,只好孤零零地回家窩著。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第二件是洗澡。聞喻赤裸著上身,下身僅穿一條黑色內褲,帶著一身濕氣癱在了椅子上。懶洋洋地逛了會論壇,又在網上鬥了會地主,聞喻覺得屁股下面越來越不舒服,似乎椅子上有什麼東西硌著屁股。他微微抬起臀部,伸手在在椅子上摸了幾下,很平整沒什麼異樣。他不以為意地放下臀部,隨意在椅子上扭動幾下,那硌人的感覺又回來了,甚至比剛才還要嚴重,椅子上好像凸起來一大塊。聞喻大感驚奇,正準備站起身仔細查看一下椅子到底怎麼了,突然被從椅子上傳出的一股極大的力量拉了回去。

聞喻跌回椅子時腦袋就有些發懵,接下來的事就更是讓他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他雙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固定住,兩隻胳膊也跟黏在扶手上似的動彈不得,屁股底下有個球形的怪東西不安分地蹭來蹭去。聞喻呆呆地被困在椅子上,直到屁股下的球形物將他內褲蹭得卡在臀縫裡,他才驚覺這椅子的目的。他剛張開嘴想大聲呼救,一條黑色觸手立刻從椅背上伸出鑽進他嘴裡。觸手的一端一碰到他的嘴唇就變成一個小球,像一個口塞一樣堵得他只能發出嗚嗚嗚的可憐叫聲。聞喻瞪大眼看著那戳在他面前的觸手,雖然那玩意看起來像是章魚腿一樣靈活有生命,聞喻卻在嘴裡嘗到一股塑料味。

在他屁股底下移動的球形物似乎很享受他的臀部的觸感,一直貼著他的臀瓣滑來滑去,一會兒走Z字形,一會兒走8字形。聞喻被那東西冰冷光滑的金屬感刺激得臀部肌肉一抖一抖的,那個球形物也被他刺激得越來越大,從原本的肉丸大小變成了乒乓球大小。聞喻徒勞地掙紮了一會兒,椅背上又伸出幾條觸手去安撫他的耳垂、鎖骨、乳頭和後腰。

這種撫摸的色情意味非常明顯,聞喻簡直快哭出來了。他是看過幾部觸手系的高H動畫片,可打死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享受」這待遇的一天啊。

「嗚嗚,嗚嗚嗚!」聞喻其實是在吼「怪物,放開我!」

可椅子似乎沒有翻譯和讀心功能,倒是從聞喻合不攏的嘴裡流出的唾液讓它更興奮了,整個椅子變身成按摩椅震個不停,那在他屁股下練書法的球形物也卡在他臀縫裡抖個不停,聞喻悲催地想到兩個字:「跳蛋!」

這次劇烈的震動持續了大概有十幾分鐘,震動慢慢平靜時,聞喻覺得自己的屁股都已經麻了。他剛以為酷刑結束,那些原本還算溫柔的觸手衝著他的腰部蜂擁而上,將他的內褲撕得粉碎。聞喻被驚得瑟瑟發抖,背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眼角緩緩流下兩顆無論如何瞪大眼睛也盛不住的兩顆眼淚,其中一顆砸在一根大力摩擦著他臀部的觸手上,發出輕微的「啪嗒」一聲。

那根觸手像是觸電般猛地一抖,迅速地收回了椅背中。其他幾根觸手也一致停下動作,慢慢縮了回去。抵在他後穴口躍躍欲試的球形物隨之安靜了一瞬,隨後滑到他的大腿根處狠狠地摩擦了二十幾下,接著又是一陣劇烈震動,然後慢慢變小,椅面恢復了平坦就好像跟它從未出現過一樣,聞喻的手腳也可以自由活動了。

聞喻屁股下長了彈簧似的一跳三尺高,一個迴旋踢將椅子踹倒在地,隨後又抱著被撞痛的大腳趾在原地大呼小叫地轉圈圈。好不容易將情緒平靜下來,聞喻抓起手機給封佐打電話,「兄弟,你可別遭遇了跟我一樣的厄運啊!」

封佐的電話還是打不通,聞喻急出了一身汗,連內褲都顧不上穿隨便套上條牛仔褲和一件T恤衝出了門。他火急火燎地攔了輛出租車趕到封佐店門口,發現房子裡黑黢黢的,在周圍一排燈火通明的商舖中顯得格外顯眼。聞喻隔著玻璃向裡張望了一番,藉著外面的光線看見和自己家裡一模一樣的那把椅子好端端地放在收銀台那裡。

封佐隔壁是一家批薩店,店主老王是封佐的熟人,就是他介紹這個門店給封佐的。聞喻在客人們詫異的眼光中衝進店裡,拽住老王問:「封佐今天一天都沒開門嗎?」

老王臉上流露出一種混合著為難與同情的奇異神色來,他按著聞喻讓他坐下,「小聞,你可能還不知道,封佐昨天晚上出事了。」

聞喻的腦中一片空白,他聽見自己機械的乾巴巴的聲音在問:「他怎麼了?生病了嗎?」

老王的聲音似乎是從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他昨天晚上出車禍,去世了……」

聞喻覺得世界寂靜了一瞬,死一般的寂靜,然後又多出很多讓人頭疼的雜音。這些雜音圍繞著他,試圖強行侵入他的耳朵他的大腦。聞喻繃緊全身肌肉抗拒這些貫耳魔音,但它們堅持不懈地繞著他嘀嘀咕咕嘀嘀咕咕:「飈車」「摔出去」「被軋」「屍體」……

聞喻踉踉蹌蹌地離開批薩店,在封佐的店門口雕像般一動不動地站定,視線落在了封佐的那把椅子上。看了好久他突然驚醒似的渾身一顫,掉頭就往大街上跑,野蠻地拉開一個正準備坐進出租車的中年男人,自己鑽了進去狠狠地摔上門。中年男人在外面跳腳大罵,司機也不滿地回頭看他,立馬被他血紅的雙眼嚇得趕緊將頭轉了回去。

「開車!快!」聞喻握緊雙拳,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