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尼克隊長夜不歸宿

尼克隊長越不歸宿眾人側目中,45個腰胯彎刀的海盜面無表情,從伊斯坦布爾大橋上一路喧囂而過。

回歸的海妖在奧斯曼土耳其全境比武大會上光芒四射,這一刻,驕傲和自豪充滿了海盜們的胸腔!雖然蘇曼判定尼克跟阿爾瑪昂平手,但海盜們了理所當然認為隊長贏了,誰都知道黃金騎士缺了馬就像男人沒有那家伙——整個一太監,只要再給一丁點時間,尼克隊長就能削平了他!

比賽剛剛結束,在看台上乖乖當了一天觀眾的海盜們就再也忍耐不住,奔上去搶了尼克扛在肩膀上不停拋接歡呼。海雷丁知道尼克心裡高興,由著小弟們把她抬走慶賀。勝利女神熱愛酒精,海盜們一窩蜂擁進一家名叫「寶藏」的酒館。像驅趕野獸一樣把其他客人扔了出去,以包場的名義占據了這裡。

一般人當然不敢跟這群帶刀的強盜爭執,酒館老板趕緊殷勤招待,朗姆酒裡也不敢摻水。自從受過重傷,尼克已經有大半年沒有跟兄弟們聚在一起逍遙了,此時她的心情別樣激動。兜裡揣著海雷丁給的錢,尼克豪爽地猛拍吧台:「隨便喝,今晚我請了!」

「噢噢噢!尼克隊長萬歲!紅獅子萬歲!」

「慶祝海妖歸隊!乾杯!再乾杯!」

簡陋的小酒館裡轟然爆發出叫好聲。朗姆酒、葡萄酒、椰棗酒流水般送了上來,店主供應不及,干脆讓伙計把酒搬到空地上任他們狂歡。酒店裡一般不供應食品,自然有靈活的手下跑去附近店裡買來佐酒小食,幾個舞女滿場亂竄,引爆海盜們放聲笑鬧。想來只喝酸棗汁的死神令夜破例點了酒精飲料,一輪暢飲下來,人人都紅光滿面,好像得了金鐮刀的是他們一樣。

如果這時有外人推門而入,定然會對這裡的場景感到疑惑,如果是一群人來喝酒,那麼頭領肯定是坐在位置最好的那張長沙發上。而此時,那沙發上歪著一個英氣勃勃的少女,長髮包在黑方巾裡,靴子翹在木桌上,一邊吸飲杯中佳釀,一邊享受手下弟兄眾星捧月的追捧。

比起正式場合裡嚴肅的禮儀,無聊的制度,這位西班牙公主更喜歡嘈雜的環境,不管是用黃段子變著法直擊被打敗的對手、大聲合唱船上流行的歪曲,還是用飛鏢靶子決定飲酒的次序,重重玩樂都使她感到輕松自在。土狼總算逮到機會靠近心上人,可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倒酒上來獻殷勤,偶爾跟尼克搭上一句話他便嘿嘿嘿地樂上半天。

酒過三巡,尼克喝得暈乎乎的正舒服,眼光掃了一圈卻發現少一個人,問道:「我那個替身哪裡去了?」

「安東尼?決賽的時候他還在看台呢,後來就不知道了。」

「哈,那小子看到隊長的厲害,受打擊了吧。」讀研米謝湊過來說:「你不知道,他在船上天天苦練,口頭語就是‘總有一天打敗海妖’!」

尼克不屑狀:「切,占我的單人間拿我薪水,有種來直接找我單挑!」

獨眼米謝笑道:「他倒真有兩把刷子,可跟尼克隊長吧,那是火槍對大炮,沒得比啦。」

土狼猛點頭表示贊同,又給尼克滿上酒。他不識貨,低度的蜂蜜酒喝完了,就直接在朗姆酒裡兌了點果汁,尼克不知深度,咕咚咕咚下去一大杯,沒過幾分鍾眼神就開始漂移了。土狼再一次蹭過來楷酒時,尼克一腳把他踢開了。

「無聊,你走開,換個妹子倒酒!」

可憐嘻嘻的副隊長就這麼被掃出了核心圈,跟紅獅子混過的人誰不知道她的奇怪喜好,海盜們哄笑讓那個胸部最豐滿的舞女過來陪伴。狂飲了一兩個小時,幾個喝猛了的嘔吐著滾到牆角,好色的偷偷帶女人找地方開房,剩下的人大半賭飛鏢輸到破產,只好玩玩傳統的力量娛樂——扳手腕。

尼克不愧為猩猩養大的怪物,小小的一個人,竟然能把在場的大部分男人干翻。又贏一場,她在起哄聲中仰頭干了一杯,醉醺醺地傻樂:「還是跟你們一起玩兒爽,老子在船長屋裡待了半年,天天被壓,都產生我是個弱雞的幻覺了!」

圍觀群眾集體汗了一下,瞧她那憨態可掬的樣子,大概真的是喝的太多了,嘴巴都沒把門的了。只憑這一句嘴語,就可以看出船上的食物鏈;尼克隊長純爺們兒無誤,至於船長,那是純爺們兒中的純爺們兒!

