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蠱蟲森然

「化胎散!宮中為何會有如此陰毒的東西!」皇帝聞後,用力一掌拍在了木椅的扶手上。

皇帝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之處,這藥由數種陰寒之物調製而成,不光能使孕婦落胎,且嚴重傷害婦人身體之時還能使胎兒屍骨全無,前朝便出過有妃嬪嫉妒心起,用此藥謀害龍胎的案例,惹得先帝龍顏大怒,處死了那個妃嬪和調製此物的太醫不說,更頒下嚴令,嚴禁此藥出現在宮中。

而現在,月嬪原本好端端的身孕卻因為這化胎散而沒了,叫皇帝如何不怒。

「那湯是哪來的!」皇帝又朝之前說話的宮女怒吼一句。

宮女抬起頭,瞧了鄭太醫手中的湯碗一眼,忽然渾身一顫,哆哆嗦嗦又埋下頭去,半天說不出話來,似乎很是害怕。

「聾了嗎,朕在問你話!」皇帝聲音又拔高了些,宮女嚇得臉色蒼白,看模樣似乎快要暈倒了,終於,她唇角一抿,擺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像是要開口說話的時候,舒氏的聲音卻在這時輕飄飄從一邊傳了過來,「皇上,不必問了,那碗羹湯是臣妾讓李嬤嬤送過來的。」

屋內剎那間安靜成一片,鄭太醫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樣,退到了牆角,皇帝雖然已經有了猜測,依舊覺得不可置信,「果真是你送過來的!?」

「惠妃姐姐……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原本躺在床上看上去有氣無力地月嬪,聽見這話後也白著一張臉撐起了身子,淒楚地望著舒氏道:「惠妃姐姐,妹妹一直信你敬你……若是妹妹有什麼的最你的地方,你衝著妹妹來就是了,又為什麼要,為什麼要奪走我的孩子!」說完,月嬪表情一陣扭曲,像是痛苦到了極致,再也忍受不住般,趴在床沿上嚶嚶大哭起來。

月嬪的哭聲慘烈,皇帝聽著也是一陣心疼,尤其是他看著月嬪傷心成這樣,舒氏依舊面無表情,顯得毫無所動的臉,一時也相信了眼前的境況,沖舒氏怒喝道:「你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皇上,臣妾連話都還未說完,你就想讓這謀害龍胎的罪名在臣妾身上坐實了嗎。」舒氏反而輕笑了一聲,「那羹湯的確是臣妾讓李嬤嬤送來的不錯,但臣妾卻從未做過任何謀害月嬪腹中孩兒的事情,臣妾問心無愧!」

「那你說,為何那羹湯裡會有墮胎藥,這湯可是你的下人送來了,月嬪吃過之後便出事了,不是你做的,難不成她還會自己落下自己腹中胎兒,用來誣陷你?」皇帝顯然覺得人贓並獲,舒氏還抵死不承認有些不可思議。

「這也不是沒可能。」舒氏淡淡道:「宮內史書都有記載,曾經數朝妃嬪之間不惜以謀害自己的親生兒為爭寵陷害的手段,更何況是一個尚未出世的胎兒。」

「惠妃……你……!」聽見舒氏這麼說,原本哭得正歡的月嬪抬起頭來,對舒氏怒目而視,之前那一派張口姐姐閉口姐姐的尊稱更是全然不見了,「你的意思是,我是故意落下腹中胎兒,想以此來陷害你嗎……」說完,她哇地一聲,竟然哭得更慘烈了,甚至不顧身上的血痕,猛地從床上滾了下來,爬到皇帝身邊,抱著皇帝的小腿道:「皇上,臣妾好委屈,臣妾的孩子死得冤枉,你要為臣妾做主啊!」

見月嬪模樣這般淒慘,當真像是受盡了委屈,皇帝急忙親手將人扶起來,心想也是,月嬪這樣嬌弱的一個人,又怎麼能夠狠心到親手落下肚子裡的孩子用來陷害別人,再聯想到舒氏回宮當日在宮門口發生的事,皇帝自然而然覺得是舒氏因為當日的事情對月嬪懷恨在心,因此才用這般陰毒的手段除掉了月嬪腹中之子。

