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篇外篇:純潔滴連體嬰兒(上)*

  奶媽把需要郵寄的東西整理一遍後就讓阿威阿虎開車去了郵局。

  之前女女出國要帶的東西太多,雖然很大一部分都是奶媽塞的囧,女女怕下飛機的是拿不動或者在海關處被迫扔掉,於是騰了很大一部分可以郵寄的出來。

  這會兒把東西打包好後,奶媽拍拍手,把自己的那袋行李放在後座裡,說:「走,機場。」

  她老人家雖然不懂法文,但是破英語還是能來上兩句,出國嘛,膽子大臉皮厚就好。

  奶媽就這麼拿著機票一個人上了去法國的飛機,替因公事纏身離不開的言梟風看看他的女兒過的好不好。

  從S市到法國戴高樂機場要坐六個小時,這六個小時她早就安排好了,頭兩個小時看一本耽美小說,中途一小時吃飯一小時睡覺,剩下兩個小時再看一本言情小說,時間剛剛好。

  想是這樣想,結果老人家睡眠太好,從第三個小時開始到降落她睡出了一下巴的口水,最後還是被空姐搖醒的。空姐那眼神不怎麼對,在她和她蓋在臉上的書間來回掃視。

  奶媽摸了把嘴,合上書,封面是大大的粉紅色卡通字體書名——《就愛你的小菊花》。(我自己要笑死了救命2333!)

  雖然是準時到達機場,但因為有別的航班起飛時間延誤,導致他們這班飛機不得不排隊等候停機,而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

  奶媽急壞了,又不能開手機,女女之前打電話說會來接她,這會兒肯定還等在那裡。

  透過狹小的玻璃窗往外望,整個霧濛濛的一片,一副要下雨的樣子。看來是天氣原因導致的各種航班延誤。

  等下了飛機,奶媽隨著人流往機場裡走,一邊打開手機給女女撥過去,響了沒兩聲那邊就接起來,一個沒睡醒的嗓子在電話裡問道:「奶媽,到了嗎?你現在在哪兒?」

  奶媽大致形容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就聽女女說:「你別動,我馬上過來。」

  把行李往腳邊一放,奶媽靠著牆老老實實地站著。

  滿眼都是金發碧眼的洋鬼子,才看了一會兒她就開始想家了,想念嘮叨但是沒她嘮叨的張管家,以及天下第一二的言梟風。

  又站了好一陣,遠遠的就聽見女女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奶媽回頭一看,發現她家小小姐在一群牛高馬大的老外裡分外扎眼,估計方圓百里也找不到比她更袖珍的人類了。

  背帶褲外加貝雷帽,配上她慣有的短髮,依舊是乾淨利落的樣子,一走過來就趴在她的肚子上,有點撒嬌地抱著她念了聲:「奶媽。」

  奶媽揉她頭髮,然後抬了頭,對著她身後的人說:「三生,過來,讓奶媽抱一下。」

  三生走了過來和她緊緊的擁抱,聽見她對他說:「很高興見到你。」

  「我也是。」

  「來,讓我好好看看。」說著扶了他的肩細細地打量著,帶著她一貫讓人沉溺的慈愛替他整理著衣衫。

  頭髮短了許多,以前的毛躁全數不見,清爽的短髮露出更多的面部。灰色的針織衫,深色的牛仔褲,米色的帆布鞋。或許是太陽曬的少,人白了些,帶了副不知道有沒有度數的黑框眼鏡,眉目依舊透著溫和無害的氣息,只是如今多了更多的沉穩內斂,逐漸褪盡了昔日的青澀。

  奶媽正想讓他轉個身再看看,這是有什麼東西撞在她肚子上,低頭一看,只見女女有點迷迷糊糊的站回了原樣,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抱歉地笑笑:「昨晚上通宵趕論文,沒怎麼睡……」

  三生揉她腦袋,低了肩膀問她:「睡會兒?我背你。」

  女女點了頭,一邊打了個哈欠。

  三生笑了,親了親她的額頭,背過身蹲了下來。

  女女熟門熟路地往他背上一跳,環著他的脖子,腦袋一耷就真睡了起來。

  奶媽囧,不愧是她家的小小姐,這樣都能補眠。不過一想,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尹三生的背上能讓她打出呼嚕。

