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嚴氏一雙眼睛都要從眼眶子裡瞪出來了,眼前的一幕簡直讓她睚眥欲裂,她想尖叫,可嘴被勒住,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她想推開門闖進去阻止這荒唐的一幕,但雙手被反綁,她只能用力用腦袋撞著門框,試圖讓那兩人停下來,可那兩人的狀態彷彿已經漸入佳境,竟然對周圍的動靜都置若罔聞。
等她額角都撞出了血,她終於認識到自己不過是在徒勞無功罷了,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兒子,在自己面前做出這樣天理難容的事情!
寧湛興奮得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了。
從前只敢在夢裡妄想出的場景,居然真的又能實現的一天,望著身下這副軀體,感受著這身體內部熱烘烘的溫度,寧湛嚥了口唾沫,還沒動兩下,就險些要繳械投降。
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快結束,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或許這輩子都不會有第二次了,他必須牢牢把握,好好享受,以前所看的那些荒唐書裡,一幅幅各式各樣動作的圖樣接連在他腦子裡展現開來,他抓住寧如海的腰,想將他翻過身來,換個動作繼續馳騁,可當他低下頭,所有的動作卻驟然停頓。
彷彿全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一般,那種徹骨的冰寒讓他半點動作也做不出來了,甚至連發抖的力氣都沒有,唯獨剩下恐懼,一種無邊的恐懼籠罩了他,像是一雙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讓他喘不來氣。
寧如海的雙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他睜著雙眼,臉色漲得通紅,顯然發現了寧湛正在對他做著什麼事情,那雙鼓脹的眼睛裡所蘊含的怒氣,是寧湛從來未曾見過的。
「父……父親……」寧湛聲音帶上了哭腔,「我……我不是有意……」他害怕極了,寧如海的個性他再清楚過了,以至於他連討饒的話都說不出來,的確,犯下這樣的過錯有什麼好討饒的,寧如海忽然暴起,一巴掌將他拍死都有可能。
寧湛索性閉起了眼睛,等著寧如海的巴掌,可他等了好一會功夫,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寧如海不光沒打他,甚至都沒有將他推開,他壓抑住心中的顫抖,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發現寧如海依舊維持著一直以來的姿勢,就那麼軟弱無力地躺著,可那怒視自己的一雙眼睛,又分明表現出他是醒著的。
這是怎麼回事?寧湛心中好奇之下,忍不住動了動身子,可他這一動,原本埋在寧如海身體裡的東西也跟著動了動,寧如海彷彿被什麼刺激了一樣,喉嚨裡發出一陣壓抑的嗚咽,臉色漲得青紅一片,眼睛裡的怒火也更勝,但奇異地,除了臉上的表情,他再沒有別的反應。
「父親?」寧湛壯著膽子,用手在寧如海眼前揮了揮手,「父親你動不了嗎?」
回答他的依舊是寧如海的嗚咽聲。
剎那間,寧湛的膽子又大了起來,寧如海明明是醒著的,卻又動不了,那這是不是表明,剛才的事情,他可以繼續了?
寧湛臉色連變,終於心底壓抑已久的慾望戰勝了理智,想到寧如海明明是醒著的,卻壓根就不能反抗自己,寧湛不光戰火重燃,骨子裡的興奮勁甚至更勝,立刻重新動作了起來,也比之前更加用力。
寧如海大張著嘴,不知是為了喘氣還是為了喝罵,他神志無比清醒,也能清晰感受到身體上的痛苦,但是無論他怎麼用力,就是說不出話,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子,經絡內雄渾的內裡也變得一點不剩,如今的寧如海,在寧湛面前,就好像一個全無反抗之力的孩子那般可憐。
但是對於寧如海來說,比起身體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摧殘與折磨,才像把刀子一樣一下下痛剜著他的心。試問有什麼人能夠承受得住這樣的屈辱?可寧如海再生氣,再痛苦,他也不得不這麼承受著,將這份屈辱照單全收。
