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縹緲山莊

  一方庭院裡,滿園芬芳,桌上沏好的茶早已經涼透,一抹憂傷的倩影站在桑樹下,呆呆地看著滿月,已經回來兩天了,他現在處境到底好不好?有沒有逃出來?

  「小姐,你的傷才好些,怎麼又跑出來吹風了呢。」喜鵲趕緊為她披上厚厚的披風,初春的夜已經冷得透心。

  「我沒事。」阮聽雨輕輕搖頭。

  喜鵲盯著阮聽雨滿是愁緒的臉,小聲問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小姐被劫之後,把少爺急壞了,可是山賊躲在龍峽谷裡,他們連賊窩都找不到,更別提營救了。阮家只是醫藥世家,山賊提的贖金,少爺是怎麼也不可能湊齊的。就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小姐居然自己回來了。人雖然是回來了,卻像丟了魂似的。茶不思飯不想,整天盯著月亮發呆,被山賊擄去的那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阮聽雨在石凳上坐下,拿起涼透的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腦子裡時時出現那道清瘦的身影。

  阮聽雨默不作聲,喜鵲也沒有辦法,搶過她手中的茶杯,正想給她再沏一杯新茶,卻在院門口看見了阮聽風,喜鵲微微行禮,「大少爺。」

  阮聽風輕輕點頭,喜鵲看清了他手中的東西,立刻驚喜地叫道:「這是——小姐的星月弓!小姐,你快看。」

  星月弓!阮聽雨原來還一副頽然的樣子,一聽是星月弓,立刻站了起來,跑到阮聽風身邊,接過星月弓,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眼睛不停地在阮聽風身後張望。沒有看見她預期中的人,阮聽雨急道:「哥,送弓的人呢?」

  阮聽風一臉莫名其妙,回道:「走了。」聽管家說來人只把弓交給了他,就離開了。一個送弓的人,需要她如此緊張?

  阮聽雨一聽,緊緊地拽著阮聽風的衣袖,追問道:「走了?他,他有沒有說什麼?」

  阮聽風搖搖頭,還沒等他問清楚是怎麼回事,阮聽雨便把星月弓往他懷裡一塞,也不顧自己才剛好一些的肩傷,就向院外奔去。

  「聽雨……」

  這丫頭是怎麼了?阮聽風看著手中的星月弓若有所思,這弓,是聽雨最最心愛之物,平日裡,旁人連碰都不行,她現在卻把弓就這樣扔給他。他一直以為這幾天聽雨心情不好,是因為丟了弓,現在看來,她,是丟了心。

  只是那人若對她有意,又怎麼會只送還弓,一言半語也不曾留下?只怕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舒清姐姐,我捨不得你走。」商笑一雙翦水美眸,此時已經哭得腫成了兩個核桃,她拉著慕容舒清的手,就是不肯鬆開,淚水在小小的瓜子臉上留下一道道淚痕。

  顧不得自己的衣衫是雪白的絲緞,沒有帶絲帕習慣的慕容舒清,簡直是手忙腳亂地用衣袖為商笑擦著眼淚,這孩子的眼睛是水龍頭嗎?關都關不上。她一邊擦著,一邊輕聲安慰道:「傻丫頭,臨風關到花都,也不過一月路程,我有空會來看你的。」

  「真的?」

  「我保證。」只要她別再哭了,慕容舒清發誓都可以。

  她最怕的就是這樣可憐兮兮的淚眼,輕拍著商笑的臉頰,她繼續勸道:「別哭了,你若喜歡,讓你哥帶你到花都去玩,那裡溫暖宜人,碧荷青天,與臨風關可是大大的不同呢。」

  商笑吸吸鼻子,看著商君,喃喃問道:「我真的可以去嗎?」

  迎著慕容舒清求救的目光,商君輕笑著搖搖頭,回道:「等你再長大一點的時候吧。好了,別再鬧舒清了。」想不到一向淡定從容的舒清居然受不得孩子的哭鬧。

  商笑低著頭,也不再哭泣了,只是還是不肯放開慕容舒清的手。

  慕容舒清暗暗鬆了一口氣,任由她拉著。抬頭看看宅子光禿禿的門楣,她問道:「對了商君,你這宅子總該有個名字吧。」

  「名字?」商君皺眉,需要什麼名字?

