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塵埃落定

寧淵眉角微挑地旁觀的這一幕,慫恿了寧如海去搜屋子,他原本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看能不能從他們房裡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但他也沒有多少期待,因為同寧萍兒想的一樣,他可以讓周石悄無聲息地將掉包下來的砒霜藏進寧香兒屋子裡,卻沒把握進出寧湘或者寧萍兒的房間而不被發現。

從重生回來的第一天,他悄悄潛入荷心苑盜取玉璧和珊瑚手釧時,寧淵便察覺了,荷心苑裡人多眼雜,丫鬟婆子成群,想無聲無息地潛進去再出來十分困難,稍有不慎便會被發現,因此才沒冒這個險。

只是他想不到,自己卻能歪打正著,雖然蛛絲馬跡沒找到,可是從柳氏臥房裡釣出了這樣一條大魚。

下毒之事,縱使有寧香兒的指控,可沒有真憑實據,寧淵料定了寧如海不會把寧湘和寧萍兒怎麼樣,最多小懲大誡,給他們一個警醒,但現在不同了,那個巫蠱小人已經讓寧如海動了真火,不光要將寧湘等人禁足,還說要徹查,寧淵可不相信寧湘兄妹能做得滴水不漏天衣無縫,若是真的徹查下去,他們陰謀敗露是遲早的事。

寧淵能想到這一層,寧萍兒自然也可以,她原本胸有成竹,自以為只會成功不會失敗,所以許多事情並未做得完善,如果真被細查,不說別的,單從那砒霜的來源上,只要去城內的大小藥鋪一打聽,遲早會被發現是寧湘派人去買的。

到那時,他們兄妹下毒,並且栽贓嫁禍的罪名將會是板上釘釘的事,可寧如海還會袒護他們嗎?如果放在平常,寧萍兒也許相信向來疼愛他們的父親不會真的將他們重責,可現在,那個巫蠱小人戳到了寧如海的逆鱗,看著他怒氣衝衝地對柳氏一口一個賤婦,寧萍兒忽然不敢賭了。

想到這裡,寧萍兒銀牙一咬,便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脆生生道:「父親,女兒知錯,香兒姐姐沒有說錯,下毒之事的確是女兒吩咐的,那個巫蠱小人也不關娘的事,是我準備的!」

「萍兒,你……」柳氏與寧湘正與前來拖拽他們的下人拉扯著,寧萍兒冷不丁鬧了這麼一出,倒讓他們兩人齊齊愣在了當場。

寧如海眯起眼睛,望向寧萍兒,「你說什麼?」

「女兒說,下毒之事,與巫蠱小人,都是女兒做的。」寧萍兒纖長的睫毛顫了顫,滾下兩滴眼淚來,重重將頭磕了下去,「此時與娘親和兄長沒有關係,女兒糊塗,做出這樣的錯事,還妄圖嫁禍他人,惹得父親心煩,請父親責罰。」

她語氣淒婉,蒼白的小臉上兩道淚痕,看著是個楚楚可憐的模樣,寧如海心中一緊,怒火不禁往下平了平,語氣卻依舊森冷嚴厲,「這麼說,你讓香兒下毒,當真是為了陷害你三哥?」

寧萍兒點點頭。

「還弄了這巫蠱小人,你連祖母也要害?」

寧萍兒緊緊咬著下唇,再點頭。

「你太放肆了!」寧如海豁然起身,走到寧萍兒身前,抬起手就要打她,可這時寧萍兒恰巧也抬起頭開看她,那一雙晶瑩剔透的眸子裡飽含淚光,還有一種欲說還休的淒楚,寧如海氣得手抖得不行,這一巴掌卻沒有辦法真的揮下去。

末了,他憤憤地一撤手,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怒喝道:「罷了,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

「父親,萍兒並非真心想害三哥,更不是想要詛咒祖母,萍兒這麼做,只是因為不甘心而已。」寧萍兒一邊抽泣一邊說:「從前,祖母都是最疼萍兒的,可自從三哥出現之後,一切都變了,祖母再沒有像從前那般疼萍兒了,反而更疼三哥多一些,有什麼好東西都先想著三哥,萍兒因為嫉妒,才蒙了心智,想著若是沒有三哥的話,或許,或許祖母疼愛最多的還是我,嗚嗚嗚……」說到最後,她的低聲抽泣演變為嚎啕大哭。

寧萍兒雖然心機頗深,到底只有十三歲,在別人看來不過是個小女娃娃,加上這麼一哭,怎麼看都有種犯錯小孩的無助之感,寧如海沒說話,沈氏卻先動了容,「這麼說,你弄了那個小人來詛咒祖母,也是因為怨恨祖母偏心了?」

