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菲和沈謙趕去油坊街時,余倩早就等在那了。
「來了。」余倩正等得無聊,轉身看到容菲不禁笑著招呼道,「我們這就過去吧。」
「好。」容菲點點頭,也不和余倩寒暄,徑自就朝四合院走,「不好意思啊,家裡實在太忙,出來的晚了。」
「沒關系。」余倩隨即跟上容菲的腳步,不甚在意的縱了縱肩,「我其實也剛來沒多會兒。」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四合院門口,可還沒進去,就聽一陣和尚誦經和木魚叮咚敲打聲從裡面傳了出來。
「怎麼回事?」和余倩狐疑的對視一眼,容菲隨即轉頭看向沈謙,「怎麼會有和尚誦經?沈謙,你說……」
「進去看看吧。」看著前方,沈謙瞇了瞇眼,下意識就要率先進去,可轉念想到梁景晨下落不明,又忍著停了下來。
「想必又是孟德才聽了那惡靈的慫恿瞎折騰。」按常理來說,四合院既然已經被孟德才買下,人家要怎樣那是人家的權利,客觀來說,跟容菲壓根兒沒關系,可牽扯上沈謙,她就沒法從客觀上來看待這個問題,以前頂多是對孟德才財大氣粗看不慣,現在簡直稱得上看階級敵人的厭惡了,「這孟德才好好的生意不做,怎麼就聽信讒言和四合院槓上了呢,果然還是上次嚇得不夠重。」
沈謙聽著她的嘟噥,這才緩和了臉色,笑著抬手拍了拍容菲的頭。
「這四合院已經被政府出賣給孟德才了,他要怎麼也無可厚非,可是我看你……」余倩聽著容菲的嘟噥卻是一臉不明所以,「難道說,這四合院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蹊蹺?」
「孟德才之所以會買下這裡,都是那惡靈慫恿的。」容菲氣嘟嘟的點頭,「要是平常買賣倒是不足為奇,身為產權所有者要拆要建的確無可厚非,可關鍵就在於那惡靈摻合了一腳,那麼這看似尋常的買賣,就不可能尋常了,不過之前是那惡靈布陣作法,現在換了和尚……是又在搞什麼鬼?」
「先進去看看再說吧。」余倩略微思酌,「不過照你這麼說,這孟德才也得納為重點關注對象,而且上次在茶坊他就和那惡靈碰過面,指不定還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再說那惡靈現在脫離了張平的身體,肯定會再找寄主……」
余倩的話並沒有說完,但暗指卻再明顯不過。
容菲勾了勾唇,「那惡靈每次看我的時候眼神都特別猥瑣□人,只要能遇到,我肯定能感應得到。」
「這就好。」聽她這麼說,余倩明顯鬆了口氣,既然容菲能准確的感應出惡靈的存在,那麼也就不至於完全處於瞎子摸魚的劣勢,不管怎麼說,至少多了一絲較量的籌碼,「進去吧,看看裡邊兒究竟在搞什麼。」
本來還以為這孟德才是因為聽了梁景晨的慫恿,改請和尚來這裡禍害,進去看了才發現,只是四個和尚敲著木魚在院子裡慫恿轉悠,看那虔誠和善的,也不像是在擺陣作法幹壞事。
容菲豎著耳朵聽,盡管聽得不是很清楚,不過挺熟悉的。
「怎麼了麼容菲?」余倩對經文是一竅不通,見容菲這反應不禁問道。
「我聽他們唱誦的,好像是往生咒?」和尚念經都快得離譜,十句能聽清一句就不錯了,所以容菲也不是很確定,說著話的功夫,不覺轉頭求證的看向沈謙。
沈謙點了點頭,「確實是往生咒。」
「這孟德才什麼時候轉性,開始行善積德了?」孟德才雖然不是大惡大奸之人,但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個勢利奸商,這種事完全不是他平時人五人六的行事作風,也難怪容菲驚詫了。
孟德才本來正被一看著像主持高僧的和尚帶著焚香祭拜,一轉身看到容菲她們不禁一愣,將香插進佛龕裡,便轉身朝她們走了過去。
「有事嗎?」礙於余倩在,孟德才態度還算客氣,但看向兩人的眼神卻充滿戒備。盡管上次陣法被破壞的事情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是容菲她們幹的,但他還是堅信空穴不來風。