「惠妃,你若是從實招來,朕會念在往日情分上,對你重新發落。」皇帝皺眉看著舒氏,沉聲道:「可你若是不招,最後查出此事與你有關,朕也絕不會輕饒!」

往日情分?不會輕饒?聽見這樣的話舒氏只想冷笑,皇帝是什麼樣的人,自從出宮走了一遭後她心裡早便如同明鏡一般了,便拿今日之事來說,沒有任何實據,只靠著聽月嬪在那哭啼幾聲,皇帝便這樣質問於她,有哪裡有半分的往日情分在。

「臣妾依舊是一句話,臣妾沒有做。」

「既然如此,那在朕查出真相之前,便要先委屈惠妃你了。」皇帝一拂袖,對候在一旁的李義高道:「送惠妃回宮,即日起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歡慶殿。」

李義高應了一聲,領了兩個太監上前便想將舒氏「請走」,哪只卻在這個時候,寢殿外邊忽然傳來太后的聲音,「誰要帶惠妃走?」話音一落,太后便由康嬤嬤攙著從外邊走了進來,司空玄與寧淵陪著一流隨從跟在後面,入殿後,司空玄立刻看了舒氏一眼,見人無恙,才露出安心的表情。

其實從方才皇帝在責問舒氏時開始,若是沒有寧淵拉著,一直候在外邊的司空玄早便忍不住要進去為自己的母親說話了,那湯分明是從太后殿裡端出來的,怎麼能就這樣將帽子扣到自己母妃頭上?而之後太后由康嬤嬤攙扶著前來時,殿內正是月嬪向皇帝哭喪得最歡的時候,太后並沒有立刻進去或是讓人通報,而是臉色陰晴不定地在門口聽了許久,直到皇帝下令要軟禁舒氏時,才出聲。

李義高顯然沒料到太后會突然過來,嚇了一跳,立刻後退站好,皇帝也平復了一下臉色,起身問了太后的安,侍奉太后到一旁坐好,「後宮中的鬧劇,驚動太后陪著朕勞神了。」

「後宮中的事情自然也是哀家可以管的事情,沒什麼勞不勞神的。」太后臉色不是很好看,「在外邊便聽到說月嬪的孩子沒有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查清原因了嗎。」

「月嬪之事,現已查出是有人下藥謀害。」皇帝將方才發生的事情都如此這般細說了一通,才道:「便是這樣,那碗被下了藥的羹湯到底是惠妃身邊之人送來的,在事情真正調查清楚之前,只能委屈惠妃幾日。」

太后一路聽完,才看了舒氏一眼,道:「惠妃,你為何不將真相如實告知皇帝?」

皇帝一愣,不禁道:「什麼真相?」

舒氏嘴角一抿,忽然之間跪了下去,對太后道:「臣妾無能,不能為皇上分憂,若因為臣妾之事而使皇上與太后之間有所誤會,那臣妾當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太后聞言,輕輕將頭點了點,道了一句:「原來是這樣。」

皇帝不解,疑惑地問,「太后,你在同惠妃打什麼啞謎?」

「既然皇帝懷疑,是惠妃在那碗羹湯裡下藥而讓月嬪小產的,那哀家不妨坦白地告訴你,那碗羹湯,是從哀家的太后殿裡端出去的,皇帝與其去懷疑惠妃,還不如來懷疑懷疑是不是哀家下了藥想拿掉月嬪的胎。」太后說話的語氣不是很客氣,而皇帝聽聞之後臉色頓時一窒,「太后,此話當真!」

「事實便是如此,皇帝可是要來懷疑哀家嗎?」太后眯著眼睛看了皇帝一眼,看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而已經被宮人扶起來的月嬪,聽到這句話表情驀然一僵,似乎有些傻眼了。