「祖母,萍兒不該這麼做,祖母不像從前那般寵愛萍兒,一定是因為萍兒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萍兒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卻怨恨祖母,這是大大的不孝,祖母不喜歡我是應該的,同孝順的三哥相比,我這個不孝女差太遠了。」哽嚥著說完,寧萍兒又是幾個響頭磕了下去,「那個小人會在娘親房裡,是因為娘親發現了我手上有這些髒東西,她當時就狠狠訓斥了我,並且把東西收了去,說要找個吉利日子毀掉,才能不損害老夫人的福報,娘親一貫敬重老夫人,不孝的是女兒,請老夫人和父親千萬不要責怪娘親啊!」

柳氏已經聽出來了,寧萍兒這是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以保全她和寧湘,她心中雖不忍,可還是撲到寧萍兒身邊,哭嚎著與她抱在一起:「萍兒你何苦要說出來,就讓娘親替你扛了不好嗎!」

「娘,你是我的親娘,女兒本不孝,又怎能再連累你啊!」寧萍兒也是放聲大哭。

從惡行昭彰到母女情深,柳氏與寧萍兒的角色轉變得順風順水。

寧湘也端著一副悲痛的表情道:「父親,妹妹犯下這樣的錯誤,我作為兄長難辭其咎,還請父親寬宏大量饒恕她,若真要責罰,我替他抗下就是。」

「二哥真是寬宏大量,萍兒妹妹能有你這樣一個哥哥,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下的福氣呢。」寧淵輕笑一聲。

「可不是嗎。」景逸也看不過眼了,幫腔道:「異母所生的弟弟犯了錯,便字字擲地有聲地要處以火刑,自己的妹妹犯下更大的錯,卻口口聲聲求原諒,當真是紅口白牙,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打上自己的臉。」

「你……」寧湘臉色一僵。

「夠了,寧萍兒犯下的錯,實難饒恕!」寧如海沉聲道:「下毒陷害兄長,又用厭勝之術詛咒老夫人,為父真是白疼你了,現在只能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來人,將她送去祠堂,在祖宗的牌位前邊按家法處置,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寧萍兒渾身一震,臉色一片煞白。寧家的家法很簡單,就是打板子,那板子是堅木所制,足有兩寸厚,幾板子下去就能皮開肉綻,以她身上的罪行,光是詛咒祖母這一項,就夠她挨上上百板,只怕她連一半都挨不過,就會一命歸西,香消玉殞。

「老爺,老爺你不能這麼狠心,萍兒是你的親女兒啊!」柳氏撲在地上,緊緊抓住寧如海的小腿,「你罰我吧,萍兒這樣小,哪裡受得住家法,為娘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啊!」

「你這賤婦養女不教,居然還有臉來求情,待會我再同你算賬,滾一邊去!」寧如海一腳將柳氏踢開,指著寧萍兒道:「還不拖走!」

立刻便有兩個粗使婆子上前把寧萍兒架了起來,寧萍兒已經嚇癱,連掙扎都忘了,任由兩個婆子拖著,就在這時,一道溫厚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說出一句寧萍兒聽著猶如天籟的話,「且等一下。」

寧如海皺著眉頭,看向自己左下首。

從一開始到現在,大夫人嚴氏一直安安靜靜地在那裡坐著,不曾說過一句話,也不曾議論一句,甚至連表情都很少,怎的會在他就要處置寧萍兒時忽然開腔。

嚴氏今天穿著一身寶石綠的襖裙,外襯湖藍大氅,衣物用料精緻,雖然不打眼,卻是實打實的雍容華貴。叫住那兩個婆子後,她站起來,向寧如海和沈氏各自福了一禮,「老爺,老夫人,可容妾身說幾句話?」

寧如海道:「你莫不是想給這丫頭求情?」

「不是求情,而是陳情。」嚴氏含蓄地笑了一下,「寧萍兒犯下這樣的大錯,老爺給出責罰,無可厚非,可法理之外也不吝人情,老爺可曾想過,萍兒她到底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啊。」

寧如海哼了一聲,「那又如何,年紀小小便心如蛇蠍,更是該罰!」

「是,罰自然是要罰的,但卻不能這樣罰,孩子犯錯,大多是不懂事罷了,並非真心使壞,我們做長輩的要以教養為主,不然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傳揚出去,外人還不知道要如何議論我們武安伯府的冷血無情。」

嚴氏見寧如海不回話,神色卻出現了鬆動,便繼續道:「下毒嫁禍兄長,以厭勝之術詛咒老夫人,雖然這兩條隨便拿出其一,都是恕無可恕的死罪,但妾身也不得不說一句,萍兒可曾真的害到了兄長,淵兒不是也好端端地坐在那裡嗎?至於厭勝之術的陰毒之處,她又切切實實知道幾分呢?」

