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四合院被拆

沈謙在離大門不遠不近的距離停了下來,近距離打量門梁上的八卦鏡。

微光蒙塵,混著黑氣,一看就是讓煞氣給侵蝕了正氣。這種程度鎮壓一些小鬼還成,對沈謙確實毫無用處。

都不用避著,沈謙勾勾唇,閒庭信步的就徑自穿門而入。

進門就是臭氣熏天,沈謙頓住腳步,也不捂鼻,徑自撐開隨身的紅色油紙傘,輕巧便將臭氣隔絕在外。

堂屋坐北朝南的牆上正是一幅陳舊的道教祖師畫像,的確是真跡,可整幅都彌散著濃郁黑氣,完全不見該有的神光。

看著這些,沈謙微皺眉頭。實在想不通,這梁景晨究竟是怎麼把這裡禍害如此徹底的?

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找出張平魂魄,謎團或許便能迎刃而解!

想到這裡,沈謙隨即收斂情緒,開始每間屋子搜尋起來。

樓下的屋子不多,一個堂屋,三間臥房。臥房兩間都空著,就堂屋正牆開門那間住著癡呆癱瘓的老頭。

老頭睡的還是門板,大冬天的門板上棉絮都沒有,就一張髒污的爛草席子,身上蓋著破了大洞往外掉棉花的毛藍被。門板床的旁邊擺著一張一米寬的鋼絲床,墊的蓋的也是破舊不堪,上面堆著小孩兒的衣物,應該就是小孩兒睡的地方了。

沈謙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小男孩兒拿著熱毛巾給老頭擦洗身子,小胳膊幫著老人翻身,累得吭哧癟肚的,汗涔涔的小臉上卻只見認真不見嫌棄。

沈謙一旁看著,不覺勾了勾唇。這倒是個孝順孩子。

蹩摸了一圈,和另外兩間屋子一樣,沒有什麼異樣的。正打算轉身去別處,就聽小孩兒嘀咕開了。

「爺爺,我給你說,門外剛來了兩個陌生人,女的那個上次來過,他們說是來探望你的,我問他們你叫啥名,那老頭就轉移話題,我一看他們就不是好人,就沒給放進來。」小家伙一邊幫老人擦洗身邊一邊絮絮叨叨,也不在乎老人究竟聽不聽得見,「我都記著二叔的話呢,咱家有寶貝,不能讓人隨便進來給偷了,二叔說家裡的寶貝換錢不夠給你治病,等他在外邊打工攢夠了錢就會回來,到時候把寶貝換了錢,帶你去大醫院,爺爺,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沈謙聞言一頓,凝眉咀嚼著小孩兒的話。

「那寶貝還是我有一次貪玩兒鑽二叔床底下發現的呢,聽到罐子裡有聲兒覺得好奇就給抱出來搗鼓,可怎麼使勁都打不開,還被二叔發現打了屁股,二叔說那是家裡的壓箱底寶貝,是將來換錢給爺爺治病的,從那之後二叔進出鎖門,我就再也沒進去過。」小家伙自說自話嘀咕得很挺起勁的,「爺爺,你說什麼樣的寶貝還能在瓦罐子裡發聲兒呢,叮鈴啷當的,該不會是硬幣吧?」

瓦罐子裡的寶貝,還發聲兒?

沈謙瞇了瞇眼,不管是什麼,那瓦罐兒肯定有貓膩!

這幾間屋子他都找過了,除了彌漫的黑氣並沒有什麼,也就這間屋子住人其它兩間都是堆積雜物空置著的,那張平的房間……

樓上!

想通這層,沈謙徑自就去了二樓。

煞氣果然都是樓上彌散下去的,沈謙剛到樓上的陽台,迎面就是黑氣翻湧,隱約可見漂浮的黑影子,但這些影子卻並非魂靈,而是怨氣凝成。

樓上同樣三間房,一間糧倉,一間雜物房,而張平的房間卻是背陽靠陰的側位。

沈謙找准位置,也沒多做打量,徑自穿門而進。

比起樓下老頭和小孩兒的房間,張平的房間陰煞雖重倒還整潔規整。屋裡的家具也很簡單,就一個脫漆的實木衣櫃和一張樸舊的架子床。

整個屋子都被陰氣侵蝕,明明是樓上卻比樓下還陰暗潮濕,屋頂牆上東一塊西一塊都是水漬暈染開的黃霉斑。

而陰煞翻騰最湧的,就是那張架子床。靜心凝聽,確實能聽到床下有水滴叮響的動靜。

沒有猶豫,沈謙化作白霧就鑽進了床底,一會兒鑽出來,手裡已然抱著一個鐵銹紅的燒瓦罐子。罐子被作法畫了封印符,也難怪那小孩兒說打不開了。

破解封印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污穢物,想著外邊容菲他們還等著自己,也不強行開罐,抱著罐就直接轉身走人。

