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等嚴季銘完事,收拾好形容,聞喻早就不見蹤影了。嚴季銘在電影院裡找了一圈,最後決定還是回他家裡守株待兔,就是不知道到時怎麼跟封佐解釋。他忐忑地來到停車場,發現那個才親密接觸過的熟悉身影正在自己愛車旁邊蹲著呢。嚴季銘高興地跑過去,「哎你還在等我啊,我以為你又溜了呢。」

「要不是我沒帶錢包……」聞喻懊惱地嘀咕道。

嚴季銘打開車門讓他進去,「我這樣的免費專車不是更好嗎?」

免費?我可是付出了肉體的代價!聞喻把這話憋回心裡,望著窗外默默無語。

「對了,忘了跟你說。培訓那邊請假了,我跟Boss說的理由是部門裡有急事。明天我們就得上班了。」

「嗯,知道了。」

「還有,就是……剛才發生的事,如果封佐問起來,我們要不要坦白啊?」嚴季銘猶豫地看了他幾眼。

聞喻猛地坐直身體,「不許說!」

「可是,我們這個點回去,肯定是電影沒看完啊……」嚴季銘試探著問,「不然,我們在外面再玩一會兒?」

「不想跟你玩!」聞喻生硬地說。

嚴季銘被堵得臉色很不好看,生了一會兒悶氣,說:「你總是這樣,爽完就翻臉不認人了。你明明對我也很有感覺,為什麼總是不承認?」

「才沒有!」聞喻矢口否認,收到一個嘲諷的眼神後又改口道:「我只是對你的身體有感覺。」

「這不是一回事嗎?」嚴季銘不能理解,「我的身體就是我的一部分啊。難道喜歡上一個人的內在是真心,喜歡一個人的外在就是假意嗎?」

「當然不是一回事。」聞喻厚著臉皮說,「像我對封佐,就算他變成一把椅子了,我也能接受他喜歡他。這就是真愛啊!對你嘛,如果你變醜了,發福了,我肯定就沒感覺了,這只能算性衝動吧。你就像路邊的一朵野花……」

聞喻滔滔不絕,野花花容失色,連花瓣都要氣掉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總該知難而退了吧。聞喻沒料到嚴季銘還是提著行李包跟著自己上了樓。

「你幹嘛?我家小,沒有你住的地方。」聞喻攔在門口,「你回自己家吧,謝謝你送我回來。」

「節能減排,兩頭跑太麻煩,明天我還可以跟你一起上班。」嚴季銘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再說,野花放家裡養養,也能變成家花嘛。」

聞喻一愣神,身後的防線就失守了。

椅子打開門,「你們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嗯……電影不好看。」嚴季銘提著包進了屋,把包放在沙發上,「我晚上就睡這裡吧。」

「那我給你拿床被子出來。」椅子進了臥室。

「你……」聞喻走到沙發前,低頭看著嚴季銘。

嚴季銘仰頭看著他,眼神像一隻懇求主人讓自己坐在沙發上的大狗,殷切又可憐。

「咳咳……」聞喻伸出一根手指,「就收留你一個晚上哦。」

嚴季銘故意裝沒聽見,埋下臉翻包包,把毛巾和牙刷之類的東西拿出來擺在外面。

聞喻嘆了口氣,「你先去洗漱吧。」

嚴季銘點點頭拿著衣服去洗手間了。他是一個謹慎和小心的留宿者,不讓洗澡的泡沫留在牆上,把地上的積水掃乾淨,詢問主人自己的毛巾和衣服該晾在哪裡,甚至把鞋子在外面留下的濕腳印都擦乾了,盡最大的努力不讓主人感到不悅。

下一個洗澡的聞喻有點驚訝,在他印象中嚴季銘是自我而任性的,沒想到還有這麼細心的一面。

穿著睡衣的嚴季銘在沙發上扭動著試圖找個一個最舒服的睡眠姿勢。可這個沙發實在太小,而他的個子又太高。椅子替他搬來了吃飯坐的椅子放在腳頭,總算讓他能容身了。

聞喻很快洗完澡出來,看了嚴季銘半晌,叮囑道:「把被子蓋好。」

「嗯,晚安。」嚴季銘笨拙地掖了掖被子。

椅子關上客廳的燈,和聞喻一起進了臥室。

第二天,最早起床的是椅子,他經過嚴季銘身邊時拽了拽他的頭髮,「起床了。」

嚴季銘艱難地睜開眼,因為床鋪實在不怎麼舒服,一晚上他都半夢半醒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著沒有。「嗯嗯……」他喑澀地應了兩聲,昏昏沉沉地裹著被子坐起來。

聞喻從房間裡出來,看見他這樣有點過意不去,說:「讓你回家你偏要擠沙發,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真是的,去我床上再睡會兒吧。」

