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是妖界之花,素來有一笑可傾城,再笑國將亡的「美譽」。
曾有人言,九尾回眸,柔情綽態占盡風流,無人能抵得住這誘惑。
這笑意綻放在桃花面頰上,連勺子也瞬間心神蕩漾了一下。蕩漾完了,才反應過來這貨是在對書生笑!
傳聞因為九尾狐太美麗,為了六界的和平和美好發展,於是不許多笑。
結果竟然在這個場合對書生笑了,這一笑媚惑人心,看的旁人也跟著蕩漾。
勺子驀地握了握拳,要是書生被色誘成功,她就休了他!
九尾狐欠身問候,又笑的柔媚:「不曾想過竟能在這巧遇帝君,真是緣分。」
笑靨如花,勺子驀地又蕩漾了,片刻心裡又癢癢的,不要再笑了好嘛!她很怕書生把持不住呀!
書生笑了笑:「我夫人是妖界中人,她想來看看,於是就一起過來了。」
夫人二字一落,眾人紛紛瞄向他旁邊的人,才發現兩人的手牽的正緊。不由愕然,這是哪裡冒出來的花妖?美則美矣,卻還是比不過九尾狐,帝君大人竟然連眼都不斜乜一下,懶惰出名的他還如此好興致的陪只小花妖赴宴,如此一看,看來是正室不假呀。
一道道灼灼目光探究而來,勺子壓力山大呀……看著九尾姑娘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她很想抬頭挺胸,可一瞧妖主和眾大妖都在,腿又軟了三分。書生偏頭看她,笑道:「累了?那我們進去坐吧。」
勺子艱難的點點頭,前頭立刻讓開一條大路,她抓著書生的手迎著眾人打量的目光走了進去,快要喘不過氣了,登時有個可怕的預感——明天她一定會上妖界頭條新聞的!
妖主要迎他們上座,書生挑了個角落坐下,讓他家勺子跟著眾頭頭吃飯,根本吃不安穩。還是挑個偏僻的地方吧。
才剛坐下,宴席開始,妖主就拿了酒過來要敬酒。勺子見狀,知曉書生酒量,哪裡會讓他喝,不怕死的顫顫起身,抬手攔住:「那個……他、他不會喝酒,我、我代他喝了吧!」
瞧著妖主一頓,勺子立刻覺得大事不妙,竟然敢擋住一界之主敬酒,你是找死還是找死還是……找、死……
片刻妖主便道:「好!乾了!」
勺子正要喝,書生便攔住了她,淡笑:「妳的酒量也不好,別喝醉了。」末了對妖主說道,「我們兩人都不怎麼會喝酒,妖主……你當真要我喝?」
妖主想起當年他醉酒綁走龍太子、毆打眾仙人的惡行,不由咽了咽,正要抬手攔,勺子便道:「你怎麼能推辭妖主大人的好意,喝一杯不會醉的。」說罷,仰頭喝下,眼微微亮起,其實這酒還是不錯的。
書生無奈看她,就算不喝也沒什麼,根本不用擔心會被妖主嫌棄。
勺子拿筷子給他,見他看著自己,眨眼:「笨書生,快吃東西吧。」
書生說道:「下回不用代我喝,不喝也沒有關係。」
勺子手一抖,嗚咽:「笨書生你該早點說,我剛才怕死了,萬一被妖主踹飛了怎麼辦。」
「……那為什麼還喝?」
「你酒量淺,不能喝酒呀。」
書生失聲笑笑,明明對妖主敬畏得很,還是為他攔下這杯酒,原來是怕自己喝醉了。真是他的傻勺子,傻氣的不行。
摸摸她的頭,毫不在意一桌大妖怪炯炯有神的視線,笑得溫柔:「快吃吧。」
勺子點點頭,又想起件事:「辛娘他們還在外面呢。」
書生想了想,笑道:「我去接他們。」
「欸,別。」勺子看了下四下,都已經開動了,一來一回估計飯局已過一半,吃殘羹剩菜不厚道,多添一張桌子……真會被妖主踹飛吧。拉住了他說道,「要不讓人傳話讓他們先回去,那就不用在門口餓著肚子站那麼久了。」
書生點頭:「嗯,妳先吃著。」
「嗯。」
書生走後,勺子便去夾菜,吃了好吃的就再夾了往他碗裡放。
正吃的不亦樂乎,旁邊便有幽香傳來,偏頭一看,心又蕩漾了一下……
九尾狐瞥了她一眼,雖然確實漂亮,但遠遠沒自己貌美,那樣厲害的人怎麼就瞧上這傻氣的草木妖了,撇嘴:「聽說花妖普遍都會媚功,有些手段比狐妖還厲害,我很想跟你探討一下。」
被貌美如花的九尾搭訕勺子的心如泛舟河上,輕飄飄的,認真道:「狐狸姐姐說錯了,會媚功的是牡丹,不是我們芍藥。雖然我們長的很像,但是妖力完全不一樣的。」
「不是……」九尾狐耐著性子說道,「我的意思是,妳是怎麼色誘成功帝君的,我是個謙虛的人,很想跟妳學習學習。」
勺子擰眉,和她學色誘書生?她才不要!