嚴氏的話似乎提醒了柳氏,她渾身一個激靈,忙跪著附和道:「是啊老爺,萍兒那樣小,弄那個小人兒不過是一時孩子氣罷了,她哪裡真的知道那玩意的厲害,她可是老爺的親女兒,老爺不能就這麼推她去死啊!」

「妹妹,你且起來。」嚴氏伸出手扶起柳氏,「老爺向來明辨是非,他不過是在氣頭上,嚇唬萍兒丫頭呢。」說罷,她又對寧如海道:「老祖宗傳下的話,不知者不罪,寧萍兒犯下這樣的大錯,不過是因為嫉妒自己的三哥與不滿祖母的偏愛,說白了,也就是以小孩子的心性在與大人慪氣,我們又怎麼能上綱上線,用成年人的規矩去發落一個孩子,老爺你說是不是?」

寧如海表情一滯,一時覺得嚴氏說得也在理,「可錯的確是她犯下的,我若是不嚴懲,別的便罷了,老夫人的臉面要往哪裡放?」

嚴氏盈盈一笑,轉身朝沈氏道,「老夫人,您看呢?」

沈氏眉頭輕輕皺起,嚴氏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她身為祖母,如果不表現得大度一些,難免不被人苛責同自己的孫輩過不去,想了想,道:「罷了,這丫頭會怨我這個祖母,也有我的不是,近來我的確冷落她了些,便當她是真的年紀小不懂事,讓她去向淵兒斟茶認錯吧,若是淵兒能原諒她,我就不多做苛責了。」

「老夫人果然寬宏大量。」嚴氏曲了曲膝蓋,一雙眼睛看向早就被這轉變驚喜得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好的寧萍兒。

「萍兒謝祖母寬恕!」受嚴氏的眼神一激,寧萍兒急忙對沈氏拜了下去,起來後又趕忙端了一盞茶,走到寧淵身前,楚楚可憐地望著他,「萍兒糊塗,做錯了事,請三哥原諒。」

寧淵瞟了嚴氏一眼。

這位大夫人當真是深藏不露,不僅冠冕堂皇地保下了寧萍兒,甚至還丟了一塊燙手的山芋到寧淵這裡。

如果寧淵原諒寧萍兒,那寧萍兒便能藉著嚴氏的手逃過一劫,如果他不原諒……其實,也沒有這個如果。寧淵明白,眾目睽睽之下,他沒有別的選擇,如果他不接這杯茶,那麼他就是小肚雞腸,一心要置自己妹妹於死地的惡兄,可是真的這麼雲淡風輕接下茶水,道一聲原諒,寧淵又怎麼甘心。

「母親當真慈祥,不忍看妹妹遭難。」寧淵沒有馬上去接那杯茶水,而是望著嚴氏笑道:「若是方才淵兒被誣陷時能得母親幾句辯駁,恐怕也就不會應對得那般狼狽了。」

「淵兒這是在責怪母親沒有幫你說話嗎?」嚴氏也笑,「那是因為母親一直相信下毒的人不是你,清者自清,別人是誣陷不了的,而淵兒你不也正是毫髮無損麼。」

「是呢,母親這般相信淵兒,也是淵兒的福氣。」不痛不癢地說了兩句場面話,寧淵收回一雙深邃的眼睛,在寧萍兒身上掃了兩個來回,忽然道:「萍兒妹妹,既然誠心要道歉,這腰板,是不該挺得那麼直的。」說完,手指微微一動,隱晦地點出一股暗勁落在寧萍兒膝蓋的穴位上,寧萍兒還沒反應過來,便雙腿一軟,噗通跪了下去,還順便將半盞茶水淋了自己一身。

「唉,三哥我不過隨口一說,妹妹你怎麼真的跪下去了,我可受不來你這通大禮。」寧淵故作驚訝。

「你!」寧萍兒一雙眼睛幾欲噴火,努力想從地上站起來,可兩條腿又酸又麻,根本使不上力氣,看起來反倒是在向寧淵不停作揖一般。

「罷了,既然妹妹你如此有心,我身為兄長,自然寬宏大量,不會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多加計較的。」寧淵掩下眸子裡的寒光,接過那盞茶,也沒打算喝,就放在一邊。

今日且先放你一馬,但你的命,你們的命,我總有一天會親自來收。

「多……多謝三哥體諒。」寧萍兒簡直要咬碎了一口牙齒,費了半天力氣才從地上爬起來。

「哼,既然有你母親為你說話,老夫人和你三哥也都原諒了你,為父也不好太過苛責,但是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如此年紀便心腸如此歹毒,若不好好管教,將來嫁出去,豈非會將我寧府的臉丟盡。」寧如海一揚手,「便罰你杖責二十,然後在家族祠堂思過三個月,寧香兒也一併入祠堂思過,不准任何人探視,否則,誰要是想陪著她們一起住祠堂,我也不會攔著。」