「這……朕,朕怎麼能懷疑太后……」皇帝也有些傻了,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跪在一旁的舒氏見著這場面,眼睛一眨,竟然吧嗒一下落出兩滴淚珠來,哽咽道:「太后你又何必幫臣妾說話,臣妾一直緘默不言,便是不願讓此事牽連到太后,若是因為此事讓太后與皇上之間生出嫌隙來,讓臣妾情何以堪。」

「當真是傻,你不說,太后殿內那般多的宮人瞧見了,皇帝只要一查問,自然總會知道那羹湯是從哀家那裡端出來的,到那時,你說與不說又有何區別。」太后嘆了口氣,搖搖頭,又對皇帝道:「惠妃病了一段日子,今日上太后殿來給哀家請安,剛好康嬤嬤煲了一盅靈芝三寶湯,哀家原本是賜了一碗給惠妃,結果惠妃惦記著月嬪這裡,便差身邊的李嬤嬤將羹湯送來,怎料竟然會出這樣的事。」

說完,太后看了鄭太醫一眼,「鄭太醫,你當真斷定是那羹湯有問題?」

「這……」鄭太醫額頭浸出了些汗,還是實話實說道:「微臣入太醫院已經三十年了,雖說對千金一科並不精通,可化胎散此物卻還是驗得出來的,太后娘娘若是不信,不如多差遣幾位太醫一併驗過,方能替臣佐證。」

「鄭太醫的醫術,哀家還是信得過的,想來的確是那碗羹湯被人做了手腳無疑,且羹湯到底是從哀家宮裡端出去的,既然牽連到了哀家,那哀家勢必不能坐視不理,總要查個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興風作浪。」太后又對皇帝道:「皇帝可要差人去太后殿內搜查一番。」

皇帝急忙拱手行禮,「太后言重了,朕勢必不會相信此事與太后有所牽連,且太后又何必要與龍胎過不去。」

「既然如此,那哀家也相信,如果說是惠妃下藥,實在太過牽強了一些。」太后接著道:「惠妃來給哀家請安純屬偶然,哀家賜羹湯給惠妃也是偶然,惠妃又怎麼可能算計到這種地步,剛好就讓李嬤嬤帶著那陰毒之物,在那湯中下藥?這實在是於理不通。更何況頭三個月惠妃是怎麼對月嬪的,皇帝你也是看在心裡,她連在哀家那裡用羹湯時都惦記著月嬪的龍胎,想著將好東西送過來,又何苦用著粗陋又破綻百出的手段打掉月嬪的孩子,哀家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聽太后這麼一說,皇帝也反應過來了,的確,之前三個月宮內其他妃嬪唯恐月嬪有閃失,對伏月殿都避之不及,連皇后都少有踏足,也唯有舒氏,時常與伏月殿走動不說,有什麼好東西也是不停往伏月殿裡送,完全將月嬪這一胎看得比她自己都金貴,且頭三個月正是胎相不穩的時候,如果舒氏當真想對月嬪的孩子不利,早在之前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手,又何須等到已經過了三月,胎相穩固了再用如此蹩腳的方法來讓月嬪小產。

一時間皇帝狐疑地看著桌上那裝著半碗羹湯的碗,有些思考不輕其中的蹊蹺了。

月嬪見勢不妙,一時有些慌張起來,她原本與司空旭串通一氣,弄了這個假胎,便是想在流產的時候賴在舒氏頭上好拉她下馬,只是舒氏頭三個月明明與她來往得很勤,三個月之後卻忽然稱病不見客,險些將月嬪急壞了,因為她知道肚子裡偽裝成胎相的東西不能留得太久,如果在能拿的時候不拿掉,繼續讓它在肚子裡待下去,等過了時限,蠱蟲與母體的聯繫再度緊密起來,便是想拿也拿不掉了,如果等十月臨盆的時候別人瞧見她生產下來的是一堆蟲子,還不立刻將她綁起來燒死!

因此當她看見舒氏竟然派了身邊的李嬤嬤送來一碗羹湯的時候,她也沒多想,只當這是大好機會,立刻便將司空旭交給她的化胎散摻在羹湯裡一併喝了,除掉肚子裡的東西的同時,也嫁禍舒氏。

只是她怎麼都想不到,舒氏送來的東西竟然是從太后那裡端出來的。

這還得了!