夜裡九點多的時候,有兩個侍衛循著樂聲走進「寶藏」酒館,但見亂哄哄的一堆臭男人裡面,尼克一手抓著鐵皮杯,一手攬著個衣衫暴露的妓女站在桌上跳舞。她身材還沒那個女人高,只顧把頭、臉往人家的胸口湊,整個人都喝傻了。兩個侍衛對視一眼,心道這個樣子的帶回去肯定惹事,還不如裝作沒找到,兩個人便悄悄離開了。

這荒唐一夜的高潮還沒有最終到來。海盜們喝光了「寶藏」的酒,又連續轉移了兩三家,每次都鬧得雞飛狗跳,不停的和別的客人起沖突。到凌晨亮點,最後還能站立的五六個人晃晃蕩蕩擁著尼克在大街上唱歌,突然街角沖出來十幾個拿棍子的本地流氓。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尼克喝的爛醉,鐮刀忘了扔在哪裡,別說手腳,連舌頭都不聽使喚了。無知者無懼,這群小混混兒根本不知道揍的是誰,照著醉醺醺的海盜們一通亂打。尼克當場鼻子流血,掛了兩個黑眼圈,手下們見勢不妙,不敢報出海妖名號怕壞了聲譽,跌跌撞撞地駕著她跑掉了。

幾個人灰溜溜地跑出四五條街,誰都不敢把這幅熊樣子的尼克隊長送回船長的宮殿。哥們兒幾個商量一番,隨便在街邊找了家三流妓院,敲開門把她塞進去睡覺。

一夜無話,尼克睡到第二天中午,醒來時只覺口干舌燥,頭痛欲裂。

「來喝口水。」一個軟綿綿香噴噴的懷抱摟住她,杯子送到嘴邊。這待遇實在很美,尼克喝了水,兩條胳膊一籠,膩在對方身上又瞇過去。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猛地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是哪兒?

一骨碌翻身起來,尼克茫然四顧,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到了這裡。小房間光線昏暗,床上鋪著廉價的粉色床具,一個穿敞懷薄紗的陌生女子躺在旁邊看著她。尼克揉揉眼睛,發現自己幾乎是全裸的。

「你昨天吐了,我幫你把衣服脫下來洗了洗。」女人笑著說。她是個溫柔漂亮的妓女,年紀大概30露頭,蜜色皮膚,身材豐盈,眼角雖然有點細紋,但不妨礙肉體的吸引力,正是尼克最喜歡的那型。

該死的到底發生過什麼,怎麼完全不記得了?!尼克腦子裡亂成一團,記憶只停留在昨夜酒館中的狂歡高歌,接下來的事一想就頭疼,不僅頭疼,身上還疼,好像被痛揍了一頓似的。要說酒後亂性,搞得也太猛了!

見客人起來,女人下了床,用臉盆打來清水,拿出一條比較新的毛巾服侍她沐浴洗髮。

弄干淨身體,尼克穿上半濕的衣服,摸摸口袋,竟然連個銅板都沒有。昨夜瘋狂灑金賭博,早就把所有的錢都花光了,此時全身上下只有脖子掛的那枚船長幾年金幣。尼克神情呆滯,這種尷尬對妓女來說是很熟悉的,女人咯咯笑起來:「夜裡有人來付過了。」她把尼克送出門,摟著脖子親了親尼克的臉,溫柔纏綿的說:「我叫阿黛拉,下次再來記得點我。」

尼克宿醉未消,也沒逛過伊斯坦布爾的街道,從風化區出來問了好幾次路,深一腳淺一腳地摸回海雷丁位於山上的宅邸。管家拉爾德‧巴楊就坐在門廊上等她,臉色難看得像仇人登門。

尼克自知理虧,小聲問:「沒什麼事吧?」

「昨天夜裡船長在家裡給你舉辦慶功宴,請了很多貴族政要。」巴楊敘述了一個令人難堪的事實。派去找人的侍衛說尼克隊長喝得爛醉,根本不能回來,宴會中心的人物缺席,海雷丁一整夜都在不停跟人解釋為什麼你沒出現。

尼克胃裡一陣翻騰:「我不知道。」

管家歎了口氣:「去道歉吧,他在會客室。」

穿過活水流淌的庭院和一扇扇月亮馬蹄門,尼克戰戰兢兢地走近會客室,紅髮男人背對著她坐在寬椅上,不聲不響,身邊的小桌上放著一柄巨大的黑色武器——海妖的鐮刀。

該死的!鐮刀!尼克的頭更痛了。她這才想起來,昨夜竟然喝到把自己的武器給弄丟了!