九尾狐見她鼓腮,嗤笑一聲:「真把自己當回事,回頭我就把妳正室的位置占了,讓妳傲。」
勺子說道:「他才不是那樣的人。」
「走著瞧。」
勺子如臨大敵,第一個念頭就是她要是再來她就……就把書生綁了藏起來!這種深深的危機感實在很不喜歡。
書生回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自己本來空空如也的碗堆了如山高的菜,隨即又看見滿桌的妖怪致以同情的目光,頓時就有些胃疼,未飽先撐原來就是這個意思。
他坐下身,見勺子悶頭吃菜,稍稍一聞,微頓:「勺子妳又喝酒了?」
勺子嗯了一聲,聽說酒可以解愁,還能壯膽,等她膽子大了,她就去毆打九尾,然後踩住她的尾巴說「書生是我的!妳不許靠近」,可是一壺入腹,酒勁上來,燒的肚子灼熱,哪裡還有力氣去踩狐狸,已然……醉了。
宴席快散,眾妖就見書生抱著一個姑娘先行離開了,躍上青龍,卷風而去,更是好奇,那小妖到底是什麼來頭?
書生和勺子回到客棧,辛娘他們已經在後院打了一下午的牌,不用在那裡站著聞菜香,還能早早回來,痛快得不行。眾妖聽見動靜,立刻趴上窗台,見書生抱著勺子進來,問道:「高高手,老大怎麼了?」
「喝醉了。」書生甚是無奈,他就走了一會,勺子就把酒當水喝,她的酒量明顯不好,「能麻煩打點水來嗎?」
杜鵑當即下去打水,送到屋裡,眾妖就關窗回去繼續搓麻將了。
書生浸濕臉帕,擰乾了坐在床沿,給勺子擦臉,又把她的手擦乾淨。
沉睡中的勺子忽然蹦出話:「走開!」
書生頓了頓,看著面頰紅透的勺子,只見她漸漸露出委屈的神色,忽然抱著枕頭哭的難過:「快走開,不然我揍妳了。」
書生苦笑,想去抽枕頭把被子給她蓋好,勺子又嗚咽起來:「不要碰我的枕頭,他是我的……我打不過妳,可他是我的……不許過來。」
「好好,它是妳的,不碰不碰。」書生只好收手,夢裡還記掛著枕頭。
他臉一抽,所以說……枕頭又插足成勺子真愛了?
見她把枕頭緊抱在懷,嘴裡還呢喃著妳滾蛋不許碰色誘也沒用。忍不住笑笑,拿了被子給她蓋上,俯身在她滾燙的面頰上親了一口,醉酒的勺子分明也很可愛。
聽見敲門聲,書生開了門,就見爬爬捧了碗舉過頭:「秋菊姐姐說,醉酒了喝點醒酒湯,免得宿醉。」
書生笑道:「有心了,替我謝過她。」
爬爬應了一聲,蹦著歡快的步子走了。書生還沒關門,就見那天字號的房門打開,儒生走了出來往這走。他頓了頓,這人的身份他確實好奇,可他對勺子的態度卻讓他很不痛快。
儒生走到跟前,說道:「掌櫃,可曾見過勺子姑娘?」
書生說道:「見過,她在裡面睡的正好,有何事?」
儒生眸子一縮,差點退了三步:「你、你們非夫妻,竟然獨處一房,孤男寡女的,成何體統。」
書生微挑了眉:「這位客人還有其他事?」
這擺明了是搪塞他!儒生扶額,難怪之前就覺得兩人確實有私情,原來真的有。可憐他傾慕的姑娘,竟然已經心有所屬,而且還未成親就住在一塊,簡直無法直視呀,他歎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既然勺子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何必還對我那麼好。」
書生豎了豎耳朵:「她對你很好?」
儒生負手感慨:「是啊,打水來會先幫我試過水溫,做菜時牢記我不愛吃蔥花蒜頭,還有睡前會幫我鋪被子,早起會打掃乾淨房間。夜裡我看書會幫我放空蠟油,免得燈火太暗……哎呀呀,如此體貼的姑娘哪裡去找,竟然留情不留意,小生難過。」
書生笑笑,總算是明白過來,心裡頓時沒了包袱:「公子大概是誤會了,勺子對每個客人照顧的仔細,你也是其中。」
儒生詫異:「當真?」
書生痛快點頭:「當真。」
儒生歎道:「沒想到竟然是我會錯意了……」
書生默了問道:「你不過來了兩日,那些事……是這兩天發生的?」
這兩天他一直和勺子在一起,勺子如果逗留天字號很久,他不會不知道,可做那些事,必定要耗費一些時辰的。
儒生說道:「說了幾回你們都不信……我其實在一個月前就來過這裡,不對……我是十月一日就住進這裡,住了一個月,後來赴京趕考……」
書生頓了頓:「等等,十月一日住入,住了一個月?可你入住是在九月二十八日,今日才九月三十。」
儒生跺腳:「是啊,所以小生十分奇怪,你說……我是不是見鬼了?我發誓啊,我絕對沒有說謊,我確實是住了一個月。赴京趕考的路上我碰見了山賊,他們就要殺我的時候,結果我就回來了。客棧還是跟我住進來時一樣,因此我趕緊進來找勺子,跑到樓上,見她安好,這才鬆了一口氣。」
書生捉到重點,微擰了眉:「等會,『客棧跟你住進來時一樣』的意思是……」
儒生說道:「當時住了一個月,剛離開狀元鎮,就聽說同福客棧被一把大火給燒了。我回來一看,果然被燒成了灰燼,只好傷心去赴考。沒想到老天竟然讓我重回一次,見到勺子安好,真是太好了。」
書生愣了片刻,客棧被燒成灰燼?他愣神問道:「勺子安好?你是指?」
儒生長嘆一氣,面有悲痛:「是啊,當時我回來……就見你抱著勺子跪在客棧前,勺子已經……氣絕了。」
心頭驀地一痛,巨大的恐懼襲來。書生面色青白,如果儒生說的是真的,那豈在十一月一日那天,客棧會消失,勺子也會……死去?