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
尹三生十七歲的春天意味著什麼?
「狗狗……?」
女女揉著眼睛支起身,看著黑暗裡的那個人影。
三生站在門邊回過頭:「你睡,我去洗手間。」
女女「哦」了一聲,又繼續迷迷糊糊睡著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床邊也沒有人,女女想他應該是去晨跑了。翻身跳下床,登登登地赤腳跑進浴室刷牙時發現地上是濕的,女女奇怪的聳眉。
狗狗改習慣了?不是從來都是跑步回來後再淋浴的嗎……?
正想著,臥室門開了。
女女一回頭就看見三生脖子上掛著毛巾走了進來,胸口的衣衫全部被汗水浸濕,平時柔軟的頭髮此刻也濕的像剛洗過沒多久,髮梢還掛著水珠。他一面拿毛巾擦臉一邊伸手關門,帶著輕微的喘息。
抬頭時,就見女女滿嘴白沫子地盯著他看。
三生揚眉:「嗯?」
女女收回視線,埋頭默默地刷牙。洗臉時用了冷水,好好清醒了一番後把浴室讓給三生洗澡。
走回臥室換衣服才想起,剛才把衣服拿進了浴室。還沒等她抬手敲門,三生已經把門打開,手裡拿著她要的衣褲。
女女接過,轉身時門也關上了,她又想起什麼,回過頭擰開門把手。
「狗狗,待會兒——」出去買東西……下面的字句卡在舌頭上。
有人習慣脫衣服時先從手開始,接著是腦袋;也有人習慣先從頭開始,最後從手臂脫下。尹三生屬於後者。
女女這門開的猝不及防,三生正把頭從套衫裡脫出來,衣服還掛在手臂上就被女女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怔的愣住,扭頭看她從門裡擠進的上半身,話吐了一半,兩眼呆滯地盯著他看。
三生被盯的有些不自在,穿也不是脫也不是,只得問她:「什麼?」
女女回過神,尷尬地撇開眼:「沒……你先洗吧,洗完了出來再說。」說罷縮了身體關上門。
跑回睡房往門後一靠,憋在心口的熱氣才得以吐出,可是腦子裡的那個詞卻洗不掉了,伴著剛才的畫面往更深更深的地方埋了進去。
男女差別意識逐漸形成,對很多的東西便有了多一分的敏感。
女女拿手當扇子給臉降溫,一邊降一邊在心裡反覆地念:好性感好性感好性感……
十七歲的身體,像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本來就高,平時穿著衣服時覺得挺清瘦的一個人,怎麼脫掉之後完全不一樣了……特別是那個若隱若現的腹肌,徹底把女女看呆了。
雖然天天呆在一塊兒,可真正裸裎相見的時候卻是沒有的。
下午銘雙來找女女。現在只要有時間銘雙就會來言家,當然,身後一定緊跟著一條狼。於是,銘小雙同學和言女女小朋友一起談女人的事時,申妄也就被晾在一邊和沉默寡言的尹三生乾瞪眼。
不過這一次,兩個男人和兩個女人一樣有的聊了。
妄也調侃道:「怎樣,最近不好過吧。」不是疑問句。
三生表情有點僵,最後老實地點了下頭。
意料之中,妄也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安慰道:「過了就好了。」
這一邊。
銘雙一聽就瞭然了。根據言女女對尹三生最近怪異行為的細緻描述,答案只有一個:「春天來了。」
「哈啊?」這是什麼答案= =?女女囧,完全不解地望著銘雙。
銘雙摸著後頸,有些難以啟齒的啞口,組織了半天語言最後終於有點羞赧地說:「春天,是個發/情的季節。」
「……」
獸性連帶著許多生理規律一併被遺傳,於是到了生發之際,發/情期接踵而至。
女女覺得不可思議,她問銘雙:「你怎麼知道?」
本來只是有些微微的微微的紅的臉,因為這個問題瞬間一路從脖子紅到頭頂,差點冒了煙。銘雙結巴起來:「因因因為、那誰,申妄也他……也那個,有那個什麼……哈哈哈……」句末以乾笑收尾。
女女眯眼,簡單的說,她就是切身體會過= =。女女又問她:「所以……我要怎麼做?」
銘雙窒了窒:「問我……我也不知道=。=!」
晚上,趁著三生去幫奶媽扛東西,女女拉過妄也又去問他。
妄也一聽就笑了:「他躲你,是不想嚇到你傷到你,所以你應該配合他,在這段時間裡不要去撩撥他。」
「撩撥?」女女搖頭,這個詞她懂,「我沒有。」
妄也習慣性地挑眉,似笑非笑:「對你而言很平常的事,要是往日,他也會覺得平常。可今時不同往日,這段時間某些昔日的平常事對他來說可能就是莫大的刺激。」
女女遲疑著點點頭:「比如?」
妄也一把摟過銘雙,她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又被他在眼角親了一口,親的她下意識閉眼。
妄也滿意地笑了,摟在她肩上的手撫摩她的臉,他看著女女說:「這個因人而異。對我來說,在那樣的時期裡,如果她抱我,我就會把她壓倒,如果她咬了我,我就會把她……吃了。」最後兩個字說的特別清晰,伴隨著一臉期待的表情。