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下,寧如海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隔了一道門的嚴氏,心情比起寧如海同樣好不到哪裡去,連勒在嘴裡的白布都被她咬出了血痕,她心裡不停咒罵著,罵天,罵地,罵每一個她覺得對不起她的人,可她就是不想承認,自己如果不是壞事做盡,也落不到這樣的下場。
終於,那邊的寧湛似乎再也支撐不住,長長地呻吟一聲後,繳械投降,渾身大汗地趴在寧如海身上半天沒有動作,他身體原就不十分硬朗,這次又因為興奮過度累壞了,一時間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他甚至還想著,反正寧如海也動不了,等自己休息夠了,興許還能再來一輪,可還沒等他這樣美妙的構想構思完全,房間的大門卻忽然被人推開了。
寧湛嚇了老大一跳,急忙回頭去看,在門口背著光的地方,一個衣著雍容的婦人正站在那裡,為她開門的兩名丫鬟待她走進房間後,又輕巧地把門關上。
到了這一刻,寧湛才看清了那婦人的面容,那婦人穿著一身玫紅色的袍子,顴骨高高的,渾身上下唯一的首飾只有兩耳上的珍珠耳環,卻是二夫人趙氏。
寧湛頓時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而寧如海亦用力斜過眼睛,不斷朝那婦人使眼色,眼裡滿是哀求,好像是想讓那婦人救救自己。
「二娘……二娘恕罪……我……我只是……」寧湛屁滾尿流地滾下床,也顧不得自己赤條條的模樣,忙不迭地就在床邊跪下了,磕頭如搗蒜,「我……我只是……」他結結巴巴地想為自己的荒唐行徑辯解,可忽然聽見趙氏冷不丁開口道:「天冷了,你這般跪在地上當心傷了身子,回去讓下人伺候你洗個熱水澡,再好好睡一覺吧。」
寧湛一愣,不禁抬頭看著趙氏,實在不明白趙氏的反應為何這般淡定,按照正常些的思維,她難道不該對自己的行徑暴怒一番,然後呵斥自己喪德敗行嗎?
「怎麼還不去,難道你喜歡光著身子跪著?」趙氏又重複了一句。
「……是!是!」無論如何,看著趙氏好像沒有生氣的意思,寧湛雖然疑惑不解,可心裡也是鬆了一口大氣,一面摀住自己的醜地方,一面狼狽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就要灰溜溜出去。
「慢著。」趙氏又呵斥住他,「順便將偏房的人也一併帶走吧。」
寧湛心裡一突,偏房裡居然也有人?他快步走到一片的側門位置,拉開門閂,將偏房的門打開,就瞧見嚴氏被捆了手勒了嘴,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
「二娘,這……」寧湛倉惶地後退了兩步,自己的親娘為何又會在這裡,難道剛才房裡發生了什麼事,她都看見了嗎?
「你是咱們家的嫡子,寧府未來的主人,我只是你的二娘,你要做什麼事情,無論對錯,我都不會去干涉,所以今日發生了什麼事,我可以全然當做沒看見,也不會在外邊胡亂嚼舌根,可是大夫人會不會跑到老夫人面前去告狀,這我就不得而知了。」趙氏偏頭看著寧湛,「她是你的生母,該如何讓她閉嘴,是你該考慮的事情。」
「可是二娘……父親那邊……」寧湛猶豫不決,忽然想到,寧如海恢復之後,定然不會輕易饒過自己,他就兩腳發顫,險些站不穩。
「你父親這邊有我勸著,他不會生你的氣的。」趙氏乾脆地撂下這麼一句話,倒讓寧湛說不出什麼了,他點頭哈呀地對趙氏行了禮,抓起嚴氏,也不給她鬆綁,兩人就這麼出了屋子。
房間裡又重新安靜下來,趙氏一直站在那裡,活像是一尊雕塑,寧如海依舊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他憤怒地看著趙氏,卻死活不能挪動自己的身子,只能通過喉嚨裡不斷發出的咕嚕聲來表達自己的抗議。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氏才搖搖頭,「老爺你才多大的年紀,怎麼就病得都動不了了呢。」說完,趙氏緩步走到床邊,在寧如海身邊坐下,掏出一塊絲帕來,輕柔地擦拭著寧如海胸前還未乾全的汗珠,待全部擦拭乾淨後,才繼續道:「當年,我也是這麼擦著你身上的血跡的,老爺你還記得嗎?」