  三生順手又把奶媽的行李提起來,說:「走吧。」

  「不重的,我拿就好,你還背著女女呢,給我吧給我吧。」

  「沒事。」三生繼續往前走著,避過人多的地方緩慢前進。

  出機場時發現下了雨,他皺皺眉,想想後還是側了臉,附在女女耳邊喚她:「女女,先醒醒。」

  女女眼睛都睜不開,含糊地「嗯?」了一聲。

  「下雨了,你到我前面來,我好打傘。」其實背著她也能打,但那樣他會看不到後面,怕她被雨水淋濕背部。

  「唔……」女女順著他彎下的背滑下來,有點跌跌撞撞的繞到他身前,讓他手臂穿過她的膝窩將她托起,在他手肘內側坐穩後,又抱過他的脖子埋了臉繼續睡。

  這次三生沒阻止奶媽拿回行李,他需要空出一隻手打傘。

  去市區的大巴在左側通道外面再走一段路的位置。奶媽跟在他們身後,看著三生單手穩穩地抱著睡熟的女女,突然感嘆起來。

  兜兜轉轉,這兩個人最終又走到了一起,真好。

  記得那日早晨,彷彿聽見門鈴,她擦了手走出廚房,在見到門前的景象簡直是後又驚又喜的說不出話,眼淚差點流了下來。

  陽光滲透玻璃的清晨,三生穿著一身的病號服緊緊地抱著女女,而女女的一隻腳還光著,卻也管不了那麼多,就這麼踮高了腳摟住他的脖子,一切的冷風都沒了溫度般,兩個人就這麼無言地擁抱在一起。

  要不是她擔心這兩個小鬼會感冒,她真心不想打斷他們的重聚。

  女女有多想三生,三生就有多想女女。她知道,都知道。

  後來兩個人就去了房間,之後再沒有出來。她想他們該是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講,很多很多的擁抱要補償,於是自作主張地替女女把機票改簽到一個星期後。

  那天起整整一個星期,這兩個人的關係只能有四個字形容——連體嬰兒。不管走到哪裡都不肯分開,吃飯坐在一起,睡覺抱在一起,出門牽在一起,洗澡……洗澡她就不知道了=L=。

  那感覺,就像害怕分開一秒又會再次相隔數百個時日一般。

  聽說,買走三生的那個大小姐給尹家付了很大一筆違約金,然後獨自去了國外留學。

  聽說,言梟風為了女兒,高價收購了尹家唯一的一所快要倒閉的外貿公司,交換條件是尹三生剩下的時間都歸言家。

  而這些聽說的可靠性基本為百分之九十九,但對奶媽而言最重要的只有一點。

  他們在一起,這一點便足夠了。

  坐在大巴車上時,三生把女女放在腿上,一面耐心地回答著奶媽囉嗦又關懷的問題,偶爾低頭注視著懷裡人的睡顏,看著看著又忍不住去吻她的髮頂,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捏揉著她的一隻掌心,動作是細膩而溫柔。