要說是太后要害她月嬪,恐怕說出去別人都不會相信,再加上太后方才也說了,這碗羹湯不過是臨時起意賜下來的,舒氏哪裡會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提前準備好落胎藥等著這碗羹湯來害她月嬪?

更別說前三個月舒氏可是表現得十分看重月嬪的胎的!

月嬪越想越慌,覺得事情再發展下去會對自己不利,可太后坐在這裡,她又插不進去話,只能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停出著冷汗。

「皇上,臣妾說過了,此事絕不是臣妾做的,皇上有了新龍子,臣妾替皇上開心又來不及,又怎麼可能下藥謀害?」舒氏一面淒婉地說,一面不停用手絹擦著紅腫的眼睛,同月嬪那類乾嚎似的哭不同,舒氏不光滿臉委屈的模樣,眼淚也掉個不停,想到她這些年帶著司空玄在外邊受的苦,皇帝心裡沒來由地疼起來,柔聲道:「你起來吧,太后如此說了,朕也相信此事與你無關,方才委屈你了。」

舒氏這才在宮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行了,現在也該來查一查那陰毒的東西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李嬤嬤,你送羹湯來伏月殿時,可在中途碰見過什麼人?」太后看向舒氏身邊的李嬤嬤。

「回太后娘娘的話。」李嬤嬤行了一禮,「並未碰見什麼人,奴婢趕到伏月殿時,殿內的宮女說貴嬪娘娘正在用午膳,我便將裝了羹湯的食盒留下後,就折返回去。」

「既然如此,那那碗羹湯最有可能被人下藥的地方,便是在這伏月殿之內了,想來要查清楚也簡單。」太后接過身邊宮人呈上的茶水,一面揭開杯蓋輕輕撣著飄在水面上的茶葉,一面道:「康嬤嬤,你便帶著人將這伏月殿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給哀家好好檢查一遍,不能放過任何一點可疑的東西,明白嗎。」

「奴才領旨。」康嬤嬤領了命,一點也不含糊,帶了一票從太后殿出來的宮人立刻開始在伏月殿之內裡裡外外地搜查起來。

「太后娘娘……您這是何意……」月嬪苦著一張臉,用顫抖的聲音說著,「莫非您也在懷疑……臣妾是故意落胎……?」

「月嬪,哀家也是為你好,畢竟以現下的狀況來看,那碗羹湯能被下藥,也唯有你這宮裡最可以。」頓了頓,太后看了月嬪一眼,「莫不是你這伏月殿裡還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月嬪臉色一歪,壓根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加上她剛剛才留掉肚子裡的東西,身子十分虛弱,急喘了幾口氣,險些暈過去。

片刻之後,康嬤嬤帶著人回來了,她表情凝重,手裡還拿著一個小瓷瓶。

瞧見那瓷瓶,月嬪雙腿一軟,心裡冒出一句「完了」,竟然再也站不穩,若不是身邊有人扶著她恐怕會立刻癱倒在地上。

鄭太醫接過那瓷瓶,只略微嗅了一口,立刻滿臉驚訝道:「這是化胎散!」

「果真?看來這整件事的真相,似乎是要大白了。」太后用力合上手中茶盅的蓋子,好像是已經明白了什麼,眉眼間現出怒氣,「康嬤嬤,此物是從何處尋得的!」

「是……」康嬤嬤似乎踟躕了一會兒,才道:「是從月嬪娘娘在另一間偏殿的梳妝台裡……起初奴婢還以為是什麼名貴香料,只是聞著有一股腥氣,才拿了過來……」

「是嗎,看來此物當真是被月嬪收得很好啊。」太后眼裡的怒氣越來越盛,看著似乎是已經傻了的月嬪,喝道:「月貴嬪,此事你最好給哀家一個明白的交代,不然你這下半輩子,就到冷宮裡去過吧!」

