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秋秋,你哪裡有胸?」

  我又被囚禁起來了,雖然行動自由,但是沐浴吃飯甚至蹲茅坑都有一群人不離一丈外,完全被監視起來。魚知樂說在找到程霜前,都不會讓我離開,如果他帶不回她,就讓我這做妹妹的上。

  這一晃,也不知道是過了幾天,只知道我過著比豬還豬的日子。我無比憂傷的在院子裡跑跑跳跳,希望在水行歌找到我前,能減掉一點肉。

  晚上睡覺,我想著明天的出逃路線,這幾天逃了被抓,抓了又逃,反反覆覆,魚知樂竟然也沒發火,有一天還很惡趣味的讚揚我真是個有活力的妹妹,我差點沒被一口飯嗆死。

  剛入睡,口鼻忽然不能喘氣,睜開眼使勁蹬腿,身上的人卻半分不動彈。房裡漆黑,根本看不清來人,溫熱的氣息壓來,我頓了頓,抬手去摸那人的臉,水行歌的臉我閉著眼都能畫出來了。熟悉的輪廓由手至心,差點哭出來。伸手抱住他,環的緊緊的。

  嘴上的手緩緩挪開,他也沒有出聲。我探手輕輕抱了抱,便鬆開了。離的近些,隱約能看見他眸子裡的光,立刻便安心了。我循著他的臂膀摸到手掌,寫道:我在等你。

  他回道:一直在找你,千尋從南海派回來,才尋得你的蹤跡。

  不用解釋……不用解釋我也相信他既然來了,那便有一直在找我。我收起手掌,又忍不住雙手環住他,趁著這裡黑,看不見你我的臉,讓我膽大一回,如此就好。

  他未再挪開我的手,靜默了片刻,我自動鬆手了,只是……不願喜歡的太卑微。哪怕我不如二師姐那樣貌美,不如雨千尋那樣厲害,不如別人那麼聰慧。

  也不知他從哪摸了衣服來,給我披上。我俯身去找鞋,他已放在腳下,察覺那手觸來,我忙縮了腳,胡亂穿好。下了地,隨他到了窗前,果然又是窗戶……武林高手的必備通道。

  剛才門口沒有動靜,那他應該是從窗戶進來的。也就是說,守在窗外的人,已經被他解決了。我無比放心的跳了出去,躡手躡腳的跟在他後面走。到了外面,有了微微燈火,看他的面龐就比在屋裡清晰多了。水行歌比我高很多,頭頂才到他的肩膀,頎長的身影投來,十分有安全感。

  我拉著他的衣袖走,躲著那巡邏的人,大氣不敢喘。魚知樂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要是水行歌和他碰上,不管誰贏誰輸都恐怕是兩敗俱傷。況且這還是在風雨樓的地盤上。

  我跟著他上了屋頂,底下來回的人忽然多了起來,隱約聽見「妓院的姑娘傍晚起身面色皆青恐中了毒」「東邊賭場有人賴賬放倒了數十個兄弟」之類的,我偏頭看向水行歌,該不會是他指使人做的吧,聲東擊西?

  他恰巧看來,開口道:「待會我抱你,一氣呵成離開這裡。」

  我點了點頭:「不要往北邊,魚知樂住在那裡。」

  「嗯。」

  水行歌的懷裡很暖,我抓著他的衣裳,不敢有多餘動作。說起來我也抱過他,而且不止一回,雖然都是他化身時……想到化身,我驚了驚:「水行歌,今天是什麼日子?」

  「後天初一。」

  我低吼:「那你今天還來,沒記錯的話你傍晚開始身體就弱了吧?!」

  疾奔中的水行歌抽空瞅了我一眼,唇角揚高:「你吼我?」

  我縮了縮,不怕死的憤然道:「放我下來,魚知樂不會傷我,你先回去過初一吧。」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傷你?」

  我齜牙:「因為他是我二十六姐夫。」

  水行歌步子一個踉蹌,差點把我直接拋出去,眉眼直抽:「二十六……你的親戚真是龐大而又遍佈武林。」

  我笑開了,從他懷裡下來:「所以你快回去吧,你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進來,那離開也不是問題吧。」

  「我來是帶你走,沒有帶上你,我自然也不會走。」

  「那你停下來幹嘛!」

  水行歌從容不慌:「在等人。」

  難不成風雨樓還有魔教內應不成……不對,我艱難一咽:「水行歌,你該不會是要舉教攻陷風雨樓吧?」

  水行歌看了我一眼,面上倒掛了淡笑:「覆滅一個組織龐大的教派,豈是那麼簡單的事。若魔教這麼做,李滄就真的出師有理了。」

  見他不慌,我就更不緊張了,趁空把魚知樂和程霜的事跟他說了一遍,說完,水行歌便投以意味深長的眼神:「我看未來能稱霸武林的人,不是李滄,不是風雨樓,也不是魔教,而是你們沈家。」

  我頓生感慨,在我強大的影響力下,水行歌說話真是越來越幽默了。

  等了一會,隱約覺得地表微震,我忙往他旁邊躲:「是不是有人來了,地在震。」

  水行歌淡定道:「嗯。」

  「那快跑吧!」

  「不急。」

  話剛落,那震感更強了,睜大了眼彎身看去,那地上的青草一點一點的往下陷。我驚的起身,拉住水行歌就要跑,他反握的手,一手攬住腰身,縱身一跳,竟然往那青草踏去。腳下失控,整個人倚在他身上,這地竟然凹陷了!