剛穿出門,沈謙手上就是一沉,先前還毫無分量的罐子瞬間就變得墜手起來。

看來這罐子不能帶離太遠。

沈謙抿了抿唇,當即抱緊罐子直接從陽台飄了下去,眨眼就到了曾道士和容菲面前,與此同時,罐子瞬間重逾千斤,沉得他手一滑直接墜在了地上。

「你偷人瓦罐子幹啥?」曾道士看看罐子又看看沈謙。

「這罐子有貓膩,被下了封印符,一出那屋子就死沉,根本沒法帶走。」伸手把容菲拉到身側,沈謙這才沖曾道士挑眉笑道,「破封印這事兒,就看道長的了。」

「破封印啊,這好辦。」曾道士瞇眼打量著瓦罐子,笑了,隨即拎著褲頭往罐子跨步前一站,「菲娃子,背過身去。」

容菲還沒鬧明白啥情況呢,就被沈謙一掌捂住了眼睛,緊接著就聽得一陣叮咚水響。這才回過味兒來,曾道士這是對著瓦罐子撒尿呢,當即臊了個大紅臉。

「好了。」

看曾道士拉上褲頭拉鏈,沈謙這才放開捂著容菲眼睛的手。

容菲看了眼瓦罐兒上茲茲冒煙的水汽,狠狠的白了曾道士一眼。

「菲娃子你別瞪我,我這可是幫你男人呢。」曾道士抬了抬下巴,一臉被冤枉的不岔,隨即指著正被擠得左凸右鼓的瓦罐兒對沈謙道,「這罐子裡看樣子東西不少啊?」

話音剛落,就見罐蓋子砰的一聲彈炸落地,幾溜黑影子嗖嗖就從罐子裡冒了出來。正如曾道士所說,數量還真不少。

經過竹林那一遭,容菲也不知是不是神經練粗大了,瞪著眼前冒出來的那些鬼魂除了有些怔,都沒什麼多余的反應。

曾道士也不細看,當即掏出黃布袋裡的鈴鐺和招魂幡,搖著鈴鐺揮著幡子就開始收魂。

沈謙眼尖,一眼就看到縮巴著肩膀混在眾多鬼魂中的張平。收了魂魄,也沒出什麼事情,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可心悸卻仍舊一陣一陣的。

「你沒事兒吧?」將招魂幡收入黃布袋,曾道士抬頭就見沈謙臉色不對。

「沒事。」沈謙搖了搖頭,下意識的握緊了容菲的手,「我們回去吧。」

聽他說沒事,曾道士也就不再多問,隨即轉身走在了前面。人家小兩口膩膩歪歪的沒事就肉麻扎眼,他這老心臟老眼可受不住那刺激,哎,老光棍兒傷不起啊!

「沈謙,你真沒事嗎?」容菲也覺得沈謙臉色不對,這一會兒功夫就看他揉了好幾次心口了。

「真沒事。」沈謙笑著搖了搖頭,「別說了,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

打從來的路上開始,沈謙就心悸不斷,總是心緒不寧的。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他們離開衛家村坐上返程的車都始終沒有消減。

容菲和曾道士看沈謙擰著眉頭的樣子都很不得勁兒,被他這情緒搞得跟著心緒發緊。實在想不明白,事情都辦妥了,他這凝重的臉色是鬧哪樣?

不說他倆,就連沈謙自己都鬧不明白。

事實證明,沈謙的預感很准。

他們這一路確實平安無事,可四合院卻出大事兒了。

回到鎮上,幾乎走哪都能聽到人議論。

「哎喲,前不久因為那場火災孟德才賠錢不少呢,居然買下四合院眼都不眨。」

「這你不知道了吧,人家經高人指點,說火災破財就是因為沒能及時買下四合院呢,要是早點下手,壓根兒就不存在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倒霉事兒,這不,上午才談好呢,下午就開始動工了,看來這孟德才這段時間是倒霉怕了!」

「高人,誰啊?」

「田沖頭新開的面館老板兒,說是衛家村有名的陰陽先生呢。」

沈謙越聽神經就愈發緊繃起來,臉色幽光黲黲陰沉得嚇人。總算是知道之前的心悸是因何而起,原來是有人要動四合院!

