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珠華醒來得很早,她半迷糊地睜開眼時,帳子裡還一片灰濛濛的,只能隱約見著一些事物的形狀。
照理她應該累得沉眠不醒才是,遠道而來,又幹了件——嗯,比較消耗體力的事,但不知怎地,就那麼忽然地醒過來了。
大概是因為旁邊少了個人的緣故?
珠華下意識伸手去摸了摸,邊上空出來的半邊被縟還有一點溫熱,蘇長越起來的時間應該不長。
不知道他做什麼去了,屋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響動,他應該是直接出了門。
醒來不用馬上面對他,這讓她整個人鬆懈下來,懶懶地把四肢攤開了點,放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她懷揣著不可描述的心情先動了動腿,感受了一下——有點脹,也有點疼,但不是那種撕裂被劈成兩半的痛法,完全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這得歸功於蘇長越,她起初發現他醉酒的時候還怕他狼性大發來著,結果他的自制力真是爆表,他心裡清楚自己有點喝多,怕因此而拿捏不住輕重,於是儘量都放緩從輕了來,堪稱是極盡溫柔,這份溫柔很大程度彌補了技術上的生疏,結果雖然是兩個生手,珠華居然沒受什麼罪,順利地熬過了最難的那一關。
——為什麼能肯定蘇長越也是生手呢,這還蠻好分辨,因為他花了好久功夫才找準地方——打住。
珠華臉頰默默地熱了,把不可描述的回憶部分整個跳過去,心裡生出幾分溫軟的親近甜蜜來。雖然她沒有感受到多少在無數口袋本裡薪火相傳的妙不可言,但被這麼珍惜對待,她心理上還是很滿足的——唔,也不能說一點感覺沒有,前面那些親親摸摸其實挺好的,就是外面紅燭燃著,她眼睛很是沒處放,既不好意思看他,也不好意思讓他看自己,羞恥心一直要冒出來搗亂,她不是很能專心感受。
總之,大體上是很成功的,比她想像中的可能出現的災難景況要強許多。
亂想了一通後,帳子裡還是灰濛濛的,珠華往床外側挪挪,伸手掀開帷帳往外打量一下,外面也沒怎麼亮堂,光線和帳子裡差不多。
不知道現在具體是什麼時辰,也不知道蘇長越不睡覺幹什麼去了——
吱呀一聲,門扉發出一聲輕響。
有人輕手輕腳地走進來,珠華看不清他的臉,但從身高判斷出了來人。
她心裡一跳,縮回了頭,又挪挪挪,蹭回自己那半邊床去。
隨即帳子重又被掀開,蘇長越登上床來,在旁邊半躺下,側過身體輕聲問她:「珠兒,這麼早醒了?」
珠華小聲道:「你更早,你做什麼去了——洗澡?」
蘇長越往裡移動了一下,半邊身體貼住了她,她感覺到了他身上微微的水氣,和清爽的皂角香味。
蘇長越道:「嗯。」
他昨晚雖然洗過,但酒氣沒那麼容易消掉,身上多少還殘餘了點,所以一醒過來就又去隔壁廂房沖洗了一把。
他應著聲,手臂自然地塞她脖頸下去,另一隻手微微攬過她,然後整個人挨過來,頭和她並枕靠著,往她唇邊吻了一下,貼著問道:「你身上怎麼樣?有哪裡不適嗎?」
看在他那麼溫柔的份上,珠華決定把那一點不舒服善解人意地瞞掉,就道:「沒——」
兩個人離得太近了,她一開口,唇瓣就擦上了他的,卡住,下一個字就隨著漏掉的一拍心跳忘掉了,只感覺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是露出一個微笑的意思,然後就直接親了過來。
光線太暗,看不見彼此具體的表情,珠華的膽子因此大了點,放縱著心臟亂跳了一會之後,就慢慢抬起手臂回抱住他,配合著投入進去。
貼得更近之後,珠華感覺到他的心跳也不規律,失序劇烈的跳動隔著薄薄的單衣傳遞給她,她膽子就更大了,兼且還有點想笑——不是笑話的那個笑,就是覺得很好,情不自禁地要從心底流出笑意來。
他退開了一點點,含混問:「笑什麼?」
珠華答不出來,她描述不出自己的準確感受,也不想答,他身上的皂角香氣很好聞,柔韌堅實的身體貼著她的感覺也很舒服,彷彿無盡親密,她手臂在他背後無意識地收緊了一點。
她立刻得到了回應,蘇長越更緊一點地攬住了她,壓下來,含吻著她的唇瓣磨了不多一會,加大了一點力道,叩開了她的齒關,溫軟的舌尖探了進去,同她廝磨在一處。