見寧如海一雙眼睛由憤怒轉為困惑,趙氏忽然笑了,「也對,你是記不得的,你記得的只是對你有救命之恩的嚴正芳,至於我,不過是個仗著有個身為將軍的父親,硬要到軍隊裡搗亂的天真小姐而已。」
頓了頓,趙氏抬起眼睛,掃視了這屋子裡的陳設一眼,「我當時也的確是天真得很,其實我不該那麼天真的,天真的喜歡上你,天真的以一個女兒家的身份硬要到軍隊裡瞎混,天真的知道你失蹤後一個人跑去戰場將你從死人堆裡拖出來,天真的不顧男女之隔將你扛到了最近的嚴家療傷,再天真的一個人折返求救,反而成全了你同大夫人的一段佳話,可惜,我終究沒有辦法這樣天真的過一輩子。」
寧如海的眼神已經從憤怒變成了震驚,喉嚨裡的嗚咽聲也停了,他死死盯著趙氏的臉,看著趙氏繼續道:「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英雄,能嫁給你是自己的福氣,所以並不在乎正妻的位置,到了現在我不得不承認,人在年輕的時候是會看走眼的,直到滇兒身亡,死得那樣蹊蹺你卻不聞不問,我才發現,你竟然是一個如此自私涼薄的人……曾經我對你的那些情誼早就磨乾了,我活在這個冷冰冰的寧府裡,所為的,也不過是給滇兒報仇而已。你以為你得的只是風寒嗎,錯了,你其實是中了仙鶴草的寒毒,這些寒毒會漸漸蠶食你的身子,掏空你的底細,高明的是,任憑再精妙的大夫來診斷,都只能診出風寒。」
「你……下……毒……」寧如海似乎努力了許久,才嗚咽出了三個字,哪知趙氏聽後,卻發出一陣抑揚頓挫的笑聲,「我下毒?你錯了,這些仙鶴草,是大夫人派人悄悄種在唐姨娘院子裡的,是淵兒發現了,才將其物歸原主,你要責怪下毒的人,大可去找大夫人那個罪魁禍首,卻是不要賴到我的頭上。」
說完了這一句,趙氏又搖搖頭,「罷了,這屋子裡的味道不太好,我得出去透透氣,老爺你好好休息吧,養好了身子,往後只怕還有得折騰呢。」
「救……救……」寧如海努力瞪著眼睛,又哼了兩聲,原本已經超門口走去的趙氏又停下了步子,轉過身,「忘了告訴老爺,大少爺給你下的藥,是按照藥經特別調製的,原本只是普通迷藥,可惜,因為你已經身中了仙鶴草的寒毒,兩相催化之下,會徹底麻痺你的手筋腳筋,讓你躺在床上動不了,也說不出話,我會安排大夫來給你診治,不過大夫最後的診治結果,只會是你因為中風,將從此臥床不起,我還會安排大少爺同你住在一起,他身為嫡子,日夜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你,也是他的本分,我想對於這件事,大少爺一定非常願意。」
這些話,趙氏猛說一句,寧如海就劇烈地咳嗽一聲,等趙氏說完了,寧如海不知是氣憤還是後悔,竟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趙氏輕哼一聲,這才轉身出了門。
新年還未到,江州寧府裡就傳出了好幾件大事。
寧府的大夫人嚴氏因為犯了錯,原本被嚴加看管了起來,可後來卻又像是吃錯了什麼東西,一夜之間變成了啞巴,而武安伯寧如海,也意外中風,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成了一個廢人。
寧府的二位主人一夜之間突遭巨變,幾乎在江州的官場震了一震,不過好在有二夫人趙氏出面頂著,卻也沒鬧出多大的風波。寧如海這副模樣,顯然是無法再擔當守備一職了,他不光卸了任,就連武安伯的爵位,也在寧府老夫人的主理下,傳給了嫡子寧湛,徹底的退居深宅,開始養病。
新任武安伯寧湛身子也並不十分好,寧府這樣大的一通家業靠他一個人顯然打理不過來,好在他還有一個得力的弟弟寧淵幫忙操持,又有二夫人趙氏從旁輔助,一時也將舉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而寧湛也是個少見的孝子,家裡的大事他或許摻不上手,但在孝敬父親這一點上,卻從來不假手他人,不光將生活不能自理的父親挪到自己房裡與自己同住,更是一飲一飯都要親手操持,雖然每到入夜,從房門外經過的下人總會聽到房間內傳出奇怪的聲音,交織著肉體的碰撞聲和男人的嗚咽聲,但因為有二夫人的嚴厲警告在先,倒也沒有人敢胡亂說些什麼,只以為大少爺為了盡快幫老爺恢復身子,在做著某種特殊的按摩。
大年初三,萬事革新。
寧淵穿上一身嶄新的衣裳,披上一件貂皮大氅,先去湘蓮院接了唐氏和寧馨兒,然後踩著新年的第一場瑞雪,到了正廳。
