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師傅你是不是喜歡玄月姐姐?」常歡迫切的想知道答案,覺得自己的胸口像燒起了一團火,控制不了氣憤的情緒,再度開口相問,完全沒有顧忌到師傅此刻的臉色已非常難看。
藍兮看著常歡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的小臉,從驚愕裡緩過神來,他早先的預感得到證實,心底不由地泛起了失望。眸色漸漸變得冷淡,語氣也降至冰點:「歡兒,莫要關心一些你不該關心的事情。你該做的是紮穩基石,練好你的畫!」
聽師傅訓斥,常歡愈發焦躁:「我沒有練好嗎?我都拿了天下第一難道還不作數?」
藍兮嚴肅道:「你覺得自己這天下第一來得名副其實麼?一個好畫師應是面面俱到,無論畫何題材都可遊刃有餘,你呢?我相信你自己心裡更清楚,聰明有餘刻苦不足,筆浮韻淺,耐不住推敲,一時鋒芒畢露,卻經不得長久的考驗。我還沒有問你,你為何不聽我的話,放棄梅綴雪山,而改畫人像?你是不是又存了投機取巧的心思?」
常歡委屈叫道:「不是!我沒有,我隨心而畫罷了!」
「隨心而畫?你若能隨心而畫,還要師傅做什麼?正因為看到了你的不足,才讓你與高手比較,想讓你較出差距,從而加以改進,你不遵師命,臨試亂畫,憑著新巧才誤打誤撞得了唯尊,你自己說,這值得讚賞嗎?」
在嚴厲的痛批聲中,看著常歡的眼睛黯淡無光,腦袋頹然垂下,滿臉的失落之意,藍兮有些心痛。他違背了自己的意願,第一次對徒弟說了狠話,他也不想這樣,丫頭一直是他的驕傲,一直是他心中繼承千山畫統的希望,他傾盡心力的培養歡兒,看著她畫出第一朵梅花,第一株青松,第一隻白鶴時,喜悅之情更高於任何一次自己所獲得的殊榮。歡兒雖有玩心,但功底紮實,並非自己說的投機取巧;雖偶有氣躁,但入境極快,新意層出,並非自己說的耐不住推敲。他會這樣狠心批評,完全是因為…他不知該如何面對歡兒的問題,只好拙劣的轉移,卻委屈丫頭了。
被訓得啞口無言,被批得體無完膚,心情又何止用糟糕能夠形容,人一生風光得意的時候難得有幾次,今天是她少年得志,問鼎唯尊的好日子,常歡卻覺得天也灰了,心也灰了,沒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了,捧著獎金和獲獎作品,聽師傅幾年來第一次不留情面的挑刺,那種滋味……
藍兮終於還是訓不下去了,緩緩口氣道:「好了,為師不想在這梅園裡惹人笑話,我們這就回客棧去。」說罷邁步前行,走了幾步聽見身後沒動靜,又回轉頭來:「歡兒?」
常歡站在原地,將臉藏在畫卷後面,半晌悶聲說了一句:「師傅…你有什麼是我不該關心的?」
藍兮心頭一滯,她還在執著此事,這該如何回答?一時間煩惱叢生,他索性背過身去繼續前行,邊走邊淡道:「我的私事。」
身後「啪」的一聲,藍兮愕然回頭,見常歡愣怔地望著他,眼中傷痛毫不掩飾的流露,手中畫卷和木盒跌落,盒蓋摔了開來,銀票散了一地,陣風吹過,有幾張被刮出了老遠。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你的私事…我不能…關心…」
像是疑問,像是自語,又像是不可置信。彷彿被抽離了魂兒,木然的重複了兩遍。
