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宋嘉寧知道,王爺可喜歡她了

  宋嘉寧想不明白,她只是睡了個懶覺,一覺醒來,她的王爺怎麼就要一走半年了?

  震驚過後,自然是不捨。眼淚沒出息地往外湧,怕被他看見,宋嘉寧想躲到他身後去,他卻一把將她抱住,宋嘉寧就順勢靠到他肩膀,臉抵著他天青色的衣袍,淚疙瘩很快潤濕了兩小塊兒。趙恆偏頭看她,昭昭躺在父王懷裡,也仰頭看娘親,不懂娘親在做什麼。

  宋嘉寧在難過啊,雖然王爺每天說的話甚至說的字都屈指可數,可他不為政事煩心的時候,會一直陪在她身邊,他什麼都不用說,光是坐在她屋裡,宋嘉甯就覺得安心。到了晚上,他緊緊地抱著她,緊緊地盯著她,雲霧湧動的眸子似乎要將她吸進去,只一眼,宋嘉寧身子就酥了。

  同床共枕一年多的丈夫突然要離家,她能不哭嗎?

  她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趙恆默默地看著,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她對他的心。乖順恭謹,可能是因為他王爺的身份,寬衣揉肩,可能是妻子服侍丈夫的本分,撒嬌主動,可能是討他寵愛的手段,唯有她此刻因為不捨立即流出來的淚,才能證明她真的在乎他這個人。

  右手抱著女兒,左手摟著她,胳膊不能動,趙恆只拍拍她的肩頭,低聲道:「哭髒了。」

  三個字,宋嘉寧眼淚馬上止住,見他肩頭果然被她眼淚弄濕了兩團,宋嘉寧飛快擦掉眼淚,再拿出帕子貼到他肩頭吸水。忙完了,宋嘉寧擔憂地抬起腦袋,正要賠罪,他俊臉突然湊了過來,直接就吻住了她的唇,輕輕地唇瓣摩挲,溫柔似水,別有一絲纏綿憐惜。

  宋嘉寧後知後覺,原來他沒有嫌棄她的意思,那麼說,只是為了哄她別哭。

  她緊緊抱住了他,個子太矮,宋嘉寧慢慢跪了起來,他不便動手,她忘情地捧住他臉。

  小王妃比平時更熱情,趙恆失控,垂眸看看,發現女兒不知何時睡著了,便小心將女兒放到旁邊,他攥住她腰便將人摁了下去。宋嘉寧沒想要啊,被他嚇到,她驚呼一聲看向女兒,趙恆也看了過去,確定女兒沒有醒,他喉頭滾動,撩起她裙子俯身而下,壓住了她。

  宋嘉寧面色漲紅,怕他陣勢太大,女兒半途醒來,雖然女兒才三個多月大,什麼都不懂。

  「看不見。」趙恆啞聲道。

  宋嘉寧瞅瞅他的衣袍,臊地閉上眼睛。夫妻倆上衣不脫,女兒平躺,便是醒了,也確實看不見。

  但這次不用王爺提醒,宋嘉寧也用力捂著嘴,一點聲音都不敢出,擔心吵醒女兒,也不好意思叫丫鬟們知道他們白日胡來。趙恆撐在她身上,因為擔心女兒,他時不時扭頭查看,明明是正經的夫妻,竟有種做賊心虛感。其實趙恆連在書房寵愛王妃都自覺有愧,剛剛情不自禁才一時衝動,這會兒後悔了,奈何箭在弦上卻不得不發。

  沒辦法,只得速戰速決。

  疾風驟雨,宋嘉寧如朵嬌弱的牡丹被他弄殘了,癱在那兒動彈不得。趙恆顧不上憐惜王妃,系好腰帶便背對她而坐,抱起剛剛睡醒的女兒,然後擋住女兒眼睛,陪女兒玩捉迷藏。昭昭咯咯笑了起來,天真無邪,趙恆深深地鬆了口氣。

  宋嘉寧懶了會兒,餘波過後,重新記起了王爺要離家的事,一邊收拾自己一邊戀戀不捨地望著他哄女兒的背影,然後湊過去,從後面抱住他,臉貼著他結實的脊背。趙恆摀住她扒著他腰的小手,看著女兒道:「不許再哭。」

  宋嘉寧知錯了,王爺心懷百姓,巡視黃河是為了保證百姓免受決堤之苦,她怎能拖累王爺?