少男少女情到濃時,有一種天生的無師自通,於迷醉中能自發地不停開發出新花樣,又不多時,珠華抱不住他了,手臂鬆緩下來,因為她全身都軟了,被他罩在身下如一汪水,腳趾頭都不想動一動,只有心跳還在堅強地怦怦亂來——因為她有點喘不上氣了。
蘇長越感覺到了,移開了一點,給了她喘息的空間,但沒閒著,順著她的嘴角往上親到她的眼睛,留下一路碎吻,好像很有趣似地,甚至還舔了舔她的眼睫。
珠華:「……」
她更軟得動不了了。
躺著緩了好一會,她才軟軟地抬起了手臂去摸他的臉,以手指在昏暗裡勾勒他英挺的眉眼。
蘇長越捏著她的手腕照著她手心裡親了一口,又問她:「摸什麼?」
珠華只覺掌心一麻,縮手不迭,但他扣住了沒放,她沒力氣掙,只好由他握著,咬了下嘴唇,軟著嗓音道:「沒什麼,就是忽然覺得很……你。」
蘇長越的眼神在昏暗裡閃爍出亮光,逼近了她問:「什麼?我沒聽清。」
珠華腦子清明了一點,立即改口:「沒什麼。」
她真是色令智昏,表白這種事怎麼能由她先來?太不符合她人設了,要憋回去,憋死了也得等他先開口。
不過這堅持現在似乎沒什麼意義,畢竟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她的清明就維持到這裡了,因為蘇長越順著她的手心,手腕內側,又是一路親了下去,他此刻的精力充沛,對珠華有無窮無盡的熱情探索之心,對她從頭到腳都興趣滿滿,片刻都閒不住。
順著親到她纖細頸項,下巴,重新回到了她唇瓣上探入。
珠華這一二年又長高了點,不過仍只到蘇長越肩膀處,他在她上方時,能把她罩得嚴嚴實實,他就以這種完全壓制的狀態圈著她深吻了一會,然後移到她耳邊輕輕說了句話。
珠華耳尖一動,有點急地追著道:「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蘇長越道:「沒什麼。」
珠華:「……」
抬腳踹他一下,討厭,她是真的沒聽清啊!
蘇長越在她耳邊笑了出來,胸腔微微震動著,連著灼熱的吐息一併都讓她完整接受到,他低笑著道:「我說,我這半生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把你娶回家來。」
剛才明明不是這句。珠華不太滿意,不過,咳,這句湊合一下也能勉強接受。
她飄飄然了一會,機智地開始挑刺:「我不相信,難道不是你中傳臚的時候?」
蘇長越道:「那不一樣。」
藉口,敷衍。珠華冷傲問他:「哪裡不一樣?」
「我可以不中傳臚,不能不娶你。」
……傳臚沒白中。
人還是應該多讀點書,情話都要說得高級一點。
珠華咬著唇試圖抑制住傻笑,但是沒有成功,不過也不重要,因為蘇長越隨即又親下來。
珠華一邊應和他一邊有點煩惱地想,應該克制一點了,不能再繼續了,她感覺嘴唇都發麻了,萬一腫了,天亮了她怎麼出去見人吶。
她摸到了他的肩膀想推開他,但是手上完全使不出勁——算了,天亮再說好了。
她退了步,蘇長越卻得寸進尺,手掌順著她因糾纏半天而鬆垮的衣襟探進去,薄繭磨在她嬌嫩的肌膚上,立時勾起她一陣戰慄。
「不,不行……」
纏了這麼久她本來就很有感覺了,這一觸就不怎麼受得住,忙去攔他的手。
當然,仍是無法撼動,蘇長越感受著手下的絕妙溫軟,低頭吻在她鎖骨處,出口的嗓音更啞三分:「沒事,我輕輕的。」
他的動作仍然十分溫柔,看著不像要失控的樣子,珠華攔阻的心就不那麼堅定了,不、不繼續到底的話,就摸一摸應該沒事吧——
週遭仍是靜謐,四面帷帳的床鋪裡彷彿自成一個小世界,昏暗微弱的光線助長了她的膽量,也瓦解了她的意志,讓她很快放棄了抵抗,丟盔棄甲。
直到蘇長越的手又往下去,她的警惕心才又生出來:「你昨晚才……不要,我還痛著。」
「你先說沒有不適。」
那時她不知道要交流得這麼深入啊!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珠華苦兮兮地求饒:「我騙你的,我不適得很,全身都痛。」
「真的?」
珠華連頭不迭:「真的,真的,我腰好酸,背也疼,腿都抽筋。」
蘇長越:「……」
他沒說話,但是發出了一陣忍俊不禁的笑聲,笑完繞過她的阻攔,堅定地繼續了自己的動作。
腦抽訴苦訴過頭導致信用破產的珠華對自己的愚蠢無言以對,只能隨著他的愛撫,被席捲入昏沉的情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