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不要見馮丞斐?張若雨一震,鳳雙溪的話讓她猛然記起,要假冒之人是喜歡那個馮丞斐的。
「自然還是要見的,只是……」
張若雨說了一半不說,鳳雙溪眼皮輕輕地顫動了一下,盯著張若雨道:「那馮丞斐身為侍郎,又是那樣的無雙風采,女人少不了,你還是別想著他了。」
馮丞斐長成如何,張若雨沒見過,她心中鳳雙溪是最好的,卻知不能一時就冷口冷面,那會令鳳雙溪起疑,顰了眉頭,故作悲傷地道:「我想想罷。」
為什麼心情沒有昨晚雀躍?兩人之間的談話,也遠沒有以前讓自己心情激盪?
是換了一個面容的緣故嗎?鳳雙溪沉默著,窗紙上黑影一晃,倏地不見,這是張寡婦回來了,在外面偷窺嗎?
鳳雙溪有些意興闌珊,看著面對面坐著的張若雨,眼中出現了幻象。眼前是眉目如畫,嬌艷如花的褚明錦正含情脈脈的望著自己。
鳳雙溪愣愣看了張若雨半晌工夫,在張若雨面色酡紅時,猛一下站了起來,,連告辭一聲都沒有,跌跌撞撞朝門外奔去。
我喜歡的,難道是褚明錦?不是有著褚明錦面容的俞大寶?我喜歡那張臉,更勝於住在那個身體裡面的那個靈魂?
一個個陌生的面孔擦肩而過,鳳雙溪茫然走著,不知不覺來到已經易主經營的麵館前。
「客官吃麵嗎?」站在爐灶後掌勺的人熱情地問道,邊上一人在起勁地甩打拉麵,店堂裡面擠滿了人。鳳雙溪搖了搖頭,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竟然像無知少年一樣做著頭腦暈熱的事情。
大仇未報,安身立命之地都沒有,他卻在這廂兒女情長不思進取了。
鳳雙溪剛走,張若雨急急忙忙便出了門,她要去找褚明錦,邀約需得褚明錦出面,她還得向褚明錦問計。
侍郎府守門人不讓她進去:「在這等著,我去稟報夫人。」
張若雨有些膽怯地等著,寬大的紅漆門,大紅朱簷,張牙舞爪展翼騰飛的壁畫活靈活現,大門裡來往的女婢,穿紅著綠,簪花插金。
鳳哥哥以前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嗎?張若雨愣想著,從懷中摸出鳳雙溪那塊帕子,觸手軟滑柔順,這樣的絹絲料她見都沒見過。
「等著,夫人現在很忙。」
這個時候褚明錦正與馮丞斐在臥房裡這個那個,守門人進去稟報了三次,每次都是同樣的話出來。
張若雨直等了半個時辰,守門人有些看不過去,勸道:「若不是急事,你明日再來罷。」
明日再來?如果鳳哥哥晚上來問她事兒辦好了嗎,她怎麼回答?張若雨搖了搖頭。
一輛馬車就在此時駛了過來,守門人悄聲對張若雨道:「來的是夫人的兩個貼身侍婢,你過去求她們……」
「你要見我家小姐?」翠竹和翠屏聽得有人要見褚明錦,揭了車簾掃視了張若雨一眼,微微皺眉,直覺地認為,荊衣布釵的張若雨與鳳雙溪有關,她家小姐如今夫妻團聚了,她們不想褚明錦再與鳳雙溪有往來。
被居高臨下看物品般上下打量,張若雨有些羞憤,心道你們不過是奴才,連我這個自由身都不如,張狂什麼?
「褚姐姐今日上午還到我家看望我。」張若雨細聲道,心中的憤怒沒有流露出來,等了這許久,一頭的汗珠子,加上微微發紅的眼眶,倍顯楚楚可憐。
「你稟報過夫人了沒有?」翠屏問守門人。
「夫人和老爺正忙著,小的沒見到夫人。」守門人恭敬地道。
「帶她進去見小姐吧,橫豎就算咱們不想給她見小姐,小姐自個兒還能出府找她。」翠屏道。拉了翠竹跳下馬車,朝張若雨招手,「跟我們進來吧。」
張若雨跟著翠竹兩人身後進府,一路上不時有婆子婢女停了下來向翠竹兩人問好,口稱兩位姑娘回來啦。
這是各人的命嗎?她們雖是為奴,卻比自己還尊貴,張若雨心中酸浪翻攪個不停。
一個身段窈窕風情綺麗的青衣女子迎了過來,張若雨以為是主子小姐,卻聽那女子道「兩位姑娘回來了,這下可好,夫人急等著兩位回來呢。」
原來還只是婢女,張若雨有些怔呆,聽得翠屏兩人笑道:「我們家去躲懶,勞采青姐姐受累了,夫人如今在哪裡?」
「跟老爺在南苑歇息,王爺來了,一個人在花廳,兩位姑娘不妨一起來花廳侍候王爺,夫人和老爺一會醒了來,想必也是要到花廳來的。」采青微笑道。
翠竹兩個也是極聰明的,聞言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家小姐是與姑爺在恩愛,把服侍的人都遣走了。