藍兮終於有些慌亂了,他想不出此刻還能說些什麼,突然覺得面前的姑娘變得有些陌生,單絕上的日日相處,她爬上自己的膝頭,蜷在自己的懷抱,俯在自己的肩背,她的眼神,乾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她的笑聲,單純的像千山早春的清風。這不過才下山幾日,丫頭為何變了?她的眼睛,為何看不到底了?心很不平靜,彷彿被纏繞上了一團麻,混亂不堪。
藍兮默默轉身,揀起銀票碼好重新放回盒子,拾起畫卷拉起常歡的手,「走吧。」
常歡沒抗拒,任他拉著前行,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聲也不再吭了。
回到客棧,常歡立即跑進房間,將門死死頂住,一頭紮到床上,臉埋進被子裡,用盡全身力氣悶出哭聲來,一邊使勁地嗚嗚,一邊使勁用手砸著床,將床板砸地轟隆直響,發洩了好大一氣,就快悶死自己之前才抬起頭,伸手摸摸眼下,半滴眼淚也沒有,常歡翻身坐起,怔怔望著窗戶,心道:我是個怪物,不會哭的怪物。
從傍晚開始無夢沉睡,一覺睡到第二日清早,起床洗漱後,房門響起,常歡開了門,見藍兮端著飯菜站在門口。
「歡兒,吃早飯。」
常歡忙笑道:「師傅怎麼給我送來了,我下去吃就好。」
藍兮一愣,昨天回來後她臉色難看,晚飯也沒有吃,一直睡到現在,想著今日無論如何要與她好好談談,可眼前…丫頭的神情自然,臉色紅潤,聲如黃鶯脫谷般活潑清脆,難道…昨日衝突是自己的幻覺?
放下飯菜,藍兮道:「我也沒吃,一起吧。」
「嗯。」常歡答應著,擰了乾淨手巾遞給藍兮擦手,把清粥小菜桌上擺好,便坐下吃了起來。
常歡不說話吸溜著粥,藍兮也默默吃著。
一會兒功夫,常歡又先吃完,托腮看著藍兮吃飯,突然道:「師傅,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藍兮抬頭看她:「你說。」
「就是那個柳如風先生啊…他跟我說,想讓我留在京城。」
藍兮一口粥沒嚥下去,悶嗆了一下,咳了兩聲,艱難開口:「什麼意思?」
常歡手指點著面頰:「不知道啊,他說有新畫院想請我去做老師。」
藍兮擦擦嘴,先笑了一聲:「老師?」又問道:「你怎麼答他?」
「我說我自己還沒出師,自然不能去做別人的老師。」
藍兮滿意點頭:「你知道就好,畫技博大精深,分支別類眾多,你才學了五年,怎能授徒?」
「唔,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師傅…」常歡向前傾身,「我何時才能出師?」
「呃…」藍兮望著她,發覺自己又接到了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若說學畫,學三年五年也行,終己一生鑽研也可,這個出師的時限…很難說清。
頓了半晌,藍兮不答反問:「出師後你想做什麼?」
常歡笑道:「自然是尋家好的畫院任師啦,總不能老吃師傅你的吧。」
藍兮皺眉:「你的意思是要離開千山?」
常歡別開眼睛,也沒有正面回答藍兮的問題,只道:「看師傅何時讓我出師了。」
「歡兒…」心慌的感覺又找上了藍兮,常歡就在他眼前坐著,觸手可及,可他卻忽然覺得兩人的距離變得遙遠起來,丫頭是準備要…離開千山離開他麼?