「我……我……」月嬪渾身劇烈地顫抖了片刻,卻依舊緊咬著嘴唇,擺出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模樣,「太后娘娘,臣妾什麼都不知道啊……臣妾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臣妾宮裡會有這種東西,這是誣陷……誣陷啊……」

說完,月嬪又看向皇帝,「皇上,難道你也覺得是臣妾故意要流掉腹中的胎兒嗎,那可是皇上的骨肉啊!臣妾承寵多年卻一直無子,一直是臣妾的心中傷痛,如今歷盡千帆才能替皇上孕育龍胎,又怎麼能對自己的孩子下如此毒手啊皇上!」一番話說到這裡,她當真是痛哭了出來,模樣瞧著十分可憐。

「這……」皇帝性格本就多疑,如今此事經歷過多番急轉,更讓他驚異不定了,只能對太后道:「太后,若說月嬪會故意落胎,就算是為了陷害他人,也實在是匪夷所思了些,宮中妃嬪歷來母憑子貴,月嬪又何必做如此傷人八百自損一千的差事。」

太后眉頭緊皺,其實她也想不通為何會如此,她之所以生氣,實在是因為此事牽扯到了太后殿,竟然在她宮裡端出來的羹湯內做手腳,就算是為了太后的尊嚴,也要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義正視聽,可如今真相瞧著是查出來了,可也越來越讓人玄乎,哪個妃嬪懷了龍種不是像個寶貝似的揣著,若不是得了失心瘋,誰會將自己腹中骨肉打掉。

莫非真的是有人陷害?

寧淵一直縮在宮人堆中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他知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該有人站出來推一把了,於是他側過眼睛,看向了不遠處,同太后侍從站在一起的何仙姑。

何仙姑入宮來深得太后寵信,自然是太后走到哪裡她跟到哪裡,如今看到寧淵的目光,她微微將頭一點,邁步而出,對太后行禮道:「太后娘娘,老身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太后正苦惱著,不料何仙姑忽然站出來,聯想到這位仙姑的本事,太后眉心不禁舒展了些,道:「你可是看出了什麼端倪?」

何仙姑點點頭,「說是端倪也不盡然,只是從踏入這殿中開始,老身便覺得此殿縈繞著一股血煞之氣,剛開始老身以為不過是貴嬪娘娘小產,出血過多才導致殿內血煞氣息太重,可老身方才突然領會到,這殿內的血煞氣息並非人血煞,而是蠱血煞。」

「仙姑不妨說明白些,哀家聽不懂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太后拂了拂袖,「這殿內究竟有什麼名堂。」

「老身斗膽,想問一句貴嬪娘娘的小產之物可還在。」何仙姑行了一禮。

太后看向鄭太醫,鄭太醫又看向一個侍奉月嬪小產的接引嬤嬤,那嬤嬤急忙走出殿外去,片刻之後,端回來一個銅盆,道:「因此物不潔,按照規矩是要交給太醫院處理,所以奴婢一直放在外邊。」

銅盆內根本沒有什麼成形的物事,只有一灘血水和凌亂幾塊像是碎肉般的東西,十分骯髒可怖。

鄭太醫解釋道:「因貴嬪娘娘服食了化胎散,此藥力奇大,才將胎兒化成了這般模樣。」

太后只瞧了一眼便挪開了眼睛,問道:「何仙姑,你要此等穢物作甚?」

「不過是證實老身的一個猜想罷了。」何仙姑從腰間解下來一個香囊,打開,裡邊有一些已經風乾了的草藥,她隨手挑出幾根,撕碎之後,灑在了那灘血水上。

異變突起,原本平靜無波的血水忽然開始了小幅度的晃動,接著那些碎肉竟然毛骨悚然地開始蠕動起來,一個個緩緩脹大,破開,然後有許多模樣醜陋,形似水蛭般的東西從裡邊鑽了出來,開始在盆內來迴游走。

端著銅盆的嬤嬤顯然沒見過這等恐怖的場面,嚇得驚呼了一聲,一鬆手,銅盆匡當一下在地上打翻了,一時那些醜陋的東西爬得滿地都是,惹得殿內許多膽小的宮女一陣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