頓了頓,寧如海又看向柳氏,接著道:「至於你,你養女不教,難辭其咎,也罰你禁足荷心苑一個月。從前因為大夫人要照顧湛兒,分身乏術,我才將管家之事交予你暫代,可你居然連女兒都管不好,又如何管得住府邸上下,即刻將所有賬本和各類記檔名冊交還大夫人,好好回去思你的過!」

「是……妾身謹記教訓,一定好好思過。」柳氏咬咬牙,即便自己失去了管家之權,即便寧萍兒還要被杖責二十,可好歹自己女兒這一條小命是保住了。

「父親,你別信他們,交給我砒霜的分明就是寧湘,他怎麼可能不知情,萍兒妹妹不過是想自己攬罪罷了,父親明鑑哪!」寧香兒不甘心,依舊扯著嗓子喊道。

寧如海卻沒理她,由著幾個粗使婆子拖著她和寧萍兒直往祠堂方向去了。

沈氏深深看了嚴氏一眼,輕咳兩聲,直言身子不太舒坦,拒絕了寧如海的陪同,由羅媽媽攙著回了壽安堂。

寧湘還想為寧萍兒討饒,柳氏哪能容他繼續胡言亂語,急忙告罪,扯著他迅速出了大廳。

隨著幾個主角的離去,這齣戲總算散場,瞧這情形,眼看晚上的祭祖也弄不成了,寧如海便吩咐下去,初一一早再祭祖,今晚就先各自回去休息。

「寧淵。」寧如海忽然喚住正要起身離開的寧淵,「你且留下,我有話要問你。」

寧淵知道寧如海是打算問升龍指的事情,不過寧淵卻不想這麼乾脆地告訴他,便拱手一禮,「對不住了父親,孩兒和景世子約了有別的事談,父親如果不急,有什麼話明日再說可好?」

寧如海看了寧淵身邊的景逸一眼,沒再吭聲。

出了正廳,繞過前院的迴廊,寧淵與景逸肩並肩走在後花園的小徑上,景逸拍拍肚子,對寧淵一陣苦笑,「原本是來著蹭頓年夜飯,結果倒瞧了這麼一場大戲,還灌了一肚子茶水,如今肚子裡可餓得慌,淵兄弟屋裡還有吃食吧。」

「吃的自然有。」寧淵抿嘴一笑,忽然停了步子,道:「只是寧淵有些好奇,景兄為何願意幫我說話?」

景逸一愣,「你指剛才的事?」

寧淵點頭,「我與你不過剛相識,交情幾乎沒有,你跟我套近乎也多半是為了我那位茉兒姐姐,可在這寧府裡,我只是個不受父親待見的庶子,無論是三夫人還是我二哥說話都比我有份量得多,你若是能與他們親近,或許更能事半功倍,為何又要幫著我說話而開罪他們呢?」

「淵兄弟,原來在你心裡,我竟是那般重色輕友的人嗎?」景逸眨眨眼,忽然間露出捶胸頓足的表情,「天可憐見,我堂堂一顆赤子之心,竟被你想得那不堪,當真喪盡天良,喪盡天良啊!」

寧淵默默翻了一記白眼,他不過好奇一問,居然就被形容成了喪盡天良。

「景兄,我向來是個喜歡聽實話的人,你若再這般耍活寶下去,我便真的要送客了。」寧淵現在算是摸清了景逸的性子,他除了有大少爺脾氣,還是個標準的人來瘋,碰上點風吹草動便起鬨,他忽然有些理解景逸的那位朋友為何會大年三十把他一個人丟在客棧而自己遠走高飛了,敢情全是景逸自己作出來的。

「哎,別呀!」景逸頓時換上一副苦瓜臉,「淵兄弟,我說的可是實話,我這人雖然看起來不皮實,卻是個實心腸,也喜歡交朋友,尤其是為人正直的朋友,我會幫你也不為別的,就衝著我把你當朋友,而且你那個三姨娘和二哥我算是看出來了,都不是好東西,這種一肚子壞水的人我向來躲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去親近!」其實景逸還沒說,他雖然貴為景國公世子,可在家裡也看煩了自己那些姨娘的下作伎倆,喜歡往外邊跑就是為了眼不見心不煩。

寧淵點點頭,見景逸激動的樣子,剛想說兩句安撫的話,卻見他忽然兩眼一瞪,眼神竟然變得直勾勾的,臉頰上也飛起了兩朵紅雲。

「景兄,你怎麼了?」寧淵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那邊……」景逸乾巴巴的抬起手,指向寧淵身後。

寧淵急忙轉身去看,卻見小徑的另一頭,有一個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從幾株梅花樹背面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