  他們住在離女女學校不遠的郊區,房子挺大,聽說是那個很喜歡女女的教授的一處居所,聽說女女願意過來時特別樂意地借給他們住。

  典型的歐式小洋房,有個很大的花園,兩層樓外加一個小閣樓,裡面還堆放著教授的許多雜物。

  三生把女女放進床鋪後就帶著奶媽去了隔壁的客房。因為週遭沒有高樓建築,只有低矮的樹叢,所有的房間採光都很好。

  奶媽把衣物一件一件拿出來掛在衣櫃裡後,轉過身就看見三生彎著腰替她換著新的被單和床套,寬鬆的針織衫因為他的彎身領口大敞,露出裡面那件領口很低的貼身衣物。

  奶媽眼尖,一下子看到了讓她血脈膨脹雞血灌頂的東西,火速地衝過去扶起他,迫不及待地拉扯下他的衣領。那動作和陣仗把三生嚇的一愣一愣的。

  矮油!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吻痕嗎?。

  看著三生鎖骨下方那個紅色的小印記,奶媽笑的可賊了,挑著眉把他看著。起初茫然的三生這下明白了過來,耳根漸漸染上了淺淺的紅,不自然地別開臉咳嗽了兩聲。

  「孩子,招了吧。」奶媽拍拍他的胸口,「別告訴我這是洋妞送你的!」

  「……是女女。」拳頭低著臉,三生假裝咳嗽不敢看她,總覺得有種做了壞事被抓包的感覺。

  奶媽嘴角的弧度瞬間又擴大了十倍十倍啊,勾過他的脖子讓他降低些海拔,然後擠眉弄眼地湊近著問:「說吧,你們發展到哪個階段了?」

  三生又咳,表情有些彆扭,眼睛四處亂瞟:「就……該什麼就什麼……的。」

  雞血滿值,奶媽興奮的差點兒跳腳,急著又問:「誰主動的誰先主動的?快說快說!」

  三生這下臉都紅了,垂了眼完全不敢抬頭:「……女女。」

  寬面淚瞬間流了一臉啊有木有!奶媽咬著袖子一把辛酸淚,感激流涕地呻吟:「女女啊我的好女女,你終於圓了我的夢,不負眾望的把他給吃了!」

  三生:「……」

  奶媽不滿足,又開始逼問:「我在網上看人家專家說,這種事啊一年來個兩百次才算健康,對身體好!你說,你們達標了嗎?」

  囧,三生撇開眼,覺得自己臉要化了,支支吾吾地說:「我們一個月前……才……」

  「沒事兒,給老娘算個平均值!」

  「……」三生這孩子也特老實,真低了頭心算起來,然後在老人家小強移至般的火燒眼下,含糊地說了兩個字,「……超了。」

  瀑布淚啊有木有!奶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拍著他的肩膀說:「超的好超的秒超的我瞬間圓滿又原地復活了!」

  三生:「……」

  摸了把臉,奶媽又賊眉鼠眼地八卦起來:「三生啊,我們家小小姐的身材怎麼樣?嗯嗯?」

  三生一愣,突然笑了,淡淡地說:「我們的審美和你們的不太一樣。」

  「誒?」

  「比起外貌,我們更看重的是……」直直自己的鼻子,「味道。」

  「味道?」

  「對。」他又繼續著手裡的動作整理著床,「所以不管女女長成什麼樣,吸引我的是她的味道,是她這個人。」

  女女再起來已經是晚上,一下樓就見奶媽眼神特別曖昧地盯著她,盯的她全身發毛。逃命似的跑進廚房,三生果然在做晚飯。她拉拉他的袖子,踮著腳伏在他耳邊奇怪地小聲問道:「奶媽怎麼了?你們都說了些什麼,她看我的眼神簡直……!」

  三生唰的一下紅了臉,訥訥的不知該怎麼說,差點兒一刀切了手指。

  奶媽呆了兩個星期就走了,她來這裡的目的已經達到,就是來看看女女和三生過的好不好。事實上她是瞎擔心,他們過的很好,好的常常都沒有她插足的餘地。三生把女女照顧的無微不至,他已經成長為一名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三好男人,對他而言,女女過的好他就很滿足了。

  女女雖然從小生活條件很優越,骨子裡卻沒什麼嬌身冠養的壞毛病,該吃苦的時候比誰都能吃。聽三生說她剛來這裡的那會兒總被那些老外歧視,她也不理會,該上課上課該討教討教,再弱智的問題她也敢問,晚上回了家就在房間裡用功給自己補習,那段時間常常累的昏天黑地的。

  可痛苦就是這樣,過了以後再回頭看,會笑它也不過如此,熬過來後什麼都好了。

  三生特別心疼她,偏又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每天換著花樣的給她做營養又可口的食物。

  有次晚上吃過晚飯看電視時女女又在他懷裡睡著了,那陣她特別累,眼睛下那明顯的黑眼圈證實著她的睡眠不足。他怕驚醒她,於是坐著沒敢動,就拿了件厚實的大衣蓋在兩人身上,再摟的進一些讓她睡。而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早上,女女醒來後特別詫異兩人怎麼就這樣在沙發上窩了一宿。

  後來她去上課,他就在家補了會兒眠,畢竟是坐在沙發上睡了一晚,身體不是很舒服,背部頸部特別痠疼。沒睡多久他又爬起來,把食物準備了一下後又去接女女下課。

  女女雖然沒說什麼,但那天起,再累再困她也會拉著三生上樓回房,再沒有那樣將就著過一晚了。

  三生知道,那是女女的心疼,像他心疼她一樣的心疼他。

  或許在外人眼裡總會覺得是他在遷就她,總是無條件無底線地遷就著她的任性妄為。可他明白,女女的任性總是有理由的,而那些理由中,只要牽扯上他,都是為他好。

  所以不管別人裡不理解明不明白他都不去管,他懂就好。於是,多少的任性多少的妄為他都願意全數承受。

  奶媽臨走前對三生說:「如果你想和她走更長更遠的路,那麼三生,你要嘗試著去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三生沒有懂,求解地看向奶媽。