  「嗯,像是什麼山莊、別院、樓之類的,將來也算生意場上的一個名號。」就像沈嘯雲的風雨樓一樣,名號可是響噹當的。

  商君想了想,卻不在門楣上題字,而是走到宅子旁的一塊大青石旁,拔出腰間的凌霄軟劍,劍舞飛揚之後,青石上赫然出現了四個剛勁有力的狂草。

  「縹緲山莊?」慕容舒清輕聲低語,不禁笑道,「好個縹緲。」

  不再多言,慕容舒清拍拍商笑的手,跨上了早就等在一旁的純黑馬車,清潤的聲音,自馬車裡淡淡地傳來,「我走了,君,保重。」

  商君點點頭,朗聲回道:「你也保重。」

  無須贅言,彼此的祝福和不捨,都已經明了。

  一聲輕呵,馬車狂奔而起。

  商君站在宅子裡,久久地看著前方空曠的土坡,忽然低聲叫道:「御楓。」

  御楓走到他身後,正要抱拳行禮,卻被商君一隻手輕托,卸了他的禮數。商君低聲問道:「御楓,我教你奇門術數,你可願意學?」

  御楓一愣,奇門之術,知者甚少,一般皆不願意教授於人。若想習得,磕頭拜師自不必說,到頭來師傅還不一定願意指點,而他,竟是如此簡單就願意教他嗎?御楓還在遲疑,商君輕輕揚眉,笑道:「你不願意?」

  御楓趕緊搖頭,回道:「屬下願意。」

  商君滿意地點點頭,他感激這個此時願意留在他身邊的男子。他指著身後的宅子,鄭重地說道:「以後這個家,歸你管了。」

  「是。」御楓聲音微顫,這是商君對他的信任,而他,定不負所托。

  商笑微微仰頭,走到商君身後,堅定地說道:「哥,我也要學武。你教我!」

  輕柔地幫她把散落下來的髮絲別回耳後,商君輕聲告誡道:「會很辛苦。」

  商笑搖搖頭,大聲說道:「我不怕。我們家的孩子,怎麼可以不會武?!」十一二歲的孩子,小小的臉,稚氣的聲音,話卻說得面不改色,擲地有聲。

  商君欣慰地輕拍著商笑的肩膀,朗聲回道:「好。」是啊,他們是武家的孩子,怎麼可以不會武!

  商君拉著商笑的手,身後跟著御楓,三人闊步走進了宅子,兩扇紅木大門緩緩合上。

  從此,東隅與蒼月之間,有了一座外人無法窺視、低調而神秘莫測的——縹緲山莊。

  蒼月都城——天城,位處蒼月中心,街市繁華,店舖林立,而其中最為惹眼的,當屬城門西側的一座四層牌樓,前面八扇紫檀大門齊齊敞開,門面用紅木雕花,寶石鑲嵌,裝飾得豪華氣派,寬闊明亮的門楣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只待君來」四個大字。即使只是下午休閒的時間,店裡依舊幾乎客滿。

  一輛藏青色馬車緩緩行至門前,馬車除了較其他馬車大些外,也就沒有什麼特別的了。一灰衣男子始終立於馬車左右,他腰間佩著長劍,面色如常,眼神內斂,不過那沉穩的氣勢與健碩的體格,一看也知是個高手。只是這只待君來是天城內最最有名的酒樓,多少達官貴人、王孫顯貴經常進出這裡,什麼樣的大人物、大場面都見慣不怪了,所以門房也就沒太在意。

  一雙白皙修長的手緩緩掀開竹簾,車上走下一白衣男子,待他站定,門房小二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個瀟灑俊朗的公子。略微消瘦的身材讓他看起來有些單薄,卻不影響他斯文儒雅的氣質,星眉朗目,唇邊的輕淺笑容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腰間配的銀絲腰帶很是特別,看上去柔軟地垂在腰間,卻莫名地寒氣逼人。

  門房小二都是見過些世面的,雖然此人身上並未佩戴名貴之物,隨從也少得可憐,不過那一身高貴的氣質必出名門。小二趕緊迎上前去,熱情地招呼起來,「這位爺,裏邊請。」

  往裡走,小二一路張羅著,「您要吃點什麼,我們這裡各種特色小吃、風味名菜、陳年佳釀是應有盡有,還有上好的新茶鮮果,只要您點,本店都能給您送上,還有……」

  「要一處安靜的包房。」御楓皺眉,受不了一個大男人像只麻雀一樣喋喋不休。

  小二立刻堆起笑臉,以一副為難的樣子解釋道:「真是抱歉得很,我們這裡的包間早就已經定滿了。」小二轉向一旁但笑不語的白衣男子,這位看起來還頗好說話的樣子,於是謙卑地笑道,「爺您不嫌棄的話,小的給您找一處隔間,您看如何?」

  商君無所謂地回道:「好。」

  「好咧,爺您這邊請。」

  隨著小二繞過一座巨大的玉雕屏風,步上幾層梨花木鋪就的台階,走進了一個頗大的隔間,四周用精美的木雕做隔斷,幾縷輕垂的極品蠶絲簾隔絶了外邊的視線,而坐在裏邊的人,卻可以通過雕花窗看清外面的大廳。

