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浣花公園每年元宵都會舉辦熱鬧的燈會,因為人太多太雜,言梟風一直沒讓女兒去,而這一年,在言女女兩個小時無聲的注目下,他留著掛面淚妥協了。女女一高興,抱著她爸給了個濕淋淋的吻,瞬間,言梟風覺得這個妥協值了。
但是為了安全考慮,言梟風讓阿威阿虎一道跟著。其實起初更誇張,言梟風甚至篩選了二十個人準備安插在公園各個角落,女女得知後又用眼神燙了他一個小時,無奈之下言梟風再一次退步了,但是阿威阿虎他寧死不撤。
女女撇了眼那兩個從長相到性格各種不像的兄弟,最後沉默地低頭喝著她的睡前牛奶。
言梟風明白,他女兒算是默認了,雖然不怎麼甘願。
喝完牛奶,女女跳下椅子,咚咚咚地跑上了樓,完全無視餐桌上正向她敞開懷抱卻因為她的轉身直接龜裂掉的言梟風。言梟風望著女女離去的背影,哀怨地轉頭看向阿威阿虎,眼神裡寫滿了「我可是犧牲了和我寶貝每天一小時的親密時間才讓你們能夠跟著她的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我就讓你們去拍GAY片啊GAY片懂不懂!」這種赤果果的威脅。
阿威很淡定,阿虎直接沙化了。
女女推開門時,房間裡傳來水聲。她跑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然後站在那裡等著。
不一會兒,水停了。
「……小小姐?」三生的聲音隔著水汽和門板,悶悶地響。
「狗狗,我想洗頭。」
因為天冷,奶媽怕小小姐感冒,於是兩天才給她洗一次頭。可是女女不喜歡,她覺得洗頭洗澡就像換內褲和襪子,每天都要才對。
於是趁著奶媽打掃別的房間,女女跑回臥房找三生。之前奶媽走的那幾天一直都是三生幫她洗頭洗澡,三生不像奶媽那麼熟練,第一次因為太小心動作又輕柔,女女直接在浴室睡著了。
門從裡面拉開,水汽迫切地衝出,霧濕了言女女的眼睛。她眨了眨眼,身前的尹三生穿著寬鬆的黑色T恤和短褲,站在霧氣繚繞的浴室中,有些透明的白。
三生低頭看著腦袋才到他肚子的女女,聲音被熱氣蒸的有些沙:「明天洗。」
他記得奶媽的吩咐。
女女不示弱:「今天。」
「明天。」
「現在。」
「小小姐。」這句喊的不冷不熱,卻透著淺顯的不悅。
女女抿抿嘴,和三生對視好半晌後,她突然低頭從他身側鑽了進去,等三生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跳進浴缸伸手去夠牆壁上方的花灑,可是掛的太高,女女只能一跳一跳地去抓。
三生連忙跑過去把她撈出來,眉頭都擰在了一塊兒。
「會摔著。」
女女賭氣,扭頭不看他。三生也不說話,女女能感覺到他盯著自己的視線,和他手上的溫度一般讓人不容忽視。
就在女女快要沉不住氣想回頭看一眼他的表情時,耳邊傳來了三生幾不可聞的嘆息。
三生說:「我幫你。」
他把女女放到浴缸裡讓她坐在邊緣上,自己再抽過椅子坐到她身後。
女女覺得三生又長高了,明明兩個人坐在一樣高的東西上,可是她的腦袋只到他的胸口。
三生取過花灑,打開水沖著自己的腳,試到水溫合適後,輕輕壓下女女的頭,慢慢打濕她柔軟的短髮。
關掉水,三生伸手取過洗髮精時聽見女女埋著臉大聲說:「不要草莓味!」
摸著草莓味的手縮了回來。
女女想了想:「要和你一樣的味道。」
頓了頓,手往右移,取過那瓶杏仁味的。
洗漱用具都是奶媽親自挑選的,她覺得小小姐這個年紀的小女生應該都喜歡草莓味的東西,卻忘記了她家小小姐天生就不是喜好普通的小女孩兒。而買給三生的那瓶有修護受損髮質、撫平毛躁的功效,奶媽覺得三生的頭髮需要這樣的功效,非常非常需要= =。
三生把洗髮精倒在手心裡,搓出細膩的泡沫後再揉上女女的頭髮。
淡淡的杏仁味充斥在呼吸間。
清水沖過時,奶白色的水漫過腳趾。
女女張著腳趾去踩泡沫,玩兒的不亦樂乎,直到毛巾蓋上頭,三生開始給她擦拭頭髮。
水瀝的差不多時,三生說:「脫衣服。」
女女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而後站起身,乖乖脫掉打濕的睡裙。臥房都有開暖氣,所以回房後女女都穿的很少。只剩一條內褲時,一張大浴巾搭在她的身上,擦了擦後,三生就著浴巾把她裹的像蠶寶寶一樣,再伸手把她撈進懷裡走出浴室。