常歡燦然一笑:「不說了,反正我沒答應他,對了師傅,晚上蕭樓主請我們去赴宴呢,你知道嗎?」
藍兮良久未說話,方才的認知彷彿兜頭給了他一悶棍般,讓他不能接受。他錯了嗎?不該帶丫頭下山?讓她過早的接觸名利,是錯誤的選擇?兩天前她還在說著永遠不離開自己,雖然當那是撒嬌之語,但她在短短幾天內確實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竟生了出師的念頭,單純的丫頭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見藍兮不語,常歡推推他胳膊:「師傅?」
「唔?」藍兮忙回神,「何事?」
常歡吃吃的笑:「師傅出神了,我說晚上去鑲玉樓赴宴啊。」
「哦,好,那就去吧。」藍兮心不在焉的答了一聲,情緒低落下來。
酉時,師徒二人乘車準時到了鑲玉樓。今日是新晉唯尊歡聚宴,鑲玉樓上下挑紅,裝飾一新,掌櫃小二精神抖擻齊列門口,熱情歡迎著數位天下第一以及各方貴客。
藍兮從常歡上車時就嚇了一跳,丫頭今日似乎特意打扮了一下,換下了慣穿的鵝白小襖,換上了一身淺粉色的長裙,常綰的可愛雙鬟變做秀美的茉莉花髻,兩綹青絲垂在頸側,憑添幾分嫵媚。眉目清麗,唇不染而朱,雙頰帶著粉暈,看起來分外美麗。
見藍兮盯著自己,常歡特意起身拉了拉裙子:「好看吧師傅,這身新衣我在萬州就買了,一直帶著沒穿呢,今天派上用場了,聽說第一美人也會去,我可不能丟千山的臉。」
藍兮嘴上沒說,心裡卻微動了一下,丫頭大了愛打扮了,確實…十分美麗,可是生出這些女兒心思,對專心學畫可沒什麼好處啊。
一踏進鑲玉樓大門,門口小二就高喊出聲:「千山藍兮公子,唯尊畫師常歡姑娘到!」
免不了四面八方一陣騷動,認識不認識的,總得點個頭寒暄幾句。聽得二樓處有人叫道:「藍公子,常姑娘,請上樓來。」
抬頭一看,正是柳如風笑眯眯的對他們招著手。
常歡跟著師傅步上二樓,跟著小二進了一個雅廳,掃眼一瞧,這廳,真大!
不僅頂上吊起了巨大的燈盤,四面牆壁也有燭火通亮,十餘扇雕花木窗,窗下擱著檀木幾椅,青瓷茶具,正有人分坐在幾側喝茶聊天,正中放置一張黑面兒金邊的大圓桌,桌心擺了鮮花糕點,一圈十數把扶手花木椅,場面豪華,氣派非凡。
坐著的幾人見他們走進,紛紛起身上前招呼,常歡在柳如風的介紹下,糊裡糊塗的認識了三位年紀不小的詩書棋聖。紛紛對常歡的技藝和年紀大加讚歎了幾句,常歡謙虛之際,眼睛就瞥到了坐在房間一角,冷如冰山的一道黑影。見師傅與他們客套,常歡不露聲色,步步後退,退出了談話圈子,朝那人蹭過去。
一屁股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笑嘻嘻道:「你這人真不講義氣。」
韓端冷哼著瞥了她一眼,眸中微一閃神,很快隱沒不見。
常歡又道:「見我被師傅捉住了也不來救我,跑得真快,不夠朋友啊。」
韓端微扭頭,眼光如寒冰:「我們是朋友麼?」
常歡先一愣,後仰頭大笑:「你板著臉的模樣只能嚇唬嚇唬小孩子,嚇不倒我!」
韓端臉露無奈之色,迅速又轉頭正襟危坐,不想與她說話。
常歡探著頭在屋裡□視了一遍,問道:「季莊主呢?怎麼沒來?」
「……」
「問你話呢。」
「有事。」
「哦,那一會兒會來吧?」
「不知道。」
「切!你們倆不是走動不離的麼?」
「……」
見韓端不說話,常歡不但不惱,反而興致勃勃盤問起來:「你是不是打敗了三年前那個人?」
「……」
「你現在是天下第一劍了,那豈不是沒人能打過你?」
「……」
說著自己又搖搖頭撇嘴:「我看這個天下第一啊,都是假的虛的,就像我,我憑什麼能當天下第一的啊,都沒出師呢就讓我瞎貓碰上死耗子了,真正的高手才不來參加這麼無聊的比賽呢,就像我師傅。」
「……」韓端站起身,走到另一側坐下,惹不起,他躲得起。
「哎哎,你這人…沒禮貌!」常歡嘟囔著,起身欲跟過去,餘光忽見一抹熟悉扎眼的淡黃飄了進來。
刺耳聲音隨後響起:「兮!」
常歡立即轉過目光,死盯住飄在她師傅身邊的黃色,看著師傅低頭淺笑,看著那女人有意無意的蹭過師傅胳膊,心裡的火騰地又冒了出來。急走幾步到了藍兮身邊,雙手一插,將玄月撥開,抱住藍兮胳膊嗲道:「師傅,我們坐哪吃飯呀?」玄月猝不及防,被常歡撥了個趔趄,回過神後,臉色開始青白不定。
「呵呵!常姑娘莫不是餓了?」門口傳來低柔輕笑,一紫一白走進廳來,前頭帶著面具的正是蕭傾城,後面那美麗無雙的白衣女子…常歡面熟,想了又想,不正是昨日路過高台時見到的那位唱歌的女子?