  小二將商君帶到隔間,慇勤地笑道:「您慢坐,小的這就給您沏茶去。」

  待小二走遠,御楓才上前一步,擔憂地說道:「主子,這樣貿然來蒼月蕭家,只怕蕭家的人不一定會願意見您。」

  「沒關係,商人逐利,而蕭家人是蒼月最好的商人,有利可圖的事情,他們都不會放過。」商君拿起桌上的香爐,輕敲其壁,是碧玉所制,蕭家還真是財大氣粗,只待君來裡,不僅裝飾極具奢華,就連物件也價值不菲。放下香爐,商君自信地笑道:「你把拜帖送上就回來吧,不需在門外等他們的回音。」

  「您此行,志不在蕭家?」御楓疑惑了,看主子的樣子,一點也不急,莫不是另有打算?

  商君輕揚唇角,眼睛裡隱隱跳動著志在必得的光芒,「不,蕭家是蒼月最大的藥材商、珠寶商,名下的各種產業遍及蒼月,我這次不僅要做成茶葉、絲綢這筆生意,還要拿下蕭家藥材、珍寶的交易。」

  「屬下這就去送。」商君言之鑿鑿,御楓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商君走到窗邊,看著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抓住窗櫺的手越發收緊。天城,才半年,他又回到了這個讓他心傷的地方,那個令他家破人亡的人,就在離這兒不到十里的宮牆之內。他身體裡的血液在叫囂著,殺了他!殺了他!

  商君痛苦地閉上眼睛,暗暗調息,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不問政治,這是他對舒清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承諾。

  緩緩睜開雙目,裡面終於恢復了清明,目光晃過只待君來的門前,商君忽然眼神一暗。

  是他。那個大雪紛飛之夜,差點要了他的命,逼得他只能背著父親的屍體跳崖逃生的桀驁男子。那張張狂自負、陰邪冷酷的臉,他絶不會忘記。但是他怎麼會在這兒?

  商君隱身於紗簾之後,看著那男子進了店內,身形奇快地上了二樓。商君悄悄跟了上去,不敢跟太近,靠在包間的柱子後,注視著男子。男子在最靠裡的包間前停了下來,商君輕輕推開一條縫隙,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商君俐落地翻身到牆外,俯身越過幾個包間,終於到了最裏邊的房間,在窗紙上戳了一個小洞,眯眼看進去,裏邊坐著幾個老者,主位上的是——厲大人!

  商君大驚,厲大人所坐的位置,正對著男子所在的小窗,難道——

  驚覺不對勁,商君退到柱子後。只見男子勾起了一抹殘忍的笑,抬起右臂,衣袖下,是綁於腕間的短弓,正要射出箭,如此短距離內,足可頃刻間要人命。

  商君皺眉,抓了一片身邊盆栽的葉子,運足內力擲出。男子感覺到一股殺氣襲來,身子後傾,手中的箭也失了準頭,直直地射到厲陵頭頂正上方的石牆內。

  「誰?」裡面的人大驚,叫道,「有刺客!」

  裏邊有了防範,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射第二箭,商君迅速地轉身離開。

  尤霄盯著沒入石柱上的暗器,竟是一枚葉子。是誰?眯眼看去,只見一抹白影一掠而過。收了短弓,尤霄向那抹白影緊追而去。

  尤霄追得太緊,商君來不及回到隔間,只好御氣而行,向城外奔去。

  奔出幾十里,尤霄依然緊追不捨。商君輕輕揚眉,乾脆不再跑了,瀟灑落地,緩緩轉身,迎向緊追而至的尤霄。

  尤霄暗暗調息,這人好強的內息,他使足全力,才能勉強與他同速,而他竟然還能面色如常地立在那裡,這人到底是誰?

  「是你?」他認得這雙漠然清冷的眼,半年前在懸崖之上的黑衣人。他找了他不少日子,今天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商君一怔,想不到他還記得他,也好,他們今天也不妨算一算那一掌之仇。

  商君輕輕拱手,清淺的聲音裡帶著幾絲譏諷,幾絲挑釁,低低笑道:「別來無恙。」

  果然是他,尤霄的眼裡浮現出淡淡的興緻,冷酷的聲音咄咄逼人,「你和武家是什麼關係?」

  商君臉色如常地微笑著,眼神卻是一凜,朗聲回道:「武將軍為人耿直,俠肝義膽,人人敬仰,他的屍身受辱,豈能袖手旁觀。」

  尤霄冷哼,「這麼說,你還是正義之士了?」

  商君整了整一路奔跑而凌亂的衣擺,優雅地立在那裡,隱含著譏諷,一派悠然地回道:「不敢當。不過相較於你,我確實是。」

  尤霄舉起右臂,腕上的短弓直指向商君,只要他一動,短箭立刻就會射穿他的喉嚨。尤霄一想到能將眼前這人擒在手中,一向冷傲的心莫名地竟有些興奮,他唇角噙著一抹冷笑,說道:「上次讓你僥倖逃脫,這次你不會再有機會跑掉了。」上次他可以跳懸崖,這次在官道上,他倒要看看,他還能使出什麼花招來。

