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不為美色所動的壽王

  鞭炮聲中,京城百姓又迎來了一個新年。

  衛國公府收到了一摞帖子,但正月郭家卻不準備待客了,因為二月初六太夫人過五十五大壽,屆時再邀請親朋好友前來慶賀。宋嘉寧去年嘴角長泡幾乎沒怎麼串門,今年身子好好的,隨母親去赴了幾次宴,認識了幾個談得來的夥伴,也遇到了幾個瞧不起她的,有喜有憂,左右都是小姑娘們之間的磕磕絆絆,高興最好,生氣也只是一時片刻的氣,回家吃點好吃的就給忘了。

  辭舊迎新,宣德帝對朝堂官員做了些微變動,禁軍也裁減了一批傷殘老兵,上元節一過,禁軍便開始了新一批禁衛的選拔。十八歲的郭驍成功入選,成了禁軍三大營中馬軍營中的一個新人禁衛,三日後便領了一套騎兵輕甲回來。

  長孫有出息,太夫人高興地不得了,歡喜地叫孫子換上鎧甲給她看。郭家三芳、雙生子與三房四歲的尚哥兒都在一旁起鬨,宋嘉寧安安靜靜地坐在母親身旁,臉上掛著應景的笑,心思卻早跑到上輩子去了。

  她被郭驍從江南帶回京城時,郭驍已經是馬軍都指揮副使,從三品的武官,一身銀甲,英姿勃發。軍營在郊外,郭驍常常直接從軍營到莊子上找她,大多數時候都會宿在莊子上,偶爾必須回國公府,他進門便將她抱到內室,鎧甲都不脫,只將她剝得一絲不掛。

  想到那情形,宋嘉寧突然無法再直視對面接受眾人賀喜的少年郎了。這輩子郭驍不再質疑她品行,宋嘉寧真的願意與他當一對兒普通的繼兄妹,可每當上輩子的某些回憶浮現腦海,想起兩人曾經同床共枕,宋嘉寧就會尷尬片刻,尤其不適應與郭驍靠得太近,儘量避免身體碰觸。

  就在宋嘉寧走神的時候,郭驍已經去偏室換了輕甲回來,頭戴帽盔腳踏馬靴,英氣逼人。太夫人笑眯眯地讚不絕口,郭驍並不覺得他進禁軍有何值得高興的,現在不過是一個最低階的禁衛,待他立下戰功官職高了,才算真的光宗耀祖。

  但看著祖母與妹妹自豪的笑臉,郭驍神色還是比平時柔和了幾分,目光無意掃過繼母繼妹,繼母笑容溫柔,胖丫頭……低著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並沒有像其他三個妹妹那樣,注意力都在他這個大哥身上。

  郭驍抿了抿唇,收回視線對太夫人道:「祖母,我先去更衣。」

  太夫人欣慰地點點頭。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緩緩拐到了衛國公府、壽王府所在的這條清平巷上。車中,譚舅母嘴角高高翹起,為外甥十八歲便入選京城禁軍而驕傲,十五歲的譚香玉則靠近車窗,偷偷掀開一條簾縫往外張望,意外看到衛國公府隔壁的壽王府前,停著一輛馬車,看規制,應該是壽王要出行了。

  譚香玉一眨不眨地望著王府門口,對壽王充滿了好奇,雖然誰都知道壽王在皇子當中最不得寵,但他畢竟是王爺,譚香玉這輩子見過的最大權貴便是姑父衛國公,內心裡非常憧憬能瞻仰一番龍子龍孫的風采。

  「好了,準備下車了。」馬車越來越慢,譚舅母理理衣裙,低聲提醒女兒。

  譚香玉嗯了聲,丫鬟在外面挑開簾子,她先下,再站在車門右側等著扶母親,可她的眼睛卻期待地望著對面的壽王府。說來也巧,就在譚舅母探頭出來的時候,幾十步外的王府正門中,不急不緩地走出一道身影。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郎,修長挺拔,穿玉白色暗紋蟒袍,腰繫玉帶,只看扮相便透露出與生俱來的清貴雍容,譚香玉情不自禁屏住呼吸,視線上移,恰好對方若有所覺側頭看來,露出一張仙人般的俊美臉龐。

  譚香玉看直了雙眼,表哥郭驍五官出眾,但表哥太冷,冷得叫她有心沒膽靠近,可對面的壽王爺看起來平和多了,也更清雅俊秀。

  譚舅母先看見女兒呆呆傻傻滿臉羞紅的怪異樣子,這才順著女兒視線往前張望,卻只看到一抹玉青色的衣擺,以及剛剛放下的晃動的車簾,等她下了車,壽王府的馬車已經徐徐出發了,不知要去何處。

  譚舅母望著馬車出了會兒神,再看看女兒情竇初開的模樣,譚舅母咳了咳,示意女兒先進國公府。林氏等人都在暢心院,丫鬟通傳需要功夫,譚舅母坐在窗幾明亮的廳堂,看著丫鬟們端茶進來再退到一旁,譚舅母終於有時間琢磨女兒的事了。

  其實她一直希望能撮合女兒與世子爺外甥,將來外甥繼承了爵位,她的女兒便是新的國公夫人了,如此郭、譚兩家的聯姻便能一代一代地結下去。但譚舅母心知肚明,太夫人與郭伯言瞧不上譚家,如今又有了林氏這個絆腳石,女兒想嫁外甥,太難。

  換成壽王?