「沒什麼,就是隨便看看。」余倩笑了笑道,「孟老板這是在……」
「哦,之前動工拆牆的時候出了點小事故,而且大家都傳言說這院子不乾淨,人雲亦雲什麼的最無奈了,工人們對這裡很是忌諱,所以這才特地在再次動工前做場法事,安安人心。」對於警察,孟德才態度算不上熱絡,倒也還算客氣。
「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余倩偏頭朝裡邊望了望。
「這……」孟德才眉頭微皺,「前些日子拆得亂七八糟的,不大方便。」
「是這樣的。」被拒絕,余倩仍舊面不改色,反而直接端起了官腔,「張平自殺的事孟老板應該也聽說了吧,我們警方懷疑這起自殺案另有隱情,所以著手深入調查,之前和張平走的較近的人或物,我們都會列為重點排查對象。」
孟德才被她這一說,還真給唬住了,「這個,余警官,我其實和那張平也不熟,就是請他看了幾次運勢而已,頂多算得上利益交情,他自殺的事我也聽說了,不過這事兒我真不清楚。」
「你也別緊張,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進去看看。」余倩公事公辦的口吻還裝得挺像那麼回事,背地裡卻給容菲暗使了不少眼色。
「既然是查案,那當然可以,就是裡面有點亂,進去的時候多注意安全。」孟德才假模假式的陪著笑臉,除了開始第一眼,從始至終就沒瞄過旁邊的容菲。
得到孟德才首肯,他們這才往裡走。經過那幾個和尚時,容菲還特地留意了下,看著不是觀音廟裡的和尚,口音也不是本地口音,看來是孟德才特地去外地請的了。
余倩帶著容菲進去,那孟德才也沒有多想,徑自就回去和尚堆裡忙著作法的事情去了。
一離開孟德才等人的視線,余倩就迫不及待把容菲拉到了北苑的角落。
「怎麼樣?感覺出什麼來沒有?」
容菲搖了搖頭,「孟德才壓根兒都沒怎麼瞄我,應該還是他本人。」說完轉頭看了眼沈謙,見他也點頭,這才堅定了自己的判斷,「不過,孟德才突然找和尚來作法,雖然看著挺正常的,可我總覺得不簡單。」
「怎麼說?」余倩挑眉問道。
「之前作法什麼的,孟德才都是聯系的張平,而張平是今天才發現自殺的,若說孟德才是因為張平死了才另找和尚作法,時間上就對不上號,因為,那些和尚明顯是外地口音不是本地人,應該不是今天半天就能辦妥的事兒。」真要說出個子丑寅卯,容菲也沒什麼頭緒,就是覺得怪異,「而且,前兩天孟德才才和張平在茶坊碰面,他們在一起,多半都和這四合院有關系,難道……是張平慫恿孟德才找的和尚,那張平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余倩摸著下巴,「也有可能是他們價格談不攏,所以孟德才才另找和尚的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咱們把問題復雜化了。」
「的確不排斥這個可能。」容菲點點頭。
「對了,你約來這裡難道就是因為這個?」余倩沉思片刻忽然問道。
「我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麼可能是因為這個?」容菲笑了一聲,這才接著道,「我只是覺得,那惡靈對這座四合院有一種難解的執念,要想找出他,化被動為主動,這裡肯定會是一條不錯的線索。」
「哦?」余倩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
容菲瞥了眼沈謙,這才道,「其實這座院子,是百年前的沈家班子,也就是沈謙的家,那惡靈,怎麼說呢……好像打從第一起神秘斷頭案開始,一連串的事件就總是圍著我轉,這其中還牽扯出一個針對我的鬼葬陣法,還有沈謙……我總覺得,那惡靈和我們,似乎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余倩本來皺著眉頭,聽到最後卻不禁心思一轉,意味深長的挑眉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惡靈是和你們有恩怨,那,沈謙應該知道的吧?」
