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趙恆:衛國公,管管你兒子罷

  宋二爺心神蕩漾的享受兩個丫鬟的服侍時,郭伯言先回了臨雲堂,進了院子,撞見聞訊趕來的長子。

  「父親,聽說宋家人進京了?」郭驍皺眉問。

  郭伯言嗯了聲,示意小廝去端水,他不甚在意地道:「人在客房,我已有對策叫他們罷手。」

  對於這一點,郭驍毫不擔心。父親是什麼人,豈會叫兩個刁民搶走繼妹,郭驍只在乎一件事,看眼後院的方向,他關心道:「母親她們……」

  郭伯言臉上終於掠過一絲愁緒。宋家好打發,但夫妻倆這麼一攪合,自家肯定要被京城百姓非議一番,妻子寡婦改嫁的身份,女兒原是宋家人的事實,都會被人翻出來。他不在乎,皇家卻是最看重臉面。

  「她們沒事,只是壽王那邊……」

  說到一半,小廝端著水回來了,郭伯言先去洗手,宋闊一身髒汙,他嫌棄地很。

  郭驍默默地站在一旁。

  郭伯言洗了手,看看兒子,嘆道:「等宮裡的消息吧。」想再多也沒用了。

  郭驍什麼都沒說。

  郭伯言叫長子先回頤和軒,他一人去處置宋闊夫妻。胡氏被綁在偏房,宋二爺已經上好了藥,不知怎麼上的,反正之前蒼白的臉變紅了,可謂是春風滿面。郭伯言搬把椅子坐到床邊,客套幾句,他感慨地道:「嘉寧在我們府上養了四年,我與太夫人都把她當成嫡出的姑娘看,實在捨不得再把她送回貴府,且皇上已賜婚她於壽王,只要嘉甯繼續做郭家的姑娘,她就能當王妃,享受一世榮華富貴。賢弟若真心疼愛嘉寧,就該為她的長遠打算,是不是?」

  宋二爺心裡是希望侄女好的,真的贊同郭伯言的話,只是想到家裡那個彪悍妻,他不敢做主啊。

  郭伯言見他面現難色,繼續道:「當然,我們郭家不能白白搶了令兄唯一的骨血,如果賢弟不嫌棄,我想將剛剛那兩個丫鬟贈與賢弟為妾,讓她們多為宋家生幾個兒女,子女多了,還望賢弟挑一個過繼到令兄名下,為令兄繼承香火。這是一千兩銀票,賢弟收好,將來為幾個孩子請個好先生,教他們讀書科舉,等他們到了京城,大可來投奔我,我必當盡力替他們謀個前程。」

  說著將銀票塞到了宋二爺手中。

  宋二爺攥著那銀票,有點捨不得鬆手了,但還是咽嚥口水,想把銀票還回去。

  郭伯言在他開口前便勸止了,直視他的眼睛道:「賢弟意下如何?」

  宋二爺當然願意!進京一趟,憑白得了一千兩銀票與兩個如花美眷,還得了國公爺一個照拂宋家子嗣的許諾,簡直是一舉三得!且不論這個,就算沒有郭家,侄女成了壽王妃,他便也算得上皇親國戚了,江南那些街坊誰還敢笑話他?

  「賢弟遲遲不應,莫非是忌憚那惡婦?」郭伯言聲音突然轉冷,肅容道:「賢弟的家事,我本不該多嘴,但賢弟是嘉甯的親二叔,為了嘉寧,我也要奉勸賢弟一句。那惡婦挑唆你去告禦狀,分明是想置嘉甯於萬劫不復,萬幸當今皇上明辨是非,沒有收回賜婚旨意,否則既害了嘉寧,又斷了賢弟與天家的姻親。正是家和萬事興,如此不賢不淑之人,賢弟何不休了她,另娶溫婉女子為妻?以賢弟現在的身份,還愁沒有更好的姻緣?」

  一口一個惡婦,一口一個姻緣,宋二爺看著好友般規勸他的國公爺,心裡對胡氏的不喜便如雨後的野草,瘋狂地滋長。是啊,一切的錯都是胡氏害的,是胡氏沒事拉著他回娘家,害得他關了三年牢,還沒了一雙兒女,是胡氏害他白白挨了兩頓板子,還寒了侄女的心,否則他帶著禮物來京認親,嫂子侄女那樣溫柔的人,能不認他?

  虧得這位國公府心胸寬廣,非但沒有怪他,還一心替他打算。

  那他還猶豫什麼?只要休了胡氏,他就能多兩個美妾,還能再娶一個年輕溫柔的正室。他剛剛三十出頭,身強體健,胡氏人老珠黃生不出孩子了,新夫人必會為他為宋家延綿子嗣,甚至他可以把錯都推到胡氏頭上,換取王妃侄女的原諒!

  「國公爺說的是,我這就休了她!」宋二爺激動地道,屁股好像都不疼了。

  郭伯言欣慰地笑了,忽的又搖搖頭,嘆道:「她一個婦人,現在有傷在身,此時休她,她無處可去,還是讓她在府裡休養幾日,待她傷好再休吧,屆時我給她些盤纏,派人送她回江南。賢弟難得來一趟,不如多在京城逗留一段時間,喝完嘉寧的喜酒再走。」

  居然留他喝王妃侄女的喜酒?