酒樓的飯菜來了,馮丞斐夫妻卻沒有出來,李懷瑾鬱悶無比,一個人懨懨吃了飯,又跑南苑來,這次采青沒敢把他請西閣去,把他引到花廳茶水侍候,翠竹兩人領著張若雨進來,李懷瑾心情不好,管起了閒事。
他要問話,卻不直接問,看著張若雨讚道:「春淺香濃澹煙籠,林空紅艷映碧蓼。」
張若雨聽不懂詩文,卻也知李懷瑾是在讚自己生得好,半抬眼偷偷看時,只見說話之人長身玉立英俊年少,眉眼風流悅目,眼神親切溫和,不覺粉腮更紅,剛才在府門外候了那麼久的委屈湧上,眼眶更紅,珠淚泫然欲滴。
「怎麼?剛才進來時受委屈了?」李懷瑾微笑著問道,不說張若雨一身粗布短襦,就是金釵玉飾華衣美服的人來了,不是常來常往的客人,也得通報才能進府。而據他所知,褚明錦與馮丞斐進臥房半個多時辰了,守門人通報也沒處報,張若雨在門外等待也是情理之中。否則,隨便阿貓阿狗也能進侍郎府,馮丞斐不用處理公事光辦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忙不過來。
「嗯,等了半個多時辰,還是兩位姐姐回來帶我進來的。」張若雨哽咽著道,小門小戶人家沒有那麼多規矩,張寡婦又只得這一女,平時嬌養得不行,張若雨哪曾受過這般委屈。
「你來得不巧了,侍郎爺與夫人正好有事忙著,來,告訴我,你找褚明錦有什麼事?」楊懷瑾溫聲道,他很好奇,褚明錦怎麼會與這樣的市井小民認識。
張若雨看了眼采青和翠竹翠屏三人,李懷瑾瞭解地一笑,揮手道:「你們三人下去。」
「王爺,我來找褚姐姐討主意的……」這個王爺那麼和藹溫和,張若雨流淚將自己的憂愁說了出來。鳳雙溪昨晚眉眼滿滿的欣喜之色,今日卻對她冷冷淡淡,她有些拿不準,自己是不是穿梆了,正苦惱得不知如何是好,李懷瑾像塊浮木來到快溺水而亡的她眼前,她急急便將一切說了出來,找李懷瑾討主意。
鳳雙溪真的從中使壞,李懷瑾暗暗咬牙,看了看張若雨,歎息不以,這小姑娘道行太淺,鳳雙溪今天對她沒有昨晚熱情,即便沒有起疑,也是意興闌珊了吧?
不行,他要把鳳雙溪和這個女子湊成一對,免了格非的後患。
「你別見褚明錦了,以後有事找我,我替你轉達出主意。」想到鳳雙溪吃癟的樣子,李懷瑾忍不住抿住嘴角,笑意蕩起。
「可是鳳哥哥要和褚姐姐在做生意,王爺能說得清做生意的事嗎?」張若雨表示懷疑。
看不起王爺我的能力嗎?李懷瑾有些鬱悶,反駁不了,尷尬地笑了笑,道:「我可以問褚明錦,我要見褚明錦比你方便。」
怎麼樣都不能給張若雨再見褚明錦了,褚明錦會去找鳳雙溪坦白身份的,雖然褚明錦明白拒絕鳳雙溪也不錯,可他更樂意看到鳳雙溪抱錯女人自食苦果。
「那鳳哥哥問起這事怎麼辦?」張若雨問道。
「你就說都安排妥當了,這事我來承辦。」李懷瑾拍胸脯,下貼請人什麼的他來辦好了,他雖然沒有馮丞斐的吸引力,可作為未婚王爺,英俊瀟灑,也有不少女子喜歡的,再則,只要在貼子上說明馮丞斐會參加,不怕那些女子不來。
只是方廷宣那邊,卻要褚明錦親自請了。
『你回去吧,以後有什麼要請教褚明錦的,你到信王府找我。」李懷瑾招手張若雨近前,低聲囑咐道:「你在鳳雙溪面前,最好是扮生病,不然很容易就給他看出來。」
張若雨走了,李懷瑾得意地笑著,想不到還有一個女孩喜歡鳳雙溪,那麼巧地冒用了褚明錦的名,他老早看鳳雙溪不對眼了,怎麼著要讓他自食苦果。
「笑什麼那麼開心?」馮丞斐出來時,見著的李懷瑾笑得嘴角都歪斜了。
「好事,你別問。」不能拉馮丞斐下水,褚明錦要是知道馮丞斐和他一起捉弄人,只怕要尋馮丞斐的不痛快。「褚明錦呢?不出來吃飯了?」
「睡覺了,心情不好。」褚明錦不讓自己再與李懷瑾說起房中事,馮丞斐也不說了,拿起褚明蕊被害一事說出來商討。
「你不是真的要替她殺郭氏吧?」李懷瑾皺眉,他對褚明蕊沒什麼印象,聽說郭氏害死年僅五歲的褚明蕊,卻不怎麼生氣,只關心馮丞斐別傻傻的為了夫人真個殺人。
「寶寶也是一時憤懣不過,不會真的去殺郭氏的,要治她,也是讓律法制裁,不過事隔這麼多年,要取證有些難。」
李懷瑾沉吟了片刻,道:「鳳雙溪酒樓要搞美食點評會,要不,我下請柬時把褚家幾位小姐都請上,然後,我們這樣……」李懷瑾附到馮丞斐耳邊,低低地說了起來。
馮丞斐連連點頭,道:「好,就這麼辦,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