  激烈的風雨過後,心出奇地平靜,宋嘉寧蹭蹭他背,輕聲叮囑道:「王爺此行辛苦,風吹日曬的,王爺注意休息……您七月才回來,我讓人多準備幾樣防蚊的熏香……巡視堤壩,有什麼事叫底下人跑腿,王爺別去……」

  她怕自己的王爺被大水卷跑了,想到那危險,宋嘉寧眼睛又濕了。

  「嗯,都聽你的。」趙恆回頭道。

  宋嘉寧繼續想還有沒有旁的要囑咐的。

  趙恆拍拍她手,緩緩交代道:「這幾個月,若,進宮請安,需與嫂子,同行。」

  宋嘉寧明白,保證道:「王爺放心,除非嫂子叫我一塊兒去,我就在王府待著,哪都不去。」

  趙恆知她安分,補充道:「想岳母了,隨時請來,茂哥兒,可在王府,小住幾日。」

  他希望她開開心心地,也希望女兒多個人哄。

  宋嘉寧繼續點頭。

  昭昭睡著了,宋嘉甯叫乳母照看,她跟著王爺去了前院,看福公公領人收拾行囊。趙恆坐在椅子上不動,宋嘉寧站在福公公身旁,想到什麼就提醒下人加上什麼,夜裡驅蚊的熏香,防暑的膏藥,王爺愛喝的茶葉……

  反正王妃說什麼,福公公就恍然大悟般叫人準備什麼,好像他都沒想到似的。

  從早上忙到晌午,行李總算準備好了。

  趙恆陪自己的小王妃用了午膳,歇晌的時候又給了她一次,看她心滿意足地睡著了,趙恆才起身穿衣,去前院與兩個幕僚議事。每個皇子開府時,皇上都送了兩個王府長史,官居五品,輔佐王爺行事,該建議的建議,該勸阻的勸阻。

  趙恆讀過很多黃河治理的書,也熟知各種治理之法,但書上所學是死的,他鮮少出京,對各地的民土風情並沒有切身體會,幕僚們來自民間,趙恆以前獨來獨往,基本不需要與幕僚接觸,但現在,他要與幕僚們商議巡河、防堤之策。

  壽王府的兩個幕僚,一個叫張嵩,一個叫李敘,都是進士出身,空有才幹卻無施展之地,如今伺候的壽王爺終於肯出山管事了,這二人便如養肥了膘只等一鳴驚人的千里馬,站在王爺面前,高談闊論。

  趙恆靜心聆聽,聽到可取的,點頭肯定,覺得是空話的,他也不訓斥,平平靜靜地搖搖頭。張嵩、李敘見了,便知這位王爺不是那種輕易叫人糊弄住的主,再開口諫言時,便先要熟慮一番。一直談到紅日西垂,趙恆看著二人道:「收拾行囊,明日同行。」

  張嵩、李敘面露喜色,領命而去。

  他們走了,福公公彎腰走進書房,朝主子道:「王爺,國公府那邊已經知會了。」

  趙恆頷首,去後院接他的小王妃。

  宋嘉寧盤腿坐在暖榻上,給他繡香囊呢,從睡醒就開始忙了,繡的太認真,連王爺來都沒聽見。趙恆一個人挑簾進來,就見她低頭坐在榻上,夕陽透過琉璃窗照進來,她沐浴其中,渾身籠罩著一圈淡淡的金光,手持針線,恍似天宮中趕製衣袍的繡女。