嚴季銘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鼻尖,搖搖晃晃地進了臥室,一下子撲到在大床上,把自己裹得跟個蠶蛹似的。他感覺自己才闔眼睡了幾秒鐘,聞喻又來床前喊他,「起來吃早飯了,趕緊的,要遲到了。」

「嗯。」嚴季銘打起精神爬起來,一邊往洗手間走一邊解釋說:「我平時都不賴床的,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

聞喻篤定地說:「你感冒了。」他指了指嚴季銘的鼻子,「鼻涕都快掉下來了。」

嚴季銘羞憤地捂著鼻子跑進洗手間。

「你先吃吧,別等他了。」椅子把簡單的早飯端上桌,催促道。

「他那個急性子,肯定不會坐下來吃的,給他用個飯盒裝著吧。」聞喻端起白粥喝了兩口,「好吃。」

「我放洗手間裡的玻璃瓶你看到沒?」椅子問道。

「咳咳,我吃飯呢。」聞喻瞪他一眼。

「我說的也是我吃飯的事呀。」椅子說,「誰知道你什麼時候又臨時有事出遠門啊。」

「裝了裝了。」聞喻尷尬地揮揮筷子。

椅子滿意地摸摸他的臉,「謝謝哦。等你習慣了就好了。」

嚴季銘從洗手間出來時,已經把自己收拾得神清氣爽人模狗樣了,一點兒都看不出剛才的萎頓。「你吃完了?我們出發吧。」

椅子把飯盒遞給他,「你的早飯。」

嚴季銘愣愣地接過,「謝謝。」

「走吧。」聞喻看一眼椅子,「你今天不跟我去上班吧?」

「不去了,」椅子揮揮觸手,「晚上回來吃飯。」

嚴季銘擤了一路的鼻涕,聞喻讓他在藥店停下買盒藥他也不願意。「時間不夠,而且我體質很好抵抗膩強,這點小病不要緊。」

聞喻埋怨說:「脫了衣服站在廁所裡發騷,現在知道後果了吧?」

「和脫衣服有什麼關係,我是睡沙發睡感冒的。」嚴季銘不滿地看了聞喻一眼。

「睡沙發不也是你自己要求的嗎?」

「我是出於客人的擬貌才那麼說,你就不能心疼下我,讓我和你一起睡嗎?」

「當然不行,封佐都沒和我一起睡,哪輪得到你啊。」聞喻發現自己也是徹底不要臉了,這種話居然脫口而出。

「……」嚴季銘不作聲,抽了一張紙巾按在鼻子上,眼睛慢慢變紅變濕。

聞喻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動兩下,斜眼偷瞄他的反應。

嚴季銘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睛,兩顆淚水凝聚在眼角,「我……唔……我……唔……」

「哎你別這樣。」聞喻有點慌了,他剛才說的話難道很過分很絕情嗎?總覺得自己說過更嚴重的,嚴季銘都挺過來了啊。難道人一生病就變得格外脆弱了?他抓起紙巾輕輕地替嚴季銘擦了擦眼角,「別哭啊,一哭就看不清路了。」

「啊——嚏——」嚴季銘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聞喻僵硬地收回手,正視前方。

接下來二人因為不同的原因都不再說話了。到公司後,大家各進各的辦公室待著,終於不用面面相覷。

聞喻打開電腦和內網郵箱,裡面大概有十幾封未讀郵件。聞喻專心地一封封打開閱讀,忽然聽見辦公室外面一陣騷亂。他不解地皺起眉頭,起身打開辦公室的門,一眼就看見部門全體女員工和部分男員工天塌了般的表情。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嚴經理,他摔破相了。」與聞喻同校的小師妹指著茶水間著急地說。

聞喻心裡一緊,往茶水間走去。地上有瓷杯的碎片,還有一大片仍冒著熱氣香噴噴的咖啡和幾滴刺目的血跡。

「他人呢?」

「小陳送他到2樓的醫務室去了。」

聞喻趕緊衝了出去,一到醫務室門口就聽見嚴季銘在咆哮,「啊,痛,痛!我不要你縫針,我要去正規醫院。」

年近60的鄭醫生慢悠悠地說:「這傷口不大,我先消毒,再縫2針就行,不用去醫院排隊了。」

嚴季銘的語氣絕望,「你不懂,我的臉很重要的。」

鄭醫生不悅地說:「我怎麼不懂,我年輕的時候也很帥。」

「你還是不懂,我是朵野花啊。」

鄭醫生沉默片刻,「我給你縫完針你還是去醫院做個腦部CT吧。」

小陳開口勸道,「嚴經理,咱們還是趕緊縫針吧,傷口越早縫越不容易留疤。你看現在空氣污染這麼嚴重,說不定你的傷口在去醫院的路上受到感染了呢?」

真是夠了……聞喻跑進去把小陳推到一邊,緊緊握住嚴季銘的手,「鄭醫生,您趕緊的。」

嚴季銘突然不吵也不鬧了,咬著牙受了這兩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