  宋二爺喜出望外,發自肺腑地感慨道:「國公爺為人寬厚,真是大善人啊!」

  郭伯言自謙地笑。

  錢管事咳了咳,有些為難地道:「國公爺,四姑娘那邊,皇上還等著消息,您看……」

  郭伯言恍然大悟,無奈地對宋二爺道:「事關嘉甯與王爺的婚事,還要勞煩賢弟隨我進宮一趟,叫皇上知道咱們兩家已握手言和,再無恩怨。」

  宋二爺滿臉堆笑:「應該的,應該的。」

  郭伯言便讓人抬著宋二爺,帶他進宮去面聖了,宣德帝哪有心思理會這種瑣事,敷衍一番就將兩人都攆走了,雖然他答應了兒子,但郭伯言害皇家丟了顏面,宣德帝這會兒看他很不順眼。但氣歸氣,宣德帝還是遞了大太監王恩一個眼色。

  王恩遂追著郭伯言走出大殿,笑著道:「國公爺且安心,四姑娘的婚事照舊。」

  郭伯言的心終於落了地。

  回到國公府,讓下人抬宋二爺去客院,郭伯言洗洗手換身衣服,先去後院報喜。

  林氏心花怒放,急著去告知女兒,被郭伯言一把摟住,調戲般抬起她下巴,啞聲道:「本國公為你費了那麼多唇舌,你要如何謝我?」

  林氏受不了他這副不正經的樣子,紅著臉道:「我先去見安安,你,你放開我。」

  郭伯言不放,想先要她一次。今日胡氏在大殿上說林氏曾經哭著要與姓宋的短命鬼一塊兒死,他一直都記著,有些耿耿於懷,而且,郭伯言隱隱從宋闊身上看到了那短命鬼的影子,心中越發不快。

  妒火變成了慾火,郭伯言一手扣著林氏的纖腰,一手就去撩她裙子。

  林氏掙扎,就在夫妻倆呼吸越來越重林氏快要順從他時,外面秋月突然通稟道:「國公爺,王爺,王爺剛剛派人來傳話,請您過去一趟。」

  郭伯言微怔,壽王搬到王府有幾年了,這還是第一次找他。

  林氏趁機從他懷裡逃出來,一邊背對他整理半褪的衣衫一邊輕喘著道:「準是為了安安的事,皇上不怪罪咱們,肯定有王爺的功勞,你代我們娘倆好好謝謝王爺。」

  郭伯言奇道:「為何有他的功勞?」

  林氏轉身,見他衣袍還亂著,她便走過去,幫男人撫平身上的褶皺,順便說了壽王在國公府門前說的那四個字。郭伯言這才明白,原來壽王對女兒竟如此上心。收拾好了,郭伯言又摟住嬌妻親了一口,跨出內室時,已變成了威嚴穩重的國公爺。

  「父親要出門?」郭驍得知父親回府了,立即過來打探消息,見父親往外走,他詫異問道。

  郭伯言朝東邊揚揚下巴:「王爺宣我。」

  郭驍神色微變。

  郭伯言誤以為兒子在擔心妹妹的婚事,笑道:「放心吧,皇上說了,婚事照舊。」

  郭驍聽了,下意識地笑了笑,心卻瞬間跌落穀底。

  郭伯言急著去隔壁見壽王,沒留意兒子的異樣。跨出國公府,往左一轉就是壽王府,早有小太監在門前候著了,行個禮,為他引路。郭伯言大步而行,目不斜視,走了一段路,最後停在了壽王的書房前。

  至此,領路小太監功成身退,福公公面無表情地請他入內。

  郭伯言目光在福公公臉上轉了一圈,隱約猜到,這次壽王見他,多半不是好事。

  「微臣拜見王爺。」進了書房,郭伯言不卑不亢地朝站在書桌前的那道修長身影行禮。

  趙恆手持畫筆,側頭看了郭伯言一眼,淡漠道:「起。」

  郭伯言站直了,主動道:「今日之事,全怪微臣當年思慮不周,連累王爺,還望王爺恕罪。」

  「小事,無礙。」趙恆繼續作畫。

  福公公拾起桌面上的兩封密信,恭敬地送到郭伯言面前,垂眸道:「王爺要說的話,都在這兩封信中,國公爺看了便知。」

  主僕倆打啞謎,郭伯言壓下心頭疑惑,接過信紙,先展開第一封,就見上面寫著:有人以十文、燒雞,慫恿石頭推兩位姑娘落水。

  郭伯言心頭一驚,兩位姑娘落水,莫非是指侄女女兒?石頭是那個船伕兒子?事發之後,郭伯言曾經懷疑是魯鎮動了什麼手腳,但長子說船伕之子年幼,乃無意撞到的,郭伯言相信長子的判斷,並未多想。現在看來,果然還是魯家的手段嗎?

  郭伯言再展開第二封:譚香玉進宮之前,世子曾攜禮至譚家。

  郭伯言看著這兩行字,再聯想上一封,腦海裡忽地一片空白。

  兩件事,受委屈的都是女兒,魯家或許攙和了落水之事,但兩件事都攪合進來的,只有……

  他的長子,郭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