數人又寒暄一氣,蕭傾城對白衣女子道:「盈盈,我給你介紹,這位便是今年的唯尊畫師,千山常歡。」又向常歡道:「這是舍妹,蕭盈盈。」
常歡眼睛一亮:「是天下第一美人?蕭盈盈姑娘?」
蕭盈盈輕施一禮:「美人不敢當,常姑娘原是千山的人…」看向藍兮道:「不知與藍公子…」
藍兮微笑拱手:「蕭姑娘多時不見了,歡兒正是我徒弟。」
蕭盈盈瞭然頷首,蕭傾城道:「入座罷,飯後在下還對藍公子有事相求。」
藍兮不明白的看了常歡一眼,常歡忙拉著他去坐,站在他身後附耳低道:「他說什麼師傅都別答應。」
藍兮剛坐下,玄月就迅速落座他的右側,藍兮朝她一笑,拍拍左邊的椅子向常歡道:「來,歡兒。」
常歡慪著臉,不高興的將椅子猛地一拉,動作誇張的坐了下來。心裡早把玄月詛咒了千遍萬遍,她這樣黏著師傅一定不懷好意,處處流露與師傅熟稔親熱的樣子到底有何企圖?
歡聚宴會開始了,除了當屆唯尊外,還邀請了一些元老級的人物,十幾二十個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氣氛倒也熱烈,因桌子太大,與坐在遠處的人交流不便,所以大家都很自覺的只和左右兩側的人攀談。常歡右邊坐著藍兮,左邊坐著韓端,再左邊…沒人。韓端不知為何選擇坐她身邊,也許相較他人而言,常歡還能讓他再忍受一時吧。
玄月打開席就沒住過嘴,不停低聲與藍兮說話,說著說著還時不時捂嘴一笑,狀極開心。
藍兮側耳聽她說話,始終掛著禮貌的微笑,常歡心裡生氣,就不停替師傅夾菜,菜多的快漫出了盤子,玄月一個話題還沒笑完。
看韓端在一邊吃得默默無聲,頭也不抬一下,常歡突然高叫:「師傅!」廳內靜了兩秒,藍兮轉頭:「怎麼了?」
常歡用筷子敲敲盤邊:「你到底吃不吃的?不吃我全吃了?」
眾人又開始聊天,藍兮笑道:「好,你吃吧。」
常歡悶氣將盤子拽到自己面前,低頭兇猛消滅,邊滅邊集中注意力,偷聽二人談話。
「藍公子預備幾時回萬州?」
「沒有特別事情的話,明日就回。」
「哦…我很久沒去那處了,倒想念萬州的文墨香了呢,不如…這次與你們一道回去,再去季莊主那兒叨擾幾日。」
「好啊。」
常歡忍不住了,這女人竟要和他們一起走?拚命嚥下一口菜,勾頭到師傅肩側:「師傅啊,你不說要帶我回康州的麼?」
「唔?」藍兮納悶回頭,「我幾時說過?」
常歡眨眼:「前幾天啊,前幾天你說我們這邊結束了就先回康州的啊。」
藍兮不作聲了,他看出丫頭表情怪異,其實他也不願帶玄月同行,只是人家提出來了…謊又是說不得的,一時為難起來。
玄月笑道:「反正我也沒什麼急事,你們要去康州,那我也去那處玩幾日好了。」
常歡蹭地站起身,怒叫道:「我回去拜忌我爹,你去幹什麼?」廳內又靜了,幾秒過去仍沒有人說話,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常歡。
玄月驚愕:「藍公子,這……」
