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因為第二天就要去哈爾濱了,所以姜是在前一晚上把波波和蘭妮叫出來吃頓飯給她「踐行」。

  波波撐著頭坐在姜是對面兒看著她:「阿是,聽說你要去哈爾濱給我帶東西回來呀?」

  姜是面無表情地點菜:「你聽錯了。」

  波波:「……」

  蘭妮扭頭看著窗外隱忍地笑——自從結了婚之後,她已經開始有意無意地收斂起來了。為此姜是和波波不止一次地說過她特假,結果當然是毫無作用。

  笑完了蘭妮回過頭來,看著姜是:「這大冬天兒的去哈爾濱,你不怕給凍成個冰人兒回不來了?你怎麼不拒絕一下啊,你們家趙師兄不是挺好說話的嗎。」

  姜是點完了菜,靠在椅子靠背上:「我進公司半年多,都是跟著老前輩混日子,啥事兒沒幹過,幹過的都不是正事兒,這第一回出差我就給推脫了,你叫我以後怎麼過日子。就是冷死了也得去。再者,趙師兄不是我們家的,你給我消停著點兒。」

  蘭妮翻白眼兒:「知道。不就是紀明誠又來攪和了嗎。」

  姜是瞟了她一眼,沒說話。

  波波在一邊兒已經幻想起來了:「哎喲喂,就是冷也有好處呀,這會兒你都能去看冰雕了吧?我小時候就一直想著去哈爾濱看冰雕,結果就死活沒去成。阿是,這機會好。真好。到時候給我撬塊冰回來看看唄。」

  姜是頭都沒抬:「Give me roll。」

  波波很迷茫:「啥意思?」

  蘭妮想了一會兒,很淡定地說:「直譯過來唄,就是『給我滾』。」

  波波默了。

  默了一會兒,她看著姜是說:「阿是,你說你那會兒填志願怎麼不選個英語專業呢?你看你這英語衰的,說出去都丟人。」

  姜是:「Give me roll。」

  波波:「……」

  飯一吃完紀明誠就又來接姜是了,蘭妮和波波站在飯店門口看著姜是上了車,對她們招招手就走了。

  波波看著馬路,說:「蘭妮兒,你說這倆人,還能成嗎?」

  蘭妮從鼻孔裡哼出一口氣兒:「這麼久阿是都死活沒見著找個男人,就是捨不得紀明誠,心裡頭巴巴地等著紀明誠回頭呢。你等著看,紀明誠只要稍微把他那道行拿出來擺弄擺弄,阿是鐵定就舉白旗。」

  波波嘆了口氣。

  蘭妮又說:「不過咱也別怕,阿是沒那麼好欺負,她鐵定也得給紀明誠點兒顏色看看。」

  波波贊同:「就是,沒見著剛剛紀明誠那低眉順眼的樣兒。」

  蘭妮把包往肩上一攬:「就跟你被我們欺負的時候一個樣兒。」

  波波:「……」

  姜是坐到車裡以後搓了搓手,紀明誠見著了,偏過頭來問她:「冷嗎?」

  姜是搖搖頭:「還好,就是剛從外頭進來有點兒差得厲害。你看著車。」

  紀明誠就又回過頭去,說:「哈爾濱比北京冷多了,你明兒去的時候記得多帶點兒衣服。」

  姜是看著前邊兒:「嗯,知道。」

  紀明誠又說:「你收拾了圍巾和手套嗎?」

  姜是想了想:「好像沒有吧。我沒戴習慣。沒事兒,到時候再看吧。」

  紀明誠嘆了口氣兒:「我就知道。還好。」

  他手往後座摸了摸,然後扯出一個袋子遞給姜是:「給。」

  姜是接過袋子看了看,裡邊兒是新的圍巾和手套,厚厚的羊毛,摸著很舒服。

  她還注意到,標籤兒紀明誠都給扯掉了。

  她還真沒想到,現在的紀明誠這麼細心。

  姜是把袋子放在大腿上:「謝謝啊。」

  紀明誠看了她一眼:「不用跟我說這個。」

  姜是扭過頭,看著窗外沒有再說話。

  下車之前姜是對紀明誠說:「明兒你真不用過來接我了,我們航班挺早的,到時候我自個兒能去,你就別來了。」

  紀明誠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心裡一嘆——這男人怎麼現在這麼安靜這麼倔呢。她都有點兒招架不過來了。這顯然是非暴力不合作啊。