  無懼近在咫尺的短箭,商君忽然大笑起來,手悄悄撫上腰間的凌霄軟劍,一臉的不屑。商君輕哼道:「是嗎?被你手下數百人圍困,又是箭又是刀的,都沒能抓住我,今天想擒我,只怕你沒有這個本事了。」

  話音未落,尤霄眼前一抹銀光閃過,他立刻收回右手,可惜掌間的溫熱黏濕說明他再一次被商君的利劍所傷。他怒氣直攻胸腔,扣動手中的機關,一支勁力十足的短箭朝著商君的頸項直射而去。商君向左輕躍,險險躲過,腳尖才落地,另一支短箭又向他胸腔襲來,商君避無可避,揮動軟劍,擋住短箭的去勢,被逼得倒退了數步。

  短箭如密雨一般向商君射去,因為距離很近,每一箭都力透千鈞,商君走避得越發狼狽,商君運氣於胸,提氣向前方的樹林掠去。

  「想逃。」尤霄不屑地低呵,緊跟在商君身後。

  入了樹林,商君忽然停下腳步,靠在一棵樹旁,帶著自在的笑容,目視著尤霄。

  尤霄皺眉,他又在故弄什麼玄虛?不再上前,尤霄繼續向他放箭,商君冷笑,稍一側身,完全躲在樹幹後,短箭直直射入身前的樹幹上,尤霄連發數箭,都被商君依靠樹木輕鬆躲過。

  他射完了嗎?商君輕揚唇角,現在該他了吧。

  不知何時,商君手中扯上了一根堅韌的樹藤,拋出樹藤直襲尤霄面門,突來的樹藤,讓尤霄大驚,起身向後躍起。商君拔出樹幹上的短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向尤霄擲去。尤霄為了避開短箭,只好在半空中翻轉落地,短箭他是躲過了,卻也讓商君有機可乘,他才落地,就被商君點了穴道。

  一塊純黑令牌隨著尤霄剛才的翻轉掉落在地,商君悠閒地把它撿起來,漠視著尤霄殺人的目光,一邊把玩著令牌,一邊挑釁地笑道:「尤霄?你的名字?」

  尤霄身體不能動彈,嘴也不能言,那雙原來冷酷的眼睛此時卻是染上了烈火一般,惡狠狠地瞪著商君。

  迎著尤霄的視線,商君一副忽然想起的樣子,笑道:「啊,對不起,我忘了還順手點了你的啞穴。你沒有銀戟,我勝之不武,今日暫不殺你。」

  商君解開尤霄的啞穴,立刻聽到一聲暴戾的怒吼,「今天你不殺我,下次我絶不會放過你。」

  「手下敗將,何足言勇!」商君看也不再看他一眼,將令牌丟在尤霄腳下,步履輕盈地離開樹林。

  「你給我站住!」尤霄怒視著那道飄搖而去的白影,被封住穴道的身體動彈不得,但是他的血氣卻在體內橫衝直闖,直往頭上湧,一雙獵鷹一般的眼閃著血色的光芒,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和漠視,今日之仇,他必要十倍百倍地報回來。

  「啊——」

  背後猛獸低吼一般的叫聲,只換來商君冷冷的一笑,他從來不懼任何敵人,尤其是那人的爪牙。今日不殺他,不過是時機未到,他還要在蒼月待好一段日子,而他現在還不夠強,不想惹麻煩而已。

  商君回到只待君來,天色已晚,御楓等在客棧門前,臉色越發陰沉,遠遠地看見商君回來,他立刻迎了上去,看清他髮絲微亂,白衣污損,還氣息不穩的樣子,不禁急道:「主子,您這是?」

  商君心情舒爽,搖搖頭,無所謂地笑道:「沒事,活動活動筋骨而已,拜帖送到了?」

  「是。」

  拍拍滿是塵土的衣襟,商君輕輕佻眉,別有深意地笑道:「好,那我們今晚就去打擾好了。」

  「啊?」御楓一愣,今天下午主子不是說只送拜帖,按兵不動嗎?怎麼才一會兒,現在就要住進蕭家?御楓深刻地覺得,他從來搞不定主子的心思,以前搞不懂舒清小姐想什麼,現在更搞不懂商君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