藍兮沉下臉:「歡兒,道歉。」
常歡腦內怒火升騰,聲音愈大:「道什麼歉?我說錯什麼了?」
藍兮發現眾人都不吃了,全關注著這邊,臉面頓時有些掛不住,手指一叩桌面,冷道:「你太無禮了,快向玄月姑娘道歉!」
玄月忙勸:「兮,我不要緊的,她還是個孩子嘛。」
聽得這聲「兮」,常歡再也耐不住了,將凳子向後一踢,發出一聲大響,嘴裡低道:「真無恥!」
玄月倒抽一口涼氣,摀住了嘴。
「啪!」藍兮怒拍桌面,指向常歡:「你…不像話!給我滾出去!」
常歡看著師傅的怒容怔了半晌,呵呵笑道:「好啊,我這就滾!」說罷轉頭就跑。
身後「常姑娘!」喚聲不斷,常歡跑得飛快,一路不顧別人的怪異眼光,快速衝下樓梯,衝向大門,頭腦昏然,胸口悶痛得似要裂開,腳步絆上門檻,身子猛朝前跌去,「光」地撞進一堵寬實胸膛。
那人趕忙扶住她,驚訝道:「常姑娘?」
常歡茫然抬頭,一張熟悉的俊臉映入眼簾,是季凌雲。
她抓住他的前襟:「你要去哪兒?」
季凌雲莫名指指二樓:「去尋你們啊。」
「不要去了。」
「啊?」
「你認識去康州的路嗎?」
「啊?」季凌雲詫異極了,常歡看起來眼神渙散,似受了打擊一般。
「認識麼?」
「認…認識。常姑娘你怎麼了?」她的身子軟軟的,彷彿手一鬆就會跌倒,季凌雲只好一手扶她胳膊,一手抓住她的腰。
常歡表情異常苦澀,口中卻笑出聲來:「呵呵,我想去找我爹,可是我不認識路,你能帶我去嗎?」
「歡兒!」藍兮站在樓梯上高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廳內吼過她便覺不妥,生氣了的她會乖乖跑回客棧?於是他追了出來,卻沒想到看進眼內的竟是這一幕.....常歡與季凌雲站在門口,她的手抓在他胸口,他的手…正撫在她身側。
常歡回望了一眼,面無表情轉頭對季凌雲道:「走麼?」
季凌雲看看藍兮,為難道:「你師傅來了。」
藍兮幾步竄下樓梯,衝到兩人身邊,一把將常歡抓了過來,恨道:「你想幹什麼?」
常歡掙開他的手,退到季凌雲身邊:「不是師傅你叫我滾的嗎?」 說著拉拉季凌雲的袖子:「走吧,季…季大哥。」
藍兮驚怒得眼睛通紅:「你…你叫他什麼?」
季凌雲不動腳步,抿抿唇道:「常姑娘可真要去?」
常歡點頭:「真要去。」
季凌雲看了藍兮一眼,轉身出門:「我在車上等你。」
常歡緊著轉身,藍兮氣極,一把拖住她的手,完全沒了形象的大吼道:「太胡鬧了!你要去哪兒?」
常歡沒有回頭,猛一使勁摔掉藍兮的手,狠道:「師傅只管和玄月姑娘一起回萬州吧,至於我去哪兒,那是我的…私事。」
藍兮呆住,瞬間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無法再伸出手去,聽見自己的心「卡」地響了一聲,他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