  她心裡有點兒不高興,直接就轉身上了樓,連再見都沒有跟他說,也一直沒有回頭。

  只是她到家裡以後,從窗外看了一眼,紀明誠的車還停在樓下。

  他一直是等她熄燈了才走的,今兒晚上也是一樣。

  她嘆了口氣,抬手把燈給關了,才走回臥室把小檯燈給打開——窗簾拉上了,紀明誠是看不到這點兒小燈光的。

  她到底還是心疼他的。

  她又嘆了口氣兒,嘆完之後往床上一躺——靠,這男人真鬧心,今兒晚上都叫她嘆了多少回氣兒了。

  第二天姜是在鬧鐘聲中醒來,急急地洗漱了,收拾了東西,把紀明誠昨兒晚上給她的圍巾手套收在自個兒小包裡,然後提著包下樓去。

  結果她一下樓就站住了。

  雖然應該是意料之中但是還有點兒叫她鬱悶的是,她一眼就看到了紀明誠的車,穩穩當當地停在那兒。

  她早就該想到,這男人不會這麼合作。他還真不像以前那樣兒她說什麼他都照著做了,現在他是她說別做什麼他就偏要做什麼了。

  姜是嘆了口氣兒——大清早的就叫她嘆氣兒——然後還是提著包過去,紀明誠從裡頭把車門打開,她坐進去,還沒說話就發現車裡有股煙味兒,雖然有點兒淡,還是叫她聞見了。

  紀明誠見她不說話,有點兒抱歉:「坐著無聊,沒忍住就抽了煙,剛剛開了窗戶換了氣兒,沒換乾淨。現在冷著呢,還是別開窗了,你再忍一會兒,我快點兒開去機場。」

  姜是看著他,說:「你來多久了?」

  紀明誠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昨兒晚上沒走。」

  姜是愣了一下。

  雖然她已經有些猜到了,但是直接聽到他證實,她還是有點兒吃驚。

  紀明誠接著說:「我知道你不想我來接你,可是你這兒離機場挺遠的,我怕你這麼早攔不到出租車。」

  姜是扭頭看著窗外:「那你趕緊開車吧。」

  紀明誠應聲發動了車子。

  姜是抓了抓自個兒的衣角——她不能看著紀明誠,再看下去她要哭了。

  她怎麼就這麼經不住紀明誠的溫柔呢。

  趙大同在機場裡等著姜是,姜是進去的時候紀明誠還給她拿著包,她見著趙大同了,也沒有馬上把包從紀明誠手裡拿過來。趙大同見著他們,七七八八也猜到了什麼,臉色變了那麼一下,馬上又恢復過來,對紀明誠笑笑:「你好。」

  紀明誠對他點點頭,也笑:「你好。這幾天就要麻煩你照顧一下小是了,真是不好意思。」

  趙大同停了一下,說:「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姜是是我同事嘛。」

  姜是怕他們再說下去又要寒暄個沒完,直接說:「行了我們走吧。」

  紀明誠低頭把包遞給姜是:「到了給我個電話,短信也行。在那兒好好照顧自己,別又感冒了。上回在醫院給你開藥的單子還留著吧,到時候萬一真感冒了你就拿著單子去買藥就是,那些藥效果都挺好的。」

  姜是伸手拉了他一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這就要走了。」

  紀明誠看了她一下,然後笑:「行。我看著你進去。」

  姜是幾乎是糾結著上飛機的。一是趙大同一直在旁邊兒,剛剛又看著她和紀明誠那「相送」的場面,叫她有點兒尷尬,二是她發現從前沒見著紀明誠還好,現在又見著他了,一走就捨不得他了。

  英雄氣短啊。

  等坐下來,趙大同才跟姜是說話:「我說呢,你怎麼一個男人也沒看上,原來你跟個這麼好的在一塊兒。」

  姜是乾笑:「那是以前的事兒。」

  趙大同也笑笑:「紀明誠真挺好的,除開他有點兒花心。但是看著他對你好像還挺上心的——真的,我以男人的角度告訴你的——你還挺幸福。」

  姜是笑,沒有說話。

  大家都覺著紀明誠對她是真上心。大家都覺著她挺幸運。

  她想,是不是該來個頭了。

  到了哈爾濱姜是就想罵娘了。

  到底是中國頂北的地兒,那天氣冷的,她都張不了嘴,下了飛機只給紀明誠發了條短信作數。趙大同也冷得夠嗆,直接叫了車去了賓館,進了房間姜是才緩過神兒來——這地兒,怎麼還能住人啊。

  紀明誠每天晚上都給姜是打個電話,不說什麼多的,說兩句就掛了,就聽聽她聲音是不是對勁兒,有沒有感冒。

  白天姜是就跟著趙大同去忙公事,她真佩服趙大同的行事效率和專業水平,本來6天的事兒,他四天就給解決了,然後對姜是說:「你看,咱號不容易來一次,以後這大冬天兒的也不怎麼會來了是吧,咱索性就玩兒個兩天,你看行不行?」

  姜是想了一會兒,還沒回答呢趙大同就又開口了:「你不是急著回去見紀明誠吧?」

  姜是臉一紅:「沒有的事兒——那行吧,咱就待兩天。」

  第二天姜是就跟著趙大同去看冰雕了。去的路上她在心裡罵——靠,波波叫她來看冰雕,結果她還真跑來看冰雕了。

  她穿得厚厚實實的,戴了紀明誠買的手套和圍巾,鼓鼓囊囊地跟在趙大同後邊兒走。看冰雕的人多,很多都是特意跑來看的,她就沒一個個地停下來看,看到好看的她才叫趙大同等一會兒,走近些去看個仔細。

  她停下來看一個冰房子的時候,拉了拉圍巾喘了口氣兒,又拿手搓搓臉——她怕凍僵了——結果剛打算再拿圍巾把臉給圍住,旁邊兒就衝過來一個人:「小姑娘,還真是你啊!」

  姜是愣了一下,看著那人:「您認錯人了吧。」

  那人很興奮:「怎麼會,我真認識你。我做了你一個冰雕,怎麼會不認識你呢!」

  姜是沒反應過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