  撲飛而來的塵土全被水行歌護來的長袍擋去,抬頭看他,發上落了許多塵土,看的我很不厚道的撲哧一笑,然後就見有人,不,有一群人在瞪我……

  水行歌淡聲:「地道埋好,不要露出破綻。」說罷,一手拿了旁人遞過來的油燈,一手拉著我的手往那黑漆漆的地洞走。

  我驚嘆著這狹小而挖的細緻的地道,要是讓魚知樂知道,怕要氣炸了:「水行歌,你是怎麼把位置算的那麼精準的,要是他們把地道挖到別人房裡了怎麼辦?」

  「這不過是風雨樓的分舵,要弄一份地圖並不難。本來想挖到你房間,但守備太多,動靜太大,因此選了這裡。」

  洞內狹小,聲音迴蕩於耳,聽著也是一種享受。我跟在他身後,低頭看著他緊握的手,心又噗通的跳了起來:「水行歌,你為什麼費那麼大的力氣來救我?」

  他的背影微微一頓,忽然停了步子,轉身看來,剛要開口,我詫異道:「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面色紫青,唇色全無,而那握著的手也開始泛冷,溫度正快速散去。我愕然,這分明是要變身的前奏:「後日不是才初一嗎?」

  水行歌也是蹙眉,拉著我更快步向前:「不清楚,到了外面,血鴿便會出現了,在這裡它察覺不到。」

  「為什麼一定要獸類?我……」我腆著臉,事出突然,怪不得我厚臉皮了,「你可以變成我,我不介意的。」

  水行歌長眉微挑,想也沒想:「不行。」

  我悲憤了,抱一下我都不願意嗎,我還沒在意你變成我來著!我快步跟著他,只想著快點到外面,誰知道這洞裡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而且萬一讓那填洞的人跟上來,豈不是糟糕。只是他的步伐越來越慢,身體越來越冷。我說道:「別勉強,就在這吧,我可以帶你出去的。」

  他連頭也未回,聲音也冷的有些僵硬了:「若是出去後只見你不見我,他們會立刻把你殺了。」

  我愣了愣,淚覆眼眸,看不清他的身影,只是默默隨他走著。

  直至他完全無法再走,手也凍的似冰雕,他才緩緩轉過身:「怎麼哭了?」

  我抹掉淚,卻掉的更歡:「殺就殺吧,你別走了。」若是我稍稍用力,他的手指怕就跟冰塊一樣被我掰斷。他的全身,都僵硬的像冰棍,要是絆倒,怕就摔成冰碎了。

  水行歌現在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表情,眼睛卻忽然染了笑,僵著舌頭吐字:「抱我。」

  「啊?」我的悲傷情緒完全被他這意外的話語打的煙消雲散,這個時候求抱也太不是時候了吧,我毅然抱住他,好冷。

  第一次這麼理所當然的抱他,只是不敢太用力,我可不想攔腰一抱,然後水行歌就卡嚓變成兩半了。

  油燈閃爍,燈芯已快埋沒進油裡,火光越發的短。我看著那燈火閃爍,只希望時間再漫長些,待會出去他們見不到水行歌,會不會不聽我的話把我卡了。等等,我忽然回過神,為什麼我看得到燈?我把頭埋在水行歌胸膛前,燈被他拿在手上,他的手抱著我。那燈應該是在我的背部……

  問:那為什麼我會看得見燈?

  我眨了眨眼,抬頭看,咦!水行歌呢!不對,他要是變身了,那我抱著的是誰,分明還軟軟暖暖的。我頓了頓,嘴角一扯,緩慢低頭,然後就看見……看見「我」仰頭看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矮個子抬手摀住我的嘴,滿是嫌棄的神色:「再喊他們就過來了。」

  「你是誰!二十六姐?二十八妹?」我頓聲,捏了捏自己的嗓子,怎麼聲音粗了,不對,我好像摸到了……喉、喉結?我仰頭,不,低眸看去,扶牆哭,「水行歌,你混蛋,你竟然變成了我,不許環手抱胸!!!」

  我變成了他,他變成了我。原來他碰了獸類,會複製成獸類模樣,可要是碰了人,就是互換魂魄,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會選擇變成沒有多少保護能力的獸類,而不是找個人的緣故吧。

  水行歌伸手拍了拍我的肩:「這樣一來,你就不會死了。」

  我繼續扶牆哭,怒吼:「我說了,不要環手抱胸!!!」

  水行歌臉上一扯,用我的臉做著他那一如既往的「愚蠢凡人」表情,唇角漸漸抿高:「秋秋,你哪裡有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