  奶媽捏著他的手,耐心地解釋著:「如果你們想要組建一個家庭,你起碼該有個工作,不是你偶爾做的那種零時工,而是一個穩定的長久的工作,這個社會很現實,很多東西都需要金錢和關係解決,而這兩樣都是你所缺少的,這對一個想要肩負起整個家庭責任的男人來說是不可以的。」

  「三生,女女不缺錢不缺關係,但不代表你就可以依靠她的這些利益去保護她。我知道你想要她過的好,想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看著她護著她,但只是這樣是不夠的,你需要更多更實際的能力,以應對未來的時間裡任何的突如其來。」

  送走奶媽那天晚上,三生給言梟風打了一個電話,講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女女洗了澡出來他還靠在陽台的欄杆邊講著。

  三生很少講這麼久的電話,他本不是多話的人,所以女女想,他一定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窩在床上看了會兒電視三生就回來了,她看見他眉頭還沒有舒展開,似乎很愁心。女女朝他伸了手,三生那雙被夜風吹涼的眼睛霎時溫和了下來,走過去握過她的手鑽進被窩。

  女女沒問他電話的事,安靜地坐在他懷裡看著搞笑的綜藝節目。或許是文化差異,這邊的笑點她都不怎麼理解。

  可三生憋不住了,埋了頭在她肩側,嘆息著說:「女女,我可能……可能要先回國。」

  女女愣了愣,仰頭看他。

  他吻了下她的額角,眉頭又靠在一塊兒:「奶媽說,如果我想要更好的保護你就要去成為一個普通的有能力有擔當的男人。我想,我很想。」

  「你知道,我家的那間公司被言老闆收購了,雖然控股權在他手裡,但公司的各種事宜還是交由給我二哥在管理。」

  「女女,你爸爸答應我,等我能力足夠時就把公司交給我,所以我現在必須回去學習怎樣工作,怎樣管理,所以,所以……」

  女女突然伸手,拇指按住他越蹙越緊的眉頭揉了揉,笑著說:「去啊,你想做就去啊。」

  三生凝注著她的眼睛,把她抱的緊了些:「但是,但是你……」

  「我沒事。」實在不怎麼喜歡他皺著眉頭,她乾脆轉過身面對著他坐著,兩手一起把他的眉毛往兩邊拉,結果拉出一個很好笑的表情,「我是成年人了!」

  聽她這麼一聲明,三生故意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副「怎麼看都是個小孩子啊」的樣子。

  女女看懂了,抓著他的領子用力搖:「長得高了不起啊長得高的傢伙都是我的敵人!」

  那你怎麼還來這種四處都是階級敵人的國外=。=!三生笑了,握了她的手止住她的動作,低頭吻她的嘴,結果被她火氣大的反咬一口,力度還不怎麼小,估計齒痕很深。三生沒反抗,等她咬著,兩人就這麼咫尺距離的大眼瞪小眼,一個笑一個惱。

  最後還是女女投了降,鬆了口往後退,距離還來不及拉開就被他的手掌按了回來,霎時唇齒交纏。

  吻了很久後他才退開,又沿著嘴角一路啄吻到她耳邊,啞這嗓子問:「明天幾點的課?」

  女女還有點昏昏沉沉的,腰上是他滾燙的手掌,緩慢按揉,像在等待她的指令,她喘息,說:「下午……」

  「——好。」

  三生定了兩天後的機票,到走的那天他簡直成了牛皮糖,黏著女女又啃又咬就是不想鬆手。

  兩個月啊,還要等兩個月她才回來,這不是要憋死他麼……

  女女笑他小孩兒心性發作,難得見他這麼纏人,都走門口了還把行李扔一邊,非要抱一抱親一親。

  「捨不得……」他這麼小聲地唸著。

  是歲月的行進。

  在沒遇見以前,以為怎樣過都可以。

  遇見後才明白,沒了這個人,怎樣過都不可以了。

  但他必須走,往前走,他想要更好地肩負她的未來,成為一個普通的獨當一面的男人。

  所以,兩個月又算什麼,三百天他都等過。

  「我等你回來。」

  「嗯,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