「玩的好嗎?」海雷丁開口了,聲音冷冷的,「有了金鐮刀,舊的就不要了!」

「船長,我……」

「吃喝嫖賭抽,花完錢被人揍,最後又找了個女人過夜,這一夜可真是過得逍遙快活啊,你過來。」海雷丁也不轉身,沖她勾勾手指,尼克猶豫著向前走了兩步。海雷丁手臂一長,一把攬過去,掐著她的脖子按在地板上。他火紅的頭髮看到她臉上,藍眼睛裡醞釀著風暴,像一頭發怒的獅子。

「告訴我,如果我不派人去妓院給你結賬,你是不是准備爬起床就把印著我頭像的金幣給那個妓女?!」

紀念金幣的意義相當於婚姻,倘若她用這個付了嫖資,那絕對會惹毛海雷丁。尼克快窒息了,掙了兩下,根本甩不開他的手。想昨天在酒館扳手腕時她還很得意,這一刻船長的氣勢和力量卻完全壓倒了她。

「咳……不會的,不會給的!」

「那你准備怎麼脫身呢?吃霸王餐?」海雷丁瞇起眼睛盯著她。說老實話,倘若阿黛拉說軟話獻殷勤,尼克大概扛不住,但這會兒就算用槍抵住腦袋她也不敢這麼說。

「我就是在那兒賣也不會把你的金幣給別人!」

「噢。原來你打算賣身還嫖債,然後再帶著綠帽子回來送我。」

「……」尼克發現越描越黑。

海雷丁擒住她的下巴,左右查看:「眼圈黑了,嘴唇也腫了,你還記不記得昨天被一群連刀都買不起的混混兒狠揍了一頓?幸好你那群弱智的同伴沒喊出海妖的名號,不然今天你的爛事就該傳遍伊斯坦布爾的大街小巷了。」

海雷丁把這混蛋翻了個身,手起掌落狠狠地揍她屁股。

「對不起,對不起船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一如往常,尼克撅著屁股鬼哭狼嚎的求饒,引得女僕們不停的探頭觀望。主人們的游戲總是重口味的,只看了一眼,她們就捂著嘴悄悄地退了下去。

打了一頓,海雷丁松手把小混蛋扔了出去,沉沉的做回椅子上。

「我覺得你關在屋子裡太久,應該出去跟兄弟們輕松一下,慶功宴有政治目的,晚一會回來也一樣。但我真的沒想到,你能玩到這種地步。」他扶著額頭,好像再說:「孩子大了,不好帶了。」

「我不曉得喝一點酒會醉的那麼厲害嘛……」尼克屁股腫痛,坐都不敢做。半跪著抱著船長的大腿不放手。

「你不曉得的事太多了……」海雷丁沒辦法將利害一次擺出來。來自歐洲的刺客可能在海妖酒後一刀了結了她,又或者她喝太多胡言亂語,說出自己的西班牙王室血統,被有心人聽到……比起這些,昨晚那場為了彌補和軍派嫌隙的慶功宴,被放鴿子的眾多客人,都沒那麼重要了。

「第一,以後不許酗酒和夜不歸宿,除非你還想嘗嘗鞭子的滋味。」飼主開始頒布新的管制條例,尼克點頭如搗蒜。

「第二,雖然你打贏了阿爾瑪昂,但在街上碰到禁衛軍,不許再和他們起任何沖突。」

「那要是他們找我的麻煩呢?」

「禁衛軍不會惹是生非的,昨天宰相易撲拉欣已經派人來參加宴會示好,宰相和軍隊支持穆斯塔法大王子即為,兩派現在都想拉我入伙,誰也不會希望和咱們交惡,禁衛軍如果得罪你,就等於把我往洛克塞拉娜的三個兒子那裡推。」

尼克小聲抱怨:「真復雜,一會兒舊貴族,一會兒軍旅,四個王子不都是一個爹生的。」

海雷丁摸了摸她的頭:「你和查理還是同一個媽生的呢,血緣一旦牽扯到政治利益,親人比仇人下手更狠。」

「那船長你到底想支持誰?」

「我誰都不……」海雷丁一句話沒有說完,傑拉爾德‧巴楊捧著一個小匣子走了進來,臉色特別難看。

那匣子做得異常精致,黑漆檀木鑲嵌,搭扣是純金的。海雷丁接過來打開,尼克好奇地湊過去看,只見天鵝絨的襯裡上放著一卷淡粉色的絲綢物件,四周灑滿玫瑰花瓣,一看就是女性手筆。

海雷丁皺眉:「誰送來的?」

「米利亞公主,羅格賽拉娜皇妃唯一的女兒。」傑拉爾德聲音沉重,好像這封來信是一顆點燃了引信的炸彈。

「她今年16歲,尚未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