正廳裡已經來了幾位拜年的客人,沈氏在知道寧如海中風後,不知是不是打擊太大,也病倒了,整日歇在壽安堂裡不再搭理外事,而年節後有不少人來串門子,新任武安伯寧湛的身體又不好,幾乎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倒是累了趙氏大清早就要杵在這裡陪客。
寧淵領著唐氏入座後,便低眉順眼地一面喝茶一面等著,今日他早早過來了,一是要陪著趙氏待客,二是趙氏特地囑咐了,今日曹都督投了拜帖,要上門拜年。
自從去年端陽節的事情後,曹家對於寧家總有種若有若無的敵意,並且有段時間沒來往了,此番突然藉著拜年的由頭上門,任誰都會懷疑其目的,寧府裡現下無一人在朝廷中任有官職,因此難免要小心應對著,趙氏讓寧淵來便也想在應付時底氣足些。
送走了第三波客人後,管家才進來傳話,說曹家的馬車到了,趙氏急忙走出去迎接,寧淵也跟在後面。寧府大門外,停了兩輛十分精緻的馬車,曹桂春穿著便服,下了第一輛馬車,又迅速走到第二輛旁邊,似乎是要迎接什麼人。
隨著車簾的掀開,一個面容英俊,錦袍玉冠的青年下了馬車,此時趙氏和寧淵也出了大門,見著那青年,寧淵先是愣了愣,隨即臉上立刻換了笑容,同趙氏一起下襬道:「見過四殿下,曹都督。」
曹都督哈哈笑道:「二夫人,你和三少爺這回可是稱呼錯了,四殿下如今有了另一層身份,應該喚一聲欽差大人。」
「曹大人,今日咱們可是來寧府拜年的,哪裡有那麼多的規矩。」司空旭調笑了一聲,對趙氏和寧淵點了點頭,率先入了大門,寧淵眼皮抬了抬,他不知道司空旭這回突然上門是在打著怎樣的如意算盤,可忽然間他想起了在華京時呼延元宸對自己說的話,可後來呼延元宸分明又向他傳了信,說皇帝駁回了司空旭的要求,不知他這一次又是打算搞什麼名堂,「欽差?」似乎玩味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寧淵低頭,也跟著進了門。
正廳內,眾人分主次坐好,曹桂春先道:「怎的不見新任的武安伯?」
「家兄身子不適,一貫是不起早的,倒是怠慢曹大人和四……欽差大人了。」寧淵急忙起身見禮。
「也罷,貴府近來事忙,倒也虧得二夫人打理有方。」曹桂春又對著趙氏打了個哈哈,才將話頭引到了司空旭身上,「恐怕二位還不知道,年前北面燕州出現了兵禍,聖上特地側縫四殿下為欽差,就為了平定禍事而來,我等即為朝廷官爵,諸事幫襯著四殿下也是應當的。」
燕州兵禍不過是前幾天才傳開的事情,據說又有一幫馬賊在邊境燒殺搶掠,而朝廷居然這麼快就有了反應,司空旭還是欽差……寧淵心裡一下轉過了許多事情,也不禁多看了司空旭兩眼,偏偏司空旭也正在看著他,二人目光對上的一瞬,寧淵分明在司空旭眼底察覺出了幾絲陰沉的目光。
「這是自然的,可現下江州守備已經不是我們老爺了,只能在銀錢與糧食上聊表心意,不知欽差大人想要多少。」趙氏處事通透,說話也不繞圈子,顯然以為司空旭此番帶著曹桂春前來是來要錢的,畢竟馬賊驍勇善殺,錢糧不足的話是決計搞不定,哪知聽了這話,司空旭卻一邊笑一邊搖頭,「二夫人說笑了,貴府最近的境況我也知道,寧老爺和老夫人都病著,這要錢糧的事,我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此番過來,不過是想向二夫人借個人而已。」
「誰?」趙氏條件反射地問道。
司空旭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片刻之後,才將目光挪到了寧淵身上,帶著笑意道:「久聞寧府三公子才華橫溢,不光頗通詩書,在一些國策兵論上也能信手拈來,不知司空某有沒有那個面子,能請三公子從旁協助,好幫我大周盡快肅清邊患匪類?」
「欽差大人,這怕是不妥吧。」趙氏開口道:「淵兒年紀尚輕,不過是個孩子,平匪這類大事他能幫上什麼忙,欽差大人還是不要說笑了。」
「二夫人,英雄不問出處,更無關年齡大小,三少爺有怎樣的手段,我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司空旭說完,又盯著寧淵的眼睛,「我現在,只想問問三少爺自己的意願。」
寧淵一直垂著眼睛,到這時,他才緩緩抬起了頭,忽然間微笑了一下,輕輕將下顎點了點,「既然是欽差大人相邀,也沒什麼好拒絕的,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