  壽王說話結巴,不受皇上待見,連個正經王妃都沒撈到,可他再怎麼說都是王爺,正因他自身條件差,女兒這樣的身份才有機會,真成了王妃,縱使壽王沒有實權,女兒一世的榮華富貴卻到手了,平時見面,連國公夫人都得向王妃行禮。

  只是,該如何搭上壽王?

  心事重重,郭驍、庭芳兄妹到了,林氏也想過來招待一下的,被郭驍勸住了。到了臨雲堂,郭驍直接領著舅母表妹去了他的頤和軒。

  譚舅母笑盈盈地恭喜外甥:「現在你是有差事的人了,好好幹,早點立功爬上去,給國公府爭光。」

  郭驍頷首:「謹記舅母教誨。」

  譚舅母打發女兒與外甥女去院子裡走走,表姐妹倆走遠了,她看看外面,疑惑地問外甥:「你都十八了,現在也有了功名,怎麼,國公爺太夫人還沒張羅你的婚事?」在譚舅母看來,外甥的世子之位還不夠穩當,早點成家立業生個兒子才算正經。周、遼邊疆常起戰事,禁軍不定何時便會上戰場,萬一外甥有個好歹,子嗣還能承爵,不然便宜都要被林氏母子佔了。

  郭驍只當舅母關心他的婚事,道:「父親提過一次,我暫且沒那個心思,過兩年再說。」

  他想先建功立業,女人都是包袱。

  外甥主意大,譚舅母不管了,朝門外揚揚下巴:「庭芳呢?這都十六了……」

  郭驍眉頭皺了皺,如實道:「父親屬意政昌兄,祖母也贊同,大壽那日叫他過來相看,如果妹妹不反對,今年便把婚事定下。」

  鎮北將軍韓達的長子已故,次子韓政昌,今年十九,生的一表人才,槍術超絕。郭驍與他幼年相交,後來韓政昌隨父鎮守邊疆,每年只有年底才回來,但兩人的交情並未受影響。作為好友,郭驍很欣賞韓政昌,只是,妹妹真嫁過去,恐怕要跟隨韓政昌一道去邊疆了,兄妹分隔兩地,郭驍實在不捨。

  譚舅母更不捨,外甥不會親近人,外甥女十分關心她,有外甥女時常說她的好,外甥才能記住她這個舅母的情,一旦外甥女去了邊疆,外甥漸漸疏離她了該怎麼辦?心中一酸,譚舅母的眼淚就下來了,歪著頭哭道:「我可憐的庭芳,親娘走了,國公爺也不疼她,竟然狠心把她嫁到那種苦寒之地……」

  「政昌兄德才兼備,乃父親千挑萬選才定下的良婿,舅母休要胡思亂想。」郭驍只是有點捨不得妹妹,卻從未覺得這門婚事有何不妥。放眼京城,年齡適合的,別說父親,他都沒有看得上的,全是一群仰仗老子的酒囊飯袋。

  譚舅母苦笑,抹著眼睛道:「他是你父親,你不喜歡聽我說他壞話,可咱們等著瞧,你那個繼妹十二了吧?再過兩年也要出嫁了,有林氏護著,我不信你父親會把她嫁到邊境之地,只欺負庭芳老實罷了。」

  郭驍眼前忽的掠過一張胖嘟嘟的小臉,想像貪吃犯傻的繼妹有朝一日會嫁給別的男人,被對方捏臉欺負,欺得她臉紅紅的杏眼如含春雨,郭驍無意識的攥了攥手。

  楚王府。

  趙恆下了馬車,剛走進門,得到消息的楚王便親自出來接弟弟了,滿面春風,好像有什麼喜事似的。三月兄長便要大婚,洞房花燭將近,趙恆並不奇怪,進了廳堂,他探究地看著兄長,等他先開口。

  「三弟猜猜,我為何叫你過來?」楚王朗聲說,眉宇掩飾不住得意。

  趙恆道:「不知。」

  楚王看弟弟一眼,用力拍了幾巴掌。

  趙恆便看向堂屋門口,很快,外面傳來三道腳步聲,康公公領著兩個白裙女子走了進來。康公公避到一側,白裙二女垂首上前,腰肢纖細如湖邊隨風搖曳的嫩柳。站定了,二女齊齊福禮,嬌聲道:「民女拜見大殿下、三殿下。」

  那嗓音嬌柔,媚惑無比。

  趙恆目光轉冷,看向兄長。

  楚王邀功似的道:「你年紀不小了,哥哥特意叫人給你尋了兩個揚州美人,你不是喜歡作畫嗎?讓她們倆給你紅袖添香。」三月他大婚,九月二弟大婚,楚王擔心弟弟不好受,希望用這兩個萬里挑一的美人慰藉弟弟。

  他是好意,趙恆卻不需要,起身就走。

  楚王急了,追上去攔弟弟,從堂屋門前一直勸到弟弟上了馬車,美人也沒能送出手。

  【小劇場】

  嘉寧:兩個細腰大美人,王爺怎麼不要呢?

  趙恆:沒你細。

  嘉寧:真的嗎?我自己都不知道!

  趙恆:穿衣不顯。

  宋嘉寧暗喜,跑進小黑屋自查,裙子剛脫,外面突然傳來吱嘎的推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