  看得出她快繡完了,趙恆負手而立,一動不動地等著。

  宋嘉寧縫完最後一針,低頭咬線時,腦袋微偏,這才瞧見地上的王爺。杏眼浮上驚喜,宋嘉寧懊惱道:「王爺何時來的?怎麼不叫我一聲?」

  趙恆看向她手中的香囊。

  宋嘉寧便收好針,抓起香囊走到榻沿前,遞給他。

  趙恆接過,托在手心。香囊茶白色底,中間用鴉青色的線繡了一隻蚣蝮。趙恆目光微動,龍生九子,蚣蝮乃其一,傳說蚣蝮曾經觸犯天條,被鎮壓於河邊看守,久而久之,蚣蝮便成了避水神獸,百姓修橋之時,會將蚣蝮石像置於橋頭或橋身,鎮壓河妖。

  「王爺戴在身上吧。」宋嘉寧望著他道。

  這是她的心意,趙恆看看那隻栩栩如生的威嚴蚣蝮,笑著點點頭,暫且收到懷中,對她道:「走,去國公府,辭別岳母。」

  宋嘉寧瞪大了眼睛,見王爺是認真的,宋嘉寧一頭埋到他懷裡,任何言語都無法表達她此時的心情。他是王爺啊,居然如此禮遇母親,出個遠門都要特意去辭行,這樣的情意與看重,宋嘉寧……又想哭了。

  王爺對她真是太好了。

  收拾收拾,趙恆抱著女兒,陪她回娘家。

  太夫人、林氏早就領著茂哥兒在前院候著了,太夫人還好,林氏瞅著自己玉樹臨風的女婿,真是要把女婿當神仙一樣供著了。之前聽王府的小太監說王爺要來辭行,林氏受寵若驚得差點飄起來,只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有臉面的岳母。

  抱著越來越漂亮的外孫女,林氏鼓足勇氣,交待了女婿好多話。

  趙恆連連頷首。

  母親說個沒完,宋嘉甯怕王爺厭煩,笑著道:「娘,王爺又不是小孩子,都知道的。」

  林氏這才打住。

  茂哥兒瞅著姐夫,憋了半天了,終於找到機會道:「姐夫,我也想去看黃河!」

  男娃語出驚人,林氏狠狠瞪了一眼兒子,茂哥兒也是被寵慣了,不怕,反而跑到姐夫身邊,期待地望著姐夫。男娃眼睛明亮,裝滿了對外面天地的渴望,趙恆笑了笑,摸摸男娃腦頂道:「等你長大,我帶你去。」

  那就是現在不帶唄?

  已經不好糊弄的茂哥兒,失望地嘟了嘟嘴。

  她惜字如金的王爺一下子跟弟弟說了八個字,弟弟居然還敢不滿,宋嘉寧忍不住哼道:「嘴噘得那麼高,看來是不想去了,那就不帶你,等昭昭長大了,讓王爺只帶昭昭去看黃河。」說完偷偷看王爺一眼,期待王爺也有帶她去的那一天。

  趙恆失笑。

  熱熱鬧鬧的,郭伯言回來了,得知壽王陪女兒來辭行,郭伯言轉瞬就猜到了怎麼回事,穿著官服先去堂屋拜見。男人不在女眷必須陪客,男人回來了,太夫人就笑道:「伯言陪王爺坐坐,我們去後院稀罕小郡主,今晚王爺就在這邊用飯吧?讓我等為王爺踐行。」

  趙恆挑在這時候來,就決定在國公府用膳了,自然應允。

  點完頭,趙恆若有所覺地朝太夫人身邊看去,就見他的小王妃含情脈脈地望著他,眼裡的情意遮都遮不住。郭伯言就在旁邊,趙恆只當沒看見,漠然收回視線。王爺冷冷清清的,宋嘉寧卻知道,他心裡可喜歡她了,不然怎會答應留下來用飯呢?

  宋嘉寧美滋滋地隨母親走了。

  郭伯言將小倆口的眉來眼去收進眼底,心裡無奈嘆息,郎有情妾有意,長子怎麼就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