女女扭啊扭的把四肢從浴巾裡伸展出來,然後往三生身上一掛,像個樹袋熊,任他走也不放手。
女女以為三生笑了一聲,抬頭見他仍是原本的模樣,心想應該是自己的錯覺。
把女女放到床上後,三生走到一旁拿過吹風機,等他脫了鞋坐回床上時,女女自覺的爬過來背對著他,往他曲起的兩腿間一坐,抬高了頭。
風筒呼呼的聲音,暖熱的風和暖熱的手掌滑過耳際,三生一邊吹一邊為她理順。女女頭髮很軟,不長,她不喜歡長髮,每次長過肩膀就讓奶媽幫她剪掉。
像每次一樣,女女抬高的頭越垂越低越垂越低,到最後,她終於還是睡著了。
三生把她抱進被子裡,起身收好吹風機後又走回床邊,猶豫了一下,還是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之前有一次,因為言梟風出言警告,於是晚上趁女女睡著後,三生偷偷起身回到外面的房間。第二天,他像平時一樣去叫她起床,給她穿衣服,牽她下樓吃早餐,陪她去幼稚園。
三生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直到女女朝著校門口的女人說:「校長好。」
方才發現,到現在為止,女女沒有和他說一句話,沒有抱他也沒有要他抱,沒有拒絕他也沒有回應他。
於是尹三生後知後覺地發現,言女女好像生氣了。
三生比平時更貼女女,只要她一出教室他就緊跟在身後,她上廁所他就守在門外,她吃飯他就坐在旁邊看著她吃。
然後,三生確定加肯定,言女女小朋友真的生氣了。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冷戰。
晚上回去的時候,三生急病亂投醫,逮住花園裡的張管家問原因。
「她……不理我。」三生垂著臉,訥訥地說著。
張管家拍拍他的肩:「孩子,這種時候你就要纏著她!」
三生抬頭:「纏?」
張管家一個「對」字還沒說完就被人從背後用力扇了一掌後腦,痛的跳腳。
「聽他說!」奶媽瞪了張管家一眼,回過頭,「怎麼回事?小小姐怎麼了?」
三生抿抿嘴,卻只能重複道:「她不理我……」
奶媽眼角抽了抽,這孩子是她見過最不善言談的人了,於是她開始引導性發問:「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早上。」
「昨晚上沒有?」
「沒有。」
「那……」奶媽摸摸下巴,「昨晚,你最後對她做了什麼?」
三生想了想:「吹頭髮。」
「沒了?」
「沒了。」
「然後就睡了?」這就怪了……
「……」三生突然想到什麼,看向奶媽,「我後來……回了自己床。」
「誒?」
「她睡著後,我就……出去了。」
奶媽眼睛一亮,拳頭一捶另一隻手心:「就是這個!因為你沒有和她睡!」
張管家一聽,差點兒噴出一口老痰。這兩個孩子年齡加起來都沒成年你這誰睡了誰的言論多招人誤會啊有木有!
三生恍然大悟,但大悟後又糾結了:「言老闆讓我……」
雖然說的含糊,奶媽卻一聽就懂了,她揉揉個子快趕上她的少年的頭髮,說:「三生,你是聽少爺的,還是聽小小姐的?」
這下,三生大徹大悟了。
晚上回房,也不管女女是不是冷著臉,三生爬上床抱著她就要睡。女女又是打又是抓又是扯的想推開他,三生一點也不反抗,任她把自己本來就鳥窩的頭髮蹂躪成不知道什麼窩。最後,女女累了,窩在那裡瞪著三生喘氣。
三生看著女女,眼睛很亮。比起不理不睬,這樣撒潑反而讓他舒服多了。
女女還是不解氣,用力翻過身背對三生,一邊推拒著環在她胸口的手臂,一邊用屁股頂開貼著她的滾燙的身體。
掙紮了半天也沒見什麼成效,倒是背後的三生看著她那麼賣力地想推開自己,莫名地讓他很想……咬她。
等發現時,臉已經貼上她的肩背。三生滯了滯,慢慢開口:「對不起……」
女女一怔,一個用力轉了回來看著他。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好一陣,而後,女女扁了扁嘴:「不准走。」
三生看著她:「嗯。」
「一起睡。」
「好。」
「我要抱著你睡。」
「好。」
「明天也要,後天也要,以後都要。」
「好。」
「真的?」
「真的。」
「不會再偷偷跑?」
「不會。」
於是從那天起,三生再也沒有跑回自己床上了。
元宵當天晚上,女女和三生以及被她無視的兩個保鏢一起去了浣花公園看燈會。
然後,女女被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