余倩這話,同樣也是容菲一直以來的疑問,所以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扭頭看向身邊沒有做聲的沈謙。
「小菲……」接收到容菲求知的眼神,沈謙頗是為難的皺眉,「有些事情不是我不肯告訴你,而且因為,我有不得不隱瞞的苦衷。」
「可是……」
沈謙搖頭打斷容菲道,「小菲,有些事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而這些,恰恰是不能由我來告訴你的,你能不能得知,得看天意。」
這繞口令似的話聽得容菲一臉郁悶。
一看容菲反應,余倩就猜到肯定是沈謙不肯細說,識趣的岔開話題道,「如果真是那樣,不管你們的恩怨是什麼,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他肯定會再找上你們的,而這四合院,或許真的是找出他的一條有利線索。」見容菲還是嘟著嘴悶悶不樂,隨即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反正進來了,杵在這推斷聊天也太浪費,到處走走看看吧,或許能發現什麼也不一定。」
容菲點點頭表示同意。
北苑這邊挺荒蕪的,除了之前埋葬沈謙的那棵老槐,就是一口乾涸的枯井,加上是石板地,盡管破損嚴重,但還是不至於雜草滿地的地步。這麼個地方,幾乎是一眼就能給掃全乎了,實在是讓人仔細看究不起來。
所以,兩人也只是粗略的掃視了一眼,轉身就打算去相鄰南苑,誰知剛要出拱門,容菲就被沈謙拉住了手。
容菲被他帶出一個趔趄,轉頭見他正盯著老槐樹的方向皺眉,不禁疑惑的問道,「怎麼?發現什麼不對的麼?」
余倩本來都出去了,見此不禁又折返回來。
「果然是動了手腳。」沈謙瞇眼冷哼一聲,「那老槐往生陣雖然被破壞了,可那些守陣的凶煞黑氣卻不可能消散殆盡。」
經沈謙這麼一提,容菲這才想起,陰婚那晚在這裡見過的那些黑影,而眼下,別說黑影,黑氣都沒有一點點,也就頂多是溫度低得詭異而已,就連朦朧潮濕的霧氣都散了很多,視覺清晰開明。
「這麼說,那惡靈會不會就藏身在這四合院裡啊?」容菲忽然忍不住猜測道。
「這倒沒有。」沈謙搖了搖頭,「這裡怎麼說還是我的地盤,那惡靈躲哪裡也不可能躲這裡,再說,就算他真在,我不可能感應不到。」
「可是之前那什麼陣……」
「那是他指使孟德才動手布置的。」盡管發現老槐凶煞被收,沈謙卻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不管怎麼說,當務之急,還是得把這惡靈給揪出明面來,這惡靈不比普通鬼魂,一直是靠靈魂轉換才輾轉存留到現在的,之所以用這種極端的法子,不願轉世的執念是其一,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其罪孽昭昭,利用命格轉換法躲避天譴,正因如此,他本身是離不開寄體的,而且,還正值他百年劫限的坎口,正是急需找到命格八字匹配寄主的時候,他絕不可能冒著魂飛魄散的危險,魂魄離體太久,也就是說,他會在極端的時間裡,尋覓下一個寄主。」沈謙雖然沒有現身,但這番話卻同時傳遞給了余倩。
「那,依你看來,他會選誰?」余倩凝眉問道。
「我覺得,有必要盯緊孟德才。」沈謙斂眸道,「當然,也不排除他會盯上陌生人的可能。」
「那,這麼說,那幾個和尚還真有什麼古怪?」聽沈謙這麼說,容菲禁不住也問道。
「和尚確實是在超度亡靈。」沈謙搖了搖頭。
「先不管這個,咱們還是再去別處轉轉,看看還有什麼別的發現沒有吧?」沈謙這番話信息量挺大的,余倩食指敲了敲下巴,再次提議道,她還是覺得,應該再到處多看看先。
容菲和沈謙對視一眼,隨即點了點頭。
接下來他們幾乎把四合院轉了個遍,卻再沒有其他實質性的發現。
從四合院出來,和余倩分別後,容菲本來是打算回家的,卻被沈謙拉著去了曾道士的喪葬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