銘雙聽的驚魂不定,心想幸好,幸好一到餓狼發/情的時候她就躲的遠遠的。
女女半信半疑,默默地琢磨時,又聽申妄也說:「這段時間他的荷爾蒙會增長許多倍,你最好小心被誘惑到。」
女女恍然大悟,難怪,難怪啊。
「當然,」妄也看著銘雙,說的意有所指,「你也可以選擇幫他解決一下生理需要。」一說完就被銘雙狠狠地鄙視了一眼。
妄也勾著嘴角,低頭貼著她的耳朵說了句什麼,銘雙的臉隨之噌地紅透了,一掌揮開他的臉,罵道:「誰、誰要幫你那……那什麼的!」
妄也被她的樣子逗樂了,分外愉悅地又偷了個吻,自信滿滿地盯著她的眼睛說:「遲早的,銘小雙。」
晚上睡覺時,言女女謹遵囑咐,離三生遠遠地睡著。
雖然不明原因,三生覺得這樣挺好,保持安全區域對現在的他來說非常必要。只要女女不主動趕他出去,他都會乖乖地和她呆在一起,不管晚上因為她的靠近而需要去洗手間多少次,不管在冬天洗冷水澡會有多冷。
睡著前,女女是警惕的,可睡著後,什麼都放鬆了。
還是初春的天氣,夜裡偏冷。女女在睡夢中習慣性地尋找熱源,慢慢靠近床另一頭的人,待她貼近他的背時,身體立刻縮成一團,手抓著他的衣角,頭靠在他的背脊上,然後再次熟睡。
背對著的三生擔心她又蓋不好被子,扭頭一看,果然,肩膀又露在外面。他輕輕翻過身,抬手剛拉起棉被往她肩上一搭,懷裡的東西突然變換了動作。三生驀地全身僵硬。
那是女女習慣性的睡姿,把額頭貼在他的胸口上,一手環在他的腰際,兩條腿再往他腿間一擠。這下,熱乎了,舒服了,睡的也更熟了。
三生覺得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他深深地吐納著氣息想平復身體裡又開始不安壓抑的躁動。
十七歲,他的十七歲就像普通少年的二十出頭,什麼都是生機勃勃的年紀,即便懷裡睡的是個完全沒長開的小孩子,也絲毫無法減退身體裡的叫囂。因為她是言女女,因為他是尹三生,這樣的條件便足夠了,足夠成立一切慾念的源頭,足夠推翻他所剩無幾的理智。
「女女……」
終於還是忍受不住這種又甜又痛的折磨,他把她緊擁在懷裡時,心裡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一下就好,只要一下。
而,等第一口咬下去,什麼暗示與自我督促都沒了蹤影。
「女女,女女……」
眉梢,臉頰,耳垂,下巴,最後是嘴唇。三生急切的難耐的輕咬著舔吻著,卻只是助長了身體中的氣焰,想要的更多,更多的更多的。他收緊了手臂,兩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僅剩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傷害她,於是他收斂了口中的力道,吻的急躁又小心。
但這一切的動作終是吵醒了女女。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個切實的吻,帶著厚重而濃烈的氣息。她睜開眼,身體的知覺隨之清醒。
他又啃咬著她的頸側,一遍一遍呢喃著她的名字,一手探進睡衣裡,一不小心按揉到了她的癢處。女女下意識地縮了下身體,而這瑟縮就像停止鍵,剎那停下了三生所有的動作。
理智回潮,三生抬起頭,漆黑的夜裡,他清楚地看見女女正睜著眼看著她,沒有退縮沒有害怕,卻仍是讓他充滿了罪惡感,瞬間無比地厭惡起自己。
女女從沒有看過他這樣的表情,隱忍,難耐,痛苦,自責。好像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朝他的臉上擁擠。
她捨不得,於是牽了他的手。
「我幫你。」女女說,「教我。」
三生突然驚地跳起身,一下子翻倒在床底下,摔的一聲大響。女女連忙爬到床沿邊去看,見他仰躺在地上,深深地呼吸。
三生仰頭見女女一臉擔憂地俯看著他,突然覺得無地自容,抬起手背遮住眉眼,聲音裡夾雜著痛苦:「對不起,女女,對不起……」
他真的,要瘋了。
他高估了自己,所以等不了她開口了。他已經受不住以情感為積澱所造就的欲/望,他已經對她下了手。這一次倖免,誰有能為他擔保下一次的安全。
他說:「女女,我們暫時分開睡吧。」
女女怔了怔,突然明白妄也說的那些話。她伸手覆在那隻遮住他眼睛的手心上,感受著他未退的高溫,待他終於肯拿開手,萬分歉疚地看向了她。
她捨不得啊。
所以女女笑著說:「好。」
至少,至少這證明她的喜歡不是單方面的,即便他從沒有真正說出口。這就足夠了,無論剩下的五年能夠以怎樣的趨勢發展,無論以後的每一年都將有這樣的幾個月分開睡。
如果遲早有一天需要習慣。
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