「沈家院不能動!誰也不能動!」

沈謙雙拳緊攥,眼眸赤紅,咬牙切齒的嘶吼著,就像一頭暴走的野獸,嗖得就躥出去了,容菲和曾道士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沒了影兒。

「沈謙!」容菲心頭大驚,當即追了上去。

可憐曾道士一把老骨頭,都沒反應過來啥事兒呢,就跟著顛顛兒追在了後頭。心裡還在琢磨著,四合院是陰煞之地,本來還商定去那裡放出招魂幡裡的魂魄,既然都讓孟德才買下動工了,看來只得換地兒了!

沈謙沖到四合院,就見孟德才指點著工人揮動錘子斧頭在敲牆呢。沈家班子的冤魂全都逮著那些人撕咬拉扯,可是卻根本傷不了他們分毫,這些鬼怨氣雖重法力卻有限,除了讓那些人撞邪生病,或者做噩夢,根本沒什麼殺傷力,眼看著家園被毀,都氣得嘶吼叫囂,可就是無濟於事。

看到沈謙到了,都朝他湧了過來。

這些鬼男女老少都是沈家班子的人,師父師娘,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全嬸兒懷裡還抱著個嬰兒呢,一到沈謙跟前就哭了,流的都是血淚。

「沈老板您可算回來了,他們這……咱這院子要是給拆建了,咱們可就真的無處安身了啊!」全嬸兒抱著孩子,哭的眼睛口腔都往外噴血沫。

嬰兒看到沈謙就咧嘴哇哇叫喚,揮著小胳膊蹬著小腿兒就往他身上撲稜,亦是怨氣大洩渾身是血。

沈謙看著孩子,心疼的歎了口氣,卻沒有伸手抱,而是徑自撥開鬼群就朝那些工人飄去。雙手成爪插進就近兩人的腹部,往出用力,腸子血呼啦的就被凶殘拽了出來,這還不算,旋身對著他們的腹部就一人給了一腳。

「哎喲!」

砰的一聲,兩人手中的斧頭錘子猛然脫手,捂著肚子就倒在地上慘嚎著開始打滾。剛剛還因勞作而累得紅撲撲的臉轉瞬就變得青白。

孟德才正拿出煙要點呢,被這動靜嚇了一跳,緊張得幾步就沖了過去,「哎,你們這是咋了?」

為了響應孟德才的疑問,沈謙拽著兩人的腸子狠狠一通亂扯,兩人嗷得一聲慘叫眼神都渙散了,那臉色灰白的,跟要死的人差不多。

孟德才被這慘嚎震得跟蹌後撤幾步,冷汗當即就下來了,「這好好的咋痛成這樣,趕緊來幾個人,把他們送醫院去!」

其他工人早就圍了過來,聽到孟德才號令都七手八腳的要去幫忙。

沈謙冷哼一聲,將兩人的腸子揉巴一起,騰出一只手抄起院牆上一塊鬆落的石塊兒就把孟德才腦袋給開了瓢。

孟德才嗷都沒嗷一聲,就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轉眼功夫就滿頭滿臉都是血。

這事兒一出,工人瞬間就慌了神,幾個攙扶孟德才,幾個抬起那兩痛得幾乎昏厥的工人急急忙忙就朝醫院跑。

沈謙手上還拽著兩人腸子呢,血呼啦被拖拽一地,他卻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眸色□黲,笑容吊詭,面色幽綠猙獰恍若厲鬼。

「死兩個人,就不會再有人敢覬覦沈家院,來一個我沈謙殺一個,來一雙我沈謙殺一雙!」沈謙盯著手上越拽越長的腸子,整個人血霧翻騰煞氣凜然,□黲的眸底是從未有過的癲狂凶戾。

「沈謙!」

容菲剛沖進四合院大門就正巧目睹這血腥凶殘的一幕,駭得驚呼出聲,都破嗓了。

瞪著厲鬼惡魔似的沈謙,驚懼得臉色慘白。在她的印象裡,沈謙始終都是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從未想過,他會有這麼顛覆可怖的一面,是真的嚇到了,喊出沈謙的名字就渾身脫力往後倒,幸好給隨後趕來的曾道士出手扶住了。

她這一聲嘶喊也沒多引起那些工人的注意,都忙著送人去醫院呢,那破嗓也沒聽清喊的什麼,只是奇怪的掃了她一眼就急急忙忙的小跑離開了。

看到容菲,神色狂亂的沈謙驀然一怔,手上下意識鬆勁,血呼啦的腸子嗖得就彈回了兩工人的身體。渾身血霧還在翻騰,煞氣還在湧動,可他就像是突然傻掉了般,就那麼怔怔的望著容菲,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